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王強徹底和黑狗混熟,並且混入了黑狗家,理由是霍緗生病發燒需要保暖。黑狗家人依舊休息,霍緗和王強住在臨時收拾出來了偏房中。發燒是假的,霍緗在山洞枕著衣服睡,結果脖子落枕了。“他們找到一個礦洞,卻依舊沒有找到女娃母親的屍體,我這兩天旁敲側擊過黑狗,他一直避而不談。”“不談就是還有故事。”霍緗轉頭……整個人都轉向王強,“越挖這裡的隱情越多,不知道是福是禍。”“有犯罪才會被挖出來。”王強憋笑地看著僵硬的霍緗,問,“我幫你按按吧。”霍緗向點頭,但是做不到,趴在床上露出脖子,腦海中思索著。整個成嶺都是人口拐賣的從犯,就算沒有賣買過人口,也在漠視一切發生。扁石村存在的罪惡在其他村落複製,初步估計成嶺地區被拐婦女有百餘人。沒有一個人覺得這件事是錯的,他們的是非觀被傳宗接代淩駕。不能這麼說,傳宗接代一個人就夠了,他們每天都在暗中截獲從山中被親生父母賣與外地的孩子。留下一個傳宗接代的孩子,剩下的孩子賣給彆人。甚至有賣給乞丐……“老朱家的孩子會不會就被賣給了乞丐,做殘疾乞丐。”霍緗越來越覺得這個猜測合理,就算有遺傳病也不會在三五歲時恰好喪命。霍緗做出最黑暗的猜測。女人——拐賣,生育。或許還不需要賣掉,隻要生孩子就行。女人屍體,私人器官搜藏,冥婚買賣。孩子——健康,男孩,高價賣掉。其次女孩,低價賣掉或者器官移植。殘疾也可以賣給乞丐。死嬰胎盤臍帶,賣給醫藥乾細胞研究機構,迷信養小鬼也可以。每一環節都有利益可圖,排除作案逮捕風險,幾乎是無本生意。礦洞的存在讓每個環節都能隱藏於地下,這麼多年沒有被人發現。村民或許知道,他們選擇隱瞞,或是從眾犯罪。無論如何他們都需要一條銷路。“啊……輕點。”霍緗已經顧不上思考,脖子上的力道讓她壓抑不住慘叫,把外套團一團一口咬住。“記得我之前說的不對勁嗎?這個地區似乎麵包車太多了。”霍緗點點頭,“是……疼……饒了我吧。”“一會兒就舒服了。”“嗯……”屋外,起夜的黑狗聽見屋裡的聲音,嘿嘿一笑。——另一邊,身著警服的警察和師景文拿著霍緗照片詢問村民,“你們有沒有見過這個女人離開。”村民們看了一眼便搖頭稱沒見過。師景文上前焦急的說,“她就是三天早上離開的,真沒見過嗎?”村民還是搖頭。師景文帶著三位警察挨家挨戶詢問是否見過霍緗,不過得到的答案都一樣。“這位是寶貴的研究人員,失蹤是國家損失,希望你們能儘快搜尋。”師景文給村長施加壓力。“她真的是從這裡失蹤的嗎?”村長不耐煩地說。“他和我們雇傭的司機一起失蹤的。”“那你去找司機去。”“可……”“去去去,彆煩我們。”師景文握緊拳頭,揚起聲音對一旁的警察說,“我已經找了上級警局協助尋找,明天人就到了,拿到搜查令就能挨家挨戶排查,我們在這裡一晚上。”夜幕降臨,收留他們居住的還是老劉家。這個晚上反常的為他們做了一桌好菜,燙了一壺酒,老劉親熱的坐在酒桌上和他們話家常。霍緗被捂住嘴推搡出房門時就知道師景文等人已經安排好,霍緗乖順地被帶上前兩天居住的山洞,竟然發現山洞了關押了八個女人,她們蜷縮著身體,神色麻木不哭不喊。月亮的光線從山洞外照射進來,屋外看守的老人叼著一根旱煙吞雲吐霧,女人們因為日積月累的折磨臉色蠟黃,頭發淩亂,有的嘴角和身上還有瘀青。隻有最後帶進來的女人和她被堵住了嘴,女人不住抽泣,看氣色她應該就是老朱家買回來的女人。角落裡坐著一個抱著枕頭帶著鐐銬的女人,左搖右晃神神叨叨,看守老人似乎都習慣了,也不在乎。霍緗聽不清女人唱著什麼,想湊近又怕被老人察覺,隻能暗中觀察。女人忽然抬頭直視霍緗,看了一會兒低下頭繼續唱這歌曲,這次的曲調和之前不同,也更清晰。她唱的是——Closetome!深夜,耳邊隻剩鳥兒啼鳴,看守老人依著山壁睡著,霍緗看到山洞外還有火光,原來看守她們的不止這個老人。霍緗輕手輕腳湊到女人身邊耳語。“楊婷?”女人抬眼看向山洞外,眼裡哪還有一絲瘋癲。“警察?”“是你讓女娃把我們引來的?”“你發現了?”女人似乎心情很愉悅,咧嘴無聲笑了笑,乾澀的嘴皮裂開湧出鮮血,女人毫不在意的抿了抿,像是畫了一層唇脂,妖豔瘋狂。“我還以為她找不到。”“想告訴我們什麼?”“你們查到那個女人的屍體了嗎?”女人反問。霍緗一愣,搖搖頭。女人似乎早就預料到,說,“她已經被賣掉了,這個地方都是瘋子。”“賣掉屍體?”“是,他們會把屍體處理好,賣到城市裡。我也想變成屍體,這樣我就能回去了,但是我不甘心。”女人直勾勾的看向霍緗,“你也替我報不了仇,你不行。”“誰再處理?”“你不行……你不行……”女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不斷重複這句話。霍緗心下一急,但又不能大聲喚醒女人,情急之下說,“是不是通過那個礦洞。”“你……找到了?”女人一愣。“我們已經派人大規模搜索礦洞,請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霍緗握住女人的手,輕聲詢問。“石碾村,都在那裡,他們都在。從八年前就在那裡,全部都是魔鬼。”說完,女人不再言語,也不搭理霍緗。霍緗閉上眼睛,現在不是追問這個女人過往的時機,不管她是怎麼得到的信息,必須要查。靜靜的等下一個天亮。第二天清晨,師景文帶著人臨時撤退,村民把她們都放回了村子,王強稱怕那群人還會找回來,便帶著霍緗離開。霍緗鑽進車裡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副駕駛的孟蒙向她彙報了石碾村的具體情況。霍緗掏出警配手槍,檢查過子彈,深吸口氣把槍放進側腰槍匣。師景文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你怎麼了?”“覺得憋屈。”“雖然這次辦案束手束腳,好在石碾村已經被控製住,馬上就結束了。”突擊石碾村的時候,拐賣販子正在進行人口交易,現場照片傳回警局,根據扣押的拐賣販子交代,被拐婦女也指認過,確實了交易頭目,在場人員許多都是曾經參與拐賣的輕判案犯。霍緗點點頭,打起精神一躍跨入駕駛室,有什麼悲秋傷春還是等案件結束再說吧。一進入石碾村,所有的手機信號都被屏蔽。全村人都聚集在空地上,周圍武裝特警手裡的槍支讓他們不敢造次。另一邊衣衫破舊的女人們抱頭痛哭,也有精神出現障礙的隻會看著遠方目光呆滯,女警察兩眼通紅,手下一刻不停歇的記錄著她們的家,她們馬上就能回家了。霍緗在人群中忽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霍璟,你怎麼在這裡?”霍璟舉著攝像機討好的對霍緗笑了笑,“我拜托了周局,他同意之後我們才跟過來的。”“你……”霍緗正要教訓霍璟,周局帶著一位文質彬彬的中年人走過來,對霍緗介紹,“這位是裴導演,也是霍璟的老師,我們決定請他們將這次行動製作成紀錄片,增加人們的戒備心。”又對中年人介紹道,“這是我們刑偵隊組長霍緗,對這次案件有著巨大貢獻。”裴導演對霍緗和善點點頭,看出霍緗和周局還有話要說,便帶著學生們離開。周局說,“他十幾年前拍過一部關於人口拐賣的電影,還在國外獲過獎,但在國內沒有多少人關注。”“找記者不是更好嗎?”周局歎口氣,“我們也要為受害者考慮。”如果非要說實話,警察最討厭的人裡一定有記者,但又不能不麵對,他們是對外溝通的唯一途徑,但就是這個唯一,是非黑白都能由他們一手操控。警局流傳著一個段子,記者問,你說違法該不該抓人?警察回道:不一定,要看具體情節,有沒有從輕、減輕情節,如果有,也有可能不用抓人。新聞第二天報紙上就會有《警察說:違法不用抓人!》的報道。這種話雖然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嫌疑,但從以往報道出來的有關被拐婦女獲救的新聞,都是群眾關注度極高的事件。記者就不遺餘力的挖掘,還原事件‘真相’,一窩蜂的聚集到被拐婦女家中,尖銳問答,給受害者造成第二次傷害。最荒謬的問題就是,‘你忍心丟下孩子嗎?’苦難的起因就是要生下孩子,還要她們感恩戴德的欣然接受嗎?“我……我沒有家,就讓我留在這裡吧。”一個女人哭著說,身旁大約三歲的小孩緊緊地攥著女人的衣角。民警問,“是因為孩子?”女人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孩子,那雙眼裡什麼都沒有,“我在這裡待了十年,我沒地方能去了,回家也是給家人添麻煩,我以前以為爸媽就是籠子,關住了我的夢想,我飛出了籠子沒想到進入了地獄,就這樣吧……”說出這些話時,那雙眼裡還是什麼都沒有。心死了,身體也跟著腐朽了,又何必拖累牽掛她的人。“願意回家的隻有幾個人,剩下都打算留在這裡,這些人原本有大好的青春,就被這群人渣葬送了。”周局疲憊地說,“也有不報案的。”購買婦女是依據強奸罪,非法拘禁和收買婦女罪論處的,這都需要被害人追究才能受理刑事。“那就讓他們逍遙法外?”霍緗激動地說。“你彆著急。”周局拍了拍霍緗肩膀,悄悄說,“為什麼我要帶裴導來,雖然他名聲不顯但在影視界聲望極好,還是人民代表,這次省裡一致決定推動打拐與立案規則的建議,會有好結果的。”霍緗隻能接受,這些事不在她的能力範圍。霍緗又問起,“隊長,屍體的問題有沒有結果?”“根據他們交代隻是給冥婚雙方牽線搭橋,明沒有經手屍體買賣。村裡風俗未婚女人不能入祖墳,他們也樂意將屍體換取所謂‘聘禮’,這種事在市裡也常有發生,但在雙方自願的情況下並沒有明法表示屬於犯罪行為。”周局說。“隻要做過就會必定留下痕跡,周局,我申請分彆提審拐賣組織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