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隨狂風亂舞，無孔不入。寧昭昭用衣領捂著口鼻，眼睫毛上還是不可避免的沾滿了沙子。她在沙塵暴中找到一處小丘的低窪處，急忙蹲下去。沙暴大約維持了五分鐘，豆大的雨點緊接著細密地砸下來，沙塵變成泥水，順著打濕的發絲流下來，寧昭昭用手隨意地抹了一把臉，四處查看其他人的蹤跡。風塵滾滾地沙暴被雨水撲濕後，她漸漸能看清周圍的事物了。寧昭昭站起來，目光所及之處一片驚心——在她周圍，幾塊草皮燒焦了，泥土裸露出來，黃土也變成了黑土。她蹲下，半跪著，用手去觸摸那塊焦黑的土地，這種燒焦的方式，與先前那匹慘死的馬很像。剛才的塵暴中發生了什麼？頭上的烏雲還沒有散去，悶雷聲從雲層裡穿透而出，聽這架勢，下一個雷鳴很快就要到來。“不要站起來！趴下！”當她四處尋望禾一的身影時，東南方傳來禾一的呼喊。她急轉過去，沒看到禾一。“你在哪？！”她朝東南方喊了一聲。“趴下！”他的聲音再次傳過來，幾乎是怒吼了。寧昭昭隻得放棄找他，原地趴下。巧的是，她剛趴下，頭頂的雲層中就傳來一聲撼動大地的雷鳴聲，聲波的震感從外部蔓延到心臟，利劍般的閃電猶如天神降世，從上麵劈下，閃起一陣耀眼白光。她咬牙低頭，把臉埋下去。這一聲雷鳴過後，她久久沒有抬頭，直到感覺雨點變小，才慢慢抬頭觀察周圍。踏著泥水的腳步聲在接近她，她回頭，禾一正朝她跑來。“怎樣？沒事吧？”他把她扶起來。寧昭昭抬肩蹭掉臉頰上的泥點，“沒事，張凡他們呢？”“你還有心思管彆人，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差點被你嚇死。”禾一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寧昭昭愣了一下，還沒認清自己剛才麵臨的危險：“怎，怎麼了？剛才發生了什麼？”禾一正視著她，“這裡的現象難以解釋，剛才突然出現的沙塵暴和雷雨，有點像無名路上的風雪。”“那，地上這些焦黑的……”“是雷，從剛才轟鳴聲開始的時候，這片雲層裡的雷就在不斷放電，攻擊地上的動植物。”禾一說道，“那匹燒焦的馬應該也是這樣死亡的”。“雨小了。”寧昭昭看到上空的烏雲在漸漸散去，“我們快去找找其他人！”她說完轉身就去找人了，禾一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緩步跟上她。第一個找到的是衰狗，他藏在一塊巨石後，沒受傷。“我和凡哥火牛走散了。”衰狗看到他們兩人，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沙塵暴來的是時候，我們三人還是走在一起的……”“後來開始打雷時，凡哥說看到沙塵中有人，就追了過去，火牛緊緊跟在他後麵，我動作慢了些，就與他們走散了。”衰狗急乎乎地說。“你還記得他們的方向嗎？”寧昭昭問。“都在沙子裡，什麼也看不清啊！”衰狗怎麼回想也想不起來。“分頭找吧。”寧昭昭看著偌大的峽穀，也不知道張凡和火牛跑去了哪裡。“不行。”禾一不同意，“這裡很危險，必須一起行動。”最後三人把包裹中被淋濕的物品拿出來，將水擠乾，開始尋找張凡與火牛。烏雲散去的速度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很快天空就放晴了，陽光恢複如初，一切像是沒事發生。走了半公裡後，他們找到藏在峽穀岩壁石縫中的火牛。火牛臉色鐵青，像是被嚇得不輕。“你怎麼回事？跑那麼快，凡哥人呢？”衰狗把他從岩石縫中揪出來。“我和凡哥追沙塵暴中的那個人，追了好久，後來我跟丟了凡哥，四周什麼也看不見，雷聲又大，我就躲起來了……”火牛心有餘悸，其實他這一路上心裡都挺害怕。“原來你……”衰狗忍不住想說，又湊近了火牛低聲道：“你是真害怕啊？”“要你管！”火牛一巴掌打向衰狗的頭，但被他避開了。人沒事就好，寧昭昭鬆了一口氣，“就差張凡了。”她把淋濕的外套脫下，“大家留點心吧，張凡可能也在某個角落……”眾人繼續尋找剩下的張凡，又往幽深的峽穀前進了一段距離。“有些奇怪。”寧昭昭對禾一說道，“張凡能跑這麼遠嗎？我擔心我們是不是在途中錯過他了？”禾一沉吟片刻，“火牛和衰狗說他在塵暴中看到了人，才追過去，如果是一直以奔跑的速度算，應該可以。”衰狗走在最前麵，他和火牛一人一頭，一邊喊張凡的名字，一邊留意身旁的石縫，樹的背麵。峽穀中回蕩著他們的喊聲，回音一陣陣地傳過來。“前麵有個帳篷！”衰狗喊道，眾人一齊望過去，在前麵的小丘下，是有一個帳篷的支角。衰狗第一個跑到那裡，等寧昭昭和禾一趕到時，都怔在了原地。張凡躺在帳篷外，他的衣服破碎，雙腳都光著，嘴巴大張，那把雙管獵槍還被他握在手中，做出正要射擊的樣子。“凡，凡哥……”衰狗手忙腳亂地跪在張凡旁邊，“有沒有人能救救他？”寧昭昭甩開背包，“你讓開。”她學過緊急搶救。張凡的臉有些黝黑，身上沒有彆的傷痕，顯然就是被雷擊中了。一番緊急營救措施用完後，張凡還沒有蘇醒的跡象，他保持著那副怒目圓睜，目眥欲裂。寧昭昭用儘所有辦法，最終泄了氣，“衰狗，我，對不起，儘力了……”她微喘著氣。火牛一直離得遠遠的，他不想看到張凡此時的模樣，也不想聽到任何斷定他死亡的話語。衰狗顫抖著伸手，想把張凡的眼睛合上，卻是徒勞。寧昭昭難受地站起身，走到一旁，用手掌捂住眼睛。身邊有人走過來，她知道是禾一，“我真的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禾一輕拍了拍她的背，“看到他，我更後悔讓你隨行了。”她慢慢放下手，鼻間一酸，靠在他肩頭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