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妹走後，寧昭昭換了身衣服。在這期間禾一依舊沒有醒，她打開電腦網頁，在搜索框輸入“為什麼一個人忽然性情大變，像是成了另一個人？”她瀏覽了很久，直到眼睛開始發酸時，注意到一個名詞，移動鼠標點進詞條裡，又認真研究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停下來。回頭看了看床上的禾一，寧昭昭心中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但她還需要與小九溝通。昨晚她答應了他買糖的事，不知道這次醒來小九還在不在，但她得抓緊在床上的人醒來前趕回來。換上衣服後寧昭昭拿了包就出門，離開門前時猶豫了一下，把免打擾的牌子掛在了門把手上。問好路後她直奔商店，在玲琅滿目的糖果屋中挑了幾袋子的糖。“小姑娘真有眼光！好多客人都誇過這幾個口味的好吃。”老板娘就喜歡這種爽快的客人。“麻煩幫我包起來。”寧昭昭把糖果遞過去。老板娘的紅唇嘖吧幾聲，“需要禮品袋嗎？要什麼顏色的？”寧昭昭認真想了想，“要小孩子喜歡的。”老板娘一邊回頭去庫房裡翻貨，一邊跟她聊天。“哎！有了！”老板娘拿著一個大卡通禮品袋從庫房走出來。包裝時，店主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嗯，不是。”寧昭昭答。“那是來玩的嗎？哎喲，最近瑤城可不太平啊，你這樣的小姑娘家家，在外頭小心點兒！”寧昭昭怔了怔，“您是說最近殺人案嗎？”“對對！”老板娘沒想到她也知道，手上麻利地打包，嘴上不停地說，“嚇人得很！最近我都讓我老公去接我女兒放學了……一百，零頭給你抹掉了。”寧昭昭從錢夾裡掏出錢遞給她，“是挺嚇人的，我也聽說了”。老板娘眉開眼笑地接過來，還特地從櫃台後麵走出來幫寧昭昭提著袋子送她出去。“昨晚又死的那個老頭兒，昨天我老公還去他家做客了，誰知道晚上賓客都沒走完就發生了這種事！”店主送她到店門口，又停不住想嘮嗑的嘴。寧昭昭隻得裝作感興趣的繼續搭話，“有賓客看到了嗎？”“可不是嘛！我老公就看到了，當時他已經醉得迷糊了，聽到樓上有人尖叫，還沒走的人都上去了，全都看到了，太恐怖了！滿房間都是血，我老公說當時酒勁就沒了，房間裡還有血寫的字，他說寫了好大一麵牆……”“寫了什麼？”“我老公也沒看清，因為是血寫的，有些筆劃被上麵流下來的血遮住了，他說好像是‘女’和‘牛’？第二個字沒看清，但第一個字是‘女’沒跑了，這肯定是凶手的下一個目標啊？殺個女人什麼的……”店主越說越把自己說怕了，把袋子遞給寧昭昭時手柄上還有汗，“所以我說你這樣的小姑娘最近要小心啊！來瑤城玩夠了就趕緊回家吧！”一聽凶手還留了信息，寧昭昭對這樁鬨的滿城風雨的凶案來了一點興趣，“我聽說的是已經死了兩個人，第一個人死的時候有被留下這種文字信息嗎？”“第一個人……是個開店做生意的，他死的時候是半個月前了，發現的時候周圍人不多，有沒有留下這種信息我就不清楚了。”店主看寧昭昭很有眼緣，又和自己聊了這麼多，拿衣帽架上的一頂帽子塞進袋子裡，“這個就當贈品了。”……從店裡出來，寧昭昭提著紙袋急著往住處走，路上順便買了點吃的。出來有一個小時了，不知禾一那裡有沒有出問題。路上穿過長長的人行道，天上的灰蒙蒙的一片，行人們的腳步匆匆，臉色木然又冷漠。她心頭起了一陣怪異感，不知是不是因為連續兩次聽到旁人說起的血案，導致自己行走在瑤城裡時，都感覺如芒刺在背，渾身不舒服。畢竟凶手，很可能就是路人中的一個。近來的確太不安穩了，不止是瑤城，還有他們自己。*回到房間，禾一還躺在被窩裡，呼吸均勻。寧昭昭鬆了一口氣，她最怕的就是禾一醒來的時候還是小九，會出門搞出什麼亂子。把買來的糖和盒飯放好，她走進廁所，撥通了台福的電話。在這當下，曹思昏迷，她能信得過的隻剩台福了。電話很快就接通，她向台福說明了自己的目的，台福先是疑惑了幾句，接著點頭應承下來，並告訴她會儘快回電。寧昭昭緊捏著手機緩緩放下，她要台福聯係一個靠譜的心理醫生，因為她懷疑，禾一人格分裂了。這個病症的成因很多，她也隻是依據禾一的情況與網上說的情況做了簡單對比，事實如何還要等看了醫生才能下結論。若病因真的是人格分裂，可能還算好，她這麼想著。如果是另一種看醫生無法解決的病因……她沒敢想下去。房內傳來一點動靜。扭開廁所門出去時，她看到——禾一，不，是小九，已經打開了糖果盒子，塞了一嘴的糖。他回頭發現寧昭昭在看自己，立馬用手捂住嘴。她又氣又好笑的朝他走過去，“起床後要先刷牙洗臉再吃東西。”牽起他的手，把他帶到洗漱池前，手把手地幫他洗臉。現在是個與小九溝通的好時機，寧昭昭怎麼會放過，“姐姐想問問你，記得自己是從哪裡來的嗎？”“從哪裡來？”他一開始不知道怎麼回答，咬著手指想了想，“是從家裡來哦。”“那麼，你家在哪兒呢？”“在瑤城。”他柔和溫順地回答。什麼？他家在瑤城？寧昭昭放下毛巾，“你先洗漱，姐姐想休息一會兒。”寧昭昭坐回電腦旁，煩悶地撓亂了頭發。自己第一次見到小九，應該就是禾一在網吧裡和自己一起看了那些恐怖照片以後，但是隻出現了幾秒，禾一就暈過去了。後來禾一精神狀況越來越不對，睡眠中小九又出現了，甚至跑到對麵的賓館想要自縊，此後禾一一直沒出現……這之間究竟有什麼必然的聯係？發照片的人是另一個“禾一”還是彆人？越來越多的問題在腦子裡亂成一團。她忽然感覺很無助，為什麼從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是自己已經開始依賴禾一了嗎？盯著小九把盒飯吃飯後，他便又要睡覺。寧昭昭隻得把窗簾全都拉上，在這大下午製造一個無光的環境。看著很快入睡的小九，她又把這一點記在心裡：小九期間，睡眠時間異常多。無事可做的寧昭昭再次坐在電腦前。這一坐就坐到了晚上。把她從茫茫網頁中拉出來的，是一道敲門聲。門打開，又是對麵賓館的前台小妹，她好似很急，開門見山的就問：“你男朋友在屋裡嗎？”寧昭昭一頭霧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在說禾一。“他……在屋裡……”還沒說完，前台小妹又緊接著問，“能讓我確認一下嗎？我知道這有點沒禮貌，但是我真的需要確認一下。”寧昭昭不知她為何而急，但還是讓出了進去的路。前台小妹快步進去，走到床邊仔細辨認了禾一的臉。“這是，怎麼了？”寧昭昭走進來，她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可前台小妹卻是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那個房間的人影，不是你男朋友，那是誰啊。”寧昭昭一聽便反應過來，她嚴肅地走到前台小妹麵前，“你是說303號房間？”“對……今晚保安大哥在外麵巡邏的時候看到303的房裡有吊著的人影，他告訴我，我倆一起上去看，卻什麼也沒有，一開始我以為是他看花眼了……但是他非不信，第二次巡邏時又看到了，這次他沒拉我上去，而是把我帶到樓後去看，這次我也看到了……”前台小妹說著聲音就帶了哭腔，“我還以為又是你男朋友呢，所以我，我太衝動了，很沒禮貌……”寧昭昭把手放到嘴邊，做了個噓聲，示意前台小妹先彆出聲。她慢慢走到窗邊，把窗簾掀起一個小洞，往對麵的303看去——果然！那個虛晃的人影又出現了。“出，出現了嗎，又，又又……”前台小妹看著她的動作，牙齒開始上下打架。寧昭昭猛地合上窗簾，對她點頭。今天醒來後太疲憊，自己竟然把昨晚這件事給忽略了。“我跟你再去一次。”她對前台小妹說。兩人一起來到對麵賓館的一樓，那個發現異常的保安正在等候。他聽了前台小妹提起昨晚的事後，都以為是禾一做的惡作劇，但都不敢再上去，才會有剛才那一幕。這一次，寧昭昭讓保安大哥站在樓後看得到303的地麵上看著，自己和前台小妹從正門再次進入303。要是真有人惡作劇，無論動作多快，從房內逃出去時都會被發現。“這樣不會有事吧？”上樓時前台小妹摟緊了寧昭昭的胳膊。寧昭昭沒回答，反而問，“你之前告訴我，這間房被長期租了，租客是誰？”前台小妹本不想泄露客人信息，但一咬牙還是說了，“叫金漢澤，是個商人，他每年都會來這裡長租一段時間，但是並不常住。”“你見過他嗎？”“沒有。我剛來這裡工作還不滿一年，這個客人的事是聽白天的值班員說的。”很快便走到303門前，前台小妹縮在寧昭昭身後，她則一把擰開門把手。門一開，空氣形成對流，風從大開的窗中呼呼地吹向大門，吹到她們身上。“窗一直是開著的嗎？”寧昭昭輕聲問了句。“不，不是啊！”前台小妹懵了，窗明明是關好的。下一秒寧昭昭就衝進房間，趴到窗台往下看——保安已經昏迷躺倒在草叢中。她左右搜尋著，終於在遠處看到一個就快要隱沒在夜色中的奔跑著的身影，沒有多想，她就從窗台翻身而下，落地滾了幾圈，朝那個身影追過去。雖然離得遠，但是她在後麵看得出，那是個人的身影。既然是人，那麼她就沒那麼害怕了，隻是這個人怎麼做到一有人進房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追趕了一路，前麵的人影終於拐進了一個院牆內。寧昭昭也跟著翻了進去。這是個靜悄悄的大院，一座連著偏房的大宅子冰冷的倚靠在墨色的夜中。那個人到了這裡就沒了蹤影。能去哪了？寧昭昭落地無聲地靠近這座大房子，在一間亮著燈的房門前停下來。裡麵傳來微弱的哭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她越過這間繼續找，在三樓走廊儘頭的地方，看到一條警戒線。輕手摸了摸這道警戒線，心中疑惑這裡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矮身跨過警戒線後，她站在一扇木門前，猶豫片刻，伸手推開了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來，不知不覺走進了這間漆黑的房間，一陣摸索，打開了房內的燈。一股涼氣從她的脊椎升到頭頂，這個房間滿是血痕，好多地方沒清洗乾淨，流下了棕紅色的血痂印。牆上也被血痕畫滿，她從其中一麵牆上辨認出，那是一個很大的，用血痕拚出的“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