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昭看他一直沉默不說話，以為是自己的提問有什麼不對，正想換一種問法時，孟瘋子突然站起來，轉身回裡屋去了。“他……這是？”寧昭昭回頭看台福，台福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兩分鐘後孟瘋子出來了，手上拿著一本很薄的折子。他坐回座位上，把手中的折子攤開擺在桌麵上。寧昭昭和台福湊過去看，這份暗黃色的折子上整齊的排著一列列數字，每個數字旁邊都有一行小字。“孟教授，這上麵寫的是什麼？”台福用指甲蓋輕輕戳起一頁，想往下看，被孟瘋子打了一下手背，“哎喲！您打我乾什麼？”孟瘋子不理他，淡淡地看了寧昭昭一眼，“這上麵記載的是歲星紀年法，是一個東漢時期就被廢除的曆法。”“歲星……”寧昭昭重複念了一遍，“是不是指太歲星？”孟瘋子讚賞地點點頭，“歲星是太歲星，也是指天上的木星，古時候都是用木星在天體中運行的規律來紀年。但在東漢時期的風水中出現了一種叫太歲的凶神，所以歲星來紀年的方法就被廢除了。雖然沒有史料記載，但我認為這個歲星紀年法和渾天圖之間，有不淺的聯係。”寧昭昭若有所思的點頭，認真聽他說下去。“在歲星紀年法中，木星每年都要經過一個特定區域，一共有十二個這樣的特定區域，每個區域曆時一年，它在星空中繞行十二年為一周，也就是說，十二年周而複始……”“你現在肯定在想，這個歲星紀年法與你問我的陣法有什麼關係。”孟瘋子清了清嗓子，“說實話，我的研究生涯中，從來沒看到過關於渾天圖做陣法的記載。”“沒有嗎？”寧昭昭皺起眉心，她還以為重頭戲要來了。孟瘋子隨手把歲星紀年法的折子翻了幾頁，“對，沒有。你會問我這個問題，肯定是有關於這方麵的猜想，或是聽聞過渾天圖做陣的做法，對嗎？”“是的。”寧昭昭點頭。“所以我把歲星紀年法告訴你，並不是因為我知道答案，而是想讓你聽明白……”孟瘋子點了點刻著渾天圖的陰沉木：“渾天圖總結了萬物的轉化，而歲星紀年法是從圖中的‘天圓’部分衍生出來的紀年方法，為什麼古人選擇木星作為曆法的觀察天體？無論是什麼原因，都表明了木星在其中起了關鍵作用。如果你們聽說有什麼陣法是以渾天圖的原理為基礎的，那我在這裡給你一個提醒——你說的這個陣法與木星必然脫不了乾係。”寧昭昭恍然領悟，台福思索了半天，來了一句：“木星？就是天上的那個？”“都說到現在了，就聽明白了這個啊？小台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兒子！”孟瘋子指著台福的鼻子罵道。“原來還記得我是誰啊……”台福嘀嘀咕咕。“怎麼不記得！你小時候用黑墨水把我的幾疊資料都毀了！”孟瘋子說著就要去敲他的頭。寧昭昭無視旁邊這一老一少的打鬨，沉思著渾天圖與木星的關係。不一會兒，她“唰”地站起來，對孟瘋子彎腰鞠了一個躬，“孟教授謝謝您。我明白了。”說完催促台福快點回去。兩人告彆孟瘋子，寧昭昭風風火火地衝下樓梯道。陽台上，一架巨大的天文望遠鏡旁邊，孟瘋子看著樓底的兩個人坐進車子，自言自語道，“老夫算一算……不久後肯定還要再來一次。”他輕哼一聲，搖著步子回裡屋去了。*回到清夷坊，寧昭昭急急跑上樓，“哐哐哐”地敲禾一的房門，把起床的曹思都吸引了過來。“我起來的時候看到他出去啦！”她對寧昭昭說。寧昭昭沒空繼續等，“要是他回來後你碰到他，叫他來找我！”她說完匆匆回到自己房間。曹思看好戲似的站在原地，這兩個人一回來就像吵了架一樣低氣壓，才過了一天就急著找人了，有趣。寧昭昭回到房間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的框中打下幾個字，她的心微微跳著，指尖挪著鼠標滾輪，一頁頁往下看。知道看到“星村渡”這三個字才停下來，找到了，這裡真的有這個地方……她停下查找，靠在椅子上喘口氣。今天孟瘋子提供的信息都非常有用，渾天圖裡的五蟲應對了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如果星石之力真的來自於這裡，那麼也就完美應對了禾一他們身上的力量。寧昭昭在抽屜裡翻出一張廣告紙，直接用來做草稿：地上有五蟲，天上有五星，這種五行之力支撐了萬物的轉變，這是渾天圖中的精髓。而由渾天圖衍生的歲星紀年法，便是從天上的木星的運行規律得來的，這個木星，到底有什麼不同呢？孟瘋子說它十二年為一個輪回，每年在一個區域運行……身後半開的門被人輕推了一下，專注於思考的她沒有一點察覺，直到一聲冰塊似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嚇了一跳“你找我？”寧昭昭的筆掉在地上，身後的人側頭看到，蹲下去撿起來，遞到她眼前，“愣著乾什麼？”她看著這雙黑色的眸子，忽然湧生出一股想要擁抱他的衝動。“禾一。”她低聲喚。“嗯？”“我好像有辦法了，分離你身上的星石之力。”她眼中有著掩蓋不住地喜悅。禾一定定地看著她，從身後拉來一把椅子，“說說看。”“我今天和台福去見了一個人……”她把今天的見到孟瘋子後，對方說的全部告訴了禾一。“我一路上都在想，這個木星有什麼不同，突然就想到了這種可能性：從昆山一脈延伸下來的空間漏洞是五個，在君王把星石煉化成青銅燈後，力量遁走，進入在這五個位置的你們的身上。而這五顆星石本身就是來自於星空中，按渾天圖中地上五蟲和天上五星的說法，這一上一下的，會不會是相互對應的？這五顆星石，就是從這五星上墜落下來的。而這個木星，不同就不同在，它相較於其他四星，在運行中有穩定的規律，每隔十二年都會回到同一個地方，所以才會被人們用來紀年。我剛才順著地上五蟲和天上五星之間有對應的猜想試著查了查，木星對應的是木蟲，也就是陸淩身上的鼠尾草，你說過從山脈上來找，陸淩墜崖遇到鼠尾草的地方是在武夷山一帶……於是我查了那裡的整個片區，你猜我發現了什麼？”寧昭昭激動地把禾一拉到電腦屏幕前，“我看到了這個——星村渡，這是武夷山一帶的一個地名，我曾在吳家祖墓謎境的答案中見過這三個字，就是君王把星石煉製成青銅燈那段，這很可能就是他們當時煉製星石，使用渾天陣法的場所！我之前一直不明白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想來是因為君王的目的是讓後人收回星石之力，所以沒有把這部分提起。”“這絕對不是巧合。”她又說，“如果隻是地名一樣，我絕對不會拿出來跟你說，渾天圖中的木星對應了陸淩遇到的土屬性星石，這個位置一定就是千年前君王和方士打算煉製封印星石的地方，說不定還能找到那個地點。”禾一聽完後，慢慢消化著這段話的信息，“可是時間過去這麼久了，這個地方說不定也像當初尋找九曲和渾天圖的舊址一樣，或者留下的痕跡早就消失了。”寧昭昭看他反應不大，心裡有些低落，“那你願意去嗎？就算隻是試試……”“如果你想去，那我們就去。”禾一回答她。“那，你去準備準備？我們明天出發？”“好。”禾一把她一直沒接過去的筆放到她桌上，轉身出了房間。他好像有什麼話沒說……寧昭昭看著他離開，眉頭皺了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