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名花有主(1 / 1)

滿月傳奇 唐酥 1546 字 4天前

劉耀華之所以敢於屢屢挑釁,實在是因為禹城地處偏僻荒蠻,盤踞於艱難險阻之間,山嶺折繞盤旋,百步之內能夠縈繞岩巒轉九個拐彎。正是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周頤早已派了兩隊偵察兵喬裝潛入禹城,如今正是收網的時候。行軍打仗講究的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所以趁著軍心凝聚,直挺挺地向西南挺進,成就了圍城之勢,在距離禹城山下五公裡處紮營,與禹軍隔著崇山峻嶺對峙。兩軍有短暫的幾次交火,但勝負未分。豈料此時周頤卻接到梅城的電話,得知新月與海哥兒被劫走了,心頭一突,壓抑著火氣,手上的力道卻壓不住,摔下電話。“混賬東西,連兩個人都保護不了,還指望一群混蛋守城,早日把梅城拱手相讓,好早點回家種地!”軍帳中還有好幾位軍中要人和幕僚坐著,秦梭和羅韜相互使了個眼色,說:“周居勞頓幾日,又開了一日的會議,諸位將軍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去稍作休息,屬下請夥夫將飯菜送至各位帳中。”在座的都是知情識趣之人,明白少帥定是得了壞消息,亦不願意徒勞被牽涉其中,成了發泄的炮灰,紛紛起身告辭。“何一凡打來的電話,說夫人和海哥兒被劫去了。”這下可糟了。二人心中同時浮現同樣的心情。羅韜年輕氣盛,咳嗽了一聲說:“少帥,羅韜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說。”羅韜道:“屬下知道夫人和小少爺在少帥心中分量重,可如今正是戰事正酣的時候,實在不應被兒女情長左右。”秦梭站在周頤身後,正麵朝著羅韜,對他輕輕地搖頭,示意彆說了。羅韜一股腦地繼續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古語有雲,大丈夫何患無妻,少帥應在注意力集中在禹軍上,集中戰火,一舉攻下禹城,擴張南方版圖,再圖北方,擺脫南京政府的控製……”周頤心中不耐煩,直接用腳去踢茶幾的一隻腳。茶幾“茲拉”一聲被踹離了原處數步,在地上劃出幾道灰痕。因著這一下聲響,羅韜將將閉口。秦梭直搖頭,這次則是為了羅韜這兄弟講話不經大腦。若是有話不知當講不當,為何還要講,還不得挑起少帥的怒火。到底是共事好幾年的兄弟,秦梭隻好幫忙:“少帥請息怒……”“息怒?羅韜說得這般好,我若真怒,可不是太沒良心了?”屋裡雖然開著一電燈,可出門在外臨時搭建的軍帳,臨時拉的電力,燈光自是比不上城中亮堂。青青的一點光照著偌大的灰帳,都像是蒙著一層細灰。羅韜看不真切周頤的臉色,聽他的語氣極力柔和,便以為自己說中了周頤的心事,竟然還要洋洋灑灑繼續往下說。秦梭扶著額低聲呻吟。大兄弟要找死,攔也攔不住。“大丈夫以定國安邦為己任,如今局勢,我們雖有把握贏這一仗,可是北方對俄戰爭正在膠著,難道少帥時時能夠顧及後院?在下曾聽聞大帥出征,向來是一往直前,雙耳遮蔽,從不曾管梅城事務的……”周頤隻覺得太陽穴處青筋並起,突突亂跳,又覺得頭痛甚劇,心煩意亂得很,亦無心和羅韜計較,便擺手道:“我累了,你們出去,我要想一想。”羅韜還欲多言,被秦梭一手鉗住雙臂,一手捂住嘴巴,脫了出去。“唔……唔……唔……”“閉嘴!”秦梭低吼道。周頤整個人陷進皮質沙發上,輕揉太陽穴。頸間的扣子勒得緊,他鬆開了上頭的兩個扣子,露出裡頭白色的襯衣。茶幾上孤零零地放著一盒外國香煙,想來是剛才哪個將軍落下的。他又站起來從櫃子裡找火柴盒,點燃一根又一根,瞧著那點點火光在漏進來的風中搖搖曳曳,明明滅滅,直到火柴盒隻剩最後一根,終是打開那銀質的煙盒,抽出一根香煙來點燃,慢吞吞地放進口中吸了兩下,吐出幾個煙圈來。他在英國的同學人人手上都掐著一根煙,他也好奇地抽過一段時間,回國之後就戒掉了,如今心頭悶得很,便忍不住手了。周頤臉上神色莫測,過了許久,隻是歎了一口氣。他擔心得很。父親曾斷言他達不到他的高度,因為沒有他心狠。父親說得不錯,可他寧願如此,亦不願意如父親這般感情淡薄,妻不愛子不親地一輩子就過去了。再晚些,周頤又接了個電話,隨後便將秦梭喚了進來,秘密地交代了一些事情。第二日,軍中便不見秦梭的身影。也許他很貪心,天下他想要,新月他也放不開。至於他心尖上掛念的人兒,這兩日倒是過得不錯。那日汽車繞來繞去,拐了最後一個彎後,遠遠地看見幾棵大柳樹,進了一個村子裡,不過短短兩刻時間。有兩排佩長槍的士兵站在村口,設著鐵蒺藜。車子離鐵蒺藜還有一公裡左右略減了車速,坐在副駕駛的隊長將車窗上的玻璃搖下一半,伸出手揮動著一個綠色的派司。站在鐵蒺藜前的衛兵趕忙搬開了鐵蒺藜。車子便穩穩地往裡駛去。新月在車裡回頭一看,那士兵又將鐵蒺藜搬回原處,牢牢地固守大本營。這就算是進了狼窩了。還有心情開玩笑,新月還不算太緊張。她想得很清楚,對方既然千方百計地請他們來,這一路上又好言相待,沒有對他們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想來留他們是有用處的,在這個好處用完之前,他們性命無憂。車子停在一個普通的民房前。那隊長下了車,很紳士地替新月開了車門。就在這時候,屋子裡走出個人來,黑瘦英挺,看著約莫四十歲,雖然穿著便服,但那姿勢一看就是軍人。他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走來,臉上帶著三分笑意,溫文爾雅地說:“新月小姐,哦不,如今應該要開口了,少帥夫人來了?”新月和海哥兒一同下了車。將新月擄來的隊長向前邁了兩步,行軍禮:“曹帥安好,幸不辱命。”他如此一喚,新月便知曉眼前為何人了。曹帥,曹建平,三州司令,在梅城外練兵之人。“原來是曹帥,不知曹帥大駕光臨,小女子有失遠迎。”新月微微一躬身,行了個不多不少的禮。曹建平拍了兩下手掌稱讚道:“不愧是年少帥看中的女人,這氣度,果真是不同凡響。”“曹帥這般稱讚,實在是折煞小女子。曹帥才是真氣度,年熙時時將曹帥掛在嘴邊稱讚。”新月回敬道。曹建平一邊請新月二人往裡走,一邊說:“年熙英雄出少年,我倒是好奇,年少帥是如何稱讚我的。”“曹帥是有名的儒將,風度翩翩,飽讀詩書,吃穿用度,不沾半分煙火氣。”這倒不是新月胡亂恭維,曹建平的風雅是路人皆知,就算行軍打仗亦不會虧待自己半分,當然亦時常被人批評附庸風雅和窮奢極欲。周頤隻拿這些軍中趣聞當作睡前故事說與她聽,再多亦不會說了,畢竟他向來不會將那些複雜的軍事說來煩她心思。曹建平仰天大笑兩聲:“承蒙年少帥看得起,今日我定會好好招待夫人。”“夫人想來應當未吃午餐,屋裡早備下吃食,鄉村之地,請夫人將就。”他話雖如此,可這宴席絕不將就,一看就是羅列了山珍,遠遠地就聞到花雕醉雞香濃醇厚的香氣,席中隻擺了三副碗箸,卻上了八個菜並一個黃豆豬蹄湯。他替二人舀了滿滿的兩碗湯,說:“這可是山上抓的野豬,極鮮,聽家中內子說,豬蹄最是養顏,夫人應當多吃。”吃飯皇帝大。新月先是替海哥兒夾了滿滿一碗肉菜,又有滋有味地自己吃起來。曹建平望著二人吃食,臉上還是掛著那三份笑意,忽然問:“夫人就不怕我下毒嗎?”海哥兒正嚼著豬蹄的嘴一頓,見新月沒有反應,繼續吧唧吧唧著嘴巴吃得香甜。新月慢條斯理地將嘴中的肉咽下去,又擦了擦嘴巴,才說:“我們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一個是無知稚子,曹帥不屑於做這般心狠手辣之事。”曹建平又哈哈大笑起來:“真真是個妙人兒。”意味深長地遞過一個眼神:“夫人是梅城出了名的女醫,可不是無知婦孺,曹某可絲毫不敢小瞧夫人。”新月說:“何況曹帥相請,要緊的事還沒說,怎麼舍得殺死我們呢?”曹建平聽後,放下攪動的湯勺,親自執壺,替新月斟滿一杯酒,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絲絲甜香從酒杯中飄出來。“隻要夫人合作,曹某定能完璧歸趙。”“那得要知道曹帥的意圖了?”曹建平舉起酒杯,自己先一杯飲儘,道:“夫人不必做什麼事,隻要在這裡好好待幾日,靜候佳音即可。”“喔?那敢問曹帥需要年熙作甚?”“可惜了……可惜了……”曹建平繼續自斟自飲,搖頭晃耳,並不透露。可惜這女人名花有主,否則這般有趣又聰慧的人兒,自當配英雄。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