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酒吧的施佐,喜提一隻醉酒霍緗。霍緗一手抓著酒杯,一手想勾住施佐的脖子,但身高差無法改變,霍緗醉眼朦朧不滿地看向施佐,施佐失笑稍稍俯下身子讓霍緗完成她的動作。“這是我男人!”霍緗大聲宣告。寂靜無聲,施佐有些疑惑這些人怎麼都亮著眼睛崇拜的看著他,好像他是營救公主的屠龍騎士。阮少爺最先行動,“姐夫好。”大家像是被開啟開關,紛紛喊起姐夫。“你們好。”施佐點頭回道,半扶半摟的把霍緗挪到沙發上,心裡的疑問隻能讓略微熟悉的師景文解答。師景文歎口氣說,“她最近一段時間壓力太大。”師景文端起酒杯遞給施佐,施佐拒絕,“今天還要照顧霍緗,還是不喝為好。”師景文體諒地不再勉強。“因為案子?”施佐問師景文點頭,施佐隻能歎氣說道,“拜托你多費心了。”警局的事情他幫不上忙。師景文不在意地揮手,“不算事。”霍緗和眾人推杯換盞,施佐含笑看著她,在她站不穩即將摔倒的時候扶一把,全然縱容。氣氛正好,包廂門忽然被大力推開,一個鼻青臉腫的男人環視一圈,看到霍緗時瞳孔微縮,對身邊的大漢告狀,“老大就是她,就是她打我。”大漢威風凜凜的走進來,身後跟著一群年輕小夥子。大漢拎著酒瓶摔在地上,凶神惡煞地說,“你敢打我兄弟,是不是不知道他是誰罩的。”師景文站起來,諷刺道,“沒請教您是哪位?”“你連我們熊哥都不認識?”被打的男人高聲嚷嚷,教科書般的狐假虎威。“呦?玩黑社會呢?”軟少爺不屑說道。大漢見包廂裡的人都不拿他當回事兒,心下怒火騰起,對身後的小弟們說,“給我打。”包廂裡場麵瞬間混亂了起來。師景文踢開撲過來的人,拿著一個酒瓶砸到大漢頭上,血順著大漢鼻側留下,剩下的小混混被三兩下製住。他們這裡麵的富二代雖然不是專業學習武術,但為了防止綁架和意外,從小都會學習拳腳,最差也是跆拳道黑帶,這群野路子在他們麵前不堪一擊。阮少爺的皮鞋踩著大漢的手,大力撚著,冷笑說,“熊哥嗯?你不問問爺爺是誰,就敢來叫囂?”手痛蓋過頭疼的大漢連連求饒,“我……我錯了。”“招子擦亮點兒,不然我給你挖了。”“是是是,我錯了。”騷亂開始前就有人去找了夜店負責人,負責人趕到一看瞬間冷汗直流,點頭哈腰的給幾位大金主道歉,“看在我的麵子上就算了。”“你麵子值幾個錢。”阮少爺不打算退讓,準備交給霍緗處理,回頭看到霍緗正在施佐的懷中睡得香甜,阮少爺被硬塞了一口狗糧,積攢的氣勢隻剩哭笑不得,踹開大漢,揮揮手讓他們離開。大家被這場鬨劇打擾了興致,聚會就此散場。知曉今天霍緗喝過酒,施佐特意開了一輛敞篷車來,安安穩穩的將睡死過去的霍緗帶回家。第二天早上,叫醒霍緗的不是親密的早安吻,而是宿醉的頭疼,坐在床上仔細回憶昨天發生的事情,……她好像打人了。正想繼續回憶,腰上環住了一隻手臂,施佐跟著坐起來抱住霍緗,“不再睡會兒?”霍緗捏了捏額頭,“頭疼。今天還要去辦案。”“我去準備一點酸奶。”“太慢了。”霍緗翻身下床,吃了一片止痛片,灌了幾杯白水,站上跑步機,用極不健康的方式代謝掉身體裡的酒精。一個早上都在後悔昨天的任性,宿醉的代價太大了。遵紀守法的霍緗今天要騎著共享單車轉乘地鐵上班。孟蒙早已在康家樓下等候,今天的任務是找到屍體線索,儘可能的。本案已被定性為大案,局裡高度重視,要求追查到所有的受害者,近三年的失蹤人口都被翻找了出來,轄區派出所像是被掀翻巢穴的螞蟻,在城市裡尋訪。康雪婷和康貴晨的審問還在繼續,他們從這對父女口中再無新的斬獲。技術部通宵達旦從監控裡尋找有用的線索。霍緗和孟蒙采集了房間每個角落的樣本,現在霍緗正蹲在衛生間用棉簽沾取下水口。“有沒有可能是固定地點拋屍。”孟蒙問。“康家父女將屍體分屍不是為了更好的隱藏嗎?”“康貴晨的口供中,分屍隻是他們的一場‘宴會’,康貴晨是外科醫生,對身體結構極其了解,如果他想,他可以把屍體每個骨骼都分解開,就算是拋屍,一般人很難發現,不然也不會現在才事發。”霍緗一邊解釋一邊觀察浴室部局。乾濕分離,浴缸外有玻璃隔斷。霍緗走進去,整個人趴下在浴缸裡,嗅聞下水道口的味道。“你來聞聞。”孟蒙湊近深嗅,“很淡的化學品的味道。”“能聞出是什麼嗎?”孟蒙說,“有點像是堿。”霍緗讓孟蒙去樓下物業借來切割機,將浴缸從側麵開口,取了一段不鏽鋼水管取樣化驗。當天下午,水管檢測完畢,裡麵有殘留的堿性物質。霍緗再臨康家,這次她拿了拍戲用的煙餅,放進浴缸裡,關起玻璃隔斷。裡麵的煙霧隻有少量透出玻璃隔斷。霍緗打開浴室裡的換氣扇,煙霧很快被抽走,能看清煙餅燃燒時候的樣子。“霍組,我問了周圍的鄰居,他們偶爾會聞到燒堿的味道,還以為附近有鹵豬蹄的作坊。這附近的排水布局圖也拿到了。”“師景文呢?”“他正要從警局出發。”“讓他回去,拿三套防護服來。”霍緗準備去找忍者神龜。——有種職業叫做‘淘金者’,不是真正的淘金而是專門在下水道裡,撿掉在下水口的金項鏈,鑽石戒指,這需要絕對的眼力,能從一對汙穢不堪的垃圾裡看到真金,還要能認出它是不是故意被丟棄的鍍金首飾。除此之外,沒有非工作人員想來一個下水道一日遊,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一定是臭不可耐,滿是老鼠蟑螂,發黴食物殘渣,排泄物。當然屍體是下水道必不可少的東西。霍緗三個人也是一樣,他們現在就像生化冒險遊戲中的三個NPC一樣,從頭到腳包裹的嚴嚴實實。距離康家居住小區最近的下水道口被違章建築占據,他們要走更多路才能到達目的地。他們能忍受屍臭味,不代表他們能忍受這裡的味道。“防毒麵具是造物主的神跡。”霍緗的感歎穿透防毒麵具的過濾網,聲音失真,像是被悶在一個壇子裡。“很久沒有來這裡了,有些懷念。”師景文說。“我們總能在下水道裡有意外發現。”“你彆說話了,烏鴉嘴。”霍緗還記得失蹤案時師景文的‘祝福’——希望不要變成凶殺案。被他的烏鴉嘴加持變成了大型凶殺案,師景文沒打算放棄自己說話的權力。“既定的事實,可是無法逃避的。”“我可以裝成瞎子。”霍緗腳上踩到一個柔軟的東西,她一點也不好奇踩了什麼,甩了甩不合腳的雨鞋。“你不是那樣的人,不然昨天那個小姑娘受到侵害的時候你會袖手旁觀。”霍緗沒有這段記憶,“我昨天到底做過什麼?”師景文哈哈一笑,“你喝了那麼多,酒後失憶不奇怪。”“我覺得我酒品還不錯,應該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確實。”師景文抽空回答,趕緊叫住了拿著地圖還走錯路的孟蒙。在這種錯綜複雜又沒有攜帶地圖的地方還能保有方向感,師景文這一點讓霍緗不得不佩服。師景文又說,“你懷疑康家父女將屍體用強堿融化了?”“用現有的證據,你還有更好的解釋嗎?”三人撬開隔開區域的鐵柵欄,相繼爬進窄小的水泥管道。爬行三分鐘才又見空曠,師景文繼續剛才的話題,“但斷手的無名女屍是被拋屍的,也許還有林冬案的一號女屍。”針管沒有比對出結果,一號女屍至今還是謎。“康貴晨又要照顧女兒,又要上班,沒有太多時間進行拋屍。康雪婷……你覺得她會去做這樣的事情嗎?小區物業說,康雪婷不經常出門。”“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師景文輕聲說,在防毒麵具的隔絕下隻剩嗡嗡聲。“我今天做勘查的時候就覺得奇怪,衛生間太乾淨了,浴缸周圍沒有汙漬,而且玻璃隔扇帶著密封條,沒有人會這麼做。”孟蒙提醒兩個聊天的人,“前麵就是康家居住小區的主管道。”霍緗在孟蒙的幫助下踏入排汙渠,用腳試探的一下,溝渠下沉澱著無法生活用水的水流帶走的重物。三個人拿著竹篾,這種農具在這裡格外好用,細密的小孔能瀝掉水分,將固體完全保留下來。一人一個區域,彎著腰像是春耕時插秧的勤勞農民,隻不過他們撈出來的東西並不美好,甚至很惡心。霍緗每次都要從亂七八糟的東西裡精心摘選,將骨片都裝進腰間的口袋中,再次彎腰重複。她從這裡麵真的發現了一條金項鏈,還有五個手機。如果是按鍵手機霍緗還能理解,現在都是全觸屏的智能機,體積也大了許多,是怎麼掉進下水道的?霍緗也有點佩服自己,在這種時候還能胡思亂想。收集完畢,三人將類似骨骼的東西都放在塑料布,等待師景文辨認。“這確實是骨骼,那在堿溶液裡浸泡的數天。”“還能看出來嗎?”師景文在這些東西裡耐心翻找,說道,“骨骼從外部溶解,已經看不清是什麼骨骼了。”霍緗有些失望。回到警局後,霍緗再次提審康雪婷。“你們把屍體用強堿融化了。”“對。”“為什麼?”“我想看。”霍緗疑惑,“想看?”“被腐蝕的樣子。”康雪婷撫摸自己的臉,“燒灼時冒著白煙,化成血水,就像我一樣,我想知道我被人這麼對待的時候,周圍那些人是怎麼看的。”霍緗想到他去監獄詢問那個傷害康雪婷的凶手,他帶著手銬腳鐐,整個人死氣沉沉,他在認錯,他在懺悔,現在這個人不是霍緗要尋找的人。霍緗拿到了五年前逮捕這個人時候的詢問筆錄。問:為什麼給康雪婷潑硫酸?答:她怎麼忍心,我那麼愛她,她為什麼要拒絕我?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她了,她隻能是我的。問:你們沒有確定戀愛關係?答:我們就是戀人,她沒有拒絕我,她和我約會,她是愛我的。我沒想傷害她,但她隻是一時迷惑,我要讓她明白她的心,她不能和我分手,如果當時她同意繼續和我在一起,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這不是我的錯,我愛她。問:但康雪婷的朋友說你多次騷擾過她。答:不是騷擾,我要一個交代,她憑什麼要離開我,她說過我是對她最好的人,我找她怎麼能算騷擾啊?問:你曾經送給康雪婷一個裝滿血的瓶子?答:我愛她入骨,我的血液裡都是對她的愛,我想讓她看到。口供中每一句都帶著‘我’‘她’,這表示這個人極度自私,以自我為中心。缺乏理性思考,易衝動。這個案例被許多犯罪心理學家當作邊緣性人格的案例分析。康雪婷招惹了一個非常危險的男人,付出的代價極大。有一位心理學教授講述這個案例的時候提出一個觀點,遇到這類極端的男人糾纏時,千萬不要刺激他,要學會認慫,穩住他,想辦法慢慢遠離他。又是晚上,霍緗乘坐最後一班地鐵回家,施佐今天去另一個城市拍攝,家裡沒人。霍緗看到霍璟房間的燈光亮著,她回到自己家。“還沒睡?”霍緗敲敲門得到同意後進入霍璟的房間。“睡不著。”霍璟床上有被躺過的痕跡,他睡下又起身。霍緗走到床邊,拿起霍璟和小詩的合照,“小詩失蹤前你有沒有發現附近有奇怪的人,比如包裹全身的人。”霍璟知道霍緗不會無緣無故提起小詩,呼吸略帶急促,閉上眼仔細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