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再相逢(1 / 1)

滿月傳奇 唐酥 1574 字 4天前

淩晨四點鐘,火車淡白的蒸汽在寒風中彌漫開來,隨著隆隆的轟鳴聲徐徐駛出。新月坐在包廂裡,望著玻璃窗外頭的夜空,繁星隱去,月亮的顏色慢慢淡了下去,快要天亮了。她一夜未免,精神卻不錯,懷抱著滿心滿意的期待要去見周頤。昨夜,她去替白小姐看症。白小姐患的亦不是什麼大病症,而是女孩子的月事不規律。她今年十四歲,隻來了一次初潮後四個月裡都沒有再來月事。第一次來月事時,有女性長輩教導過,所以很是清楚月事是是什麼。而這之後四個月都沒有再來月事,便疑心自己患了重病,又因著羞愧不敢與彆人提及,連同父親亦不敢言,每日隻躺在床上掉淚珠子,更覺憂愁。一段日子後,身體便越來越差,隻當自己將要逝世。白寨主請過幾個醫生,那些醫生都是男人,白小姐又怎願意對他們言明自己的真實病情呢?那些醫生醫術再高明也無法準確斷症。吃了幾次藥後,白小姐就再也不願意看醫生了。新月請白寨主不要言明自己是醫生的身份,用一個大姐姐的身份去和白小姐聊天,以期卸下她的心房。她見到白小姐時,白小姐就是斜靠在床上看書,兩彎煙眉似蹙非蹙,淚光點點,嬌喘微微,一副弱柳扶風之姿。白小姐閨名喚作白靈珠。她猜測靈珠患的病症與婦科有關,於是在聊天的過程中偶爾帶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例如月事前後的一些情緒變化、月事不規律的困擾和家人喜歡替她煮紅糖雞蛋補身子等等。果然,她表情微動,欲言又止。新月並不急躁,將話題緩緩推進,又提及自己因家學淵源的緣故,學習了醫術。自從學習了醫術後,對自己身體的了解更甚,也幫助閨中密友解決一些毛病,言語中皆是自信和親密。靈珠早已被她說動,期期艾艾地說出困擾自己多時的病症。新月替她把了脈。女子月事初至,本就容易不規律,隻要好好調養一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她叮囑了一番,又開了調養身體的藥,教導她的丫鬟如何煲藥,便去向白寨主複命。她含蓄地向白寨主說明情況,白寨主十分感激,履行承諾,提供了三七粉。何一凡將軍連夜派人搬運藥品至火車站,以求第一時間運送到年少帥所在的平安鎮。新月等不及想要見到周頤,便索性隨著軍需藥品一同前往,所以她如今才會坐在火車上。除了藥品外,還往前線補給一些其它物品,負責運送的人是副將嚴守因。他對新月十分欽佩,這一路上照顧良多。車到紅家屆的時候要加水加蒸汽,停上好半晌功夫。到紅家屆時已是中午時分,離平安鎮很近了,還有大約四小時的車程。紅家屆是駐兵的重鎮。駐防的鐘副師長聽說了軍需專列經過,特意來站台上與嚴守因寒暄。須臾,嚴守因進來廂房,向新月報告了一個好消息:“夫人,因著行軍拖遝,所以大軍在後,年少帥先行來紅家屆查看駐防,如今正在藍師長的陪伴下在鎮裡巡查。”新月驚喜地下了車,又向嚴守因道謝,就此彆過。年少帥定下未婚妻這件事傳遍神州大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鐘副師長這是第一次見著新月真人,特意巴結,心裡想著將夫人安安穩穩地送到少帥麵前,好一件美差。新月上了汽車,車子在鎮裡緩緩向前駛去。她不由得捋一捋頭發,這許久未見,不知道他會是驚喜還是責怪她如此膽大妄為,可無論是哪一種的態度,她皆是心生歡喜。軍隊回梅城不經過紅家屆,在離紅家屆約十公裡的地方有一條更好的路線行軍,比起進入鎮裡更加方便快捷且不擾民。所以周頤昨夜通宵沒有睡,開完會議後特意繞路來察看紅家屆的布防,忙了一早上,又要和駐防的軍官交際應酬,實則已經很疲憊了。他趁著一個空檔時間,在藍師長家要了一個房間打盹,也趁機放手下的衛兵鬆泛鬆泛。周頤在睡意朦朧裡,依稀聽到仿佛是秦梭說話的聲音,壓得極低。可他掛念著軍情,一下子就徹底清醒了,抓過枕畔的手表來看,才睡了不到一個鐘頭。疲倦未消,心底又泛起了焦慮。他喚:“秦梭——秦梭——”秦梭連忙走進來,見周頤已經下床了,拿起架子上搭著的冷毛巾遞過去。周頤就著擦一擦臉龐,問:“什麼事?”秦梭笑了,說:“是好消息,少帥,夫人來了。”周頤仍似未聽清楚,又問了一次:“什麼?”秦梭笑得更開懷了:“夫人來了。”周頤猛然一怔,又一個激靈醒悟過來,手上的毛巾一扔,大步流星往外走去。秦梭眼明手快接住了毛巾,跟著往外走。周頤走出院落,隻見他朝思暮想的人兒正踏著階梯走下來,身姿嫋嫋婷婷,縮在毛呢大衣中,好不惹人憐愛。新月遠遠望見他,心中的一陣狂喜從塵埃中生長,開出花來,藤蔓向前伸展,使得她不顧一切地向著他遠遠奔過去。周頤老遠就張開雙臂,接住她溫軟的身子,緊緊摟著她,隻覺得如夢似幻般不真實。新月仰起頭望他,眼中淚光盈盈閃動,臉上卻笑著,撫上他的臉龐說:“你瘦了……”周頤忽然大叫一聲,將她抱起來轉了數圈,又將她打橫抱著走,不肯讓她落地。新月雙手在他頸後交纏著,臉紅紅的,卻任由他去了,她亦歡喜得緊。他的笑是從心裡溢出來的,溢至眉梢處,春風得意。從另一頭走出來的藍師長等人都看得傻在了那裡。好一陣子以後,周頤才見到那幾個不識相的人還佇立在原地,他輕咳一聲,將新月放落地上,佯裝嚴肅地說:“開飯。”他已經定了要和駐防軍官們吃午飯,討論軍情,隻好依依不舍地和新月分開。藍夫人禮儀極好,招待周到,招呼著新月和女眷們一同用飯。因著新月如今的身份,眾位夫人小姐多是捧著,倒也知情識趣,沒有提及剛才那一幕她們說著自家男人的糗事,新月邊吃邊笑著聽,偶爾應答上一二句,這中飯倒也吃得輕鬆愉悅。前頭男人在討論軍政大事,女眷們吃飽飯在後頭喝著茶,其中一位夫人提議打牌。新月全然不懂,又不好推脫,且周頤是三軍少帥,這裡的女眷自然以她為首。她又不好掃了她們的興致,正在為難間,藍夫人心思玲瓏剔透,叫過自己的小女兒,對新月說:“我們家小六是個腦袋瓜子不夠用的,夫人不如和她打一副牌,提點提點她?”新月這才點頭。她一點頭,就被簇擁到偏廳中。府裡時時有客人,所以偏廳一直布置著好幾張牌桌,統共開了兩張牌桌,邊打牌邊說著笑。六小姐活潑可愛,是個新式小姐,也不擅長這個,小半功夫不到,就輸了大筆錢銀。新月比她年長,又是喚她來搭把手的,沒有讓人家出這份錢的道理。新月亦沒有帶那麼多現錢,苦著臉思索,想找個說辭退下戰場。正當時,秦梭進來了,一出手就是大筆現銀說:“少帥在前頭聽說眾位太太夫人好興致,命屬下來給夫人們送錢來了。”在座的太太夫人都起哄。藍夫人哄笑道:“少帥來送錢了。他何曾這般關心過我們,我們是托了夫人的福了。”新月是又氣又好笑,他如何不知曉她,她哪裡耐得住這種玩意兒。話雖如此,心底裡卻似偷吃了蜜糖一般,泛起絲絲甜蜜。六小姐偷偷對她說:“夫人真是好福氣,我要是能尋到這樣的意中人就好了。”新月微微側臉,六小姐坐在她隔壁,手上功夫不停,好似在全神貫注打牌一般,耳根子卻軟糯糯的,紅得像小番茄一樣可愛。新月忽然了悟,少女情懷總是詩,想這六小姐應是有了意中人了,便也悄聲對她說:“一定會的。”六小姐聽了,笑意就止不住了,臉上顯出一對酒窩,甚是可愛。這些太太夫人們,不打個四十八圈是不會休止的。新月坐了十六圈後,開始眼花了,她們摸牌扔牌的手速又快,腦袋越看越暈得厲害,說:“我是個沒福氣的,坐不住,腦袋暈得厲害了,各位太太小姐們打,我去花園裡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在座的女人都廝殺得緊,和她客套一番後便隨她去了。藍家的這些個花園精致不比大帥府的差。新月不耐煩被婆子丫鬟跟著,尋了個理由將她們打發了去,自己悠悠閒閒地逛了幾圈,便在一個亭子裡歇息。今日天氣轉暖,下午三四點鐘的光景,和風暖日,她坐在暖煦煦的陽光裡,坐著坐著靠在圓柱上睡著了。周頤談完事情,路過院子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美人午睡圖。他往亭子裡走去。秦梭很識趣地退出去,不打擾少帥二人的溫馨時光。周頤放輕腳步踏上亭子,坐在她旁邊,就這樣陪著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新月的發絲在臉龐飄來飄去的,搔得臉癢癢的。周頤幫她把頭發挽到耳後,順勢撥弄了一下她的耳珠子。笑意一直掛在他的眉梢處。歲月靜好,大概就是這般模樣吧,周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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