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冉下班後,已經是晚上八點。前幾天,由於薛珊的事情正處在風口浪尖上,陳翰考慮到諸多方麵的因素,便暫時沒有來公司,很多事情都需要兩人通過手機或者電腦遠程配合完成。所以,喬小冉在公司也自然變得更加忙碌,每天需要加班到很晚才能下班。也是因為這種原因,為了不想麻煩鄭文,喬小冉前幾天就和鄭文說,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不能一起回家。這些日子,她又回到了認識鄭文之前的乏味生活,單調,又無趣。大街上燈火通明,人潮如流。喬小冉把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抬頭看著屹立在城市中心的大廈,心裡空蕩蕩的。不知不覺,她隨著人流走過天橋,來到天元路街道,至於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她心裡也不知道。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吃過夜宵後,仍然躊躇在大街上,就是不肯回家。在她的內心深處,始終牽掛著一件事情。最終,她還是忍不住走到“蒲公英花店”的門口,凝望著閃爍著亮光的五個大字,心裡一片寂然。“喬小姐,你來了……”範宇從花店裡麵推門走了出來,驚訝地看著她。喬小冉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快進來吧,外麵冷。”範宇瑟縮著雙肩,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喬小冉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但範宇已經不耐煩地走到她身邊,把她拽了進去。範宇走到櫃台,用一次性杯子從保溫杯裡倒了一杯熱咖啡,遞給喬小冉,咧嘴笑道:“快喝吧,我剛衝的!”喬小冉點點頭,淺淺地抿了一口。“唉,我都說了,那個人隻是我臨時請來的臨時工,你為什麼一直不相信我的話。”範宇有些於心不忍,“你實在不用每天晚上都過來找他。”很長一段時間,喬小冉幾乎有空就會來花店裡買一兩枝花,每次進來後,臉上都是失望的表情。而且,範宇記得,剛開始來花店的那幾天,喬小冉還會順便打聽周揚的事情。範宇的話,正戳中喬小冉的痛處,她垂下眼簾,有些要強地說:“誰說我在找他了,你彆胡說,我隻是過來買花……”“你就彆再自欺欺人了。”“我真的沒有。”“算了,”範宇並不打算和喬小冉繼續爭下去,雙手撐著下巴,盯著喬小冉,“今天要買什麼花呢?”“我也不知道。”喬小冉隨便回答。“要不,我送你一枝玫瑰吧,”範宇瀟灑地站起身,“你不是喜歡玫瑰花嗎?”“這個……”“沒彆的意思,隻是單純地想送一枝花給你,又恰好你喜歡玫瑰。”範宇臉上露出笑容,“你可不要有心理負擔哦!”喬小冉木訥地搖了搖頭,開心地笑道:“謝謝啊,小宇!”範宇感覺心裡暖暖的,第一次有人這麼叫他的名字。“其實,我來花店,的確是因為……”喬小冉突然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喜歡的人的名字。“為什麼?”範宇急忙問。“因為……”範宇很認真地盯著她,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喬小冉看著範宇那張乾淨的臉,心想,就算和他說說,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吧!“第一次和他遇見的時候,是在我公司樓下的天橋上,當時我差點摔倒,是他幫了我。可是,我並沒有看到他的臉。後來,我在花店再次遇見他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他的臉,就徹底喜歡上了他……可他卻不願意承認在天橋上幫我的人就是他。”喬小冉苦笑道。“或許,他們真的不是同一個人。”“不可能,我認識他的背影,還有那雙眼睛,我覺得就是他。”“就算是他,那後來呢?”範宇接著問。“後來,我又在一個藥店門口遇到他,但也隻是一個背影,沒有看到他的臉。”範宇無奈地聳聳肩,仿佛喬小冉正在和他開什麼玩笑似的。“最後一次,是在聖誕節的前一天晚上,那天晚上,我和朋友參加了一場派對,結果,他竟然穿著服務員的衣服出現在酒店裡……”“你還是沒有看到他的臉,是吧?”範宇打斷道。喬小冉恍恍惚惚地點點頭,“的確如此,我沒有看到他的臉,隻看到一個背影。”“可是,你為什麼會這麼在意他?”“因為,他很神秘,我很喜歡他給人那種溫暖的感覺,而且……”喬小冉停頓了幾秒,“我想親口問問他,那天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酒店,派對結束後,他又去了哪裡。”“你說的那場派對,不會就是……”範宇驚呼道,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喬小冉沒有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早了,我也該走了。”“等一下……”範宇在後麵喊道。喬小冉麵無表情地看了範宇一眼。“花還沒拿。”範宇把包好的玫瑰花遞給喬小冉。喬小冉會心一笑,“謝謝啊!”她看著玫瑰花,想了想,“還要拜托你一件事,就是剛才我跟你說的話,千萬不要告訴彆人。”範宇歪著頭笑了笑,“你就放心吧,我不會亂說的。”望著喬小冉離開的背影,範宇心裡很不是滋味,總覺得如果一直這麼欺瞞喬小冉的話,未免過於殘忍。而且,喬小冉說,她曾在薛珊遇害的酒店見過周揚的背影。她一直執著地想要找到周揚,估計不僅僅是為了表達心中萌生的愛意,更是想當麵問清楚那晚在酒店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吧。範宇想,倘若那晚喬小冉看到的人果真是周揚,那麼……那麼也不能輕易斷定周揚和薛珊的死有關係。可是,為什麼失蹤的郝強會無端把勒索信放在自己家門口呢?基於某些原因,就算警方懷疑自己有可能是凶手,周揚也能毫不費力地幫他解決了麻煩。範宇本來就一直好奇,當時在便利店工作的李麗為什麼會幫忙作偽證,而且,周揚在警方來找他之前,就已經和他統一了口徑。從這件事來看,周揚好像從頭到尾都把警察玩弄於鼓掌之間。但說到底,喬小冉隻是看到了一個背影,那隻是毫無根據的感覺而已,根本無法證實周揚曾去過酒店。畢竟是周揚幫助了他,而且還在這毫無溫暖可言的城市裡,給了他一份工作。在他被警方懷疑是命案嫌犯的時候,又是他挺身而出,幫助他暫時洗脫嫌疑。雖然周揚做的事情讓他無法理解,甚至不符合法律規定,可周揚做的一切,難道不都是為了幫助他嗎?他又有什麼理由去懷疑周揚呢?範宇越想,腦子裡麵越亂。突然,他聽到,從旁邊的花架下,傳來輕微的嘶嘶聲。範宇心裡頓時一驚,立即蹲下身去,他看到有個黑色的小東西被人用膠帶黏在花架上,正閃爍著微弱的紅燈。是竊聽器……範宇在看電影的時候見過,絕對沒錯……範宇感到一陣寒意,後背直冒冷汗。“叮……”手機響了起來。範宇抓起手機一看,原來是周揚打來的。“周揚哥……”範宇深吸了一口涼氣,雙手陣陣發抖。“店裡一切還算正常吧?”周揚很隨意地問。範宇看了一眼手裡的竊聽器,內心糾結不已,他該怎麼辦,這個竊聽器到底是誰安裝在花架下麵的?如果是周揚,應該不太可能吧?他一直很信任自己,不太像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如果不是周揚在花店安裝了竊聽器,那很有可能就是警察了,除了周揚也隻有警察的動機最明顯了。“阿宇,你在聽嗎?”周揚平靜地說。“啊……周揚哥,我在聽……”範宇吞吞吐吐道。“你有些不對勁,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這個……”“快告訴我!”周揚的語氣開始變得很嚴肅。範宇故意走進店內的私人休息室裡,把門關上。“剛剛……我在花架下,好像發現了一個竊聽器。”“你是說……竊聽器?”周揚非常驚訝地說,聲音有些顫抖。“是,”範宇低聲說,“該不會是周揚哥安裝的吧?”“你在胡說什麼?”周揚很不高興地說,“我怎麼會在花店安裝這種東西。我想,大概是警察還在懷疑你,所以才在店裡安裝這種東西吧!”“現在我該怎麼辦?”周揚停頓了幾秒,然後換了一種很淡然地語氣說:“趕緊把竊聽器放回原來的地方。”“什麼?”“按我說的做,不要大驚小怪的。”“真的不要緊嗎?”“沒問題的,隻要不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就好了。”“周揚哥,你到底在哪裡?”範宇突然問。這幾天,周揚一直沒有來花店,現在遇上這種事情,他怕一個人處理不好。“這個,你就不必知道了……”周揚遲疑著。兩人都陷入了長長的沉默。範宇這才聽到,手機的另一邊夾雜著很大的雨聲,周揚所在的地方應該還在下大雨。“花店暫時麻煩你了。我大概快回來了。”周揚說完後,就直接把電話掛了。範宇把竊聽器重新放在原先的位置後,仍然心有餘悸。他完全不知道,警察是什麼時候潛進花店,竟然趁他不注意,把竊聽器安裝在花架下麵。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覺得自責不已。如果因為自己的事情,讓花店和周揚受到警方的監聽,他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介意的。夜色越來越濃,而範宇的心,卻猶如此時的黑夜,他無法看到光芒。——喬小冉離開花店後,又特意去買了一份夜宵。出了地鐵站後,喬小冉快速地回到小區裡麵。她手上提著那份剛買的夜宵,往鄭文家走去。電梯門一打開,喬小冉就看見鄭文家門口站著一個男人,中等身材,圓圓的臉蛋,鼻梁上還戴著一副眼鏡。喬小冉覺得詫異,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什麼人,鬼鬼祟祟地站在這裡,到底有何企圖。男人似乎也注意到喬小冉正在往鄭文家的方向走來,整個人開始變得忸怩不安,打算離開。兩人麵對麵地看著彼此,卻沒有人開口說話。喬小冉發現,其實她對眼前這個儒雅的男人,還是有些印象的。他好像是鄭文的同事,也是市人民醫院的醫生,據說兩人還是大學校友。喬小冉曾聽鄭文說過,在醫院有個男醫生一直在暗戀她,她對此十分明白,卻故意裝作若無其事。因為,她覺得被人喜歡,其實也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情。也許,就是這個男人在暗戀鄭文吧!正當喬小冉伸手要敲響鄭文家的門時,那個正欲離開的男人卻又回過頭來,對喬小冉說:“你好,請問你是鄭文的朋友嗎?”喬小冉轉過身,疑惑地看著他,“你是?”她裝作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樣子。“我叫薑博,是鄭文的同事。”喬小冉笑了笑,也做了自我介紹。“你知道鄭文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薑博問。喬小冉不知道薑博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眼睛睜得大大的,注視著薑博,示意他說明白一點。“鄭文已經請了好幾天假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真叫人擔心!”“你說鄭文請假了?”喬小冉想再次確認一遍。“你連這件事都不知道?”他的語氣略帶鄙夷,好像身為鄭文的朋友,喬小冉就該知道任何事情。“我們這幾天沒有聯係,所以……”薑博滿臉失望地點了點頭。他本來還以為,或許喬小冉會知道鄭文的行蹤,卻沒想到,喬小冉連鄭文已經請假好幾天的事情都不知道。他看見喬小冉仿佛還不相信他的話,仍然滿臉擔憂地敲響了鄭文家的門。門一直紋絲不動。“彆費勁了,裡麵沒有人!”薑博再次提醒道,“這幾天我一下班就來找她,結果每次都沒有人來開門。”他說完,就打算離開,因為他覺得,無論在這個地方逗留多久,都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