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冥府雙煞(1 / 1)

刹那間,眾人的目光集中投向蕭櫟,以為她會像蔣毅那般擺出一摞文件,或者像韓覺一樣播放幻燈資料。而出人意料的是,她一無擺文件,二沒放幻燈,隻從隨身帶的提包裡取出一紅一綠兩隻瓷瓶,瓶高約五六公分,敞腹縮足細頸闊口,頗似商場常見的女士化妝水。羅凱笑了:“有意思,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嗎?”蕭櫟也笑:“待會兒您就知道了。”說著,她擰開了紅瓶的頂蓋,坐在身側的蔣毅很快嗅到一股鹹鹹腥腥的味道。丁小秋看看蕭櫟,又看看那兩隻瓶子,一時摸不著頭腦。王福勝本來揣有心事(奉命保護十二年前參與處理遼代古屍的人,但血案仍然發生),見此情景立刻來了興致,大嘴一咧愁雲儘散,畢竟在這莊嚴肅穆的警察局裡,難得遇上如此新鮮有趣的試驗。韓覺則抱起胳膊歪著腦袋,一副靜觀其變的姿態。鹹腥的味道越來越濃,蔣毅忽然發覺耳邊掠過一陣蜂鳴,緊接著王福勝響亮地拍了下巴掌,在羅凱不怒自威的眼色中,他訕笑著為自己辯解:“有蚊子。”羅凱疑惑地看向蕭櫟,後者不動聲色。那隻蚊子逃過王福勝的巴掌,繞過韓覺的肩膀,在羅凱頭頂盤旋一圈,撲上丁小秋嫩呼呼白淨淨的臉蛋狠狠盯了一口。丁小秋揚起手的同時,蔣毅聽到了更大分貝的蜂鳴,循聲望去,見一大群蚊蠅正猖獗地撞擊窗紗,不時有幾隻透過窗紗的縫隙鑽入。王福勝起身欲去關窗,蔣毅阻止了他。王福勝不解地看向羅凱,後者示意他坐下。室內的蚊蠅越來越多,幾乎每個人都遭到叮咬。蕭櫟仿佛聽不見看不見也感覺不到,仍舊紋絲不動,女士如此堅定,男士們隻好跟著一起隱忍。五分鐘後,眾人再也坐不住,巴掌聲亦此起彼伏。羅凱又發話了,雖還帶著笑,語氣卻透出幾分不爽:“蕭老師,你這是在搞什麼名堂?”“現場說法。”蕭櫟拿過一隻煙灰缸,將煙頭磕在一張A4紙上,然後把紅瓶內的黑色糊膏倒入煙灰缸。隨著煙灰缸裡的糊膏越來越多,空氣裡的鹹腥味愈發濃烈刺鼻。蔣毅若有所悟,剛要問點什麼,丁小秋忽然大聲叫了起來:“蛇,蛇!”眾人齊齊朝窗戶望去,見兩條拇指粗細的花蛇已攀上窗紗,正吐著信子衝室內虎視眈眈,另有幾隻黑鳥站在窗台,牢牢盯著會議桌上那隻裝有黑色糊膏的煙灰缸。與此同時,遠處傳來警犬的狂吠。王福勝再次起身,而蔣毅再次阻止了他。“蕭老師,你的試驗可以結束了嗎?”說這話的時候,羅凱已經不再微笑。蕭櫟似有似無地點了下頭,把煙灰缸裡的糊膏倒回紅瓶,拿紙巾擦拭乾淨,擰好紅瓶頂蓋,然後開啟綠瓶,往煙灰缸裡倒進水白色的糊膏,身側的蔣毅隨即嗅到一股甜甜澀澀的氣味。不消一分鐘的功夫,花蛇自動退去,黑鳥無影無蹤,警犬停止狂吠,蚊蟲也消失得乾乾淨淨,就連長期寄居在牆角鐵皮櫃下的幾隻蜘蛛也倉惶逃了出去。眾人暗自唏噓,大多心裡柳暗花明。蕭櫟掏出濕巾擦著手:“綠瓶子裡的叫燕翎膏,是我從北郊一家租書賣報的小店所得,順帶說明一下,高老師死亡現場發現的那枚紙錢,正出自那家小店。店主是一位失明的阿婆,為增加收入,趁中元節做起紙錢的生意。我看到了店裡賣剩的紙錢,仔細與現場那枚比較過,無論外形的尖突還是內孔的斜角都一模一樣。”“雖然沒有得到阿婆的證實,但我相信,凶手必定去過那兒。幾天前下過一場雨,地麵泥濘,一枚紙錢恰巧沾在他們腳上,隨後又被帶到了案發現場。”蕭櫟稍作停頓,待眾人把信息消化得差不多,接著講道,“紅色瓶子裡裝的,是與燕翎膏成分相反的物質。我做過試驗,它可以吸引數百米內的節肢動物、蟾蜍甚至蛇類,甚至數公裡外嗅覺靈敏的烏鴉及蝙蝠。”“雖然對家畜類的影響尚不明確,但我相信,之間的差異不會太大,即便存在差彆,通過成分微調或者加大濃度即可達到目的。犯罪分子必定有著巫術或行醫的職業背景,至少也是從類似的家庭環境中出身,隻有諳熟相生相克之道,才能萬物為我所用,然後摸準受害者的生活習性,伺機作案,殺人於無形。”眾人恍然,羅凱深深點頭並帶頭鼓掌。蕭櫟則意猶未儘,她還有更大的發現。蔣毅看到,她從包裡掏出一個皮夾子,托在手心公示片刻,撂到會議桌的中央:“就在我對小店查訪的那天晚上,有個家夥暗地跟蹤我,被我堵住教訓一頓,從他身上得到了這個東西。”蔣毅拿過皮夾子,打開,發現裡麵有五張名片,三張收款單據,兩張銀行卡,一張高級會所的貴賓卡和1000多塊現金。看著看著,蔣毅的雙眉漸漸擰到一起。見蔣毅神情不對,羅凱把名片和單據要了過去。“陳立文?”看到單據上收款人的簽名,羅凱輕輕吸了一口氣,“這個名字好生熟悉。”接著,他看了那幾張名片,臉色隨之陰沉下來。“陳立文是皇朝大酒店的客房總監。”蔣毅適才看過單據和名片,從警十二年,他與陳立文沒少打交道,也了解他與名片中幾個人物的關係,因此解釋道,“皇朝大酒店是梓平目前唯一一家五星級酒店,總經理叫方學明。陳立文在酒店的地位不算高,但權勢極大,方學明都得讓著他。除皇朝大酒店外,陳立文還附帶管轄搖錢樹、時空隧道等幾個娛樂場所。”“他還有一個兄弟叫陳立武,負責幾個地下賭場,是個看場子的打手。此二人在黑白兩道都有些名氣,認識的人叫他們阿文、阿武。他們仗著背後有人撐腰,平日裡強買強賣欺行霸市,為鏟除異己鞏固實力,聽說手上沾有不少人命案。市井傳言,由於阿文擅於兵不血刃,阿武則講究一刀致命,二人珠聯璧合從不失手,加之喜歡夜間作案,被稱為冥府雙煞。”羅凱取過杯子打算喝水,卻見水麵掙紮著一隻蚊子,於是把杯子放下。蔣毅知道前者在頭痛什麼顧忌什麼,卻不得不把話題繼續下去:“由於此二人行事詭秘手段精明,具有較強的反偵察能力,我們在辦案中雖多次把他們列為重點嫌疑,卻因缺乏足夠有效的證據,最終未能定案問罪。”蕭櫟氣憤難平:“難道就這樣讓他們逍遙法外?”韓覺毫不遲疑地接了她的話:“阿文阿武不過是一介莽夫,如果沒有高人在背後操盤,兩個跳梁小醜,怎敢在蔣隊的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之所以沒有把他們治罪,與其說證據不足,不如說是顧忌操盤者的能量。”此話綿裡藏針,貌似紮向蔣毅,實際戳中了羅凱的痛處,畢竟前者接任刑偵大隊長才不過半年。蕭櫟鍥而不舍:“操盤者是誰?”韓覺避開前者的視線,於是蕭櫟看向對麵的王福勝。作為擁有十餘年從警資曆的老警員,王福勝對個中狀況亦心知肚明,但他什麼也沒說,把目光瞥向蔣毅,似乎一切秘密都藏在他那裡。“李均。”蔣毅緩緩吐出這兩個字,聲音不大,卻像一顆重量級的炸彈轟然引爆,羅凱的手抖了抖,鋼筆在本上劃了長長一條線,王福勝支撐腦袋的胳膊觸電般一哆嗦,碰翻了附近的水杯,桌麵上瞬時騰起一條湍急的水流,水流繞過煙灰缸,漫過幾張單據和名片,忽然衝向蔣毅,在他的左手邊瀑布一般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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