第47章 時間詭計(1 / 1)

所愛越山海 陸茸 2089 字 2天前

2000年初春,受北方寒流影響,京江市寒意料峭,不見春暖,而那一年徐婉初15歲。放學後,一出校門便看見前來接送的家長,徐婉初想要往左上橋,卻被擁擠的人群推著往反方向走,父母慈愛的關切,孩子或撒嬌或抱怨。眼前的一切讓她有些恍惚。忽然,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回頭,看見齊學海含笑的臉龐。他穿的很素,棉質的藍色襯衫,深灰色的休閒褲,腳上是一雙黑色軟底布鞋。徐婉初呐呐喊了聲“舅舅”,然後轉頭耷拉肩膀想要甩開上麵的手,但齊學海並沒有鬆手,倒是奇怪的問:“怎麼了?”他同她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的,眼睛盛著溫柔的笑意,溫柔的讓徐婉初覺得瘮得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齊學海開始乾涉她的一切,就連寫字、說話、走路,甚至於打扮都要一一過問,像是一個執拗的父親在關愛教育女兒,但徐婉初卻從那一項一項的規矩裡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她覺得害怕,比起外公外婆的忽視、比起舅媽的嫌棄、比起表哥的欺負,更加的讓她害怕。有一次她在練字,齊學海喝了酒來檢查功課,每每他喝醉酒並不會發酒瘋,隻是會說奇怪的話。他讓她唱歌,一首年代久遠的兒歌。徐婉初看著他不說話,齊學海像是怒了,忽然伸手一個巴掌打下來,她瘦小的身軀頓時踉蹌著往後倒,摔在了床上。齊學海抽了皮帶打她,從未有過的憤怒模樣,“快唱!”徐婉初疼的直往被子裡縮,微微張口如他的願唱完了兒歌。她嗓音清甜,即便聲音微微發抖,卻還是將曲子唱的格外動聽,但卻不曉得哪裡又令齊學海不滿,他痛苦的揪著頭發,“不對,不是這樣。你母親會唱著歌哄我睡覺,逗我笑。你卻不會。我養了你這麼久,你為什麼還是不像她。”然後他又打她,直到沒了力氣,才癱坐在床邊嗚咽大哭。——已是初三下學期,麵臨中考,徐婉初吃過晚飯就跑上樓去做作業了,今日有客人,齊學海陪著幾個男人在喝酒。齊家的小彆墅在村子裡獨樹一幟,最是豪華。而她的房間在頂層的閣樓,逼仄的空間裡隻有一張床和書桌。等完成功課,樓下喝酒劃拳的動靜已經消失了。想到明天要繳學費,徐婉初順著樓梯往下走,齊學海的房間在二樓最東麵。她腳步聲輕,因此從房間裡傳來的聲音尤為清晰。似曖昧、似痛苦的呻吟:“嗯......阿姐,阿姐......”從門縫裡看見齊學海靠在床頭,手裡捏著一張相片,左手在做著什麼。徐婉初並不十分明白他在乾嘛,但忽然覺得惡心,手扶著門框不由自主的乾嘔了一聲。房間裡的男人被驚動,一雙眼睛銳利的望過來,在看清她容貌之時,便隻剩迷醉的情欲。然後他迅速起身將人拖進了房間。“舅舅。”齊學海扯住她的手往身下放,“不許叫舅舅!叫阿海,快叫!”手裡很熱很臟,徐婉初本能的開始發抖,但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發不出聲音,隻是莫名覺得窒息、難受和惡心,側著身不停地乾嘔。齊學海憤怒的打她,強迫她抬頭,又迷戀般的摸她的臉。“阿姐......”有什麼東西落滿手掌,徐婉初茫然的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眼淚忽然就砸了下去,落入被單裡。齊學海鬆開她,粗糙的手掌伸進衣服裡,“阿姐,你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離開我!我喜歡你阿姐......”徐婉初不停地掉眼淚,但哭不出聲,卑微的像是一條狗,她抓著他的褲腳哀求,“舅舅,不要......不要......”濕漉漉的視線裡,她看到齊學海猩紅著雙眼,動手解皮帶,她抓不住褲腳,因為褲子落在了地上。她的眼前滿是令人惡心的肉體。五分鐘後,“哐鐺”一聲巨響在黑夜中乍起。徐婉初滿臉是淚,麻木的把破碎的衣服抓籠,她扒著窗柩站起來,看見齊學海趴伏在地一動不動,有深紅色的液體在他周邊散開,而外婆外公此刻尖叫著跑出來......徐婉初轉過身,踉蹌著撲倒床邊,從地板上拿起一張舊相片。那是母親的臉,微笑著的,仿佛透過紙張在看她。“啊......”她發出不成調的聲音,胃在瘋狂翻滾,猛的蹲下身,張口便吐了出來。15歲的這一年,徐婉初在派出所度過了永生難忘的一晚。她坐在椅子上,神情木然,一聲不吭。幾個警察沒有審訊過年紀這麼小的女孩子,一個個都沒轍。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隱約聽見有人進來,一個冒著暖氣的熱水袋被塞進了手心,“小丫頭,餓嗎?要不要吃東西?”是個格外溫柔的女聲,她抬起眼睛,來人穿著素淨的白衣,麵容端正秀美。“彆害怕,我叫林慧文,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她摸了摸她的頭發,安撫著,“可不可告訴阿姨,為什麼要把舅舅推下樓?”徐婉初咬著唇,還是不說話。林慧文瞅著她身上的衣服,眼睛眯了眯,聲音更輕,“他是不是欺負你?”徐婉初又想吐,難受的把自己蜷縮在椅子上。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仲越?你怎麼來了,是你爸找我有事兒?”她看見眉目清朗的少年站在一張辦公桌邊和一位中年男人說話,“柳叔,爸讓你今晚來家裡吃飯,記得帶上好酒。”“切,你爸還真不客氣......”仲越辦完父親交代的任務,便和對方道了彆,準備離開。轉身的時候,徐婉初看清了他的正臉,依稀還有小時候的痕跡。她推開林慧文往外跑,在場的警察都驚呆了,反應過來追她。她不要命似得跑到走廊,腳下一歪,狠狠摔在了地上,走在前頭的少年似有所感,轉頭看過來。“還好嗎?”清清淡淡的聲音從頭頂落下,她看見一隻手伸到眼前,抬起頭,仰望他。“你怎麼不說話呀,摔疼了?”一口京腔說的格外溜,他眼角眉梢裡都有著京城公子哥的貴氣。徐婉初呆呆的,手指動了動想要握上那隻手。但後麵紛遝而至的腳步聲阻止了她卑微的念想。警察追上來了。仲越看見小姑娘被幾個高大的警察拎起來製住,微微有些詫異。走廊裡有人在喊,“阿越哥哥,快點兒。”長發白裙的女孩子站在不遠處招手,在她身邊還有一位同樣英俊的少年。仲越露出溫柔的神色,然後他邁開步子向著兩人走去。徐婉初被警察拽著往屋裡拖,她掙紮著,目送仲越走遠。此時,陽光透過雲層灑滿大地,即將拐進樓道的少年不知為何腳步頓了一拍,偏頭隔著一整條走廊的距離,似乎是朝她微微笑了笑。徐婉初愣住,陽光直射著眼睛,她放棄般跟著警察往屋裡走,走入了陰暗處。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手電光亮在眼前,夏書蕎沒有接話,用雙手捂住眼睛,拒絕麵對光線。長久的沉默裡,仲越歎息一聲,將手機光倒扣在桌板上,然後他伸出手,將她的臉按在了胸口。不是戀人間的溫存,不帶絲毫情欲,他隻是安慰、憐惜的用手輕拍脊背。黑夜滋生著無儘的罪惡,也埋藏著數不清的秘密,但是光終究會重臨,讓人們變得更加的荒涼......第二日清晨,不見陽光,但也沒有下雨,隻是陰沉沉的天,泛著微寒。忙活了一天,涵洞內的積水總算是退了。林許華也受到了案件移交的命令,一大早安排人準備撤出村子。潘定一找到仲越,他剛睡醒,借了村長家廁所洗了把臉,水還沒擦乾淨。“咱們都要撤了,你還準備打啞謎?”潘定一並不樂意把轄區內的案子移交給被人,更何況他已經隱約猜出凶手,隻是還想不明白手法和動機。就這麼放棄不管了實在是不甘心。“急什麼,我吃頓早飯,夠你們把人都叫到小禮堂了吧?”“去小禮堂?那可是命案現場!”“嘁,你就是再把那地方封上十天半個月,都不會找到線索的。”仲越從桌上拿了塊饅頭,是今天早上埭石派出所幾個警察跟村民買的。“吃嗎?”“......”潘定一無語,沒好氣道,“你自己吃吧!”說完就出去了。仲越慢條斯理嚼著饅頭,一邊打開手機看昨晚的信息,一邊低聲吐槽他:“臭脾氣。”——潘定一動作很快,不顧林徐華反對把齊家一行人,和當晚在齊家打牌的以及剛子全給叫到了小禮堂。這動靜吸引了不少人,一大清早的,村裡老頭老太沒事做,索性都搬著凳子椅子過去湊熱鬨了。潘定一一看這架勢,趕緊叫了人把無關人員攔在了外頭。小禮堂廢棄已久,空氣裡都是腐敗荒涼的味道,他選了塊兒離陳屍處較遠的位置。有些人也不在意,拿衣服在凳子上一鋪坐了下來。齊瀟瀟和李哲睿也扶著朱玲娟坐下,不解的問:“警官,你這是要……”潘定一抬起手壓了壓,示意她稍安勿躁,“關於齊學海的命案,有些地方還需要再了解一下。”剛子最是心虛,怯聲道:“還要問啊?”林許華瞪了他一眼,“你給我老實待著。”話音才落,小禮堂的門被人推開了,仲越打頭走在前麵,手裡還拿著沒吃完的半塊饅頭。在他後麵有兩個小警察一左一右架著夏書蕎進來。齊瀟瀟詫異的看著她的臉,露出懷念之色。朱玲娟卻是先炸了,指著她鼻子就罵。“你這個白眼狼!你還我兒子!”這蒼老的聲音在禮堂裡回蕩,夏書蕎麵無表情,跟著小警察坐到了最邊上。老太太連珠炮的罵人,話說的實在難聽,仲越沒忍住皺了下眉頭。潘定一也是不耐煩了,冷硬打斷,“行了!老太太,這事情真相到底怎麼樣,還不清楚呢,您留著力氣待會兒再罵吧。”——人員已全部到齊,仲越啃完最後一口饅頭,拍拍手撣去碎屑,開口道:“叫你們來,自然是為了齊學海的命案。我也不兜圈子,實話跟你們說吧,戴著手銬的這位與命案無關。”他指了指夏書蕎,“至於真正的凶手,就在......你們之中。現在要是自首呢,也許還能減刑。那位犯了事兒的,可要考慮清楚了。”現場陷入詭異安靜中仲越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村民,他們有的驚訝,有的慌張,有的茫然......大約過了有兩分鐘,還是無人說話。仲越嘬了下牙花子,淡聲道:“既然沒人承認,那我隻好自己把人找出來了。”“這起案子,主要有三個問題。”他在原地踱了兩步,“第一,有數十位村民前天晚上,在這個地方看到夏書蕎手持凶器,疑似殺人犯。第二,那晚與齊學海有過接觸的幾乎都有不在場證明。第三,根據昨天的走訪,我們發現齊學海在同一個時間出現在了兩個地點。”阿炳舉手插話道:“那隻能說明,凶手就是這位小姐啊。”潘定一轉頭去看仲越,隻見他桀驁一笑,“她不過是替罪羊。凶手知道要處理屍體風險太大,且容易被發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菜可以一勞永逸,徹底洗脫嫌疑呢?”眾人麵麵相覷。“嫁禍。”他吐出兩個字。“將齊學海的死嫁禍給彆人,有什麼能比這個計劃更完美?凶手知道齊學海約了夏書蕎見麵,所以他把作案時間選在了約定的9點鐘。”李哲睿吃了一驚,轉頭去看左右兩側的人,“可是,你剛才不是說大家都有不在場證據嗎?除了......”他看向剛子,欲言又止。剛子頓時腿軟,結結巴巴辯解:“你看我乾什麼!不......不是我啊!”仲越攤手,“不在場證據也是可以偽造的”“說得輕巧,這怎麼偽造?”林許華第一個提出質疑。眾人也是詫異不已,紛紛向仲越投去求解答的目光。仲越臉上沒什麼表情,嘴角抿出一個弧度,“很簡單,凶手隻不過......用了一個時間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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