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跟蹤(1 / 1)

女仵作駕到 陸北言 1913 字 4天前

這驚雷一般的話語字正腔圓地落在了這小小的雅間裡。唐銘一時之間竟說不出一個字,隻愣愣地看著顧東樓的反應。卻見他並無任何驚訝的神色,反倒是放下筷子饒有興趣地問:“看樣子,你是有了治住那母大蟲的辦法了?”“我又不是那景陽岡上的武行者,怎麼可能會治大蟲?”竹亭也不介意與他開開玩笑,繼而話鋒一轉又道,“這官府查案,是她一介婦人能攔的嗎?既然現在她不許,那咱們隻能等等了。”“等?”唐銘有些不解,但看著顧東樓嘴角那意味不明的笑容,立馬恍然大悟,“你們不會是要……”“噓——”竹亭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笑嘻嘻地說,“小唐,這也是迫不得已嘛。能還譚啟明一個真相,說不定九泉之下他還會謝謝我呢。”“但這……”“不合禮數。我知道。”竹亭眨眨眼睛,“所以呀,既然你能坐在這裡聽我們的計劃,就說明我把你看作一夥人了。我們呢,也不會為難你。隻有一點,你應該知道在劉伯麵前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吧?”唐銘點頭如小雞啄米。“乖。”竹亭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腦袋。隔日便是譚啟明出殯的日子了。本就人多繁瑣的出殯隊伍後麵還跟了好長一串小尾巴——全是哭喪的人。也不知是宋氏從哪請來的,哭得驚天動地,惹得道路兩旁的百姓紛紛伸長了脖子去瞧這份熱鬨。如雪花一般漫天飛舞的紙錢有幾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顧東樓的頭頂。他連忙拍下來,低聲抱怨:“晦氣。”“不過是幾片小紙片而已。”竹亭與顧東樓站在一側的人群之中,看著抬棺材的夥計由遠至近,從他們的眼前路過。竹亭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口棺材,好像裡麵藏著什麼寶貝。這時,顧東樓卻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你看這漫天白花花的紙錢,像不像傳說中的六月飛雪?”“現在可沒到六月呢。”竹亭撇嘴道。隨後二人便停止了對話,看著那口價值不菲的棺材從他們眼前離去,隻留下一地的雪白和耳畔回響不息的哭聲。“人家都走了。”顧東樓用手肘捅了捅似乎還在出神的竹亭,“不打算跟上去了?”竹亭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呆呆地看著地麵,作沉思的模樣。過了良久,才聽見她低聲喃喃道:“不對啊……”顧東樓一挑眉,“你又發現了什麼?”“剛才那口棺材,”竹亭用右手撐住下巴,“你不覺得,那些抬棺材的夥計看起來有些太輕鬆了嗎?”“從何說起?”“那棺材的用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很講究,重量肯定不輕,何況裡麵還躺了個人。可是你回想一下,剛才那幾個抬棺材的夥計,移動速度不慢,後背雖不算筆挺但也不是佝僂著的。而且那幾根用來抬棺,被扛在幾個夥計肩上的木杆,彎曲的力道也不對勁啊。”顧東樓的表情嚴肅起來,看著竹亭的側臉試探道:“那你的意思是……”竹亭微微搖頭道,“那口棺材裡,也許少了點什麼東西。而一口棺材,能少什麼呢?”幾乎不需任何思考,二人異口同聲道:“屍體!”這八九不離十就是正確答案了。但竹亭心中卻沒有因為解開一個迷題而輕鬆一些,反倒是更加迷惑了。要真是這樣的話,譚啟明的屍體能到哪裡去?宋氏知不知道這件事情?還是說,這本就是宋氏所策劃……竹亭覺得自己現在是想破腦袋恐怕都想不出來真相究竟是為什麼。看著送葬隊伍漸行漸遠,她的心中出現了一個想法。“走,咱們跟上!”她輕輕扯了扯顧東樓的衣角,隨後便沿著大街緊緊地跟在隊尾,而顧東樓還來不及抱怨,就看著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隻得乖乖跟在竹亭的身後。按道理,他比竹亭高不少,明明可以與她並肩而行或者走在她前麵,但不知為何,他就是願意跟在竹亭的身後,讓她帶著自己前行。不過這可不能讓她知道了,不然她肯定會嘲笑自己是個跟屁蟲。顧東樓在心裡苦笑道。那送葬隊伍出了城走到郊外,道路坑坑坎坎、崎嶇不平卻絲毫沒有影響他們的步伐。長長的一溜全白隊伍,孤獨地走在郊外的小山坡上,有一種彆樣的孤獨感。而一直跟在他們後麵的竹亭精神一刻都不得鬆懈,她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亦步亦趨地跟著那些人。就像一條不合群的小尾巴一樣。她身後的顧東樓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嚇得她趕緊轉過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你給我小聲點!”竹亭凶巴巴地低聲吼道。顧東樓委屈地點了點頭。就是不知道他的委屈是真心還是偽裝了。他們借著郊外茂密的樹木隱蔽身形,在安全的距離內觀察著送葬隊伍的一舉一動。不知過去多久,竹亭突然興奮地扯過從剛才起就一直神遊天外的顧東樓,指著前方說:“你快看,那是什麼?”顧東樓順著她的手指,眯著眼睛看去,就看見原本整整齊齊的隊伍裡突然出現了三個叛徒——有三個穿著白喪服的人從隊伍裡分離了出來,他們三人中的兩個還抬著一口大木箱子。“……莫不是連陪葬品都想偷了?”“不知道,”竹亭搖搖頭,“但很可疑,需要多觀察一會兒。”說罷,她便看到那三人向隊伍的反方向走去,竹亭亦跟了上去,顧東樓緊隨其後。莫名地,竹亭覺得此行一定會有大收獲。那三人走走停停,時不時四處張望。在這僻靜的密林裡,想要隱藏身形很容易,但他們的警惕性出乎意料的高,稍微發出一點聲音都要查看半天才動身。竹亭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腳下有沒有踩到什麼樹枝樹葉,以防發出聲音,而顧東樓則負責穩穩當當地踩在竹亭原先走過的地方。明明是在樹林裡,那三個人依舊選擇七拐八折的前進方式,大概是擔心有人跟蹤。竹亭很佩服他們的警惕性和耐性,但可惜自己從小在衙門長大,那些衙役大哥們的跟蹤術七七八八也學了不少,雖然都是些三腳貓功夫,但應付這幾個雜魚還是綽綽有餘的。因此她不僅沒被甩掉,反而離跟蹤目標更近了一些。顧東樓站在她的身後,一臉悠閒道:“能讓你這麼輕鬆就跟上,多半也不是什麼厲害角色。”這種時候還在說風涼話還真是他的風格。竹亭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翻了一記白眼,但心中卻不禁讚同他的說法。畢竟若真是什麼武林高手,就自己這點笨功夫恐怕早就被逮著了。那三人雖然警惕但行色匆匆,多半是譚府裡的家丁罷了。又走了一盞茶的功夫,那三人總算是停了下來。他們走了太久,久到竹亭都忘了時間,甚至快要忘了來時的路。她趕緊回過頭看顧東樓,卻見他打了個哈欠,說:“放心,我一路都做了記號。”總算是有點用處了。竹亭微微挑眉,又轉回去將身形隱在一棵粗壯的大樹後麵,仔仔細細地盯著那三個人的一舉一動。隻見那三個人先是放下大木箱,輕聲交談了幾句,離得太遠竹亭也沒聽清在說什麼,隻看到他們說完後就打開了大木箱,從裡麵拿出了三把結實的鐵鍬。“喂喂,顧東樓,你看他們這是要做什麼啊?”竹亭趕緊扯過顧東樓,她的心中莫名地出現了一份不安。顧東樓本在一旁打盹,突然被拉過來還有些睡眼蒙矓。他眯著眼睛,含糊不清地說:“這不就是……挖坑嗎?”“既然是挖坑……你先給我醒醒!”竹亭猛地一拍顧東樓的後背,霎時讓他清醒了不少,“既然是挖坑,那肯定是要埋東西進去。”“對啊,然後呢?你覺得他們是要埋什麼進去呢?”竹亭不安地看著顧東樓,心中雖有一個答案但又有些猶豫。過了好一會兒,才躊躇著吐出兩個字,“屍體?”竹亭向來是膽大的,既然做了仵作她也不會怕什麼屍體骨殖。她之所以會猶豫,是因為實在是想不通,一個傷人致死案,居然能搞得這麼複雜,連屍體都要偷偷地運出去?如果是不想讓他們驗屍,那其中的隱情可就是不言而喻。而且,她有一種預感,這個案子一定沒有他們現在所了解到的這麼簡單。但千言萬語,不過都是竹亭的猜測。真相究竟是如何,還需要進一步的驗證。如此想著,竹亭趴在樹乾後麵偷偷觀察的目光更加專注了。就像一個在蹲守獵物的獵人。轉眼間,那三個人已經挖好了坑。隻見他們把鐵鍬子一扔,又往箱子裡探去。這一次,他們從箱子裡撈出了一卷草席。草席被裹得嚴實,一看就知道裡麵包著什麼東西,而且重量不輕,需要兩個人才抬得起來。他們撈出草席後朝坑裡一扔,然後又開始了填土工作。竹亭總算是把心裡的猜測驗證得八九不離十了。她招呼了一聲顧東樓,輕聲道:“待會兒他們一走,咱們就去把那東西刨出來……”“刨?用什麼刨?你以為你是狗嗎?”顧東樓被這句話一下打醒了瞌睡,“鍬子都沒一把,你怎麼去刨?何況……”“何況什麼?”“何況爺今天可帶了不少寶貝。”說著,顧東樓便伸出手在竹亭的麵前晃了三晃,“你看,這是祥雲翡翠扳指。”然後又指指自己腰間,“這是仙鶴玉環佩……哪樣不是上等的好物件?”是不是好物件竹亭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現在很想把這些多餘的東西給扔出去。“得了,反正位置也記著了,”竹亭撇嘴道,“這事兒也隻能從長計議了。”打定了主意,二人便躡手躡腳地沿著顧東樓做好的記號悄悄離開了。隻是他們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跟著那三個家丁,還有一個人正站在暗處無聲地觀察著他們。唐銘現在正受著思想上的煎熬。他自然是知道竹亭和顧東樓要做什麼,但這種行為……分明是對死者不敬!他不怕鬼神,他怕宋氏。萬一讓宋氏知道了這事,這寶應縣衙豈不是要被她鬨上了天去?唐銘好似一隻熱鍋上的螞蟻,焦急地在衙門的會客廳裡不停來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詞。看得劉然一陣心煩。“小唐啊,”劉然終於忍不住出聲了,“老夫年紀大了,容易頭昏。你這樣在老夫麵前走來走去,實在是為難老夫了。”這才注意到不妥的唐銘尷尬地停下了腳步,微微欠身道:“還請大人恕罪。”“無妨。”劉然放下手中的茶盞,淡淡道,“隻是不知道你們年輕人要做什麼,連老夫都不能告訴了?”這……這還真不能告訴劉大人您。唐銘苦笑著撓撓鼻頭。“罷了罷了,我也不過隨口一提。”劉然眯著眼睛開始養神,“隻是,小亭兒他們不願接受老夫的留宿,堅持住在外頭的客棧裡,老夫很不放心呀。”劉大人這話聽起來似乎是話裡有話?唐銘警覺地豎起耳朵,側耳傾聽著。“小唐,若是你看見了小亭兒他們,麻煩幫老夫轉告一聲,”劉然道,“若是他們遇上了什麼麻煩,老夫一定會傾力解決,讓他們不必擔心連累了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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