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剛過一半,所有人都因為大雪的到來而變的慵懶,更多是心裡惦記著春節長假,傳統問候的‘吃了嗎?’這幾天也變成了‘搶到回家的票了嗎?’這些都和霍緗無關。今天是霍緗放假還撞上了小年夜,霍緗的手機一整天都安安靜靜。家人聚在一起吃過晚餐,霍爸爸和霍璟在廚房切著飯後水果,兩個女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霍媽媽的肚子像是吹起的氣球,每天一個樣子。這一胎並沒有給霍媽媽帶來太大的負擔,每天吃得好睡得香,麵色比剛回來是還紅潤幾分。當然,霍爸爸的精心伺候功不可沒。端來剝好皮的柚子,霍璟聞了聞袖口做飯時留下的油煙味,一臉嫌棄竄回房間洗澡換衣服。霍媽媽看著他回屋,憂心悄悄感歎道,“總算是想開了。”從小詩案件偵破,霍璟就像是失了魂的空殼,整日盯著小詩的照片,或是縮在房間裡,家人都擔心他會做傻事。現在總算是雨過天晴,霍璟恢複了開朗。“生者總要往前看。”霍緗盯著電視,不走心地說。霍媽媽伸出手大力指點著霍緗的頭,“你瞞著小璟多好。”霍緗被推的腦袋一晃一晃地說,“我也要能瞞住。”霍媽媽一想也是,這段時間網絡都傳遍了,法院終身判決遲遲沒有下達,網絡群眾對有期徒刑十五年的審判極其不滿,大家都義憤填膺的要求修改未成年人保護法,要求加重刑法,不能讓法律變成未成年人渣保護法。這件事直到現在都是輿論中心的話題。聽見霍璟的開門聲,霍媽媽閉口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霍璟濕著頭發走下樓,霍緗一把拽過毛巾,大力給霍璟擦拭頭發。疼得霍璟嗷嗷叫,“姐,輕點兒,禿了。”“讓你不吹頭發,禿了正好,你就永遠不用吹了。”“你是親姐?”“我不介意你換個姐姐。”霍璟就知道自己說不過霍緗,癟嘴生氣。霍媽媽含笑看著姐弟兩個打打鬨鬨,雖然他們不是負責的父母,但他們這輩子最滿足的事情就是有了這一對兒女,肚子裡孩子似乎不滿自己被忽視的動了動,霍媽媽摸了摸肚子,無聲說,‘還有你,小家夥。’霍璟看著電視裡的小品問到,“姐,施佐呢?”“在補鏡頭,晚上回來。”霍緗看看時間,“應該快結束了。”霍媽媽擔憂地說,“明星是不是太忙的些,這幾個月施佐都去拍戲了,也沒時間陪你。”“說的和我姐有時間陪他一樣,她不也去外地追蹤疑犯,兩個月才回來。找個天天在家的才麻煩呢。”霍媽媽一想,“也是。什麼時候邀請施佐的父母見一麵。”“我會問他的。”霍緗說。小年夜晚會結束,霍媽媽忍不住困倦和霍爸爸回房休息,霍璟立馬搶過遙控器,將老少皆宜一家和樂的節目調成球賽。師景文來電,霍緗接起電話。“喂,小藿香,出事兒了。”師景文激動地說。“哪天沒事兒,現場在哪兒?”“不是,真出事兒了,施佐出車禍了。”“什麼?”霍緗身體先思維一步,跑上樓準備換衣服,而師景文下一句讓霍緗半點兒摸不著頭腦。“施佐車禍,撞出影分身了。”霍緗:哈?影分身?霍緗沒耽擱趕到醫院,看到病床上躺著兩個施佐,目瞪口呆,真撞出影分身了?“哪個你男朋友?”師景文一臉看好戲的湊過來。霍緗……霍緗還真認不出來,她也已經兩個月沒見過施佐了。這兩個人實在是太像了,還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臉上的痣,手上的疤痕都一模一樣。完全是Ctrl+C和Ctrl+V。“真假施佐?一個是本尊,另一個是六耳獼猴?”“沒準。”師景文問。“你認識嗎?這個是不是施佐的兄弟?”霍緗搖搖頭,“沒聽施佐說過他還有兄弟。”“有故事。”師景文摸了摸下巴。霍緗讚同的點點頭,忽然一頓,“你怎麼也在這裡?”如果是調查死因,他現在應該在解剖室,或者現場。“我當時就在出事路段,偶遇車禍我去救人,一看是你男朋友,我可是冒著汽車油箱爆炸的危險救下的,另一個傷患已經死亡。我準備將頭部受傷的施佐先送醫院。走了不到一公裡,又遇到車禍。一個也是救兩個也是救,我過去一看,嚇了我一跳。”師景文表情誇張,“車裡又是你男朋友,我把他扛上後座,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我當時就驚呆了。”霍緗也驚呆了。“他們開著什麼車?”“一輛保時捷,一輛馬自達。”“開著保時捷的是施佐,哪邊是?”師景文僵硬地扭過頭,“……忘了。”霍緗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決定詢問知情人。半個小時後,知情人趕到。懵……“舅舅,這到底是什麼回事?為什麼他們這麼像。”霍緗問梁從舟。“……施佐,施佑。他們是同卵雙胞胎兄弟,施佐……不,施佑六歲的時候被偷走,再無音訊。我們找了很多年。哪個是施佐?”梁從舟激動地問。霍緗乾笑。師景文問,“您認不出來嗎?”“認不出來啊。”梁從舟回答的坦然。……師景文有事離開,霍緗和梁從舟坐在沙發上,等。他們也不想用這麼笨的辦法,但是同卵雙胞胎,DNA都難以區分。天光大亮,兩人靠著咖啡硬撐的人再也扛不住了,倒在沙發上淺眠。病床上的輕聲悶哼就輕而易舉擾醒他們,他們齊齊湊在床邊,目光灼灼的瞪著施佐A。施佐A在眼神的壓迫下,撇嘴,眼睛憋出淚包,想哭不敢哭,可憐兮兮一下一下抽氣。“你是誰?”梁從舟想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憋了半天隻露出一個猙獰的抽搐。施佐A瞪大眼睛,淚水吧嗒吧嗒落在手背上,“我是左左。”“你今年多大了?”施佐A掰掰手指,比出兩個巴掌,低沉的嗓音生生能聽出奶聲奶氣,“5歲了。”霍緗一拍腦門,完了,完了,傻了。“你記不記得家裡還有誰?”梁從舟又問。“爸爸媽媽,左左右右。”施佐A仰起頭天真的指了指肚子,“餓,想吃飯。”梁從舟立刻讓助理去準備早餐。霍緗問,“舅舅,他是施佐還是施佑?”“不知道。”“那……”另一張床的施佐B也醒了,捂住疼痛額頭坐起來,第一眼就看到了霍緗,又看了看周圍環境,迷茫地說,“我這是……醫院?”“你是誰?”霍緗問。施佐疑惑地看向霍緗,老實回答,“我是施佐,親愛的,你失憶了?”霍緗鬆了口氣,坐在施佐床邊,小心翼翼觸碰著施佐腦門的鼓包,“疼不疼。”“不疼。”施佐拿下霍緗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梁從舟看不下去這兩個人膩膩歪歪,咳嗽了一聲顯示自己的存在感。“舅舅?你怎麼也在?”施佐詫異,“我一直都在。”梁從舟不滿地回答。霍緗牽起嘴角又迅速壓下,一本正經問道,“你記不記得你有個雙胞胎兄弟。”施佐一愣,搖搖頭。“我家隻有我一個。”霍緗看向梁從舟無聲詢問,梁從舟歎口氣,“我等下和你解釋。”梁從舟對施佐說,“你確實有雙胞胎兄弟,很小就走丟了,我們一直沒告訴過你。”“怎麼可能。”施佐難以置信地呢喃。梁從舟讓開一步,露出低頭咬手指的施佑,施佐瞳孔微縮,“他是我弟弟?”“……對。”霍緗掃了梁從舟一眼,篤定他是隱瞞了什麼。“你好好休息,你爸媽已經做上了私人飛機,他們會給你解釋的。”施佐點點頭,思緒萬千,撞擊導致腦震蕩的頭陣陣發痛,施佐躺會病床上,側著頭看著施佑。施佑察覺到施佐的視線,歪歪頭對他一笑,梁從舟拉上病床間的折屏,隔絕了他們的視線。霍緗拉上病房的門,病房外梁從舟的助理對霍緗點點頭,霍緗放心的跟著梁從舟走進安全通道。梁從舟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目光悠遠緩緩說道,“事情並不複雜。施佐和施佑出生隻相隔五分鐘,兩個人感情很好,像是有心電感應一般,隻要一個哭泣另外一個一定會嚎啕大哭。兩個人一起長大,形影不離。我記得他們最愛玩的遊戲是讓我們猜猜誰是左,誰是右,他們太像了,我們都會認錯。直到他們七歲的時候,有個女人抱走了施佐。”“施佐?”霍緗有些混亂。“對,施佐,丟失的孩子是施佐,而你麵前的施佐,其實才是弟弟。施佐失蹤後整個家都變了,都在傾儘全力尋找施佐,難免會忽視施佑。那段時間施佑一直渾渾噩噩,原本天真開朗的性子變得沉悶。那時候施佐媽媽有些精神失常,經常將施佑看成施佐,抱著他喊左左。施佑像是被遺忘,被他母親遺忘,被施佑遺忘,施佑認為自己是施佐。等到我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施佑再也不記得施佐了……他成為了施佐。施佐媽媽經過一年的治療恢複正常,她也很後悔。施佐也好施佑也好,她經不起再丟一個兒子,她將施佐保護的麵麵俱到,甚至偏執。施佐小時候沒有上過學,都是請家教來家裡,姐姐姐夫忙的時候就把他放在家裡,不允許他出門,他隻能看電視,讓裡麵的人陪伴他。我想這也是他會變成演員的原因吧。”梁從舟呼出一口濁氣。“所以,他是施佑?”“施佐,他是施佐。”梁從舟說。“好,施佐。”“施佑你們一直沒有找到嗎?”“我們查到了是誰偷走施佑,但她已經把施佑扔在了荒郊野嶺,我們回去尋找施佑已經不見。他今天和施佐穿著一模一樣,這裡一定有蹊蹺。”霍緗讚同,“偷走施佑的人是誰?”他不好直接提起姐姐家的家事,隻是簡單的說了一句,“是姐夫曾經的秘書。”霍緗沒有刨根問底。回到病房,施佑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施佐的床上。VIP病房的床比普通病床寬一些,但兩個成年人睡在一起還是有些擁擠。施佐和施佑頭挨著頭,雙手抵在胸口,像是在母體一般的蜷縮著身體,呼吸一致的安然睡去。霍緗看著兩人一模一樣的衣服,篤定這是針對施佐或是施家的陰謀。她摸過施佑的手,沒有繭子,說明他這些年並沒有受過太多苦。昨天師景文拿到了腦CT,大腦裡有淤血,可能會造成各種原因,所以今天他醒來的表現霍緗絲毫不奇怪。但她並不能確定施佑的表現是真是假。施佑在這裡,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助理開門輕聲告訴霍緗有人來找。老張帶著警隊同事在走廊等候。他們都知道霍緗是施佐的女友,在這裡看到她並不意外,老張說,“我們查到有人在施佐的車上動過手腳,刹車線被剪斷。”“另一起車禍呢?”“被撞車輛車主叫高杉,當場死亡。肇事車輛輪胎痕跡模擬之後我們發現,他是故意撞上那輛馬自達的,車輛信息沒有記錄在案,司機棄車逃逸。”老張問,“聽說另一輛車,被救的人長的很像你男朋友?”霍緗點點頭,說道。“我請求把這個案子交由我處理。”“雖然沒有法律上的關係,但你和受害者關係密切,你確定要親自查?”“對。”老張把前期調查遞給霍緗,調侃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幸好你現在還不在公務員回避的範圍裡。看這樣子也快喝上你的喜酒了。”“攢好份子錢吧”霍緗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