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掉下來了?”火牛警惕地看著車頂。衰狗遲疑了一會兒,用手敲了敲車頂,“掉下來後,好像不動了。”“凡哥,我要不要下車看看……”火牛看向車窗外,雪花在肆虐飛舞著,張凡沒回答他。他扭頭又叫:“凡哥?”就看到張凡一口把木盒裡的蟲咽下,隨著喉頭的聳動,眼裡閃過一陣微弱的紅光。火牛以為是自己眼花,接下來他就看到張凡從座椅下抽出一疊紙人。張凡咬破自己的手指,把鮮血抹上紙人的眼睛,一指戳破一隻眼睛,連續戳了三個紙人後,他把車窗調下來,露出很小一個縫,把三個紙人從窗縫中塞了出去。坐在後座的衰狗連忙趴到車窗邊,邊看到那三個落地的紙人像被充了氣一般,歪歪扭扭地站立起來。火牛因坐在副駕看不清,但也伸長了脖子去看。“凡哥,這紙人就是這樣吹起來的?”衰狗看著三個紙人不緊不慢地朝遠方走去,它們走了幾步被風吹回來,又堅定了腳步繼續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凡哥?”火牛見紙人在風雪中越走越遠,回過神來問張凡,“是你在控製紙人嗎?放他們出去有什麼用?”吃下了黑蟲的張凡麵色晦暗了幾分,他無力地深陷在座椅裡,眉頭緊蹙,“在這裡,我放出去的紙人能像真人一樣在外麵行走五分鐘……”“放他們出去,是為了探路。”張凡說完,眼睛緊閉。“凡哥你沒事吧?你看起來特彆不舒服啊。”坐在副駕的火牛注意到他的不正常,關心地問道。張凡此時確實不舒服,那條黑兀蟲讓他的胃裡翻江倒海。這是他從一個巫毒師那裡求來的方子,為了這趟行程,他準備了很多旁門左道的術法,有些是從自稱道士的人身上學來的,有些是從路邊攤賣的舊書中學到的。凡是他認為有用的,無論看起來多麼虛假,他都照單全收。因為從這條無名路開始,任何事都不能用“常理”去評判。*沉靜沒有維持多久,張凡旁邊的車窗就從外麵被拍響,車內三人嚇了一跳,直到看清車窗外是寧昭昭的臉才鬆懈下緊繃的神經。張凡不但沒有把車窗降下來,反而把身子遠離了窗邊。“剛才我們聽到你們這邊傳來響聲,你們不下來看看嗎!”寧昭昭的聲音很大,反複說了幾次,她焦急地還是傳進了車內。火牛與衰狗本來就不放心剛才那聲重響,現在看到寧昭昭站在外麵,忍不住想要下車去看。火牛甚至已經摸到了車門的手環。“彆下去!”張凡強忍著黑蟲在體內翻滾的惡心感,阻止他。“下雪的時候,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衰狗第一個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凡哥,你是說外麵這個人不是真的?”張凡仔細控製著紙人那邊的方向,斷斷續續地回答:“剛才你們聽到車頂的響聲就是一切異常的開始……”他咬了咬牙,“沒想到我布下了迷魂氹,這些東西還是這麼快就找來了。”車窗外那張寧昭昭的臉還在焦急地說話,衰狗縮在座椅裡,“凡哥,你說它們不是真的,那它們究竟是什麼?”“具體的我也暫時還不清楚,但是,在這裡隻要下雪,這些東西就會出現,它們會變成你心中最符合當時情景中出現的人。一旦與它們有肢體接觸,它們就會把你緊緊圍住,直到把你凍死為止。”他這段話剛說完,火牛旁邊的車窗也出現了禾一的臉,也在焦急地說著什麼,內容與剛才寧昭昭說的差不多。“凡哥,這個也是假的嗎?……”火牛嚇得往後退,離開窗邊。此時,張凡感應到自己散布出去用於探路的紙人已經找到了遠離風雪的位置,他亮起車燈,發動車子往那邊開去。唯有沒有血肉的紙人不會吸引這些風雪中的不明生物。另一邊,真正的禾一與寧昭昭在車上,同樣看到了來拍車窗的張凡三人。寧昭昭差點就打開了車門,被禾一製止了。“不正常。”他搖頭,“張凡不像是會來提醒我們的人,而且神情還這麼認真。”寧昭昭看了看窗外那張焦急地臉,心中充滿了疑惑。剛才他們的車頂有重物砸下,還連著砸下兩個,緊接著張凡三人的臉就出現在了窗外。身後亮起車燈,他們轉頭,看到張凡的那輛車在雪中倒車。寧昭昭驚異了一瞬,如果張凡正在駕駛座上駕駛他們的車,那他們車窗邊這三人是哪來的?“我們跟上去。”禾一踩下油門。“旁邊這幾個人怎麼辦?”寧昭昭看到這三個長著與張凡一模一樣的臉。“他們不是人。”禾一轉動方向盤,追著張凡的車而去。車子轉彎的過程中,撞倒了窗外的火牛,但寧昭昭沒聽到任何碰撞聲,這讓她冷汗直冒。回頭去看時,墨色的夜中之間風雪,哪裡還見剛才那三人?**行車時,張凡看到擋風玻璃上落下的雪花,想起十年前——父親死後,他翻遍了父親留下的資料,無意中發現了禾一的存在。2001年,張需平帶領保護站的大學生追查黑鶴的遷徙方向,來到了昆山,碰上昆山的八級地震,索性無人員傷亡,他們在震後深入昆山,便發現了土層斷裂中的禾一。把禾一帶回保護站後,張凡看到張需平的記錄中,對禾一僅提到了一句話,心理有疾病,體質特殊。他認為這個叫禾一的年輕人就是張需平第二次進昆山的主要原因,可究竟是什麼原因呢?2002年三月,是張需平帶領隊伍第二次進昆山的時間,張凡從留下的照片中確認了隨行人員中正有那個昆山中的神秘年輕人禾一。這次進昆山的報告中說是為了研究黑鶴的遷徙異常,但張凡知道絕不可能這麼簡單,否則為什麼他們永遠的消失在了昆山中。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張凡找上了自己的姑姑,他知道比起自己,這個姑姑與自己父親的交談的時間更多。可惜的是,張需平第二次進昆山那年,姑姑在上大學,她告訴張凡,那兩年是她與張需平聯係得最少的兩年。張凡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姑姑,他懷疑張需平進昆山不隻是為了黑鶴,沒想到姑姑思索了一番後,居然同意他的看法,她隨後告訴張凡,雖然他們一家現在都居住在甘南,但是太爺爺那輩,是昆山腳下的遊牧人,住在昆山山口長達幾百年之久,世世代代吃昆山下的藏牛,飲昆山上的雪水長大。他們家有一條祖上留下來祖傳秘方,隻要是男孩子都必須學,張凡問姑姑是什麼,姑姑答自己從沒關心過,聽說是遊牧的口訣,可時代在變,他們家早就不再放牧了,從她的爺爺開始,張家就離開了昆山,到城市中生活。他的姑姑認為,或許第一次進昆山的經曆,燃起了張需平身體中塵封已久的對粗獷自由的遊牧生活的向往,所以才引發了第二次進昆山的激情。張凡當然不讚同,但姑姑的這番話讓他得到了一個新線索,他回到家中,從張需平的臥室中翻出一個上鎖的木箱,他在裡麵沒有找到姑姑說的遊牧口訣,卻找到了一塊刻著圖案的木板,大量查閱後,得知這幅圖叫作諢天圖。張凡把所有用得到的資料全部藏好,這時候,他母親已經改嫁他鄉,幾年後,他嫌姑姑的管教太煩人,索性搬出來自己住,秘密謀劃進昆山。**張需平對進昆山的記錄少之又少,張凡心中覺得父親不僅是研究黑鶴這麼簡單,就像是故意避開了什麼內容。直到他從那一摞摞厚實的資料中,翻到一張地圖,才驗證了自己的想法,張需平在這張地圖上將昆山山脈中的一處地方用紅墨水圈了出來,在旁邊寫上一列小字,“此地非常理可以解釋”。經過多次對比,張凡得知這個地方是無人區戈壁灘中的一條無名路。資料上顯示,張需平進昆山的線路圖就是從無名路上的一個點開始進入,因此他第一個考察的地方就是這條無名路。十七歲時他第一次進昆山,就是卡在這條無名路中,他在這條路上碰上了突如其來的大雪,和種種異常現象……所幸風雪忽然停止,最後撿回半條命,雖然沒有發現地圖上進入點,但好歹平安回來了,還帶回火牛與衰狗兩個拖油瓶。他發現每次進入無名路,都會出現大風雪,隨之而來的還有雪中的不明生物。張凡這麼想著,想要找到資料上的進入點,就必須熬過這場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