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海浮沉:第5章 初入威安(1 / 1)

“我全都說!快把火熄滅!”王之華的老婆感覺到了火焰灼燒的痛,心裡開始後怕,聲音嘶啞帶著哭腔。“曹思現在人在哪裡?”寧昭昭低頭問。“威安!她在威安。”寧昭昭抬腳把她頭發上的火踩滅,心中默默重複念了這個地名兩遍。王之華的老婆低聲啜泣,頭發燒焦,卷曲著耷拉在頭皮上,她的手被反綁沒辦法擦眼淚,兩行清鼻涕掛在臉上。她慢慢抬眼,看向自己丈夫,眼神怨毒無比。王之華被她看得心裡發虛,連忙奔過去,扶起她。她掙脫開王之華的攙扶。“老婆,你誤會了,我跟那個女人早就不來往了,你沒看我把這出口都封了嗎。”她乾笑幾聲,妝糊得淒慘,“王之華,你彆忘了你是靠誰才得到這些的,你剛才心裡是不是盼著我最好是燒死了?那個叫曹思的女人不是第一個,也絕不可能是最後一個!”“我要離婚。”她蠟紅的嘴勾著笑,臉頰的淚水貼濕了幾根燒斷的頭發。王之華聞言色變,雙膝貼地,“老婆,我真的錯了,我發誓絕不會有下次。”“你是怎麼把曹思從地道中帶出來的?”寧昭昭冷言打斷了這幕夫妻情深。王之華的老婆嗤笑一聲,神態倨傲,“這種小事還需要我親自去帶?找幾個會些偏門手段的人,就能讓她失了魂,像牽線木偶一樣,叫你乾什麼就乾什麼。至於她現在到底在哪裡,我也不確定啊——指不定被賣到某個山裡了?哈哈哈哈……”她表情失控,開始大笑,笑沒兩聲又接著哭,反反複複。“她情緒有點不正常,要不要再試試彆的方法,還是繼續問……”寧昭昭低聲問禾一。禾一扯了扯衣領,明顯不耐煩了,他抬腿走向王之華的老婆,每一步落下去,都像在碾碎什麼。最後他停下來,視線垂落在地上的兩人身上,“說,她現在到底在哪裡?”王之華的老婆繃著臉,在禾一停下時,她的腳不自然的往裡縮了縮,身體向角落移動,嘴上繼續硬氣,“我不知道。”她似乎聽到禾一的輕笑,接著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如果是我,就不僅僅是放火燒你了。”“老婆!你說啊!”王之華吸氣哆嗦。王之華的老婆想起剛才火燒頭皮的痛,這兩個人似乎真的做得出來。她嚅動嘴唇,不甘心地斜瞪過去——“我要讓她消失!所以我找了人整她,這個人叫老迪,暗市裡就數他名頭最響,接不接單子隨他心情,我也沒想到我這單剛發過去,他就接了,這可能是天意——”忽然,彆墅的大門處響起拍打聲,拍門聲夾帶著男人的聲音。“表哥!——”王之華的老婆聽到這個聲音回了神,朝大門方向喊起來。王之華整個人像是看到了希望,整個人靈活起來,他放開攙扶老婆的手,不顧骨折的疼痛衝向大門,“表哥!救命啊!”寧昭昭給禾一使了個眼色,兩人拉開落地窗的推拉門,消失在夜色中。他們回到清夷坊,台福與小芒還在等消息。一番打聽後,得知暗市確實有這麼一個人,沒有人見過他,更不知不知姓甚名誰,是男是女,隻能通過一個郵箱聯係他,告知自己的要求,他會選擇性地接單,他接下的單完成率接近百分百。這個人在暗市流傳已久,懂的人都稱他為老迪,有人說他是一個人,有人說他是一個團隊。因為太神秘,有人曾黑進他的郵箱,發現IP地址在威安,後來消息傳出,老迪本人也沒有否認,人們便默認了他就在威安。他們讓小芒留在清夷坊,其餘三人決定立即出發去威安找老迪,。曹思失蹤的第十二天清晨。在威安,一輛從遠方駛來的小轎車,風塵仆仆開進了這個偏遠的地方。“這老迪,要是他做的都是殺人越貨的買賣,他的仇家應該多得能排幾裡長,但這麼些年他既然還活得好好的,是不是代表曹思還有希望啊?”台福在車上就一直琢磨這件事。“什麼叫還有希望,曹思肯定沒事的。”寧昭昭不滿意地斜了他一眼。禾一把車停好,三人下車,走進威安的大街小巷中。“這威安,是挺特彆的。”寧昭昭觀察了一路,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威安地處偏遠山區,都市繁華在這裡不見蹤影,這裡的一切仿佛停留在九十年代。本地居民的相貌特征很明顯,臉不胖骨骼大,雙頰有兩塊粗糙的高原紅,眼神純淨質樸,衣著也與當下的潮流毫不沾邊。即使是最中心的街道,也堆滿了亂糟糟的小賣部,開著昏黃的燈,店麵陳舊。偶然經過的一個轉角,可見裹著粗布頭巾的菜農蜷縮在菜攤中間,閉著眼打瞌睡。許多單棟獨戶的人家,大門就朝大街敞開著,穿校服的小孩抬頭看牆上的海報神遊,身後的家長在洗菜切菜,嘮嘮叨叨。街邊一道矮牆下,坐了一排手拿針線活的婦女,歡聲笑語在拉家常,走過時,還能聽到口音獨特的本地話。“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們上哪兒找老迪?”台福早已擠進路邊一個小攤裡,回來時手上拿了一碗烤洋芋。禾一四處張望,“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住下來,到時候找些本地人問問。”他轉回頭來時,寧昭昭已經和台福湊在一起分食洋芋。台福邊吃邊砸吧嘴,“洋芋攤的大娘說,這洋芋混著草灰烤,特彆焦香,再蘸上辣椒麵,你看外麵烤脆的這層,簡直就是精華!”“嗯嗯嗯……超市裡的薯片哪比得上。”寧昭昭如小雞啄米般點頭,一口接一口。“來一口?”她用竹簽挑起一塊,送到禾一嘴邊。他猶豫了幾秒,張口吃下,酥香在嘴裡化開。“好吃吧……”寧昭昭還想再說什麼,忽然被禾一拉了一把,貼近他身側。不知什麼時候,他們這條街上湧進許多人,占滿了整條街,這些人都背著大包小包,麵色疲憊卻洋溢著喜悅之情。台福來不及躲開,被人撞了滿懷。“這是怎麼回事?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寧昭昭不斷後退,他們退到了牆根。台福手裡的烤洋芋被撞落,他抖著灑落在衣服上的辣椒粉,“我看啊,我們這是碰上趕鄉日了。”“趕鄉日?”寧昭昭沒聽說過。“就是周邊地區的住民來這裡集中做貿易的日子。”禾一站前一步,避免她被人流衝撞到。“你倆都知道啊,是我孤陋寡聞了。”她踮起腳,看這滾滾湧動的人流,“他們好像都在往同一個方向走。”一個背包的陌生小夥經過他們身邊時停下來,笑得咧嘴,操著一口帶口音的普通話:“你們不是本地人吧?來威安玩的嗎?”寧昭昭三人愣了愣,台福最先反應過來,他回笑,“對啊!我們本來要繼續往西北方向走,見這裡熱鬨就停下來看看。”“那你們可趕上時候了,今天不僅是初二趕集日,一年一次的鬼市也會開放呢!晚上可熱鬨了。”陌生小夥開始熱情地推薦威安的特色。聽到鬼市這個詞,寧昭昭的笑臉上眉頭皺起來,她看看禾一。陌生小夥見她的反應如此,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們這地兒,界臨隔壁兩省,很早以前就有聚集到這裡擺鬼市的傳統,晚上一到,鬼市裡魚龍混雜,熱鬨非凡。”陌生小夥走了,消失在趕鄉的大部隊中。“這個鬼市,我們要去看看嗎?”台福撓著頭,問他倆。寧昭昭的目光還在追隨趕鄉的人潮,稍稍思索:“我覺得有必要去看看,王之華的老婆要求曹思消失,老迪就能讓她消失,這其中必定有一個銜接的點,要麼是王之華沒有告訴我們,要麼是連他也不知道。”“你說的這個點,就是曹思為什麼會主動,獨自一人從狹窄的牆縫中走出去吧?現在我們掌握的情報太少了,連假設都無法建立。”禾一語氣平緩,心中卻隱隱不安,除了擔心昨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會不會一直尾隨,還擔心神婆算的那卜大凶之卦。“那就彆磨嘰了,去就去吧,這種集市什麼樣兒的人都有,說不準兜一圈還能摸到點老迪的底。”台福摩挲著下巴,興致衝衝,“正好這西南的鬼市,我還沒見識過。”……終於捱到了傍晚。三人邊走邊問路,緩步朝鬼市走去。台福嘴裡咬著牙簽,忽然眼前一亮,指過去,“你們看那邊。”前方的路變為一座拱橋,在灰沉沉的夜色中跨上一條小河。影影綽綽間,一團漆黑的河對岸像約定好了似的,一盞跟著一盞地亮起幽暗的光,連成一片。他們所處的這邊,是人間濃鬱,河的那邊,是荒寂詭秘。上了拱橋來到對岸,發現人竟也不比東市的少,隻是這裡的攤位燈開得暗,攤主大多數都隱在棚後,逛市的人皆踱步在黑暗中,即使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也堅持摸黑前行。“這古董來路估計不正。”台福瞅了眼,嘴快地說道。寧昭昭感覺到攤主從棚後刺過來的目光,“你亂說話也小聲點行不行?這裡是彆人的地盤。”台福毫不在意,“這是鬼市,尋常人家來買這古董做什麼,都是有目的過來淘貨的,黑燈瞎火誰也不認識誰,我說句實話怎麼了。”她也懶得理他,跟在禾一身後慢慢走著。鬼市裡確實五花八門——有蘇聯時期傳下來的譯本禁書,封麵上隱約可見疑似血跡的斑點;民間秘方手藝自製的房事用具,寧昭昭看得臉紅快步走開了;澆鑄了黑驢血的木雕圖騰,不知是什麼用途,台福摸了一把後,手指一股騷味久久不散……讓他們停下來的,是一個賣烏鴉的鋪位,賣烏鴉不稀奇,但人群在這裡堵塞住,他們寸步難行,索性停下來。往裡擠了擠,才看到鋪位中央除了店家,還有一位客人。這位客人是男性,他頭上裹著毛巾,像是剛乾完農活。店家也從棚後走出來,兩人看似在起爭執。台福對這種事最來勁,他鑽進去一圈後回來給他們通風報信,“那個男的要買烏鴉,店家不肯賣給他。原因是這家的烏鴉能讓人看到死去的人,但這法事需要一個人做護法,做護法的人不在,店家也就不肯賣了。”寧昭昭與禾一聽完好奇心也上來了,跟著台福擠進最裡麵。當他們擠進去時,情形變了,店家不知為何已經同意賣烏鴉給他,還站出來大聲說:“各位父老鄉親做個證啊,仙婆不在沒法護法,是他堅持要買黑老鴰做血眼,我勸誡無果才賣給他的啊!”人群開始起哄。黑老鴰是當地人對烏鴉的叫法,買烏鴉的人姓班,他買烏鴉做血眼,想看到的人是自己死去的妻子。據周圍的人說,血眼必須在鬼市買到的烏鴉才能做,準確來說是在鬼市做更容易成功,而且要當場做,一般旁邊會有人做護法。鬼市裡就屬這個買賣最有看頭,不過近幾年做的人少了,今年好不容易有人要做,自然會被圍得水泄不通。“這個血眼,具體是怎麼做的?”禾一難得開口,他今晚在鬼市一直寡言少語。台福也不清楚。站在他們身邊的一個大哥,聽到他的疑問,熱心解答:“很簡單呐,就是把活的黑老鴰眼睛刺瞎,用它的血抹到眼皮上,但這血眼啊,也不是每次都能成。”“您以前見過嗎?”寧昭昭也插了一嘴問道。“當然了,從小看到大。”幾句話間,裡麵的人已經開始動作,人群一片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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