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辰退到影壁後麵,隔了幾分鐘,拉著尤靖靖的胳膊把她扯到了客廳裡。尤靖靖雙手被反綁在身後,狠狠扭了一下,掙脫古天辰的手,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無力反抗的談玄機。談玄機拽緊了拳頭,問古老:“你們想乾什麼?”“白齊失敗了,就讓他失敗,我要談家的口訣。”“白齊是你親兒子,他死了你一點動容都沒有,真狠心。”古老輕蔑一笑,“這是談家早年教給我的好道理,我能活到這麼一大把年紀,還真得謝謝談家。” “談家可沒教你傷天害理。”“你不要跟我再說什麼廢話,把口訣說出來,免得她受罪。”後麵又來了兩個人抓著尤靖靖的胳膊,古天辰從腰間掏出一把槍,抵在她的腦袋上。談玄機沒有說話。古老爺子偏著頭,問道:“不肯說?”“哢擦”一聲,槍上膛了,古老爺子伸出一隻手,隻要一揮下來,尤靖靖必死無疑。古老爺子的手微微動了動。談玄機趕忙搶道:“我說!”他喘了好幾口氣來緩解內心的緊張,終究還是開了口:“決一,天運星從河圖起,陽順陰逆以飛星,運星必吉凶星煞,吉凶純憑天運來。”古老細細念了念這口訣,思索著什麼,遂而眉眼舒展,說道:“嗯,小子你沒騙我,是正決,這麼一說,許多東西就通了。”他拿起眼前的矮杯喝了一口茶,“繼續。”“決二,巒頭依尋龍,宅向借點穴,低窩有肉宜藏氣,高窩龍氣四散開。”古老閉了閉眼,好似武俠正在吸人功力似的,深深吸氣,又說:“最後一個。”“決三,龍氣吉凶憑盤山,盤山聚集十二宮,洛書吉凶連宮位,盤山再拱龍氣生。”古老滿意地笑了笑,“小子,你倒誠實。”“哢”地一響,古天辰扳動了手槍。“靖靖!”尤靖靖閉緊了雙眼,以為自己逼死無疑,她聽到自己突突的心跳並沒有停止,眼睛再一打開,呼地一聲,兩個肩膀落下來,慶幸她自己還活著。古天辰的舉動嚇掉了談玄機和尤靖靖的半條命,那把槍,是沒有子彈的。古老坐在沙發上處變不驚,“天辰,咳咳,帶她們下去。”古天辰收好槍,走到談玄機麵前,先把他的雙手反綁在身後,說了一句:“走吧。”語氣裡倒滿是一種嘲諷的味道。談玄機仍由他動作,眼睛卻不能離開站在一旁的尤靖靖,剛才古天辰扳動手槍的那一刻,他的心臟都快停止了。古天辰把談玄機和尤靖靖帶到了影壁後麵的一棟房子裡,這是一個兩層樓的矮房。他們被帶到了二樓頂頭的一間房,是一個不太好逃跑的位置。這間房裡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張桌子,除此之外再沒有彆的東西。古天辰把門關上,吩咐門口的幾個人好好看守。屋裡的兩個人,相對無言,隔著好幾米的距離互相看著,這才幾天不見,剛見麵居然是以這種形式,在這樣的地方。談玄機首先打破了沉默:“靖靖。”尤靖靖的雙手被綁著,像被老師罰站的學生,她沒有馬上回應他,沉默了一分鐘,才開口:“你來得也太晚了。”談玄機聽到這話,心裡那股鬱悶的烏雲就都散了。雖然嘴上說等事情解決後再找她,心裡總是擔心的。一害怕談家的事以失敗告終,二是害怕解決了以後她也許早就進了彆人的懷抱,人生中一時的錯過有可能成為一輩子的錯過,最後落下了終生的遺憾。但是這次不合適的見麵讓談玄機放心了,他不會遺憾了。因為,她在等他。“你不生氣了?”“我像在生氣嗎?”“你不怕我拿你擋煞。”“我不是腦殘,你真想拿我擋煞,白齊說的時候,你就應該反駁,讓我好好呆在你身邊,怎麼會一句話都不說,就這麼認下來。”談玄機釋然地笑了,他的裝傻,原來她都懂的。“他說的是事實,我們能遇見,也是這個原因,隻是想跟你坦白的時候,總是錯過了機會。”“你動機不純,我是挺生氣的,但是,感情怎麼能隻看動機呢。”她越說聲音越落下去,尤靖靖的心裡是通透明白的,但是性格使然,是怎麼都不願意用嘴說出來的。她不太喜歡他們倆之間這種對話,轉而問道:“你真的把口訣告訴他啦?”談玄機這才敢走上前,走到她的身邊來:“如果那把槍對著我,我可能不會說,他拿槍對著你,我沒法不說……”“你是個笨蛋嗎,你可以撒謊啊。”“靖靖,他是談家人,又是風水上的老手,口訣是不是真的,他一下就能聽出來了。”尤靖靖明白了他的想法,隻剩下了無奈,“現在可好,我們都困在這裡了,怎麼逃得出去。”談玄機抿著嘴笑了,上前輕聲在她耳邊,虛著聲音說:“我腿上還綁了一把匕首。”他用眼色指了指自己的後背,表示現在雙手無法動彈,需要她來拿。尤靖靖抿著唇笑了笑,算是誇讚他的準備。談玄機把腿踩在床上,尤靖靖背過身,用十個手指頭把他的褲腳提上去,兩隻手夾著匕首手把,扯了出來,手裡夾著匕首,將談玄機手腕上的繩子先割斷。談玄機的手釋放出來了,再幫她解開她手腕上的繩子,兩個人雙手沒了什麼束縛,自在了很多。“你先休息一下,我守在門口。”尤靖靖問他:“現在還等什麼?”“我剛進來,外頭的人肯定比較警惕,等兩個小時,等他們比較疲憊的時候,我們才好行動。”“那我們乾脆等到晚上?”“不行,晚上我們體力跟不上不說,他們也該換班了。”“你先告訴我,到底怎麼跑?”“我來之前已經查看過衛星地圖,談佑華不是個好對付的,從我看到的地圖看,他整個大院的布置是按照梅花十六樁的式樣設計的,入樁的人根本難以逃脫。”尤靖靖聽他這麼說,已經知道他有了計劃,“既然你知道他是按照這個設計,一定已經有辦法了吧?”他自誇似地笑了一下:“現在我們在的位置是他這片地的最中心,我們往後跑,路線已經記在我的腦子裡”他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後院有後門,我把車停在那附近,鑰匙藏在輪胎縫裡。”尤靖靖安心了,半誇他半警醒:“你可要縝密到最後才行啊。”“現在就等個時機了。”他往這個房間有窗戶的地方仔細檢查了下,果不其然,全都是有安全護欄的,這東西雖然保證了一定的安全,其實也把房間變成了監獄。那就隻能從門口出入了。他們倆在門後麵休息了許久,談玄機的耳朵一直貼在門上,仔細聽著外麵的細微動靜,將近中飯的點,外麵的動靜變聲大了。“來送飯了,開門吧。”談玄機往後退了一步,心裡知道,時機來了,他給尤靖靖使了個眼色,尤靖靖在他身後點了點頭,表示已經準備好了。門一開,談玄機“嗙”地一下把門一壓,要進來的這個人“啊”地一聲慘叫,談玄機趁機把門打開衝出去,他們倆每個人兩拳打懵了門口的人,豪不戀戰,光速往樓下跑。談玄機憑借著記在腦子裡的衛星地圖帶路,他們左彎右繞,穿過好幾個小院子和兩棟矮房到達後院,但是喜悅的心情頓時就跌到了穀底。後院雪白的牆壁上,居然沒有門了。談玄機看著這封死了的牆壁,猛地錘了一拳:“怎麼會這樣?”“在那裡!”後麵一個女人的聲音她這麼一喊,他們倆馬上找彆的出路,此刻隻有廚房那邊可以躲上一躲,他們倆想都沒想就往廚房裡麵跑,廚房裡麵的三個大媽看到他們闖進來都一臉懵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倆看到角落一扇窗大開著,什麼也不管了,迅速跑過去越窗而逃。外麵的風景跟談玄機預料的就沒有差彆了,他們拚勁全力跑到停車的地方,談玄機從輪胎裡拿出鑰匙,開鎖進車,飛奔而去,一氣嗬成。尤靖靖還在車裡有些驚魂未定,大口呼吸著空氣,放鬆地笑了:“他們也太小看我們倆了。”談玄機哈哈大笑兩聲,說:“是太小看你了。”尤靖靖順了氣,又有點擔心,“我們這麼輕易地逃走了,他們應該馬上就會追過來吧。”“我往市裡麵繁華的地方開,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們應該不敢隨便行動。”尤靖靖催促:“你快點開,我餓了。”談玄機掛著笑問她:“想吃什麼?”尤靖靖想了想這個問題,回答:“方嫂燉的湯。”她這麼一說,談玄機腦裡的某根神經忽而扯動了一下,突然之間,心花怒放。“好,我們馬上就回家。”尤靖靖回到談家,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方嫂迎過來“哎喲”一聲,像是出了許久院門的女兒終於回來了一樣,比過年還高興。“總算回來啦,方嫂都想死你了。”“方嫂,我很想喝你燉的湯呢。” “馬上就燉,馬上啊。”方嫂搓了搓係在腰上的白色圍裙,轉身就到廚房忙活起來,腳下歡呼雀躍,讓尤靖靖心裡暖和了好久。尤靖靖看了看談家客廳,沙發在它原來的位置,大玻璃窗外的玉蘭樹仍然挺立在那裡,雖然光禿禿的,好像承滿了很多很多看不見的東西,所有的東西都帶著熟悉感,太讓人迷戀了。陳小桐知道她遭遇綁架又平安歸來,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在她房間裡見到尤靖靖第一麵就急著問:“外麵看著是完整的,你裡麵沒事吧?”“我大難不死,也沒有受傷。”陳小桐緊繃的神經也算放鬆了下來,“沒事就好,怎麼你一個十九線藝人都有人綁架啊,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了。”尤靖靖吭哧一笑,“對,現在的日子過得真沒天理,經紀人還要防止藝人被綁架了。”陳小桐湊上前,小聲說:“我再給你看個更沒天理的東西。”她把微信打開遞給尤靖靖,是喬哲發給她的結婚請柬。“他終於要娶趙穗子了嗎?”“哎呀,你打開看。”尤靖靖把這電子請帖打開,這的確是喬哲的結婚請柬,碧海藍天前,穿著白色禮服和婚紗的新人依偎在一起,這婚紗照應該是特意去海南拍的,花費肯定不會少,但是新娘不是趙穗子,而是另一個女人。“聽說,喬哲這一次結婚是帶球進門,老婆肚子已經三個月了。”尤靖靖沒有一點驚訝的感覺,她心裡從來沒覺得他倆能成過。“看他跟趙穗子的關係,就知道他們不可能在一起的,自始至終都是趙穗子自己的執著,怪不得彆人。”“她把喬哲當命,喬哲隻把她當搖錢樹,說起來挺可憐的。”“找一天去看看她吧,畢竟一起拍過戲。”陳小桐的眼睛突然眯了眯,“你變了。”“變什麼了?”“你以前應該對彆人漠不關心的。”陳小桐這麼一說,尤靖靖也發覺,她好像比起以前越來越愛管閒事了,有談玄機在身邊,管彆人的閒事也沒出大問題,她進入了安全區,就沒那麼小心翼翼了。這樣的改變挺神奇的。尤靖靖催陳小桐:“你趕緊想辦法安排吧。”“你確定你能走出談家嗎?”尤靖靖走到房間角落,給架子上的玫瑰花補了補水。“這裡又不是監獄,怎麼會出去不了。”“這個家門口站了兩個特彆恐怖的彪形大漢,還有最近的四個街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個人在那兒抽煙,還有,我來的時候居然看到有警察在巡邏……”尤靖靖這麼一聽下來,便知道是談玄機發動自己的一切力量在防隱蓮公社了,現在的確不是出門的好時候,她也不是那種不管情況我行我素的人。兩個人的對外抗爭,是需要背靠著背信任的。“我問問他,如果可以就去,如果不可以就算了。”陳小桐嘟了嘟嘴,拿起手機刷了一眼微博,突然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我們不用去看她了……”“怎麼了?”“她自殺了……”陳小桐把手機亮在尤靖靖眼前,微博熱搜都爆了,許多她所謂的圈內好友都在點蠟燭默哀,新生代小花旦趙穗子在家中被發現吞下過量安眠藥,警方已確認死亡。尤靖靖把手機按滅,再也看不下去微博上的一個字。趙穗子的死亡變成了一個流量事件,全世界都在表達哀婉,可是其中到底是真情實意還是虛情假意已經不得而知。而讓她執迷不悟的那個人,會好好結婚,繼續生活,就像生命裡沒有遇到那個白紙一樣純淨的少女,也沒有辜負過任何人。趙穗子結束了自己的痛苦,然而結束的,也隻有自己的痛苦。尤靖靖交代陳小桐:“準備點東西送過去吧。”陳小桐也跟著難受了些,畢竟前一陣子還是個鮮活的人,現在說沒了就沒了,“好吧……”很多人以為娛樂圈的藝人光鮮亮麗,又美麗又美好,其實聚光燈實際意味著自由的剝奪,趙穗子被圈在娛樂圈的圍牆中,認識的人也不多,靠譜的更少,她把照顧她的喬哲當成了生命的全部,當把彆人當成生命的全部以後,自己的生命自然就輕賤了。尤靖靖撫摸著鮮豔的紅玫瑰,鮮豔的花瓣摸起來有一種溫柔的質感,她嘴裡喃喃:“希望你下輩子,不要再遇到喬哲了。”晚上尤靖靖睡得渴了,下樓找水喝,發現談爺爺房間裡的燈亮著,現在已經兩點半了,這麼晚不睡的隻可能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