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貼身信物(1 / 1)

滿月傳奇 唐酥 1752 字 4天前

周頤的傷勢看著嚇人,可耐不住他的複原能力驚人,不過三天便能下地走路了。雖說新月下了決心要自己單過,可是一時間也無處可去,便決定將茅舍收拾出個能住人的樣子,權當落腳的地方。周頤能下地後,總是搶著在新月搬東搬西的時候搭上一手,惹得新月像個老太婆一樣跟在身後絮絮叨叨,就怕他的傷口裂開。有好幾次周頤稍稍一皺眉頭,新月便心急如焚,一時間忘記了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撲上前去拉起衣服查看傷口,反應過來後又連忙跳開,臉紅得像山裡不知名的紅果子一樣熟透了,散發出甜香。周頤剛開始的時候不願意她近身,軍人本性總是下意識地出手攔擋,次數多了,又看她的反應著實可愛,漸漸地竟有些享受她紅撲撲的俏臉,後來總用戲謔的眼光盯著她,惹來她的嗔怪。第五日上午,一隻漂亮的獵鷹在空中盤旋一會兒後,呼嘯而下,穿過層層樹葉,精準地落在周頤肩膀上。它的鷹頭左右擺動,雙目炯炯有神,好奇地看著新月,後用鷹喙啄周頤的頭發。周頤用手輕拍它的羽毛,從它的腳上拆下一張紙條。周頤看完紙條後,原先悠閒的樣子消失殆儘,換上一副壓抑自持的模樣,眉梢間儘是掩飾不住的怒氣和擔憂。獵鷹用鷹頭輕蹭周頤的臉頰,似在安慰他一般。周頤拍了一下它的後背,它便明了主人的命令,撲騰著翅膀,長嘯一聲向天空飛去。周頤抱歉地說:“本想幫助姑娘將這茅舍收拾好,暫且相報恩惠,可是軍情緊急,我必須離開,姑娘的大恩大德來日再一一相報。”新月聽聞後,心頭竟莫名地湧上了淡淡的失落。她甩甩腦袋,將不應該有的愁緒甩出腦海,換上一副笑臉,“年少帥嚴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再說年少帥英雄出少年,保家衛國,守護梅城安危,新月也隻是略儘綿力,談不上什麼大恩大德的,少帥要是再這樣說,便是折煞小女子了。”周頤在身上摸了摸,隨身物件不見蹤影,遇險的過程中早就不知道掉哪兒去了,隻剩下項間的銀牌。摸了摸用銀鏈拴著的銀牌,他用力一扯,鏈子頃刻斷在手中。銀牌上篆刻著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周年熙”,四周被藤蔓和梅花印纏繞包圍。他將銀牌拿出來放在新月的手心上,他叮囑道:“此銀牌便能代表我,無論遇上什麼事情需要幫助,隻要把它給任何一個梓軍,都能找得到我。”新月知曉,梓軍是守護梅城的精英部隊。瞧他貼身佩戴便知道此銀牌的意義非同凡可,不過是醫者本能,即便當時倒地的是其他人,新月也依舊會救,怎麼能受這麼大的禮?看出她想推辭,周頤握住她的手緊緊地包住銀牌說:“乖,聽話。否則我走也走得不安心的。”新月心頭一緊,酥麻絲絲泛入心間,不忍拒絕,應了一聲接受下來。新月揀了些藥草,又包好繃帶等醫用物品收拾好給他,陪了他走一段山路下山。山腳下獵鷹盤旋,早有人等候。新月便不現身,隱身在林蔭中目送他離開。副官秦梭趕緊走上前來將布包接過,周頤走了幾步路後停下來轉身盯著林子中。秦梭不明就裡,問道:“林中有何物值得少帥駐足?”他以為少帥在山林中發現了什麼奇珍異寶或猛獸奇禽。周頤隻道:“南芫鎮雖偏僻,但既然在梅城的管轄之下,便不可隨之任之。傳令下去,立即調一隊兵馬鎮守南芫鎮。”秦梭遲疑道:“可大帥不是說敵不動我不動,暫時按兵不動,不理會南芫鎮的鐵礦,等禹軍有了動靜,便出師有名了。如今貿貿然調兵遣將,會不會打草驚蛇,影響大帥的布局?”周頤冷笑道:“父親的考慮確好,隻是如今卻行不通了。我在此受傷的消息既然已傳回梅城了,禹城豈有不知的道理?這蛇早就驚了,不順勢而上,便失了先機。”父親早先的布局,是讓他借著剿匪的名義出城,然後秘密轉道南蕪,為的是摸清南蕪的底細和打聽禹軍的布置。沒想到對方早有防備,他一進南蕪便被狙擊。禹軍隻知道來者肯定是梅軍,可來的是誰尚且不知,如今梅城中倒是有人先把消息傳揚出去了。顯然是軍中有叛徒,且這叛徒的地位可不低呢。秦梭接令。周頤便在一行人的護送之下打道回府。梅城告急,他要讓那些渾人知曉,他年少帥的位置豈是彆人能隨便覬覦的?自從周頤走後,偌大的金鶴山隻餘新月一人。新月每日收拾陋室,怡花弄草,研究藥性,又做了個圍欄,抓了幾隻野兔圈養起來,閒時逗弄,尚且過了幾日安穩平靜的日子。她雖然暗自奇怪陳嘉為何不派人上山將她捉回去,可一想到這來之不易的自由便將此事拋諸腦後。又過了幾日,新月想著陳嘉的氣應該已經消了,家中的守衛應該不再那麼森嚴,便決定下山去尋忍冬,將家當都偷渡出來再作安排。沒想到隻是幾日光景,山下的境況竟是滄海桑田。新月謹慎地走大道回府,才剛見到人家,便覺得氣氛不對。入鎮的路口設了崗哨,幾個士兵在巡邏。看他們軍服上的徽章,不是梅軍,好像是禹軍的人。新月心頭一跳,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新月捧一把黃泥抹在臉上,將一種紫色的藥水抹在左臉頰上,乍看之下就像是胎記一樣,又隨手灑一些雜草在頭發上,用頭巾將臉包得密密實實,才走上前去。其中一個士兵要求她將頭巾摘下來。新月說:“小女子隻怕汙了長官的眼睛。”他不耐煩地說:“廢話那麼多,趕緊的。”說著便著急地上手撩起頭巾。隻一眼,便快快撒手,露出嫌棄的神情,擺手示意她趕緊走。“打哪兒來的醜婦,也不知有沒有什麼臟病,真是影響市容。”他嫌棄地嘟囔道,“走走走。”新月又被另一個士兵攔住細細盤問一番,塞了好幾個銀元才被放行。鎮上人煙稀少,原先滿是商販的熱鬨大街空無一檔生意,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鎖,隻有士兵在路上巡查,時不時地抓住幾個人來盤問。新月低著頭匆匆而行,確定沒有人跟隨,才敢敲自家大門。敲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門後有聲響。大門發出咿呀的響聲,被打開一條細小的縫隙。一個壓扁的聲音傳出:“誰?”“黃叔,是我,新月。”黃叔原來是陳家的賬房先生,後來成了新月家的管家,一待就十多年,是從小看著新月長大的世叔。“小姐?”黃管家驚訝地呼喚一聲,快快打開大門,一把將新月扯進門內,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頭伸出去左右觀察,砰的一聲趕緊將大門緊閉。“你怎麼就跑回來了呢?”黃管家恨鐵不成鋼,就差指著新月的鼻子罵了。“這鎮上……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新月關心地問,回來的意圖早就忘光了,如今她隻擔心鎮上的事情,憂心家裡的安危。“唉……”黃管家歎了一口氣,“此事說來話長,先進屋,我們慢慢說。”新月發現,不隻是鎮上,就連家裡也是一派靜得嚇人的景象。“家中的奴仆丫鬟去哪裡了?忍冬呢?主人回來了,他們不奉茶,跑哪兒偷懶去了?看我不好好教訓一下他們。”新月皺眉。倒不是說真心想要懲罰他們,隻是怪哉。黃管家倒了一杯水給新月,說:“小姐消消氣吧。彆說奴仆丫鬟了,就連少爺都被抓走了。也慶幸小姐早先跑了出去,否則隻怕連你也保不住了。”新月吃了一驚,急忙催促黃管家好生說來,陳嘉怎麼就被抓走了?忍冬呢?其他人呢?黃管家說道:“小姐走後,少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爾後半夜見你仍未歸家,便把家中的人都派出去尋。遍尋未果,少爺便有些懊惱了,是既氣你又氣自己。又過了兩日,少爺氣早就消了,隻期盼你安全歸家。左想右想,覺得你隻可能會在山上,剛想組織人手上山找尋,沒想到鎮上就出事了。“禹城的軍人借口有流寇從他們那頭逃進了南蕪鎮,進鎮大肆搜捕。實際上南蕪鎮左不過那幾十戶人家,哪兒來的流寇?都是借口罷了。他們一家一戶地搜捕,連雞鴨也不放過,將能拿的都拿走。本想著這樣也就罷了,沒想到第二日竟駐紮下來,派兵設崗,將鎮上的青壯年和略微有姿色的女人都帶走了。”黃管家說著,眼眶便濕潤了,“少爺、忍冬和家中的下人都被分成男一撥女一撥帶走了,也不曉得他們現在如何。”“光天化日之下,還有王法嗎?”新月怒了,“他們帶走那麼多人,到底想要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還不是那鐵礦惹得禍。”黃管家說,“禹城需要一條鐵路。聽說他們請了日本人過來指導采礦和修鐵路,他們需要美貌女子去服侍那些人,又要壯丁去采礦,便把主意打到我們南蕪這個可憐的地兒上。”黃管家在那日也被狠狠地折騰了一番,現如今身子仍有些傷患,體力和精神也大不如前了,說了幾句,便忍不住咳嗽起來。新月趕緊把茶奉上。黃管家喝一口茶潤潤口,“真真是福兮禍兮焉可知,造化弄人,隻能期望老天保佑了。”剛挖出鐵礦時,鎮民欣喜若狂,總是說這回發達了,發達了,沒想到轉眼間便成了飛來橫禍。自己一把老骨頭,半隻腳踏進黃土裡沒甚關係,小姐卻是青春少艾,還有大好的人生要過,可不能這般糟蹋了。黃管家出主意,“這短時間以來,禹軍時不時便又來搜查一番,隻怕小姐留在家中不安全,不若去程府。程家老爺子素有威望,想來在他府上,他們到底會忌憚幾分吧。”新月摸著頸間用紅繩係著的銀牌,怎麼也不能相信老天保佑這種沒用的話語,可是該怎麼辦呢?她也一無所知,茫茫然望著熟悉的房間,忽然覺得怎就如此的了無生氣,如此陌生?她想要救她的家人,可天蒼蒼,地茫茫,她要去哪兒救?又如何救呢?她下意識地攥緊銀牌,惟願程家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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