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遺像殺人(1 / 1)

連續六人離奇死亡的消息經添油加醋後,在城市各個角落傳得沸沸揚揚,以至於許多人對動物產生恐懼,將貓狗逐出家門的有之,終日緊閉門窗的有之,安裝紅外報警的有之,在這已經進入秋季的時節,各大商場銷售最好的不是換季的衣物,而是殺蟲劑,生怕平日難入法眼的小小爬蟲也能帶來致命危害。最為驚恐失措的,是十二年前參與處理遼代古屍的那些人。在昔日的同伴相繼死亡後,他們成為驚弓之鳥,白天不敢上班,天一黑就閉門不出,夜晚更是廁所都不敢上,雖然警方積極給予安撫和疏導,並投入警力加以保護,但仍惶惶不可終日,總覺得性命隨時能被那隻帶狼頭麵具的千年惡鬼取走。那日3.13專案組會議之後,相關人員領到任務展開分頭行動,本打算就這兩天各自的完成情況碰個頭,不料又發生了一起血案。案發時間離專案組宣告成立還不到4時,擺明了這是凶手針對警方發起的新一輪挑戰。蔣毅接到消息的時候是8月29日上午9點左右,電話是丁小秋從案發現場打來的。凶手有此瘋狂舉動他並不感到意外,但受害者的死因大大出乎他的預料,這回不是動物行凶,卻比前者聽起來更詭異更駭人:據丁小秋說,受害者是被掛在牆上的一幅遺像殺死的。大概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因此丁小秋沒有把話說得特彆絕對,他強調“至少表麵上看是這麼著的”。根據丁小秋介紹,受害者名叫林濤,現年51歲,生前在市礦務局工作,十二年前曾任市公安局刑偵隊二中隊指導員,指揮遼代古屍的現場挖掘,並從後者身上發現古玉。他還親自動手,試圖取下戴在古屍臉上的麵具,屢次不成遂用匕首去撬,這個危險的動作被具有較強文物意識的高法正製止。聽到這兒,蔣毅漸漸回想起當年的一些細節來。他記得那日淩晨,林濤帶人運送遼代古屍回局,就在半路上,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林濤閒來無事,拿匕首挑逗男屍尚未完全枯癟的生殖器,戲稱取下入藥將有強根壯陽、延年益壽的功效。此舉招致隨行法醫高法正的不滿,兩人發生口角。林濤根本不把高法正放在眼裡,示威似的切下一顆睾丸,意思是你能把我怎麼著。回到局裡,高法正以林濤破壞文物、辱沒屍體為名奏了他一本。時任刑警大隊長的羅凱十分震怒,令林濤當眾作了檢討。但事情還沒完,文物局後來收到古屍,並經非正常渠道獲知辱屍內情,向公安局方麵表達了強烈不滿,公安局長召見羅凱,就此事再次提出批評,後來,市府又找公安局高層領導談話,重重壓力之下林濤被迫辭職。作為曾經的同事,蔣毅經曆了事件的整個過程,所以,他這個林濤印象頗深。丁小秋繼續講,說發現林濤的時候,他隻穿一條內褲縮在牆角,渾身僵硬,臉上滿是驚恐,瞳孔散大,麵部朝著掛在牆頭的一幅遺像。遺像上是位60歲左右的老漢,樣貌沒什麼特彆之處,隻是舉著一隻手,炫耀似的豎起七根手指,多出的那兩根一長一短,冷硬瘦削,較短那跟像被利器截去一節,較長的那根則戴了枚戒指。跟之前六位受害者一樣,林濤的喉部也有兩個血洞,經法醫現場檢驗,血洞內壁的起伏曲線與遺像中兩根手指的特征完全相符,就連戒指造成的凹陷都與其大小輪廓一模一樣。當然,血洞也不是致命主因,死者體表沒有外傷,法醫初步判斷屬突發性心肌梗塞。但林濤的母親堅持認為,兒子根本沒有心臟病,他是被他父親(遺像中的老漢)活活嚇死的。近一個星期來,兒子老做惡夢,說父親在陰間被一戴金色麵具的惡鬼奴役,接受他的指示,要從遺像裡出來掐死他。為安慰兒子,她曾找來驅鬼的法師,在房間裡到處貼了符咒,卻最終還是沒有躲過這一劫。通過丁小秋提供的信息,蔣毅認為,遺像殺人純屬無稽之談,而林濤的父親已過世十來年,早就化為一副枯骨,也不具備行凶殺人的條件。退一步講,即便有鬼魂作祟一說,可有什麼樣的仇恨,使老父非要掐死自己兒子呢?如果此假設成立,老漢死了這麼多年,哪個時間下手不行,非要選在當前的多事之秋?這裡麵必有蹊蹺。因此,他約上韓覺決定赴現場探個明白。車到解放廣場被迫停下,因為道路中央站滿了人,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負責開車的韓覺找一位行人打聽,得知前方十字道發生一場車禍,不過事態不嚴重,交警正在調解。蔣毅看看表,見後麵沒什麼車輛便打算退回去。就在此時,從四周嘩啦啦圍上一大幫男女,個個舉著長槍短炮,仔細一瞧,原來是一群媒體記者。從他們的神情來看,已經在此“埋伏”多時了。喜歡聚眾圍觀是我們典型的國民特性,市民見一大幫記者集體出動,便知這邊有更大熱點,於是紛紛湧過來,不一會兒便把警車圍了個水泄不通。蔣毅無奈地搖搖頭,韓覺則一個勁兒地按著喇叭。警車被包圍的同時,前方的交通糾紛很快解決了。蔣毅皺緊了眉毛——顯然,車禍是彆有用心者提前設計好並現場導演出來的。最前邊的是個年輕女孩,雨後的天氣潮濕陰冷,將其劉海粘成一個半圓貼在額頭,眉毛和睫毛都霧溜溜的,鼻頭頂著一顆水珠,這種擱在旁人臉上頗為狼狽的造型,卻使她呈現出另一番風情,孱弱但不憔悴,淒婉卻不落魄。“你就是公安局的蔣隊長吧?”“怎麼不守約啊,我們都等二十來分鐘了。”“聽說殺人凶手是隻千年惡鬼,到底是真是假?”相比同行七嘴八舌的追問乃至抱怨,女孩顯得不慌不忙,她彬彬有禮地取出一張名片,通過打開的車窗遞給副駕駛座的蔣毅:“我是北國都市報的記者,我叫燕秀,您能談一下案子的最新進展情況嗎。”蔣毅在名片上掃了一眼,抬頭問道:“我們有預約嗎?”韓覺又按了幾聲喇叭,嘴裡也跟著抗議:“讓一讓讓一讓,我們得趕著辦事呢!”女孩愣了一下,在筆記本上刷刷行走的筆停了下來,目光中透出茫然和疑惑:“8月29日上午9點,解放廣場,3.13案媒體記者見麵會,這難道不是你們公安局發布的通知?”蔣毅一怔,隨後微微頜了下首,這隻代表眼下之局應了他的猜測,並非公安方麵真有此項通知。斟酌片刻,他大聲對女孩及周圍的記者們說:“很抱歉各位,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馬上去辦,最多隻有五分鐘時間,請多多諒解。”眾記者嘩然,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女孩則不失時機地開始提問:“近日發生在本市的特大係列殺人案,警方是否已經掌握線索?”蔣毅道:“再高明的犯罪分子都會路出馬腳,警方已根據掌握的線索全麵展開偵查,至於其中的細節在此不便透露。我隻想告訴那些心存僥幸的家夥,不管你有多大本事、多大後台,隻要觸犯了法律,都必將遭受法律的製裁。”另一男記者提問:“聽說是凶手是一具千年古屍,被殺死的人都曾接觸過他的屍體,情況是這樣的嗎?”蔣毅:“千年詛咒純屬訛傳,望大家不要聽信任何謠言。”女孩接著問:“現在市民都很恐慌,擔心死亡會繼續蔓延,警方在加強安保方麵有什麼具體措施嗎?”就在緊靠解放廣場的某個大廈的某個房間裡,一個戴狼頭麵具的女子被那個人稱李總的男子攬在懷裡,正悠然站在窗邊看著這一幕的發生。當然,一切出自他們的授意,製造恐慌加劇亂象,便是他們要加的那副猛藥。除此之外,在警方成立專案組開展行動之際,他們又極具挑釁地策劃起第二波獵殺。帶狼頭麵具的女子緊盯路邊的警車和人群:“動手吧,彆錯過了好時機。”李總轉過頭,衝身後挑了挑下巴。廣場邊的采訪仍在繼續,蔣毅的回答正接近尾聲:“請市民放心,我們會儘快緝捕凶手,還大家一個安全祥和的社會環境。”燕秀認真記錄完,提出她本人的最後一個問題:“根據您的估計,什麼時間可以破案?”蔣毅抬起右手,將手掌慢慢握成一隻拳頭,像是在做一個莊嚴的承諾:“之前我已經說過,現在我再次重申,3.13案最晚將在國慶節前告破,給梓平全體市民一個圓滿的交代。”話音未落,隻聽“啪”的一聲巨響,車體發出劇烈搖晃,眾人驚叫著從四周散開。蔣毅抬起頭,見擋風玻璃碎裂,一顆血肉模糊的人頭插入車廂,鮮血從他身下不斷湧出,通過無數裂縫滴落到韓覺握著方向盤的手上。很顯然,此人從高空墜落。但他沒有立即死去,此刻正抬起脖子衝蔣毅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僅一兩秒鐘的功夫,那顆頭又垂了下去。這一兩秒的時間讓蔣毅清晰地看到,其喉嚨下留有兩個指頭粗細的血洞——驚駭之下,記者們並未忘記職業本能,紛紛圍上前衝警車及車頭的屍體舉起相機,閃光燈唰唰閃個不停,——對他們來說,這可是彌足珍貴的第一現場!隻有那個叫燕秀的女孩仿佛無動此衷,抬起頭好像在尋找什麼,終於,她衝高空的某個方向快速端起相機——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