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求婚(1 / 1)

滿月傳奇 唐酥 1509 字 4天前

彈指一瞬間,已到歲末。這一年間,發生了許許多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她家破人亡,出走梅城,與周頤相戀,又開了醫館……這些事情原是天方夜譚一般,竟一一發生在現實之中。還有一件驚奇的事情,她竟然亦是自監獄中來回過一趟的人。新月猶自在胡思亂想,聽聞樓下傳來衛兵踏步敬禮的聲響,連忙下樓去。果然是周頤回來了。知她定是等待結果,所以便先來她的這棟小樓看看。她身上隻穿著一件輕薄的半膝毛衣裙,縮著身子,等在小洋樓的亭子中。“風大,怎麼也不穿件外套就出來了?”周頤輕斥,同時脫下自己的軍大襖披在她身上,替她攏上衣襟,攬著她的肩走回去。邊走,他邊將事情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道:“我放秦梭回去了,且讓他兄妹二人說說話,吃些時候再把事情弄清楚亦不妨。”新月感慨:“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所謂兄妹一場亦是講究個緣分的,特彆是如今時局正亂著,生離死彆亦不過是稀鬆平常事。周頤在她頭頂落下一吻,說:“皇天自是不負有心人,小生亦求娘子彆負有心人。”他捏著嗓子,用唱戲的聲調說話,恍若是在唱著戲文一般。新月詫異的抬頭,撞進一雙含情脈脈的雙眼中,忽地明了,他並非不知她今日的心情起伏。一絲酸意泛上眼眶。她吸了吸鼻子,說:“彆鬨。”他堂堂一個梅軍少帥,指點江山,意氣風發。她何德何能,引他折腰?周頤輕輕一笑,說:“也就和你鬨騰。”他褪了手套,手掌還是暖洋洋的,落在她頭上,輕輕地揉搓兩下,又嫌她的發絲的觸感冰冷,一下又一下用手指地輕耙她的頭皮,摩擦出暖意。他的眼中,心中隻有她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嬉笑怒罵都落在他的心裡。她隨便皺一個眉頭,他都想伸手去撫平。所有關乎她的事情,他都願意攬在身上,隻因他願意。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他是幸運的,能有一個人放在心上,牽腸掛肚,不至於一生清冷。“彆想太多,你就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我永遠是你的後盾。”周頤將新月的身子扳過來,擁入懷中。他又說:“寧願醉死溫柔鄉,不慕武帝白雲鄉。”聞著他身上的氣息,新月又似大醉一場一般。他總是這般,在關鍵時刻讓她無法思考,狠不下心腸。他的萬裡山河都能毫不在乎,她的小事小業又有何不能兩全呢?隻要他還要她,此時怕是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了。她亦早就不想逃了。周頤將她送回房間,在額上落下一個晚安吻,隨即回自己的書房辦公。再晚些時候,秦梭入了府,言道:“小妹說,她從未得罪過蘇小姐,隻偶然遇見過幾回。但大約是因為她是難得能在少帥身邊出入自如的女子,招了蘇小姐的嫉妒,所以派人給她一點教訓。”“一點教訓?”周頤聽著,怒火中燒,握著的鋼筆一歪,公文上落下一小灘墨跡,說:“這怕是隻手遮天,草菅人命吧?”秦梭默然。他亦是憤恨不平,隻是在他的位置上,有些話少帥能說,他卻不能說。聽小妹說,那獄卒本打算挑了她的舌根,因著她受了驚,那時口吐白沫,變得有些癡傻。獄卒請了醫生來診斷,確實如此。後來過了一些時日後,她清醒過來,知曉自己的處境不佳,索性繼續裝瘋賣傻,才逃過一劫,直到遇到新月小姐。她在拉扯中望見在新月小姐衣襟中露出來的銀牌,才看見了希望,試上一試,果然沒有所托非人。新月小姐的大恩大德,秦氏兄妹沒齒難忘。秦梭這般想著,聽得周頤吩咐:“將事情布置下去,是時候收網了。”他指的是早先時候準備對付蘇家所暗地裡布置的準備,是時候架空蘇家的權錢了。秦梭領命,退了出去。周頤再處理了一些公事,亦回去歇息。梅城雖則不下雪,可是冬日裡依然寒氣逼人,特彆是陰雨綿綿的日子裡,纏繞不斷的濕氣總讓人渾身不爽利。接連著下雨,新月在家悶了半個多月,盈月堂的封條終於可以撕下來了。說要熱鬨熱鬨,一掃黴氣,所以重新開張這日,比初初開業更要隆重上幾分,請了兩隊舞龍舞獅,接連不斷,從街頭到巷尾地上躥下跳,又霹靂拍啦地放了半日鞭炮,才稍稍安靜下來。因著周頤和新月的威望,盈月堂重新開張,民眾們仍是樂見其成,所以人潮接踵而至,頗為熱鬨。晚上,周頤在花滿樓訂了酒席,替她設宴,千叮萬囑她一定要準時參加。她隻好回去換了身朱砂色撒銀絲旗袍,是周頤派人特意新做的衣裳。周頤包下了整間花滿樓。他親自開車去盈月堂接她。今日的周頤,穿了一身的西式禮服,頭發整整齊齊地往後梳,比之平日的瀟灑彆有一番隆重的帥氣。連周大帥和周二太太、蘇婉文也來了。他還邀請了向先生,就是那位在除瘟後頒嘉獎令給新月的向先生。周頤得知向先生在附近出公差,特彆邀請他來梅城作客,亦為他將要做的事情做個見證。新月不善交際,她隻管跟在周頤身後負責微笑。觥籌交錯之間,周頤替她解決了不少雜事。等到走到向先生麵前,向先生笑著說:“恭喜馬小姐重新開業,也祝福二位喜結連理,連生貴子。到時還要來討杯喜酒喝喝。”“一定一定。”周頤笑得越發春風得意。新月仍被蒙在鼓裡,被他領著見不同的生人,暈頭轉向一時不明了向先生話裡的意思。“什麼喜結連理?早生貴子?”新月抓住周頤的衣袖問道。周頤淡笑不語,隻說:“向先生有份禮物要送予你。”向先生讓隨從將牌匾拿出來,掀開紅幕,醒目的四個大字“杏林春滿”展現在眾人麵前,落款處是總統的親筆題詞。圍觀的人群發出如雷貫耳的掌聲。新月不敢置信地撫摸著牌匾上的字。她不敢想象周頤在背後下了多少苦工才能將她推薦到大總統麵前,為她這一個小小的醫館題字。新月感動地說:“謝謝大總統,謝謝向先生,謝謝各位,我一定會聆聽大總統的教誨,將醫館辦好,為百姓謀福祉。”忽然燈光暗了下來,周頤走上舞台,站到了麥克風前麵。一束燈光亮了起來,打在他身上。“大家請安靜一下,我有事要宣布。”他講話的同時,緊緊地盯著新月。在他熱切的注視下,新月似有所感,一顆心跳得怦怦作響,頭皮至後頸處忽然麻掉,屏息靜氣,全副精力都集中在兩耳上。他說:“很感謝今日各界名流貴客能夠出席盈月堂的開幕酒宴,鄙人周頤,趁此機會想要在各位的見證下做一件事情。”說完,他從舞台上走下來,燈光追隨著他的身影。他的臉在強光的照射下,瑩瑩如惑。直至新月身前,他忽然單膝跪地,從西服的口袋中掏出一個絲絨小方盒打開,說:“新月,嫁給我好嗎?”原來他是要求婚,所有人當即恍然大悟。羅韜、秦梭帶頭起哄道:“嫁給他,嫁給他……”他緩緩訴說著:“我年歲不小了,卻從未娶過一妻、納過一妾,全因為我相信婚姻是神聖的,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周頤今日求娶你,行的是西式的禮,也願意遵守西方的習俗,絕不納妾,絕不負你!”周二太太和蘇婉文聽他此言,急了,想要有動作,被周虎一個眼神震懾住,不敢動,內心卻像燒熱了的水一般滾燙滾燙的。新月望著安靜地躺在絨布上的戒指,是拍賣會上的那枚“希望”。他……在那麼早之前就已經想娶她了好像嗎?光輝流轉之間,她望向周頤。周頤的眼睛螢光熠熠,比藍寶石還要亮,還要吸引她的眼球。她可以嗎?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勇敢,可到了這一刻,才知道自己根本很懦弱。她想說好,喉頭卻像被黏住一般出不了聲音。她抬眼張望,四周的人表麵上都是祝福和歡喜。可他們真的祝福她嗎?也不見得。她在人群中看見張詩華。張大哥一如往常靜默地站在角落中,良久才緩緩對她點頭。她又看見周大帥,周大帥在人群中鶴立雞群,隻是微笑著,似乎並不反對的樣子。她轉眼看見周二太太和蘇婉文怪異的嘴臉。她忽然覺得可笑,她何必管他們這些無謂的人呢?隻要自己開心,隻要他開心,隻要他們在乎的人開心,不就足夠了嗎?她剛想要張嘴,從身後傳來數聲槍響,然後便見到大廳裡亂成一團,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尖叫聲,然後看見周虎緩緩倒下。她最後的記憶隻有周頤狂奔的背影和周二太太哭花的臉。新月被撞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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