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私生子(1 / 1)

滿月傳奇 唐酥 1568 字 4天前

新月第一次過這洋人的節日,大開眼界,樣樣都覺得新奇。洋人晚餐吃得晚,九點整,宴會正式開始。所有的賓客轉移到另一棟建築裡的宴會廳。旋轉樓梯下放置著一棵巨型的樹,樹頂上放了一個星星,又用許多漂亮的彩色小燈泡纏繞著做裝飾。這樹的枝葉很特彆。周頤說這樹叫聖誕樹,是希伯來先生特地派人從北方挑了一棵最漂亮的杉樹運來的。希伯來先生被幾個年輕男女簇擁著從旋轉樓梯上下來。當中就有淩風。他是最愛湊這種熱鬨的。其餘的人新月是一個也不認識。淩風一邊春風得意地大跨步下來,一邊對新月輕眨眼睛,又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很快地又若無其事地與身旁的人笑鬨起來。新月忍不住嗔笑。周頤趁著眾人熱鬨之際,湊在她耳側問:“淩風那小子做了什麼?”他自然不會擔心淩風會對新月做出什麼越界的事情,可淩風最是會討女孩子歡心。他就是醋了。新月調皮地說:“這是個秘密喔。”作為懲罰,周頤輕輕地咬了一下新月的耳廓。新月的臉蛋煞時通紅,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左右張望,就怕有人看見周頤這孟浪的舉動,隨後她怒瞪著周頤,周頤隻裝作不知,對她說:“認真聽主人致辭。”他忽然變得如此正經,新月的滿腔說辭隻好憋著。此時,希伯來先生笑著結束了說話,然後他一拍手掌,兩旁便有許多仆人從兩個側門推著手推車魚貫而入,車上擺著大盤大盤的食物,熱氣騰騰,肉香味傳到廳中,眾人皆是一陣振奮。等兩旁的長桌都擺滿了食物,希伯來先生宣布酒會正式開始。周頤又被熟識的人叫著走開了,新月便自己拿了些食物,退到角落裡吃了起來。正在奮力地撕扯著火雞肉時,張詩華拿著一個高腳水晶杯走了過來,新月咽下口中的肉,開玩笑道:“張大醫生儀表堂堂,名滿梅城,怎麼就找不到個女伴呢?”像這樣的宴會,講究的是體麵。男男女女攜伴參加,是很有麵子的事情。張詩華也回以玩笑:“我就是來尋我的女伴的。”剛好一個侍應路過,他將酒杯放在他的托盤上,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新月見他裝模作樣地開著玩笑,也笑開了懷,正想要回應時,一隻手從下方接過她手中的盤子,也放在侍應的托盤上,說:“我將我的女伴帶走了,張醫生請自便。”新月暈乎乎地被周頤拉著走,奇怪道:“這麼快就談完了?”她知曉剛才過來的是梅軍中的一位將領,估摸著有軍中的事要說,所以她才識相地走開。周頤說:“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忽然,燈光暗了下來,然後一段悠長悅耳的聲音響起,希伯來先生請了一位高貴端莊的女士跳開場舞。周頤問:“還要跳嗎?”新月有些乏了,跳不動了,說:“不了。”周頤便帶她去花園裡透透風。因著外頭風大,所以人並不多,隻有傭人來來往往地穿梭其中,忙裡忙外。走了片刻,來到一個像是巨型鳥籠一般的亭子中,整座亭子用白色的鐵藝製作而成,上麵雕繪著繁複的西式花紋。亭子裡隻掛著一盞淺黃的水晶燈,淺淺的燈光暈出浪漫的氣氛。周頤摸著口袋裡的絲絨盒子,堂堂一個梅城少帥,竟難得地起了緊張之情,欲言又止了好幾回。因著周頤向來情緒不外露,麵上不顯,新月什麼沒察覺。剛才出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戴上了皮手套。他抬起新月的手,將左手的手套褪去。新月打了個寒顫,嗔道:“乾嘛呢,冷。”周頤剛要有動作,身後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羅韜覆在周頤耳朵上,小聲急道:“少帥,秦梭來報,小少爺在大宅裡,出事了。” 周頤放在口袋裡的手又伸了出來,幫新月戴好手套,說:“家裡出了點事情,先回去吧。” 他們先回到周頤的彆墅,整理一番,然後驅車回城,到得家中已將近十二點了。 奇怪的是,大帥府竟然仍舊燈火通明,張管家親自領著幾個仆人在門口迎接。 幾人下了車。周頤快步往前走。新月落在後頭,問張管家:“府裡出了什麼事情嗎?”張管家這般做事嚴謹,不顯山不露水的人,竟也露出問難的表情,說:“新月小姐進去便知了。”既問不出來,新月隻好也加快腳步往前走,剛跨進廳裡,就聽得一個童稚的聲音哭喊著“爹爹——”向周頤撲來。新月驚嚇得猛然一抬頭,便見到周頤蹲下來抱住那小男孩,溫柔地哄著。大帥、周二太太,大少奶奶都坐在位置上。蘇婉文氣憤不已地說:“少帥這風流債可彆連累了旁的人。”她原是最膽小安分的人,又兼著懼怕周頤,這樣的場合,她本不應出聲,卻因那男孩子找上門時拿著的是周顥的銀牌 便覺著自己有資格說上幾句話。她尖酸刻薄地說:“少帥在外頭養多少個女人,我這做大嫂的管不著,隻你怎麼有臉麵將你大哥的銀牌充當定情信物給個不三不四的女人,還讓個野種拿著來亂認親爹。”蘇婉文一直知道周家有鑄造銀牌的傳統,可是她與周顥結縭多年,亦從未見過他佩戴銀牌。她一直以為是他將銀牌珍藏起來,她曾經旁敲側擊無果後便不再上心,隻是當周顥過世後,她整理周顥的遺物,竟也遍尋不著。這事兒從此成了她的心病。她不是不知道周顥結婚前有心上人, 隻她私心裡就不想承認。結婚後,周顥雖然與她不親近,卻也不曾提出要納妾。蘇婉文不蠢,不會提及他心裡的白月光,勾起他的回憶。她一直擔心是周顥將銀牌送給了他的初戀情人,沒想到卻是叫周頤拿去了。她又是如釋重負,又是怨恨周頤,隻覺得滿腔情緒若是不發泄出來便要瘋掉,遂一時也忘了這小叔的威嚴有多重,不是她能夠開口指責的。蘇桂嵐沒有蘇婉文那般在意銀牌的下落,但也開了佛口:“頤哥兒,二娘原是不該開這個口的,但是到底不應該借顥哥兒的名號去招搖撞騙。一個私生子而已,我們周家難道還認不起嗎?”說完後,她斜了一眼新月,輕哼一聲,又望了坐在身邊的周虎一眼。看吧,這就是你最喜愛的小兒子,私生活不檢點的小兒子,他到底哪兒比得上顥哥兒。此時她心中浮現起絲絲暢快,正襟危坐,端的是一副看戲的嘴臉。周頤不能忍受對這個孩子的輕蔑。他替孩子擦乾眼淚,輕聲地說:“海哥兒,男兒有淚不輕彈,站好。”他牽著小男孩,慎重地向所有人介紹:“這個孩子叫周滄海,二太太和大少奶奶請放尊重些,積積口德,不要當著孩子的麵胡言亂語。”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在場的人一下子都同時想起了這句詩,不難看出這孩子的父母親的感情有多深厚。這時,周虎終於發話了:“既然是周家的孩子,便留在府中,好生照顧吧。”忽然多了個孫子,他亦是高興亦是手足無措。他連與兩個兒子都不親,更是不知道如何親近這個孫子,便隻能繃著臉麵,再者他是極喜歡新月這丫頭的。他強橫了一輩子,在兒女婚事上,已經對顥兒有所虧欠,總想著順著年熙一點,他高興娶誰,便是誰了。心上人忽然多了個私生子,再大方堅強的女人也承受不住這般打擊。他便想著不能表現得太欣喜,給新月丫頭留多點臉麵。周虎瞧新月的臉色,平靜地垂著眼站立在門邊。他向新月招手:“新月丫頭,我乏了,你過來陪我說說話。這是他的關心與愛護,周虎想將新月帶離這個尷尬的場麵,也為兩小口多準備一點緩衝的時間,同時亦是昭示著新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新月是他承認的兒媳婦。蘇桂嵐輕蔑地一笑,隻管擦亮眼睛看看這個口口聲聲說女子當自強的女人有何表示,是像幾千年來所有女人一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容乃大,還是高舉著女強人的名號,主動離去,掙一份麵子。所有人都忙著蓋棺定論,沒有人問周頤這是怎麼一回事,也沒有人問新月是怎樣想的。初時新月是震驚與不敢置信。她不敢相信周頤是這樣負心的男人,他若已有心愛的女子,且那女子又替他生下了一個兒子,那他還來招惹她作甚?那般真心的愛護,幾次死裡逃生相救的真情,她看在眼裡,珍藏在心裡,新月絕不相信,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可若那男孩不是他的兒子,緣何又喚他爹爹?無數的疑問在腦海中劃過,數不儘的委屈和傷心湧上心頭,最後化作一絲理智一絲柔情叫囂著聽他解釋。新月堅定地抬頭,望向周頤,迎上了兩道欣慰的目光。周頤很高興,他沒有看錯人,他的新月是懂他的新月,亦是無論海枯石爛都會堅毅地站在他那一邊的新月。當新月走過周頤身邊,跟上周虎的步伐時,耳畔傳來周頤安定人心的嗓音,“等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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