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都是假的(1 / 1)

所愛越山海 陸茸 1585 字 2天前

夏書蕎悄悄從天台離開,回辦公室收拾了東西往外走。她今天沒有開車,坐地鐵回去也是方便的,但她徑直走過了地鐵站,一路往前。不知道走了多久,空氣裡忽而飄來濃鬱的油煙味。夏書蕎抬起頭,遠處一條長街,燈火昏黃溫暖,搭在外頭的棚子裡有人喝酒聊天,好不熱鬨,儘是人間煙火氣。她靜靜看了一會兒,慢慢地走到一側,坐在了馬路牙子上。——“她聰明漂亮,喜歡留長頭發,穿素色的裙子,安安靜靜的,和書蕎……很像。”夏書蕎不免回憶起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穿著白裙的清秀女孩被一隻手拖進了公園。當年一個沒有來得及打出的報警電話間接毀掉了文雪歆的一生。而十多年後,她愛上了文雪歆喜歡的人,而那個男人,也許始終將她當作故人的影子。連文橋靖對她的照顧,也全然都是因為文雪歆。大抵這就是,報應輪回吧。——仲越騎著機車從公安大院出來,才拐過一個路口就看見路邊蹲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女人將自己縮成一團,手臂抱著膝蓋,埋首在裡麵,久久沒有抬頭,也不知是在哭還是疲倦了。仲越知道自己不該管,他頂著趙硯欽的身份,一言一行必須慎重,無端去關心夏書蕎,太容易露馬腳。所以他咬了咬牙,油門把手一轉迅速掠過了這個路段。路燈一盞一盞後退,仲越心煩意亂,刹車一拉,“吱呀——”的摩擦聲立時響起。“媽的。”他爆了句粗口,也不知是在罵誰。隻見他迅速掉頭,又開了回去。——不急不緩、有力的腳步聲。夏書蕎抬起頭,視線由暗變明,不由微微眯起眼睛,身材高大的男人逆著光停在兩步遠的地方,露出些狐疑和調笑來。“我還當是哪個美女坐在這兒,想來撩一把,沒想到竟然是你啊。”說著,頗為失望地搖起了頭。夏書蕎瞪他,“流氓。”仲越絲毫不介意,一手抱著頭盔半靠在行道樹上,一手四處指了指,“你不嫌命太長就趕緊走,像我這麼有操守的流氓不多。”這條街到了晚上格外熱鬨,小混混一類不正經的人也特彆多。夏書蕎盯著他問:“你說請我吃燒烤,還算不算數?”“呦,沒受刺激吧,大小姐看得上路邊攤?”夏書蕎倏地站起來,“就問你算不算數。”仲越微愣,比她高很多,低頭看她,她眼睛裡儘是不耐煩和壓抑的火氣。他似乎從未見過她這樣的神色,以往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溫柔嬌俏的。仲越很快回神,心裡暗罵一聲:媽的,今天一個個都是火藥桶。“算,一頓燒烤,我還能賴?”——紅色棚子裡坐滿了人,喧鬨聲不絕於耳。點完了烤串,夏書蕎又叫了一箱酒。“原來你還會喝酒。”“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仲越開機車不能喝酒,眼看著她開了一瓶,杯子也不用,直接就著瓶口就開始喝。這種畫麵,挺違和。氣質挺恬靜一姑娘,吹瓶喝酒,怎麼看都有些奇怪。反正仲越看不習慣。“心情不好?被梁暉掐脖子不爽?”夏書蕎一下喝完了大半瓶,聽到這句話翻了個白眼,“我沒那麼神經。”“那你這是?”夏書蕎卻不肯說,仲越即便詫異於她與以往不同的一麵,但現在也不便多問,拿了串雞翅默默啃起來。也沒過多久,桌上就多了好幾個空酒瓶,夏書蕎的眼睛都有些蒙矓了,目無焦距。仲越深吸一口氣,奪了她剛拿起的開瓶器,“彆喝了,我沒工夫送酒鬼回家。”手裡空了,夏書蕎似乎愣了一下,“給我。”“我身上沒幾個錢,你再喝咱倆隻能逃單了。”夏書蕎不接招,語氣有些委屈地說:“我包裡有。”她明顯就是醉了,仲越哄又不能哄,隻覺頭疼不已。“趙硯欽。”溫熱的鼻息撲麵而來,女人的馨香混著酒氣,格外的誘惑。仲越一抬眼,她的臉近在眼前,心臟漏掉一拍,他勉強穩住聲調,“你乾嗎?”“我和文雪歆很像嗎?”曖昧的氣氛寸寸成冰,仲越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他沒想明白夏書蕎為何這麼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像嗎?像的。夏書蕎和文雪歆並不是容貌的相似,而是感覺、行為舉止,太像了。“沒見過。”麵前的女人並不在意他的回答,回到原位,用牙咬著酒瓶,嘟囔:“其實我會喝酒、會罵人,也會生氣發火,隻是習慣了配合他,去做那個他記憶裡的人罷了……”仲越愣住,臉色漸漸變得鐵青,隻是夏書蕎低頭與瓶蓋奮鬥並未看到。“你在說什麼?”文雪歆是一道疤,這麼些年一直沒人提起。他以為夏書蕎並不知曉,也從來不知道,原來在她的心裡存著荒唐的想法。她把自己當成什麼,替身?忽然又想到文橋靖在天台上說的那句話,他說她們很像。難道他也認為自己和夏書蕎在一起是因為文雪歆嗎?仲越覺得好笑,又有些惱火,他承認一開始會注意到夏書蕎,的確是因為那久違的熟悉感。但還不至於連自己喜歡的是誰都分不清。夏書蕎打不開瓶蓋,不耐煩地推了一把,酒瓶砸在餐盤上,發出不小的動靜。“都是假的……”她忽然抬起頭,直視仲越的眼睛。瞳孔裡倒映著女人的模樣,頰生紅雲,一副醉態,薄唇微張,隻聽她低聲道:“都是假的……”眼睛濕漉漉的,對不準焦距,聲音卻是一點點冷下來,“一切都是假的。你呢,趙硯欽警官?你一直在說謊,阿越其實是你殺的……”仲越怔住,僵硬地彆開頭,鬆了手裡的烤串,抽了張紙巾,連油帶冷汗一齊擦掉了。“你沒毛病吧,我把自己性命豁出去去殺仲越,你……”他沉聲說著,回過頭卻見女人已經趴在桌上不動了,伸手推了推,竟是睡著了。仲越哭笑不得,同時也重重鬆了口氣。——文橋靖在天台又坐了會兒,然後起身往樓下走。到了4樓,推開樓道門,一抬眼,看見王澗容從他辦公室裡走出來。“王局。”王澗容見是他,立刻笑了笑,“上哪兒去了?桌上給你放了幾包零食。”文橋靖走過去,往辦公室裡瞟了一眼,“補償啊?潘定一在食堂就把我帶走,麵子丟大了,幾包零食怎麼夠?怎麼說也得吃頓好的。”“嘿,臭小子,你怎麼不找潘定一?”“他的飯我哪敢吃。”王澗容瞪眼,“你跟他彆鬨得太難看,像什麼樣子。”文橋靖敷衍,“哦。”“心不甘情不願的,當我瞎啊,”王澗容無語,“行了,總之這次破案表現不錯,殺了潘定一的士氣,高興壞了吧?”文橋靖心裡樂,嘴裡特矯情地謙虛,“哪能啊,我是那種人嘛。案子能這麼快破,趙硯欽也是幫了大忙。”王澗容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稀奇了,你還會幫他說話?他倒有點本事,不過,畢竟是彆的部門的人,你注意點兒。”“我知道。”走廊裡燈光有些暗,王澗容看了下手表準備要走。目光掃過文橋靖,想了想還是說:“我知道,這回的案子讓你想起不愉快的事兒了,放你一天假,明天好好休息吧。都過去了,看開點兒。”文橋靖舔著牙根兒,“不用,我沒事。”王澗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隨意道:“你妹妹……後來,仲越跟你提過什麼沒?”文橋靖反問:“什麼?”王澗容斂著眼底的深意,擺擺手,“沒,剛聽人嘮嗑,說你妹妹和書蕎挺像的。我以為他跟你提過。”文橋靖愣了愣,“啊?沒那回事兒。誰說的?回頭彆讓書蕎聽見了。”“不止一個兩個,你處理下吧,彆傳開了,影響她工作。”王澗容又說了兩句,就走了。文橋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閉眼放鬆。過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看見桌上放了幾包零食。隨手拎了包薯片,原味的。拆開吃了兩片,他有些嫌棄,但眼底仍有笑意,“呸,王局存心的吧,淡出個鳥來。”——晚上21點02分。仲越把夏書蕎背回了公寓,“喂,是這裡吧?”背上的人皺眉“唔”了一聲。仲越從她包裡拿出鑰匙,然後把人放到了臥室床上。將包和鑰匙放在床頭,他喘著氣,視線掃過房間,熟悉的擺設一如兩年前。仲越不敢多看,即便床上的人還睡著,出事後他習慣了處處警覺,不容自己放縱片刻。看了夏書蕎一眼,略過她手腕上那道傷疤,目光沉了沉。手指微動想要彎腰去觸碰,手伸到一半到底還是忍住了,變了方向改為拉起被子。手下仔細地掖好被角,麵上卻是習慣性模仿趙硯欽的不耐煩的神色,“醉鬼,真是的。”沒有多留,他關了燈,轉身出了公寓。樓道裡聲控燈應聲而亮,仲越立在牆邊點了根煙。門裡門外自成兩個世界。他悠悠吐出煙圈,終於卸下偽裝露出些許溫柔的神色,“有什麼像不像的,你就是你。”我愛的你。同樣的時間。黑黢黢的臥室裡,原本醉倒睡覺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眼底尚有清明,盯著門的方向看了許久,最後低低地意味不明地念出一個名字:“趙硯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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