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昭見到曹思和小芒後,又被帶回原來的房間。趙立要她馬上拿出五顆星石位置的準確地址。十分鐘後,她遞上一張紙。趙立一看,臉冷下來,那上麵一片空白。寧昭昭咽了咽口水,解釋道,“你這麼了解吳家,那麼應該略有耳聞,星譯門中的謎境是虛擬的吧?”她心想,趙立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在太公以前的年代,吳家人每年去祖墓,都有機會進星譯門試試,即使沒破解王的謎題,謎境裡的情景肯定也是很多人看到了的。趙立枯柴般的手在輪椅扶手上摩挲了一圈,他緩慢開口,“所以呢?”“星石放置的位置也是虛擬的畫麵,我表達不出來。”寧昭昭為難地說。她趁趙立臉黑之前,又說,“你得給我時間,讓我把這五個場景的特點總結起來……”“時間在我這裡是比你的命重要一萬倍的東西,要是你給不出那幾個位置,就等著一個個給你朋友收屍吧。”趙立不鹹不淡地說。“目前我可以確定的隻有一個。”寧昭昭把這個地址說了出來。趙立很急,馬上就要出發。他為這一次出行做足了準備,因為自己親自上陣,隨行人員自然少不了。半小時後,三輛車在樓底備好,寧昭昭依舊被蒙住了眼睛帶上車。她上的是第二輛車,趙立坐在最後一輛車上,車列剛行駛出第一個三岔路口,一輛黑色轎車就直衝過來逼停了他們。那輛黑色轎車遲遲不走,車上的人漸漸發覺不對。“老板,前麵有人找茬。”第一輛車的人通過對講機告訴趙立。他剛皺起眉,一種並不悅耳的警鈴聲傳來——前後的路口分彆有兩輛警車駛來,毫無疑問,警車的目標是他們。“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趙立朝對講機怒吼,“為什麼會有警察!”警車上下來幾名警察,很快便把這列車隊包圍起來:“有人舉報你們拐賣婦女!”警察們舉槍,讓他們自己打開車門。“誤會,誤會,我們是做正經生意的。”趙立的手下一邊為他搬出輪椅,一邊向警察解釋。“這邊有情況!”有警察在車上發現了被蒙住雙眼,捆住手腕的寧昭昭,急忙把她帶出來。一個站在警車邊的警察打通了電話,“情況基本屬實,對方舉報的另一個位置也搜出了兩名年輕女性……”*眾人平安回來後,商議決定先把曹思轉移到彆的醫院,由台福和小芒輪流看護。而清夷坊在經曆了種種波折後,被暫時關上了大門。禾一與寧昭昭則去往另一個地方——勾町古國的舊址。趙立的人找上門帶走她之前,她就想起了謎境中一條極其接近九曲的線索,很可能就在舊址。他們打算先去這裡,再去禾一說曾有過感應的甘肅尕海。雖然謎境中對九曲的下落隻字未提,但王的目的是尋找一個適合的後人幫自己收回星石之力,那麼九曲的線索就肯定藏在其中一個場景中。這也是王留下的最後一道沒有題目的題。……寧昭昭用力關上座位旁的窗,用手捂住口鼻。他們正坐在一輛鄉間的大巴車上,路過的車輛卷起一陣塵土。禾一看她一路都憂思重重,問道,“你是在擔心趙立嗎?”“嗯。”她低聲說,“這個人不好對付,就算他現在在警局,我估計他也有辦法能出來。”直到這件事被警察介入後,她才知道他的真名,當時她找到趙立假扮陳紅訊的那家養老院,趙立是最大的股東。他與吳泰初,都是不缺身外之物的人。“至少近期他不敢有太大動作,曹思那邊也不會有問題。”他安慰。其實寧昭昭擔心的不止這個,還有此行順利與否。這條關於九曲的線索,是來自秘境中,她麵對王時,王讓她越過城外的十萬大軍,去追遠方那支逃離車隊的畫麵。他們討論過,若是王真的把九曲的線索藏在某個不經意的地方,那隻能是這在幅場麵中。當時王告訴她謎題是:須憑一己之力越過城外大軍,日落前趕上那車隊,汝之索求就在那處,這便是他給後人的考驗。寧昭昭自己也很清楚,要不是自己偶然獲悉了王的心思,永遠也不會知道真相是什麼。每一個在謎境中進展到這部分的人,都知曉這個“索求”是指九曲,因為王為了吸引後人來謎境,留下的話是隻有解謎後才能得到九曲,去尋到星石。謎題中的“索求”是九曲,謎題外呢?禾一的設想很大膽,他說如果秘境中的都城是按照真實的都城還原的,那王出的這道題或許真的就是九曲的線索——日落時分,夕暉籠罩的都城,敵軍在外,城內人去樓空,隻有遠方那隊人馬,帶著最重要的九曲,在奮力逃離。想要看到這個場景,隻有親臨古國舊址。他們在上網查,可惜不知是何原因,關於古國的記載寥寥無幾,隻知道勾町古國當時的都城位置大約在現在的廣南普合鄉。原因是1968年,普合鄉出土一座銅鼓,此鼓高約一米,麵徑一百六十厘米,重三百公斤。根據銅鼓的材質,圖案,圖層推測出這裡應當就是古國的都城所在。大巴車拖著長長的刹車尾音停下了。兩人拿好背包下車。千年間滄桑巨變,高岸為穀,深穀為陵。這個曾經繁華的都城早已化為為塵土,在這片土地上,如今混居了六種民族,現代風格的鄉村小樓林立,道路規劃整齊。“我們先去看看那麵銅鼓吧。”她提議。銅鼓被存放在當地的博物館中。這裡是除了吳家的星譯門和青銅燈外,唯一能證明古國存在過的痕跡。向當地人問好路,兩人朝博物館的方向走去。*此時,景江市宏興區公安分局內,暫時被拘留的趙立等來了“禾一”。“禾一”左右看了看這道把趙立關在裡麵的鐵欄杆,嗤笑了聲,“你不會真的出不來了吧?”趙立看似平靜的眼裡有滔天的怒火,他不會在這裡太久,隻是需要一點時間罷了。“上次我讓你去辦的事先停下來。”趙立咳了幾聲後說道。“這是……想賴賬?”“禾一”挑起眉。他又接著咳了一陣,“不,我不但會提前結清,而且會把你想要的先給你。”“禾一”把手插進褲口袋,若有所思地笑,“難道你這次就是栽在了他手上?我早說過他已經和那個吳家人是一路的了,你會很麻煩。”這個他,指的便是寧昭昭身邊的禾一。趙立默然地咬緊牙。他並不知道這兩個禾一的故事,以為兩人是長得相像的親兄弟。“根據你的描述,我已經找到那個地方了,就是瑤城。”“禾一”聽到後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眼神閃了一下。他又說:“現在你已經得到答案了,我需要你去對付你那個兄弟,儘快,越快越好,最好能永遠解決掉這個麻煩。”這樣一來,寧昭昭身邊才是真正沒了可用的人,到時候他有的是辦法讓她說出星石的位置。“這個不用你說,我早就想要了他的命。”“禾一”勾起嘴角,後退幾步離開拘留室。*另一邊,寧昭昭與禾一已經到達普合鄉的博物館。一進門就是一麵大屏風,上麵勾畫了幾個歡迎字樣。兩人在入口處買了票,一起走進去。館內大大小小的玻璃罩內陳列著這裡出土的其他物品,玉管,玉環,瑪瑙串珠等等。寧昭昭在一處銅製品前站住了腳,這是五件銅坐傭,頭上帶有帽子,身上穿有衣裳,腳下有鞋:中間那座是銅騎傭,身下的馬有鞍,穿的也是袍甲。“有什麼發現?”身後禾一走過來。她轉頭看了看他,手指隔著玻璃罩指向這五座銅傭,“其實來之前我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總覺得找到古國的遺跡很難,就算有出土文物,也不一定是那個時期留下來的……但是看到這幾個銅傭後,我忽然有一種感覺,這就是古國的東西。你看這個工藝,無論是塑模的風格,還是配置的比例,熔煉後的顏色,都和我的那盞青銅燈太像了。”禾一湊近玻璃櫃,細細看了一遍,“你說得沒錯,確實很像。”兩人邊走邊看,經過一條有五六米長浮雕走廊。整幅浮雕的畫麵上包含了高山深林,衣帶環繞的浮雲,鐵馬錚錚的軍隊,樹木間的亭台樓閣,被眾人擁護講學的學者,街邊棋局博弈的路人,牽牛躬耕勞作的農民,載歌起舞的女人……儘管這是後人想象出來的古國,但寧昭昭作為一個見過謎境的人,不可控的產生了一種恍惚的隔世之感。慢步走過浮雕走廊,他們終於來到了那麵被單獨擺放的巨大的銅鼓前。環顧了銅鼓一圈,寧昭昭收回視線,有點失望,這個銅鼓似乎沒有什麼特彆的。“這裡的環境早就不是兩千年前的樣子了,即使知道這些是當時的物件,又有什麼用,我們還是沒找到皇城的位置……”她的語氣中帶著氣餒。“是麼?我倒不這麼認為。”禾一仰頭看著銅鼓,又低頭看她,“我們出發前查的資料上寫,這麵銅鼓不是在葬墓中發現的。”寧昭昭皺眉。禾一慢慢說:“既然不是在葬墓中發現的,那這麵銅鼓很可能一直沒移過位置,有很多日曬雨淋的痕跡——曆史上確實有記載,古國後來被漢朝收為內俯,這樣一個遠在西南的國家,在當時被推翻重建的可能性非常小,而保留原有的都城,繼續沿用下去的可能性很大。”他輕笑了一下,“這麼大的銅鼓,隻有當時的皇城中會有。”寧昭昭眼睛一亮,“那我們找到這個銅鼓當時被挖出的位置,就等於知道當時皇城的位置了。”這個很容易就查到了,為求保險,他們還向博物館的工作人員求證,最後確認這麵銅鼓,是在修建周邊的一條公路時被挖掘出來的。他們急忙趕過去,一路詢問了周邊的住戶後,在這條二級泊油路上找到了當時挖掘的位置。有一個熱心的大叔被他們問過後,主動幫他們找,“我跟你們說,銅鼓挖出來那年我六歲,當時我也過來看了咧!”“就是這,這!”他指向中央的車道線。“您還記得當時銅鼓被挖出時的擺放位置嗎?”寧昭昭問他。“當然了!鼓是橫放的,兩頭朝這邊。”這位大叔走後,禾一說,“這樣的銅鼓一般是放在空曠的地方上的。”寧昭昭神色微動,呼吸有些急促,“我想起來了,謎境中我曾經在四周的城牆上走了一圈,前殿的廣場很大,而中間……就有一個銅鼓一樣的東西。”“你確定是中間?”“對,廣場的中軸線上。”她激動起來,“這樣是不是就可以模擬出當時皇城的朝向了?”“是的!”禾一也笑了。他們拿出圖紙和指南針,趁沒車經過時走上路中間。銅鼓的兩頭麵向皇城的左右兩邊城牆,如果從中間穿過一條線,那這條就是當時皇城的中軸線。“接下來還是要靠你。”禾一對她說,“你說過那個車隊是奔著太陽落下的方向去的,你還記得當時你看到這個場景的位置嗎?”寧昭昭斷斷續續道,“我當時站在前殿的大門上,王叫我去追,我一回頭,就看到了,前殿的位置離這個銅鼓,大約……”她邊說邊踩在他們模擬出的中軸線上往後退,退了有幾十米才停下,又擔心道:“應該是這裡,但我在謎境中時是站在殿上,不能百分百保證。”“沒關係,我們能找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禾一溫和地說,蹲下來在她站的位置坐上了記號。接下來,就隻剩等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