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搜尋(1 / 1)

皇宮門口,麥芒伍已經站在外麵等候吳承恩多時了。吳承恩幾乎是跑著出來的,一見麵,便不停抱怨,責怪麥芒伍沒有事前打招呼,去了那冷宮後自己險些被自己人給凍死雲雲,但是對自己遇到烊國師狙擊的事情閉口不提;牢騷幾句後,吳承恩便收拾了心情,準備說正事。但是麥芒伍看了看吳承恩衣服上那些個半指寬的口子,率先問了一句:“沒想到是烊國師去的,他沒死吧。”吳承恩聳聳肩:“確實有個像太監的刺客,不過……我逃得快,他沒追上我。後來,我順著那紙鳶到了冷宮,然後……”麥芒伍擺擺手,示意這裡並不是說話的地方。畢竟皇宮門口人來人往,人多眼雜,有話還是回了衙門再講。一路上,吳承恩便老老實實跟著麥芒伍。平心而論,吳承恩今日倒是真的佩服麵前這個從容的身影:麵對著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想不到他依舊不急不躁。“她那裡很冷麼?”麥芒伍走在前麵,隔了一會兒,終是問了一句。“很冷,草木都被凍枯,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冰雪冷宮了。”吳承恩似乎奇怪,這麥芒伍理應知道那玉兔的底細,更應該知道她那令人過目不忘的本事,不知為何明知故問。麥芒伍歎口氣:“久而未見,還以為已是春暖花開。心寒,人寒,世寒。想不到都這麼久了,她依舊沒有釋懷。”一番話,說得有了幾分曖昧,就連吳承恩也聽出來其中的傷感。再聯想到那玉兔的容貌與年紀……“怎麼,大人和她有一腿?”吳承恩忍不住驚呼了出來,想不到這一向清心寡欲的伍大人竟然也有男歡女愛之情。麥芒伍停了步子,皺眉回頭望了一眼吳承恩:“虧你還是讀書人。如此粗鄙之語,都是哪裡學來的?”吳承恩自然是跟清風那廝耳濡目染,學了些市井之言。但是看到麥芒伍的反應,也是不敢開口,隻得乖乖低著頭,一路隨著麥芒伍回了衙門。鎮邪司裡,管家已經熱好了飯菜,恭候多時——自然,飯菜隻備了一份。麥芒伍並未休息,隻是要管家傳血菩薩去天樓。等到吳承恩、血菩薩都進了天樓落座後,麥芒伍便關上了大門。他先是與血菩薩簡單敘述了目前的境遇,包括國師的陰謀以及那虎符丟失一事,甚至最糟糕的是,宮中的全部眼線也被三國師悉數斬斷;隻是關於二當家與國師之間的交易,麥芒伍隻字未提。誰聽完這些,也知道情況不容樂觀。之後麥芒伍吩咐吳承恩詳細說一下玉兔帶來的寶貴信息,要事無巨細。吳承恩雖然點頭答應,卻也省略了自己剛進門的狼狽,隻說玉兔在大火那一夜發現了執金吾現身京城,甚至親身和其中一個打過照麵。而且,已經失蹤的虎符,就在那人手上。“叫什麼來著,李……是個爛賭鬼,叫……”吳承恩一時慌張,努力琢磨。怪隻怪那人的名字實在奇特,確實不好記住。“大器。”血菩薩和麥芒伍異口同聲,替吳承恩說出了答案。二人相視一眼,表情都不輕鬆。“銅雀說過,來京城的執金吾有三個。”麥芒伍簡單盤算了一下,顯然對於敵手的背景了如指掌,“除了咱們知道的李晉和大器,應該還有一個。那李晉是這幾日來送東西的,應該與大火一事無關。大器又向來喜歡獨來獨往……算下來的話,第三個執金吾,應該是奉命來找大器回去的。”“也就是說……不是針對咱?”血菩薩聽完後,鼻子哼了一下,似是不爽。“剛聽到京城來了這麼多執金吾,我便本能覺得不應該是一把火了事。”麥芒伍顛倒了自己的思路,重新梳理,“結果,我便被這棋局蒙蔽了雙眼。反過來想,若是他們真要趁機在京城對付咱鎮邪司,也不會隻派出三個人。畢竟,這裡是京城,咱鎮邪司衙門在的地方。如此失禮的舉動,也不像是執金吾他們的做派。”“也就是說,三人並非同行,而是一人、一人接著一人來的?”吳承恩算是開了竅,比血菩薩還快一步,勉強跟上了麥芒伍的思路。現在,這倒是唯一合理的解釋。逆向來推導的話,執金吾的第三人,是因為那大器好賭未歸,才出門尋覓;而執金吾的第二人,李晉,則是來替李棠傳送信物。但是,這大器之前來京城,他身上肩負的李家使命,到底是什麼呢?如果按常理推斷,大器來京城的目的,倒是顯而易見:那就是借機離開規矩森嚴的李家,出來好好快活一番。大器向來以賭為命,手氣卻是出了名的差;李家給他的那點俸祿,每個月頭便會輸得精光。加上玉兔說了銅錢與銀子的事情,其中虧空了五千兩白銀,想必是那大器悄悄匿了做了賭本。至於那虎符……虎符一事,倒真不像是李家的命令。依照麥芒伍對那大器的了解,這更像是這大器見錢眼開,隨手偷了一塊金子而已。如果李家真的有心竊取虎符,便也不會派這一向耽誤事的大器前來執行。所以,大器此行另有使命。而且使命之重要,甚至大於可以調兵遣將、陷朝廷於危難的虎符!隻是,這世間,還能有什麼事情比偷虎符還要大呢?麥芒伍略一沉思,心下一緊——最近,李家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那水陸大會;按照常理來說,執金吾們此時都不得閒,理應四處奔波,為各位貴客遞送那李家的請帖。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難不成,大器來到京城方向,是為了送請帖嗎?這可是之前從未有過的事情!但是說起來的話,卷簾一直都是水陸大會的賓客之一,半年前殞命於京城。無論怎麼算,那百張請帖至少空閒出了一張。莫不是,京城裡有新的人獲得了李家的邀請?隻是這京城之中,誰有資格接下李家的邀請呢?論本事的話,鎮邪司之中,麥芒伍能列出來的不會超過三人。麥芒伍雖然自謙,卻也明白,他自己便是有資格的三人之一。雖說自己本事不濟,但是這些年暫代鎮邪司管事,他算是豎起來的靶子,整個執金吾也一直將他視為宿敵——如果真是送請帖,麥芒伍覺得自己應當在李家考慮之列。另外鎮邪司有資格的人,便是早就不在京城的大當家了。天下是個人都知道大當家不在京城,請帖還要送來,這便說不通。最後一人……便是那突然回到衙門的二當家了。二當家?雖說他歸來的時間上著實巧合,卻更是不可能。他的脾氣要是見了大器,兩人早就拚了個你死我活,斷不會等到今日局麵。看來,一切還是未知……吳承恩見麥芒伍一臉沉思,自己請纓道:“要不然,我這便出發去尋那個什麼大器?隻要給我一張畫像,我便是翻遍了整個京城,也要找他出來!”血菩薩在一旁聽到這句話,倒是表情複雜,仿佛看到了一隻抱著必勝信心的螞蟻準備去找獅子單挑。麥芒伍這才回神,抬頭,略微一笑:“放心,一切儘在掌握之中。李晉還在京城,隻要聯係他便可。國師想要栽贓嫁禍,卻沒想到棋差一招。”說著,麥芒伍便寬慰了吳承恩一番,說此事無恙,不用惦記雲雲。吳承恩倒是心思簡單,看著運籌帷幄的麥芒伍,心下佩服,雖還有一絲將信將疑,卻聽了話,回房間找青玄去了。待吳承恩從天樓離開後,血菩薩才開了口:“好歹他也是二十八宿,你既然有心栽培,為何瞞他。”“吳承恩是個苗子,但也隻是個苗子。”麥芒伍站起身來,走到了被天井投光照耀的棋盤旁邊。上麵的棋局,還是銅雀看到的那一局,隻有寥寥數子。麥芒伍看了看棋局,說道:“他就好比現在這一子一樣,勢單力薄,還不夠大器塞牙縫。但是隻要棋局行進下去,說不定便能成為定奪乾坤之子。”血菩薩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懂棋境,隻是覺得麥芒伍有些高抬那個傻小子了。“有些事,還未是定數。”麥芒伍隻是盯著棋盤,似乎棋局之下,藏著一些更深的東西。“總之,我信你。”血菩薩說道,“說吧,如何。”“傳令。”麥芒伍拿定了主意,“所有在京城的空閒二十八宿,以兩人一組,到京城內外的賭場去找。那大器好賭,多半會留在賭場。另外,調集錦衣衛,搜查京城內外的所有當鋪。宮裡大火已經過去了多日,難保大器已經輸了乾淨,想要找地方脫手虎符。順帶著,也讓錦衣衛去探一探淨通寺附近救濟乞丐的粥鋪……他要是沒了錢,多半會去那邊討食。”頓了頓,麥芒伍明白這一次事情非同小可,必須做好最壞的準備:“還有,讓衙門裡所有下人各領一個月的月錢,放假三天。彆聲張,也無須同他們解釋。竊虎符一事,與謀反無異,那三國師也勢必會借機對咱衙門趕儘殺絕。萬一咱衙門真的過不了這一關,恐怕會牽連甚廣……事已至此,能走一個是一個。”血菩薩點頭,隨即抬起一根胳膊;數隻六翅烏鴉展開了翅膀,從天井裡麵鑽了出去,飛向京城各地。“還有……”麥芒伍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一會兒,你去找二當家當麵吩咐,要他不要再進出鬼市。”血菩薩點點頭:“也要令二當家帶人去賭場尋一尋嗎?”“不必。”麥芒伍搖搖頭,“即便說了,他也定不會去。隨他去留戀風月場所吧,萬一的萬一,大器若是真贏了銀子,卻也需要個花銷的地方。這種地方,隻有二當家出入才能避人耳目。”血菩薩發出了一聲鄙夷:那大器能賭贏銀子,鎮邪司三個字便可以倒過來寫了。一切吩咐妥當,血菩薩正準備執行麥芒伍的命令,卻發現麥芒伍脫了官袍換了尋常衣物,似乎是準備出門。“你這是……”血菩薩略一沉思,便知道了答案,“去尋李晉?”麥芒伍不置可否。“即便他還在京城,現在也多半和大器在一起。若是撞上了,以你現在的身子,想要以一敵二……”血菩薩知道自己猜得沒錯,語氣越發擔心。“事關重大。”麥芒伍語氣不容置疑,“表麵上,三國師刁難的是吳承恩一人;實際上,如果虎符一事處理不當,咱鎮邪司便要被滿門抄斬。事已至此,不得不碰碰運氣。”是的。麥芒伍這番話,足夠讓血菩薩明白情況有多麼嚴重:以麥芒伍的為人,何時曾說過“碰碰運氣”這般沒有把握的話?看來,這一次說鎮邪司是命懸一線也不為過了。而吳承恩此時剛與青玄照麵,說了些剛才自己的驚險經曆,也讚歎了幾句還是麥芒伍罩得住場麵。兩人正在交談,卻聽得外麵有撲騰翅膀的聲響。吳承恩打開窗子,卻看到清風和明月每人的肩頭都蹲著一隻六翅烏鴉,貼著耳朵在和兩人竊竊私語。囑咐一番後,烏鴉們便展翅而飛,回自己主人身邊複命。清風和明月彼此看看,然後一並看著那從窗戶裡麵探著頭的吳承恩,眼神明顯和以往不同。吳承恩被瞅得有些發毛,又一向是怕了這清風,於是怯怯問道:“怎麼了?”明月眉頭一皺,剛要張口,卻被清風頂了頂肩膀。清風接過了話茬,語氣陰陽怪氣:“沒什麼。吳公子,你是不是一直覺得你與衙門裡的人生分?”吳承恩遲疑,點點頭後又趕緊搖頭:“沒有沒有,大家對我一向都很照顧……”“我就是告訴你,從今天起,吳公子啊,你總算是咱衙門的自己人了。”清風冷笑著,說了這番話。吳承恩一時間沒有摸準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便答不上話。清風和明月已經即刻閃身,離了衙門——是的,清風這番話,已經是忍讓再三;若不是麥芒伍之前的命令,他早已將吳承恩拖出來一頓暴打。即便血菩薩已經小心措辭,儘量不提及吳承恩之事,得了六翅烏鴉傳話的眾人,還是嗅出了命令中的一絲味道。雖然大家心裡明白,這是三國師針對於麥芒伍的陰謀,其實同吳承恩關係不大;但是架不住眾人打一開始便不喜歡吳承恩,思來想去,便對這件事有了定論:肯定是這吳承恩自己不爭氣,在宮裡露了馬腳,結果被三國師抓住了把柄。現在,他一人招惹出來的是非,不僅連累了伍大人,竟然還要整個鎮邪司一同陪葬……所謂二十八宿嘛,本來就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生死弟兄。現在,果然大家都要死在一起了。吳承恩啊,你還真算是自己人了!吳承恩自己當然是不知道其中的變故,隻當是一切儘在麥芒伍掌握之中,便安心與青玄攀談;話語裡,更多提及的,卻已經是皇宮如何奢華,以及那玉兔如何可憐。聊著聊著,吳承恩才察覺到自己肚子餓了,便拉著青玄出門,想要在衙門裡找一口吃的。隻是,鎮邪司衙門裡安靜得十分詭異,沒有一點人聲。空蕩蕩的院子裡,就連下人都不見一個。隻有管家正守在門口,而且看情形似乎是打算關了衙門的大門。吳承恩一邊打了招呼,一邊不禁抬頭看看:這才什麼時辰啊,怎麼就要關門。“喲,吳公子,忙什麼去啊?”管家瞥了一眼吳承恩,語氣也是怪怪的。吳承恩急忙說自己準備去後廚找一口吃的。管家一陣冷笑,說後廚沒人,做飯的已經告假走了。吳承恩也沒多想,隻是決定同青玄上街去找一口吃的。管家心中,此時氣憤難耐:惹出了禍端,你現在要找個借口逃匿去了?也罷,滾!“哎喲,吳公子也要出門啊?”管家的語氣尖酸刻薄,“我還以為吳公子要坐鎮咱衙門呢!行啊,走吧!不攔你!行李都帶齊了嗎?慢走不送!”吳承恩聽到這裡,即便再遲鈍,也感覺到了不舒服。出了門後,吳承恩忍不住與青玄說道:“這話怎麼聽著跟要往外轟咱倆似的……我怎麼覺得這衙門是越來越待不得了……”青玄寬慰他幾句,找了個小攤,買上一口熱食充饑。吃飽了飯,青玄本想著是趕緊帶吳承恩回鎮邪司;畢竟京城最近不太平,還是少惹事為妙。但是吳承恩卻一心不想回去受氣,隻是想找個地方打發打發時間。青玄聽到這裡,倒是有了個想法:“不如,找個兵器鋪看看?”吳承恩一愣,不曉得青玄找個提議是如何而來——他倆都不是用兵器的主兒,而青玄身後的禪杖雖然早就破舊不堪,卻也隻是鈍器,犯不著去兵器鋪打磨一番吧?還是說青玄瞞著自己藏了一手,其實會耍刀用劍不成?青玄卻走到吳承恩身邊,將他身上的龍須筆取出來,放在吳承恩眼前。吳承恩這才看到,這筆尖上已經微微開了叉。“原來如此……”吳承恩點點頭,明白了青玄是打算找個地方修筆。隻是,兵器鋪的鐵匠,能修這個東西嗎?這龍須可不是一般凡人見過的物件。雖然“去兵器鋪修筆”聽起來荒唐,不過龍須堅硬,而且是正正經經的真龍須,倒也受得住火候。青玄的提議,倒也在理。“總要試試看。”青玄說道。吳承恩想了想,也是這麼個道理。反正現在隻有兩條路:要麼,去找個鐵匠碰碰運氣。要麼,便是找那老板再討要一根胡須。吳承恩想到自己在老板那裡被淹得七葷八素、死去活來的往事,便忍不住不寒而栗。現在要吳承恩再去拔一根老板的胡子……老板的脾氣,吳承恩可不是不知道,不僅脾氣特彆大,而且為人那叫一個小氣,簡直可以說是一毛不拔。都說了是一毛不拔了,還怎麼惦記人家臉上的那根毛呢?所以,隻要還有彆的辦法,那吳承恩都願意試一試。要說這兵器鋪,京城裡足有七八家。但是青玄卻帶著吳承恩去了最偏遠的城根下的一家鋪子。一來呢,師弟本心是想打發時間,自己便和師弟獨自溜達,青玄也覺得舒心。二來呢,便是出於銀子考慮。那城裡麵熱鬨的鋪子,論起活兒來價格自然是最少漲上七成。以自己和吳承恩口袋裡的銀子算,還是退而求其次比較實際。雖說這家兵器鋪地處偏僻,卻也還算是熱鬨,客人和工匠也不算少。鋪子裡麵傳來各種“玎璫”響動,再加上那些四濺的火紅鐵水,都給人一種熱火朝天的心理暗示。裡麵人聲嘈雜,爭執之聲不絕於耳。畢竟來這種地方的人多半習武,脾氣自然都是火爆。一來一往,生意上的囑托、還價都充斥著爭吵和叫罵。像吳承恩與青玄這種打扮和脾氣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一個店小二擠過幾個人,走到了剛進門的吳承恩身邊——雖然看到了吳承恩身著官服,卻隻是九品,店小二便不大熱情:“兩位,看兵器啊?”“這個能修嗎?”吳承恩掏出來了自己的龍須筆,放在店小二麵前,示意他注意筆尖的分叉。那店小二遲疑片刻,說道:“您是拿我開心呢?修這玩意,不該去找個書局嗎?”“不不不,這筆頭的材質是龍須……”吳承恩說著,卻又不知道該怎麼介紹,便用筆尖朝著旁邊的桌子一戳;登時,那木頭桌子上便利落地留下了一個小孔。看著店小二驚訝的神色,吳承恩才繼續說道:“真不是開玩笑,筆尖很硬的,所以才來店裡看看有沒有辦法修複。”店小二點點頭,算是信了這番話:“行。我去問問師傅。哎這桌子你得賠啊,一兩銀子。”還沒等吳承恩反應過來,店小二已經回了人群之中。吳承恩那叫一個心疼,悄悄求助青玄,問他能不能用個五行之術修一修桌子。青玄隻是搖頭,說吳承恩咎由自取,倒不如破財免災。那店小二進了裡麵,找到了一個正在與人爭執的鐵匠,耳語幾句。鐵匠便甩下了當前客人,朝著吳承恩走了過來。而剛才與他爭執的客人自然不肯放過,一邊罵著什麼,一邊跟了過來。“客人要修兵器?”那鐵匠顯然久經這局麵,並不理會身後客人的閒言碎語,隻是同吳承恩搭話。“是的,這是龍須筆,很結實的,不知道能不能修……”吳承恩急忙亮出自己的筆,遞上去給鐵匠端詳。誰知那鐵匠看也不看,隻是指了指旁邊的熔鍋,下麵的火苗撲騰著,熔鍋裡更是一片赤紅。他大聲說道:“看到了嗎?這火候!下麵燒的炭都不是一般手藝!這溫度,彆說你這筆了,就連金子都能熔!到時候給你淬了,重新一打,保管跟新的一樣!”看著對方如此自信,吳承恩這才算是放了心,準備把筆遞過去——誰知道,那鐵匠身後的客人突然發了脾氣,跺了跺腳大聲吼道:“你看看你個沒真話的龜孫!你這不是說了嗎連金子都能熔!既然如此你乾什麼騙我說熔不了!?媽的你想打架嗎!?”說著,那客人舉著自己手裡的東西,強著塞給了鐵匠,示意鐵匠辦事。吳承恩這才看到,那客人遞過去的,乃是一錠金子!這鐵匠卻還是不肯,硬是將金子塞了回去,跟那客人大聲說道:“我再說一次,客官!我能熔金子是不假!但是你這個東西,它不單單是個金子那麼簡單!你看這工藝,你看這造型,你看這材質!它怎麼看也是宮裡的東西吧!說不定還是皇上的東西!這東西怎麼來的,你我都清楚!你彆以為我不知道那群太監吃裡扒外偷雞摸狗的勾當!我要是幫你做了,那便是銷贓!回頭朝廷追查起來,是要掉腦袋的!為了你這二兩銀子的工錢,我不要命了嗎我!?”“哎喲嗬!總之你想打架是吧!?來來來,正好老子輸得想打人!”那客人聽到這裡,算是再也按捺不住了,挽起袖子就要動手;那鐵匠在自己地頭,更是不肯多讓,也是扒了身上的汗衫喊叫著出去玩命。誰知道,這袖子才挽到一半,那客人卻定睛,細細看著鐵匠身後的吳承恩與青玄,上下端詳。“哎呀?”那人重新把袖子放下,一個側身擠開麵前的鐵匠,直接站在了吳承恩與青玄麵前。青玄已經擋在了吳承恩身前,而吳承恩也收回了龍須筆以防萬一。隻是這人卻沒了進一步的舉動,隻是盯著吳承恩與青玄。麵麵相對,吳承恩似乎覺得此人似是哪裡見過。“這不是,恩公嗎?”那人細細看了看吳承恩的臉後,驚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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