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龍紋玉鐲(1 / 1)

是口深井。梓平地處北國,在氣候上是半乾旱地區,因為水位較低,岩層堅厚,水井非一般人能打得起,通常由一個村乃至幾個村的群眾合夥來打,那麼這口井屬於共有財產。相比前者,私人出資並獨享所有權的極為少見,隻有那些豪門貴族方能消受。而那些大戶人家往往比較講究,不僅在水井的方位選擇上非常慎重,動工前還要祭祀祈福,家中供奉龍王之位。當地人認為,水是財,聚水即攏財(也有人認為家中有井可更接地氣,大門朝東,寓意紫氣東來財源興旺),所以那些大戶人家喜歡將房屋建造在水井之上,當然,前提是這口井尚未報廢,——水源不絕方能財運長旺。而對於普通人家,選一口方位絕佳的好井做鄰居,也能沾到些許福氣。蔣家祖祖輩輩皆小有權勢,財富利足,在當地也算是大戶,房下有井本不算稀罕,奇怪的是,水井設在自己房內(通常處於上房或堂屋,靠近主人居所,隻有在特殊情況下——如需要破衝才會設在廂房),且地麵留存出入的機關,看來這裡必有文章。正在詫異,井下“咯吱吱”上來一個由鋼絲繩和木板構成的升降架。拽拽兩側的鋼絲繩,又試著在木板上放下一隻腳,感到足夠結實穩固,蔣毅才逐漸移過整個身子的重量。升降架勻速下落,約二十來米後緩緩停住,仰頭向上望去,隻見一丁點模糊的微光。持手電往下照,腳底是一道鋼絲網,六橫六縱,中間留有巴掌大的孔隙,顯然,設這道鋼絲網主要出於安全考慮,之所以沒用石板完全封死,估計是怕壞了“風水”。此處離水麵隻有四五米,卻沒有想象中那麼陰冷潮濕,大概與當地的砂質土壤和井壁使用了高密度岩棉板加固有關。蔣毅下了升降架,踩在鋼絲網上,他在升降架左右的底邊分彆看到兩隻拳頭大小的齒輪。扯一扯纏在齒輪上的鋼絲繩,沒有動靜,仔細一瞧,原來齒輪下方各伸出一塊鋼製卡板,卡板就像是鱷魚張開的嘴巴,用一顆顆鋸齒把木板緊緊咬住。他還發現,兩塊卡板尾端各連著一排很細的膠皮線,外露兩三厘米,其餘部分隱入高密度岩棉板裡,很可能順著岩棉板內層連接到井上的控製開關,一旦按下,卡板便會自動張開,木板借助機械牽拉向上升起。待有人踩上木板,又將借助重力下降直到被卡板重新咬住。至於那兩個齒輪,蔣毅猜測,該是控製升降速度所用。這套機關設計得堪稱完美,其中許多奧妙一時還難以參破,隻是如此狹小的空間,如何藏得下一間裝滿寶貝的密室呢?可密室若不在這裡,又會在什麼地方?眼前這一切將作何解釋?要想解答如上難題,就必須儘快找到下一個玄關。於是,蔣毅舉起手電筒在井壁上仔細觀察,終於,他在斜前方發現四條凹線,凹線曲折回合構成一個長方形,約寬四十公分高二十公分,中央有一黃豆大小的圓孔。蔣毅掏出父親留給他的那把鑰匙,插入左右扭動,未見動靜,使勁往後一拉,那長方形竟抽屜一樣被拖了出來,——原來是隻石匣!石匣內置一黑色木盒,有半個座機大小,周身隻用金絲鑲嵌幾朵祥雲,簡練卻也大氣。由於年代久遠,木盒斑駁金線殘斷,如此倒更增幾分古味,給人以貨真價實的觀感。從脫落的漆皮看,盒子的材料像是胡楊木,這種木質地堅硬、耐水抗腐,可曆千年而不朽。木盒前端墜著一把铖亮的小鎖,鎖為黃銅所製,造型和色彩都與盒上的金絲祥雲相得益彰,隻是腹部帶有“永固”字樣的商標。顯然,這鎖與木盒並非同一時期之物,可能原來那把鎖早已丟失,為保護裡麵的東西,父親才特意為之匹配的。父親沒有留下小鎖的鑰匙,但對一個做刑警的來說,打開這把鎖不算什麼難事。蔣毅從口袋裡找到一枚曲彆針,幾下便解決問題。盒子開啟後,裡麵裹著一團黃色的綢緞,層層揭開,最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隻白中透綠的龍紋玉鐲。十二年刑警生涯,破獲過不少文物盜竊案,也算見多識廣,對於玉的辨彆,蔣毅還是具備一定基礎的。他認為,此鐲的材料主要為獨山玉。獨山玉介於軟玉和翡翠之間,具備翡翠的鮮亮和軟玉的溫潤雙重優點於一身,在獨山玉的所有品類中,淺綠色且透明的獨山玉最為罕見,而眼下這隻玉鐲正屬於後者。由於獨山玉屬於岩石而非單晶,其物理結構中存在很多晶體與晶體之間或是礦物與礦物之間的空隙。在沒有經過特殊油滲的前提下,這些空隙都是較乾枯的,所製造的飾物經佩戴後,人體皮膚的各種分泌物會通過接觸而滲進乾枯的空隙,增加玉的透光度,使得佩戴過的玉看起來更加溫潤,透明度也會有增加。普通的獨山玉(尤其是淺色玉),佩戴之前,可能存在一些不是很明顯的雜色(如深綠色、深藍色或深紅色),經過佩戴後因更加溫潤通透而漸漸轉色,這就形成了民間“玉越戴顏色越深”的普遍說法。不過,一些高純度的獨山玉,不管怎樣戴都不會“越戴越深”,更不會“轉色”,這就是民間所說的“戴不活的玉”,而此玉價值連城。蔣毅注意到,玉鐲上的龍紋跟常見的龍的形象不太一樣,刀工手法也有很大差異,其附帶的祥雲則使他聯想到另一件古玉,即那隻鶴首、鷹喙、燕足、鴿羽、蛇頸、魚尾的複合鳥。憑直覺,它們屬於同一時期的產物,有著相同的質地,隻因前者經常佩戴不曾汙染,才顯得通體清澈,而後者長期遭受棺液浸泡,才會色澤略顯晦暗、質地有些渾濁。查看四周,再無發現。難道所謂的密室竟是指這一石匣?父親畢生珍存莫非僅此一件玉鐲?蔣毅的心涼了下來,突然間覺得井下陰寒無比。但不過須臾的功夫,他又感到熱血沸騰,頭上直冒汗珠:“複合鳥”是一件頂級國寶,十二年前由警方從犯罪分子手中截獲,後又為對方劫去,其形象和身份被市府和警方列為一級絕密。現如今,犯罪分子又對蔣家密室之寶這般掛肚,勢必知其身世和來曆。換一個角度來看,這兩件古玉必然有著非同一般的乾係。要想揭開其中的謎底,也許隻有從那具遼代屍身上尋找答案了。在蔣毅看來,父親把密室建在自己房內定然也有他的道理,畢竟自己經常上學在外,他進進出出比較方便,一定程度上可以避開外人(蔣家雖與曾叔關係親密,但再怎麼著他也是外人)的注意。再說,自己是搞刑偵的,即便父親突然離世來不及交托,自己遲早有一天會發現這個密室,不至於永久埋藏在地下。盯著龍紋玉鐲看久了,竟有想戴一戴的衝動。於是,蔣毅取出那隻玉鐲戴到左腕,感覺一股涼氣**體膚,慢慢流進血管,同時鐲身由淺綠變成血液般的深紅。驚詫之際,但見一道紅光破鐲而出,瞬時充滿整個井下空間。就在眼前那非雲非霧的光芒裡,徐徐走出一位女子,她身著錦袍,頭戴鳳冠,手秉紅燭,足蹬繡鞋,儼然一副古代宮廷貴婦裝扮。那女子雖然年輕美豔,卻不具備任何一個中原王朝的樣貌特征,其五官和裝束更似一些番邦異族的公主或王後。她仿佛認識自己,一邊嚶嚶地說著什麼,一邊含情脈脈地飄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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