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致命的溫柔(1 / 1)

滿月傳奇 唐酥 1570 字 4天前

秋高氣爽的天氣是郊遊的好時節,卻不是馬蹄輕疾的好時候,皆因百草幽黃,泥塊乾燥,所以郊外有不少人在野餐,卻甚少騎馬的人。周頤倒是不在乎這些細節。秦梭將他的寶馬從馬場裡牽出來。他身輕如燕,轉眼便翻身上馬,快意馳騁,一口氣縱馬跑出三四裡地,引起驚呼一片,又轉身便回到新月麵前。秦梭幫新月挑的是一匹溫馴的母馬,通身雪白,眼睛如銅鈴般又大又俊俏。八駿圖見得多了,真正的馬是第一次見。新月心生歡喜,圍著白馬轉了好幾圈。“它叫尋梅,喜歡嗎?”周頤將韁繩遞給秦梭,自己牽住那匹白馬。“它居然有睫毛誒,好長的睫毛。”新月雀躍得像個小孩子一樣,想要去摸,又被尋梅的噴氣聲嚇得往後縮。周頤含笑道:“你都有睫毛,就不允許它有睫毛嗎?”“我來教你騎馬。”周頤接過秦梭遞來的馬梳,含笑解釋道:“給你的馬梳毛是很重要的一堂課,你要和它親密,讓它熟悉你,不懼怕你,你們才能做朋友。”新月聽得很認真。連周頤抓住她的手也不察覺,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周頤手中的溫熱。周頤在教她替尋梅順毛。她的心中猶若揣著一麵小鼓,砰砰亂跳,隻希望不要跳得太大聲,不要傳給身後的人聽。周頤又說:“我教你裝上馬鞍,然後是肚帶,再然後是韁繩。”她順著周頤動作的牽引,僵硬地完成一個又一個地步驟。最後周頤終於放開了她的手,她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他邊蹲下邊說:“清理馬蹄比較危險,以後我再教你。”他的動作自然又流暢,很容易看得出來是做習慣的人。以他這般身份,讓下人做這些事情也是很理所當然的,可他偏偏什麼都要自己來做。秦梭搬來了一張小板凳,他很自然地牽新月上馬,並且毫不避諱地抓住新月的腳放進馬鐙裡。他說:“抓好馬鞍,走兩步,感受一下。”他示意秦梭和其他衛兵往後退,他親自牽著韁繩,替她當馬童。新月挺直身子,在馬背上搖搖晃晃了幾下,慢慢地找到平衡。走了幾步開外,新月不覺脫口而出:“你對每一個女人都這般好嗎?”周頤牽著馬走在前麵,回頭撞進她眼裡。這是她第一次在比他高的位置上。他目光如梭,分明是白天,卻又似藏著幽藍的星芒。她不由自主地將手按在胸口上,那顆心跳得那樣急,仿佛有預兆般地劇烈響應。“我對你如何你還不知曉嗎?”“你以為我是為了誰去的南蕪?又是為了誰去的疫區?”“新月,我允許你逃避,可不允許你踐踏我的心意。”他又說:“我周年熙這輩子注定是要戰死沙場的,卻為了你死過一回,都說紅顏禍水,看來是應了這老話了。”他利落地翻身上馬,稍稍一用力,新月的身子就貼在他的胸膛前。樹葉在秋風中搖曳,耳邊的聲響越來越遠,幾近不可聞,又忽聞流水潺潺,後又倍顯靜謐。疏影橫斜水清淺,隻隱隱有著兩人一馬的影子。他距離新月這般近,她隻要稍稍轉頭,便能吻過他的胸膛。她一直覺得他是梅城少帥,而她不過是一個村鎮上的小姑娘,再上溯祖宗,也不過是一個被抄了家的落魄貴族祖宗,和他中間隔著不可逾越的天涯。這一瞬間,她竟有種錯覺,她與他之間並不是咫尺天涯。“少帥,政府發出告令,大帥派人來請您回去接令。”秦梭縱馬高呼,同時將他的寶馬也帶來。新月如夢中驚醒一般,掙紮著要下馬。“這讓人看到可不行。”周頤按住她,自己下馬,轉而跨上自己的寶馬,回頭說:“該看到的人早就看到了。”話語中竟有些小得意。人言可畏,他就是要坐實了這流言,讓她無處可逃。他們回到城裡時,已近黃昏。秋日天黑得快,等回到府中時,早已燈火通明,十分熱鬨。大廳上開了宴席,男男女女穿梭其中好不熱鬨。周虎在書房中等著周頤。兩人經過花廳的時候,太太小姐們和軍官老爺們分開還在打著麻將。見他們一起進來,免不得說笑上幾分。“年少帥就說趕著去見大帥,男人的事情女人少管,你一個姑娘家的,還不如來陪我們搓兩下麻將,不比他們有趣嗎?”一位夫人似笑非笑地拉扯著新月。“人家正是新鮮的時候,當然去到哪兒都要黏在一起的了。”另一位夫人揮著手帕笑剛才說話的夫人不懂年輕人的心思,明麵上是為新月打抱不平,暗地裡貶低新月身份的意思大家都曉得。周頤嘴角微動,周虎身前的得意人楊新越楊大管家立刻上前微笑著解圍:“大帥也請了新月小姐一同前去書房。”周頤光明正大地帶著新月頭也不回地往裡走,新月趕忙回頭歉意一笑,留下花廳內滿是好奇的嘴臉。書房裡,周虎端坐在正位上,下首坐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穿著中式的湛藍長袍,好一幅儒雅的模樣。二人進屋先拜見了周虎,又向那坐在下首的男人行了一禮。隨即,周頤問道:“敢問先生尊姓?”周虎介紹道:“來來來,向先生,這是犬子周頤,字年熙。”又對二人介紹道:“這是從南京來的向先生,是總統身邊的重要人才。”向先生笑吟吟地說:“哪裡哪裡。”又回讚說:“虎父無犬子,周將軍謙虛了。傳聞已久,今一看,周小將軍果然是一表人才,有乃父之風。”周虎嗬嗬直笑,一來二往地,又說了些謙虛的話。向先生才問到:“那位便是女神醫馬新月小姐嗎?”新月本凝神靜氣地聽著兩個位高權重的人在寒暄,忽然耳聞提及自身,不由心裡一驚,旋即大大方方地望過去。向先生這才進入正題:“總統收到消息,知道馬小姐是此次平瘟的大功臣,特派下屬前來頒布嘉獎令給馬小姐的。”新月未曾與高官打過交道,忽如其來被戴了頂高帽,又被表揚,下意識地便回頭想尋可信任之人。周頤微微頷首。新月這才接過,答道:“小女子人微力薄,全靠周大帥及年少帥領導有功,張詩華醫生醫術卓越,其他各個地方的大夫醫者仁心,各將士不離不棄,上下一心,眾誌成城,這才能將瘟疫消滅。”向先生讚道:“馬小姐醫術好,又不驕不躁,真是難得的好女孩。”又福至心靈忽然提及:“年少帥不是未曾婚配,我這一路上可聽到不少傳聞,都說二人郎才女貌天仙配,大帥真是好福氣!”周虎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一副笑嗬嗬的慈父模樣。新月正覺著有些許尷尬,周頤忽然道:“男才女貌這話向先生說笑了。馬小姐的才情可不是我一個隻會行軍打仗的莽漢能配得上的,日後馬小姐的藥堂開到南京時,還請向先生多擔待照顧一下。”向先生一愣,倒是承諾道:“一定一定。”向先生和周虎還有正事要談,二人告退出去。出了周大帥的院子,才走了幾步,新月便沉不住氣了:“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雖然她沒說要嫁給他,可是他剛才那一頓搶白似乎是她上趕著要嫁給他,他極不情願一般。她剛生出來的勇氣稍稍褪色。一顆玻璃心隨時要破碎,她又想往後退了。周頤已經先幾步下了階梯,回頭笑道:“難道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又說:“你要嫁,我也不是不願意的。”新月先是被他的嬉皮笑臉嚇了一跳,後又壓抑住怒火不回話,疾步想要從他身邊走過。周頤一把抓住她的雙手,緊緊地攥在手心上。新月拚了命想要掙紮,卻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周頤靜靜地佇立在那兒,目光中有不可抑製的灼熱與瘋狂。掙紮得久了,新月也累了,對上他的眼神,像癡了一樣站在那兒,二人久久相對無語。清風朗月中,二人也許真的可以一眼萬年。新月澀聲問道:“你到底想怎樣?”周頤說:“新月,我隻說這一回,或者以後還會說很多回,我不知道。我喜歡你,真心誠意地心悅你。我知道你不願意做井底之蛙,做安於後宅的無知婦孺,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會限製你,你依然有你的一片廣闊的天地。”“隻是……讓我幫你好嗎?”這已經是近乎祈求的態度。他是那般驕傲的人,卻為了想要留下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忽然想起,自二人認識以來,像是命運牽引一般,他總是在她身旁守候著。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他都幫助她良多。而且即便她不願意承認,強權之下,他完全有能力不管不顧地將她收入囊中,如今卻這般尊重她的意見,這般為她著想,這般地卑微……新月完全陶醉在這致命的溫柔中。這一刻,漸軟的雙臂又注入了無數的勇氣。她想,就算前方是懸崖峭壁,她陪他走就是了。他的吻輕輕地落下,額頭上,眼睛上,鼻子上,臉頰上,最後重重地在唇上落下一吻。新月的聲音遠得不像自己的:“你真是瘋了……”她也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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