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福反複回憶,確認後又說一遍,“對,就是叫孟瘋子。”“什麼來頭?”寧昭昭挑眉。“我爸媽是景江大學的老師,我從小在教師家屬大院長大,那個孟瘋子,是我家隔壁的一個老頭……”台福說到一半,頓了頓,“他是學校裡的老教授,那時候大院裡的孩子沒一個敢惹他。”“他研究星象學?”寧昭昭問。台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她垂頭凝視刻著諢天圖的陰沉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桌麵,“現在還能找到他嗎?”“應該……能!”台福看出她的意思,後退幾步,“你想找他的話我可以帶你去,但等我先把吃的給曹思弄好啊……”寧昭昭對他擺擺手,讓他趕緊去。如果台福說的那個人真的懂這幅圖就再好不過了,她指腹在陰沉木上摩挲。五分鐘後台福整理好食材走到她麵前,“我弄好了,你要去叫禾一嗎?”寧昭昭想了兩秒,撐著桌子起身,“不用叫他,我們倆去就行。”“你確定?”台福神色怪異地問了一遍。“確定啊,有什麼問題麼?”寧昭昭被他的態度弄的反倒不自在起來。台福撓了撓後腦勺,移開視線乾咳兩聲。她忽然覺得如背後有兩道灼灼的目光,遲疑著回頭。禾一站在樓梯口前,上半身靠在牆上,一臉冷漠地看著她。寧昭昭眨了眨眼,鎮定地轉回頭,去拿外套,“走吧,還愣著乾什麼?”台福站著沒動,她推著他出了門。“你真不帶裡麵那位大哥了?”台福被她推出大門,回頭看了一眼禾一,刀子似的目光讓他的身子抖了抖。“不帶不帶!你怕什麼,他又不會吃人。”寧昭昭搶走他手上的車鑰匙,打開車鎖,彎腰坐進去。台福戰戰兢兢地坐上駕駛室,扭頭朝清夷坊裡的禾一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寧昭昭目視前方,催促他,“快開車。”車子緩慢起步,離開禾一的視線範圍,他原地站了一會兒,轉身上樓。“你們……吵架了?”台福手中握著方向盤問道。寧昭昭一分鐘沒說話,在台福快要忘了自己問過這個問題的時候,嗯了一聲。她是這麼想的,既然禾一不相信星石之力能從他身上分離,那麼就讓她來證明,一定會有辦法的。車子開到半路,台福突然說,“見這個孟瘋子,你可得有點心理準備。”“什麼?”台福長歎一口氣,“現在說不清,見到後你就懂了。”寧昭昭半知半解地看了他一眼。*又過了十五分鐘,台福的車子停在景江大學教師家屬大院的樓下。這是一個老式單元樓組成的大院。“你家還還住在這裡嗎?”寧昭昭剛下車就問。“我爸媽還住這裡,我媽還沒退休,在這裡方便去上課嘛。”台福把車鎖上,領著她,“在這邊。”兩人步行走上一幢樓的樓梯,“上次我回來看家裡人的時候,還聽我爸媽說起他了。”台福邊走邊說,“我爸說孟瘋子這人其實挺好的,就是怪了點,所以我小時候大院裡的孩子都怕他。”寧昭昭點點頭。他們在四樓停下,“他就住這間……”台福站在門口提了幾口氣,才伸手去敲門。“孟教授!孟教授您在嗎?”他貼著門板叫道。不一會,門就開了,一個頂著一頭蓬鬆亂發的老頭站在裡麵,他沒戴眼鏡,卻用一種像是藏在鏡片後的目光打量他們。“是我啊,額……五樓台老師的兒子……”台福支吾著,生怕他想不起來。孟瘋子眯著眼睛沒有看他,反而在看他後麵的寧昭昭。寧昭昭也怔住了,不明白這個第一次見麵的小老頭為什麼這麼盯著自己。“你,你好。”寧昭昭局促地笑了笑。孟瘋子又看了她一會兒,努著嘴轉身回到屋裡。“這是,讓我們進去?”寧昭昭小聲問台福,因為孟瘋子門也沒關。“應該吧……”台福小心地推開房門,裡麵沒傳來嗬斥關門聲才踏進去。寧昭昭跟在他後麵。屋內沒有電視,隻有一張大沙發和餐桌,她看到陽台的門框下架著一個巨大的天文望遠鏡。孟瘋子的聲音從裡屋傳出來,“進來了就關上門!”台福嚇了一跳急忙把門關上,他試探著走進裡屋,“孟教授,我們是來請教你的……”趁台福說話的空檔,寧昭昭走到廳裡,四麵牆上都貼滿大小不一的紙張,有的是新的,有的邊角已經泛黃。紙張似乎是在記錄什麼數據,隨著視線的移動,她看到一個熟悉的畫麵,便走過去。這一張紙比其他紙張大了幾倍,上麵是鉛筆線條勾畫出來的圖案,在一眾淩亂的紙條中間很是顯眼。這個圖案和陰沉木上刻畫的諢天圖一樣,台福見到的應該就是這個。“咯咯咯!”一陣尖銳的笑聲從裡屋傳來,寧昭昭被嚇到了,警惕地回頭。隻見孟瘋子從裡屋衝出來,咯咯笑著四處問,“在哪呢?你說的陰沉木在哪呢?!”在他身後是緊追出來的台福,他一臉尷尬的看著寧昭昭,又去拉住孟瘋子,“教授教授,彆急,你坐下來等一會兒,我們拿出來給你看。”說完他瘋狂給寧昭昭使眼色,讓她快把東西拿出來,自己則拉住孟瘋子,讓他在桌邊坐下。寧昭昭連忙從包裡拿出絨布包著的陰沉木,放到桌上,孟瘋子就像渴望糖果的小孩,一把搶過去,低頭琢磨起來。台福扯了扯寧昭昭,在她耳邊低聲道,“嚇到了?彆擔心,他就是這樣,見到感興趣的東西……行為舉止就有點,怪。”“怪”這個字他說得很小聲,寧昭昭看到伏案的孟瘋子臉皮動了動,“彆說了!”她撞了台福一下。她拉開桌邊的椅子坐下,“孟教授,您認識這幅圖是嗎?”孟瘋子沒理她,讓她有點不知所措,台福也在桌邊坐下。等了十分鐘,孟瘋子才抬頭,這時候他的表情已經恢複自然,他看著寧昭昭嚴肅地問:“這塊陰沉木你從哪裡搞到的?”“嗯……這個我不方便說,不好意思。”寧昭昭禮貌地笑了笑。孟瘋子也沒有追問,往後靠去,攤開手,“你想問什麼?”“我想問這上麵的圖案都有什麼意思,我知道它叫渾天圖……”她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你都知道叫渾天圖了還問什麼?”孟瘋子開始刁鑽起來。寧昭昭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心裡思索他是不是要收費。台福先反應過來,“孟教授,你要是想研究這塊東西的話,等我們用完後會借你研究的,多久都行。”什麼?寧昭昭皺眉回頭看了台福一眼,“先讓他滿意了再說。”台福掩著嘴小聲道。她倒不是不肯借,而是怕之後的安排會永久性的使用到這塊陰沉木,不能兌現這個承諾。孟瘋子的態度緩和了不少,他指著台福,“一言為定啊!”“一言為定,一言為定。”台福笑著。“這個圖,是叫渾天圖,它不僅是一副星象圖,還應對了河洛氣數……”孟瘋子找來一找白紙,開始在紙上塗寫畫畫。“這是九宮,渾天即先後天渾然一體,先天部分為:1-6水、2-7火、3-8木、4-9金、5-1土……後天為:6-2金、7-3木、8-4水、9-1火、9-5土……”台福和寧昭昭越聽眉頭皺得越深。“等等,孟教授,這麼複雜的我們聽不懂,能不能直接說這個圖能做什麼?”台福忍不住說道。孟瘋子白了他一眼,“急什麼?大餅都沒畫好,就急著往上撒芝麻了?我現在說的你們不需要完全理解,但是等我繼續說下去,這部分就很易懂了。”他接著圈出幾個部分,再把陰沉木上的諢天圖照搬到紙上,“這個圖中的五個點,其實就是天上的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這部分類似九宮的圖案,就是象征龜背,龜背拱圓,象征天,龜腹平方,象征地,天球包蓋著平地,即天圓地方。這幅圖是我尋找多年,也僅僅找到一份接近完整版的,還需要手抄下來,你們帶來的這塊陰沉木,有幾千年之久,這幅諢天圖對我來說真是太珍貴了!”“說岔了啊。”孟瘋子喝了口桌上的早已冷掉的茶,“這幅圖講的就是古人對天地的理解,他們把天上的星星,地上的五蟲,萬物的轉化都總結在了這幅圖上。”“五蟲?五蟲是什麼?”寧昭昭問道。“五蟲是對動物的分類。其中毛蟲屬木。羽蟲即飛禽,屬火。甲蟲即帶甲殼的動物,屬金。鱗蟲即帶鱗的動物,如魚類,屬水。倮蟲即人,屬土……”台福依舊一頭霧水。寧昭昭心裡默念了一遍,似乎明白了一點,他說的這幾種,其實都對應了星石之力,人屬土,就是禾一,黑鶴是鳥,屬火,蜥蜴是水類,屬水,巨蟻是甲蟲,屬金,至於毛蟲,應該就是植物類,便是陸淩身上的鼠尾草了。每一種星石之力,都對應了金木水火土,這與吳家祖墓謎境中的答案一樣,那裡麵說萬物就是由這五種元素轉化而成。“那這個諢天圖,是不是還有什麼彆的用處?比如,當做陣法之類的?”寧昭昭發問,要是能知道得更深入,或許就能還原當時君王煉製星石的陣法了。孟瘋子看著她,很久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