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現場(1 / 1)

女仵作駕到 陸北言 1757 字 4天前

本是為調查無名屍骨而來,如今卻被卷入了更大的麻煩。顧東樓不爽地磨磨牙齒,深知今日自己是無法全身而退了——遇到這種情況竹亭若是不仔細查一查那就不是竹亭了。顧東樓站在一旁看竹亭正檢查著柳仟翎的屍身,先是觀察頭部、麵部,而後又看了看他的雙手。這些都不過是粗略地觀察,真正需要的是檢查傷口。就在竹亭正打算拉開死者的衣物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你們在乾什麼!”來者看見眼前的一幕,厲聲喝道:“你們對翎兒做了什麼!”竹亭的手一滯,扭頭一看,卻見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人怒目圓睜地看著自己,身後還跟了一大票家丁。翎兒?柳仟翎是這個男人的兒子嗎?眼前這位就是柳府的老爺了?竹亭嘖嘖嘴,收回了自己的手,正欲解釋,顧東樓卻先她一步開口了,“如你所見,我們在驗屍。”“驗屍?笑話!”男人冷笑了幾聲,“我柳府哪來的屍體?你們又是誰?敢在柳府胡言亂語!”看來這位父親還沒搞清楚狀況啊。竹亭歎了口氣,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這位老爺,他的兒子已經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她在心中努力想著委婉一些的措辭,誰知顧東樓卻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是你兒子的屍體,他已經死在這兒了。”話音剛落,男人的腳步踉蹌了幾下,幸好在他身側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扶住了他。“你……你胡說!”“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顧東樓一側身,讓給他一條路,而路的儘頭,正是死狀狼狽不堪,滿身鮮血的柳仟翎。男人甩開了老者的手,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嘴裡含混不清地低吼著“翎兒”“翎兒”,縱使是見多了家人之間生死離彆的竹亭也有些心生不忍。眼見那個男人抑製不住地抱著柳仟翎的屍身嚎啕大哭,身後一乾人也跟著抹眼淚。當然除了顧東樓、竹亭和那個老者。“二位,”那個老者低聲問道,他的眼中雖然也有悲戚,卻閃爍著精明的光,“不知你們是……”“我們是……”“我們是兗州府衙的人,”未等竹亭說完,顧東樓大聲地打斷了她,“宮時,宮大人你應該知道吧?”老者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山羊胡子,點點頭,“當然知道,他可是這兗州城的父母官。”“沒錯。”顧東樓笑笑,“我們二人,哦,對了,還有一個人正在彆處。我們三個人正是宮大人的下屬,今日前來,本是為一樁陳年舊案——你放心,不會威脅到你們家老爺的。不過誰知竟遇到了這樣的慘事,實在是……”竹亭冷眼看著顧東樓扯出一個又一個謊言,雖然已經習慣了這人說謊,也知道他是為了查案,卻也還是忍不住給他一記大白眼。“如此,”老者的目光在竹亭和顧東樓二人身上轉了一圈,眼神就好像一條瀕死的魚,“那二位可有兗州府衙的腰牌?不怪小老兒多心,隻是這世上招搖撞騙的家夥千千萬,還望二位理解。”竹亭心中暗呼一聲“糟糕”。她哪有什麼腰牌啊?本就是暗中探查,哪想過會有這麼多狀況?心裡正急得團團轉,卻見顧東樓淡然地笑了幾聲,從袖子裡一掏——竟還真掏出了一塊沉甸甸的銅製腰牌!那上麵端端正正地纂刻著“兗州府衙”四個大字,周圍還有一圈精致的雕花,貨真價實,不容置疑。“怎麼樣?我們不是騙子吧?”那老者接過腰牌,仔仔細細端詳了許久才還回來,拱手道:“小老兒多有得罪,還望二位見諒。”“無妨無妨,”顧東樓擺手道,“作為管家本就應該如此,你也不過是儘你的本分罷了。”老者不語,再沒阻攔過竹亭他們。竹亭努力踮起腳尖,附在顧東樓耳邊悄聲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是管家的?”“笨蛋,”顧東樓揚起手用自己的扇子輕拍了一下竹亭的腦袋,“你沒看見那些家丁都隻敢跟在柳老爺後麵,而他卻能與柳老爺並排而行嗎?何況你看他穿的衣服,雖不如柳老爺華貴,卻也比家丁們上了不止一個檔次。說話這麼恭恭敬敬,一看就是應付慣了這些客人。還有啊……”“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竹亭不想再聽這人嘮嘮叨叨了,“走吧,先去看屍體了。”“誒,我還沒說完呢……”歐陽安直愣愣地盯著廚房裡正忙活著的丫鬟、廚娘們,不知該怎麼開口,也不知道該招呼誰。看著她們忙碌的身影,深知貿然打擾是不好的,但……竹小姐還餓著肚子呢。“呃,敢問……”“乾什麼!乾什麼?”一個身材粗壯,穿著布衣的矮小老女人不耐煩地囔囔,手中的活兒卻沒停,“這是最後一道菜了,彆催!”看著對方眼睛都不抬一下,歐陽安知道自己是被當成來催菜的家丁了。但當下再說什麼恐怕對方也沒空回應自己,隻好乾站著等對方炒完菜裝好盤,這才湊過去問道——“這位婆婆,敢問……”“乾什麼?”老女人斜著眼上下一打量歐陽安,眼中滿是警惕。“婆婆千萬彆誤會,”歐陽安的語氣更加恭敬了,他最不擅長對付這樣的長輩了,“隻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沒得吃食,就想來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可以……”“沒有沒有!”老女人不耐煩地揮手,像是在趕蒼蠅一樣,滿臉都是嫌棄,“好吃的都在桌子上了,想吃就去問你們家主子願不願意賞你口飯吃吧!”歐陽安知道她會這麼說,但還是不甘心地努力爭取道:“婆婆,我有個弟弟,她原先就身體不好,現在餓得肚子疼,正等著我呢,您就發發善心,哪怕是一個饅頭也好啊。”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想當初他貴為六扇門捕頭,走到哪都是一群手下圍著,誰不想巴結他,討好他啊?誰知道現在,他竟要低聲下氣地求一個老廚娘賞個饅頭吃?真是天大的笑話。唉,他隻希望這件事成為一個秘密,永遠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不過他這番話也當真有效果,那老廚娘原本硬邦邦的冷臉瞬間柔和了許多。她再次看了麵前這個年輕人一眼,鬆口道:“行了,看你可憐。喏,那邊灶台上的蒸籠裡有幾個饅頭,拿去給你弟弟吃吧。”歐陽安大喜,連聲道謝。隻見那灶台上果真有一個大蒸籠,還在冒著絲絲熱氣。掀開籠蓋一看,一股熱乎乎的白氣一窩蜂地冒了出來,正噴在歐陽安的臉上。好不容易等熱氣散了,終於看見裡頭竟放了不少白花花的大饅頭!雖然是白饅頭,卻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歐陽安扯過一塊花布,想也不想就用手抓了六七個,但他又看了看那個老廚娘,思考了片刻又放回去了幾個,隻剩三個被他揣在懷裡。等他忙活完,又把蒸籠安放好,確認了一遍沒弄亂什麼東西後,才走到廚房門口,朝老廚娘行了一禮,然後按著原路返回了。看著他走遠了,一個小丫鬟走到老廚娘的身邊,雙手按著胸口,語氣裡帶著詫異,“剛蒸好的饅頭呢,就這麼用手抓?他不怕燙手啊?”“叨叨什麼呢?”老廚娘厲聲打斷了那個丫鬟,“你在這廚房多乾幾年,手上磨出繭子了你也不嫌燙了!少說話多做事!”那個丫鬟委屈地看了老廚娘一眼,轉身就去忙活自己的事了。“目測傷口長約兩寸,寬約半寸,具體還需回府衙測量。但致命傷就是此處,直插心臟,當場斃命。”柳老爺已經被老管家扶走了,隻留竹亭、顧東樓和兩個家丁在場。竹亭正在檢驗柳仟翎的傷口,無奈她沒帶工具,隻能驗個大概。“看樣子凶器不是什麼大件物品。”“嗯,應該是一把小巧的匕首。但這樣一擊即中……凶手下手也的確是狠辣。”“還能驗出什麼嗎?”“光是這麼看也看不出什麼了,具體還是得回衙府再說。”二人一來一往地討論道,神色都是無比地嚴肅。隻是旁邊那兩個被吩咐給二位大人打下手的家丁渾身不自在。“對了,那個老實人呢?”顧東樓突然想起還少了一個人,“不是說去廚房了嗎?這時候柳家少爺被殺的消息應該傳遍柳府了吧?他應該也知道了才對啊?”竹亭搖搖頭,“不知道,不過他肯定在柳府裡頭就對了。自己兒子死了,任何人都有嫌疑,現在柳府肯定是大門緊閉,不會放任何一個人出去。”顧東樓想了想說道:“在柳府裡頭是肯定的,但是你覺得那個老實人出入一個地方需要走大門嗎?”“……閉嘴。”二人正討論著歐陽安呢,卻聽見一聲“你們在這兒呢”傳來,而後是一陣小跑的聲音。竹亭一回頭,正巧歐陽安一雙手搭在她的雙肩,滿臉焦急與關切地問道:“竹小姐你怎麼樣?我聽說有人被殺了?凶手抓到了嗎?你有沒有受傷?”一連四個問題問得竹亭不知該從哪裡回答,隻得轉頭去看顧東樓,隻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黑,手中的折扇越捏越緊。而後他大步向前,用扇子一拍歐陽安的手臂,“笑”著提醒道:“男女授受不親。”似乎這才注意到不妥,歐陽安趕緊放開了手,又把剛才問題重複了一遍。竹亭尷尬地咳了幾聲,回答道:“我無礙。柳府的少爺,就是之前跟我們打招呼的柳仟翎被殺了,就在這裡。凶手不知道是誰。我也沒有受傷。”一句話對應一個問題,乾脆利落。“那就好。”歐陽安長出一口氣,“對了,剛才我去廚房找到了幾個饅頭。竹小姐你不是餓了嗎?給你,剛出蒸籠還熱著呢!”說著,他趕緊把自己手中一直提著的花布包裹塞給了竹亭。竹亭一下子就感覺到自己的懷裡抱著一團暖乎乎的東西,鼻子邊還飄著淡淡的香味。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動,輕聲說道:“謝謝。”“謝什麼?應該的。”看著麵前嘻嘻哈哈的兩個人,顧東樓的鼻子裡輕輕地“哼”了一聲。他大聲打斷了他們,“話說回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不需要通知宮大人一聲嗎?”這才回過神來的竹亭點點頭,“肯定的,我們明天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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