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情之所縛(1 / 1)

幸會 獠牙君 泠睿君 1794 字 4天前

燈下,她正聚精會神地製蠱,身後躺著的孟子荀卻忽然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看著天花板愣怔了幾秒,隨後轉頭看向屋內亮著燭火的地方,“祝敏言。”輕聲出口的三個字卻讓祝敏言背部一僵,孟子荀隻有在不受蠱蟲控製的時候,才會這麼不帶一絲感情地叫她,那麼現在他又恢複清醒了。情蠱進入人體後會和人同命相連,宿主病情加重它便會跟著虛弱,也就無法時刻保持對人的控製,所以孟子荀會時不時地恢複自我,對祝敏言自然也忽冷忽熱。他自己完全蘇醒過幾次後,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中了情蠱,因此,在恢複理智的時候他非常憎惡祝敏言,多次試圖離開她,可最終還是被她強行催動蠱蟲給控製住。人的潛意識也許真的能影響身體的生理機能,他的病本不是無藥可救,可就是慢慢地越來越嚴重,越來越虛弱,醫生也束手無策,眼睜睜地看著他像朵花一樣,一點一點地自行枯萎。或許是頭腦深處有一股深深的怨念,在暗中影響著身體排斥祝敏言吧,所以當無法解脫自己時,他乾脆摧毀自己,這也是一種報複。第一次蘇醒的時候,孟子荀發現自己竟和祝敏言親密地躺在一張床上,心中萬分震驚,怎麼會和她在一起,記憶中從未親密接觸過的人,為什麼此刻會在他身邊?難道是酒後亂性?他的腦子很亂,莫名其妙地從床上爬起後,拿過手機,上麵顯示的日期又讓他大吃一驚,怎麼睡了一覺就過了整整一年了?他四處走動環顧了身處的地方,這,竟然也不是他熟悉的家?他到底怎麼了,這是哪兒?到底發生了什麼?孟子荀開始慌亂甚至驚恐無助,突然大腦中如洪流一般噴薄出無數的記憶片段,一幀幀陌生的畫麵快速地閃過,他靜止在原地。猛地,他身體一震,衝進了臥室,凶狠地將被子掀翻在地,一把撈起還在熟睡的祝敏言,用力搖醒她,聲音顫抖地喊:“祝敏言,祝敏言,你給我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跟我在一起?快告訴我,告訴我!!!”祝敏言睜開眼就看見孟子荀麵容猙獰地在衝著她吼叫,眼睛發紅,頭上的青筋暴起,本還有些迷糊的大腦瞬間清醒,她立即意識到孟子荀恢複自我了,下意識地快速出手弄暈了他,施術催動蠱蟲,他才又變回那個溫柔的親密愛人。沒過多久,孟子荀就生病住院了,祝敏言這才明白為什麼蠱蟲會突然失效,原來是身體已出現了病患。治病期間,孟子荀第二次蘇醒,意識到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跳過了一段時間,還住進了醫院,他的情緒有些崩潰,拔了針,砸了病房的東西,甚至驚嚇到其他病房的病人,等到祝敏言趕到時,他已像個瘋子被醫護人員用“約束衣”製住,並被打了鎮定劑。第三次蘇醒和前一次隻相隔了一個星期,很明顯蠱蟲的控製力在減弱,孟子荀已猜到自己的反常與祝敏言有關。他很憤怒,無法自控地掐住祝敏言的脖子質問:“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是下了藥還是催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說啊!!”祝敏言沒有說話,她想去撫摸孟子荀的臉,卻被他抓住,“被你這樣觸碰,我會惡心,你知道嗎?一想到我曾經和你親密過,我就覺得齷蹉想吐,你知道嗎!”孟子荀越說越激動,掐住祝敏言的手都在發抖。祝敏言輕輕地覆上他的手,“彆這樣,你現在還在養病,不能太激動。”她平靜柔和的語氣,充滿愛意的眼神,讓孟子荀很膈應,他鬆開手,往後退了退,“有意思嗎?祝敏言,我不愛你。”“我知道,不然為什麼要下情蠱。”她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臉上甚至還掛著笑。情蠱?自己原來是被下了情蠱!孟子荀看著她刺眼的笑,真的有種殺人的衝動,他再次撲上來,雙手死死地扣住祝敏言的雙肩,麵容猙獰地咆哮:“你他媽瘋了,瘋了!祝敏言,你憑什麼?憑什麼對我下蠱!我不愛你,不愛你!不愛你!跟你在一起,我寧願死!!!”“可我愛你。”祝敏言靠在牆上,笑容依舊,隻是眼裡泛起了水光,她克製著沒有讓眼淚流出。“你不配說愛!不配!”孟子荀再也忍不住,狠狠地甩了她一個耳光。祝敏言生生受了這一巴掌,她顫抖地笑著,被打偏的頭微微定格了兩秒後又轉向孟子荀,“你打吧,隻要你能消氣。”孟子荀猛地揚起手,在揮下的前一秒又停在了半空,他用一種極度厭惡的眼神看著她,“我不會再碰你,也不想再見到你。”說罷,他就往門外走去。祝敏言不慌不忙地坐到沙發上,幽幽地開口道:“你走得了嗎?不管到哪兒,隻要我催動情蠱,你依然會乖乖地回來,愛我。”孟子荀停在了門口,深吸了幾口氣,猛然回身,大步走到她跟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提起,聲音低沉又顫抖,“給我解蠱。”祝敏言雙手垂著,身體微微前傾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情蠱無解,就算能解,我也不會放開你。”“有意思嗎,祝敏言,自欺欺人,有意思嗎?”孟子荀極力地克製憤怒,手還是不由自主地捏住她的脖頸,一字一句道,“情蠱無解,那我們中的一個就去死吧。”手上的力漸漸加重,祝敏言感覺到頸部的壓迫在一點一點收緊,窒息的感覺慢慢湧了上來,整個頭部似乎都在發熱膨脹,就在意識接近恍惚的那一刻,她拚勁全力施下反噬很重的咒喚醒了情蠱。孟子荀像被瞬間抽出了靈魂一樣,一動不動地定在那裡,手上也鬆了力氣,祝敏言軟軟地倒在了沙發上。急促地喘著氣,嗓子隱隱有些發燒,她踉蹌地跑去廚房倒了杯水,端著杯子出來的時候,就見到孟子荀皺著張臉,有些恍神地晃了晃頭,見到她,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快步走到她麵前,伸手撫著她微紅腫的臉問:“臉怎麼了?有人打你了?”“沒有,不小心被高處的東西掉下來砸了一下,沒事,一會兒就好了。”祝敏言捂著半邊臉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坐下,我拿涼水給你敷一下。”孟子荀拉著她坐到沙發上,自己又到衛生間接了盆涼水拿了毛巾出來。看著他極儘溫柔地對自己,祝敏言又咧嘴笑了,“傻笑什麼?”孟子荀滿是憐愛地看著她。“你對我好,我就開心。”祝敏言癡癡地望著他。“傻子……”孟子荀用毛巾輕敷著她的臉,“那你得開心一輩子了。”孟子荀患的也不是什麼不治之症,可就是好不起來,而且身體越來越虛弱,醫生反複檢查也不知是何病因,推測可能與病人精神狀態有關。其實祝敏言隱隱猜到了,他從身到心,每一處毛孔,每一顆細胞都在默默做抵抗,為了擺脫蠱蟲,他寧願作賤自己,寧願身死,這是她不敢想的,儘管事實已在眼前。蘇醒的次數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頻繁,起初每次都會大鬨,到後來似乎是麻木了,絕望了,他不再有過激的言行,隻靜靜地坐著屏蔽一切,直到再次被蠱蟲控製,祝敏言看得出他是一心求死。這是她不願看到的,所以她最終在他再次蘇醒時,做出了退步,隻要他再陪她去旅行一次,她就除掉情蠱離開他。於是,他們來到了菟龍族。此刻,孟子荀平靜地躺在床上,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快到儘頭了,望著油燈下有些僵硬的背影,忽然恨恨地開口:“祝敏言,我說過,你和我之間有一個人必須去死,我要解脫了。”“我不會讓你去死。”祝敏言沒有回頭,隻是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繼而又繼續製蠱。“哈,你不會,哈哈哈哈……我的命由得了你做主嗎?你以為你是什麼?救世主嗎?”孟子荀嘲諷道。“我現在就在製續命蠱,你會活下去的。”祝敏言手上動作不停,眼神分外專注地盯著蠱蟲變化。“讓你那些該死的蟲子見鬼去吧,彆作孽了,祝敏言,我不會再讓惡心的蟲子進入我的身體。”孟子荀支撐著坐起身,陰沉地盯著她的後背。“續命蠱早進入你的身體了,你現在還活著全靠它。”祝敏言轉過身眼睛看向他的手腕。孟子荀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帶了一串大珠子,他慌忙褪下手串,腕部蛛網狀分布的紫線血絲讓他惡心不已,他顫抖著看向祝敏言,情緒有些激動,“你答應我要放手的!”祝敏言回避著他的眼睛,隻是低著頭,緩緩出聲:“我反悔了。”孟子荀猛喘了幾口氣,他撲下床一把揪住她的衣服,眼睛瞪得很大,“你反悔了?憑什麼?說好了,你放開我,我陪你最後一段時間,在菟龍的一個月,還不夠嗎?”祝敏言雙手撫上他的臉,滿是深情地輕聲道:“不夠,一輩子都不夠,我舍不得你離開。”孟子荀拚命推開她,一把抓起製蠱用的小銀刀就往自己手腕處剜下去。祝敏言根本沒防備,等她阻攔時,孟子荀已經剜下了一塊血淋淋的肉。“你乾什麼!”祝敏言奪過刀,衝著他大叫,這是她第一次對他發脾氣。孟子荀一邊用手摳血肉,一邊神經質地笑著,“哈哈哈哈……祝敏言,我就是斷了這手,也要挖出這些惡心的蟲子,我要死,你攔不住!”“我辛辛苦苦地做這些蠱是為了救你,你為什麼這麼不知好歹,孟子荀,相處了這麼久,你對我一絲感情都沒有嗎?你還有沒有心?我為了給你續命,殺人的事都乾得出來,我這麼愛你,為什麼你一點都不珍惜!這個世上不會再有人比我更愛你了,相貌家世學識,我哪一點配不上你?在大馬追求我的青年才俊富家子弟多到數不清,可我卻跑到國內來討好你,你為什麼一點都不領情!我就這麼讓你接受不了嗎!你是冷血的嗎?”祝敏言越說越激動,心中壓抑已久的哀怨此時全都冒了出來。“你為我殺人,混蛋!你會下地獄的,瘋女人!”孟子荀抓起桌上的蠱盅就往地上砸,趁著祝敏言去接,轉身便往門外跑去,可是他真的太虛弱了,沒跑兩步就被祝敏言追上了,緊接著又被弄暈了。祝敏言收斂住自己外泄的情緒,將孟子荀重新安置到床上,她平靜了片刻,便又坐回到桌邊繼續製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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