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舊事:第10章 另一個他(1 / 1)

一陣轟倒聲似乎從遠古傳來,滄桑,巨變,這一切像連續倒塌的多米諾骨牌。最開始那一根線斷了後,餘下的全都跟著繃斷。不僅謎境坍塌,星譯門裡的一麵牆也在崩壞。恢複沉寂後。“咳咳咳……”寧昭昭感覺吸了一大口塵土,嗆到醒來。醒來後眼前不是隻有黑暗了,原來不止星譯門的門上鑲嵌了藍色的夜光石,門後的這個廳堂的洞頂上,也都鑲嵌了這種夜光石。整個洞內都被幽深的藍綠色籠罩。有一麵牆坍塌後,出現有一條狹長的隧道,似乎是通往外麵,儘頭處有微光。她用手肘撐著自己坐起來,原來自己一直就靠在星譯門不遠處。當時她在這廳堂走了很久都沒觸碰到岩壁,還一片黑暗,果然是謎境的幻象。手邊碰到一硬物。寧昭昭拍開身上的碎石塊,轉頭去看這硬物是什麼。居然是青銅燈!上麵那層黃布不在了。她迅速拿起,放進衣衫內裡裹好。在秘境坍塌的最後一刻,她得到了王留下的密卷,知道了真相。現在這個青銅燈已經不簡單了,她必須保護好。“咳……”在她身旁的碎石下也傳來聲音。“誰!”“是我。”禾一?這是他的聲音,寧昭昭撥開上層的大石塊,禾一的臉露了出來。他一見到她,就笑逐顏開。“你笑什麼?”寧昭昭有些莫名其妙。“還活著,醒來就看到你。”她的心漏跳一拍,不再迎上他的目光。“剛才發生什麼事了?”她進入謎境後,外界的動靜她一概不知。禾一坐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你進來後就忽然暈倒了,那個打手也在這裡,我為了護著你,跟他打起來……這裡本是沒有路的,在你醒來前,那麵牆,突然塌了,我們就都被埋在底下了”。也就是說,那名打手也在這附近了。寧昭昭想站起來,觀察周圍是否有可疑的痕跡。手猛地被拉住,拉著她向下倒去。她站不穩,跌坐到禾一身上。寧昭昭倒吸一口冷氣,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禾一卻不放手,緊緊拽著,將她帶向自己。“你……乾什麼?”看著這近在咫尺的臉,她大氣都不敢出。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眼睛閃爍著某種光芒,“還好你沒事,不然讓我怎麼辦才好?”寧昭昭心裡升起一絲異樣感,卻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快讓我起來,這裡不安全。”她稍稍彆過臉,讓那隻手的觸碰落了空。禾一也不惱,低頭笑了兩聲,牽起她的一縷發絲,在指尖廝磨,“你就這麼對待千裡迢迢跑來幫你的人?”“不是,我,你先讓我起來好麼,那個人還在這裡呢。”她不知道禾一怎麼了,他仿佛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這樣的態度令她招架不住。“是麼——”禾一忽然手上使力,握住她的肩,把她反轉放倒在地上,欺身上來,“如果這裡沒有彆人,你是不是希望我這樣?”他的臉貼下來,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寧昭昭僵硬得像塊木板,這樣完全被對方身軀籠罩的感覺令她不安。好在一聲異響拯救了她。“你聽到沒,那個人要出來了,必須阻止他逃跑。”她去推禾一的胸膛。禾一紋絲不動,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他把臉移到寧昭昭正上方,委屈地皺著眉,“我做了這麼多,好歹也給點獎勵嘛,我想要……”“咚當——”剛才傳來異響的地方動靜更大了。“這個以後再說,再不快點他要跑了!”寧昭昭急了。禾一嘿嘿笑了兩聲,“跑不了,他受了重傷。”這回寧昭昭愣住了,那個人的身手她可是見識過的,禾一也跟她說過自己達不到這個速度,若他被禾一重傷,那禾一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他重傷了,那你沒事吧?”她狐疑地問,上下看他有沒有傷口。“本來有點事的,如果你肯給我獎勵,就一點事都沒有了”。“你要什麼?”“這個——”禾一捏住她衣領的拉鏈,慢慢往下拉。寧昭昭的臉刷地紅起來,羞憤難當地想要掙脫。一塊石塊朝他們砸過來。禾一帶著她往右滾了一圈才躲過。“還能砸東西?嗬,忘了你死不透了。”他抹了抹被擦傷的嘴角,站起身,往石塊扔來的方向走過去。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間,寧昭昭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他怎麼是這身衣服,這不是那些打手穿著的衣服嗎……她清楚地記得,禾一來的時候穿的不是這樣,雖然都是黑色,但這些打手穿的是類似於束緊袖口的黑色功服,禾一是黑色的外衣,寬鬆。他換衣服做什麼?禾一已經走到的那個位置,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被一根倒塌的柱子擋住視線。寧昭昭急忙爬起來,先前她被禾一拉著坐,又被按到地上,一直沒看清那裡的狀況。這一站起,令她不寒而栗。禾一站在一個蹲坐的人麵前,而蹲坐著的那個人,跟禾一有著一模一樣的臉!怎麼會有兩個禾一……蹲坐著的禾一身上穿著寬鬆的黑色工裝外衣,臉上殘留著血痕,低垂著頭,眼神堅定。他的喉間被深深割了一道口子,血流已經止住了,但傷口還沒愈合完全,說不了話。“割喉既然沒用,不如整個頭割下來,我看你還能不能死透。”身著打手衣服的“禾一”,撥出腰間的彎刀,上麵血跡斑斑。“住手!——”一枚急旋的鏢刺進“禾一”舉著彎刀的手腕上。寧昭昭喘著氣,沒有停留猶豫,再次拋出一枚。毫無疑問,剛才她身邊的這個禾一是假的。身穿打手衣服的“禾一”,手如刀劈向空氣,輕易接住她的鏢,隨手一丟,扔在地上。“你打我乾什麼,你應該打他,他是假的。”他回頭看她,笑得邪氣森森。寧昭昭收回手,暗自訝異:為什麼鏢毒對他沒用?她眼角往下斜看,青銅燈就放在她衣衫裡。剛才這個“禾一”的種種行為,想來是為了偷取青銅燈。之前這裡坍塌,可能就是那時候,他把青銅燈弄掉了,正好滾落到自己身邊,所以他才將計就計,接近自己。隻是……他的臉是怎麼做到跟禾一一模一樣的,就連整個身形都如出一轍。之前在祭祀洞穴時蒙著麵罩,混在打手中,她完全沒有注意到。“你是誰?”寧昭昭漠然地看著他。“我就是禾一啊,很久以前我見過一個叫吳順昌的人哦,你認識嗎?”“禾一”似是想起了什麼,笑裡藏刀,故意提了這個名字。她的心尖顫抖起來,外公,吳穗死時的容顏浮現在眼前,要不是知道對方這是在激自己,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假冒禾一的人千刀萬剮。腕上的短刀被她不動聲色地滑進手裡。“快走……不要硬碰硬……”蹲坐在地上的另一個禾一喉管已經恢複了一半,他緊捂著脖子,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神情痛苦,幾聲咳嗽後吐出一口血。此時的他,快速愈合的組織,完全破損的氣管,這兩種極端的狀況撞在一起時,每一秒呼吸都是痛不欲生的。即使失憶了,這個感覺卻像肢體記憶一樣,永遠抹不去,當他看到“禾一”時,肌肉才會不可控製的陣痛。“走?你認為她還走得了嗎,看看你現在還能做什麼,恢複得還挺快嘛。”“禾一”彎下腰,看他的傷勢,不屑地撇開眼,譏誚染上嘴角:“一個小偷罷了,若不是偷了我一部分力量,早就死絕了。”說完“禾一”伸出手掌左右看了看,又握成拳,“第一次,我僅僅割破你的氣管,是念在我借了你的軀殼這麼長時間的份上,本來想留了你還挺有用,能幫我搞定這個女人,可沒想到她對你也沒有很上心嘛——剛才她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讓我得手呢。”禾一臉上陰雲密布,手悄悄地伸向瓦礫碎石下麵,摸到他掉落在那裡的刀:“那些,資料……是你寄給我的?”“禾一”眉飛色舞道,“不是我還能是誰呢,還真是有意思,誰能想到分裂之後你居然失憶了,雖說人的身體強度太差,但你被這力量滋養了這麼多年,也改善了很多,這麼好的棋子,不用白不用。”“還有啊,吳家後人,從一開始,他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你呢。”他轉眼看向寧昭昭,露出一種蒼白的笑。寧昭昭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麵色如常。“嘶——”在“禾一”說完這句話時,禾一握刀斬斷了他的左小腿,還沒完全斬斷時,“禾一”決斷地翻跳開,舍棄那半截短腿。翻跳過程中,“禾一”的後腳跟存心踢向禾一的胸口,導致他一陣猛烈的咳嗽把喉嚨的傷口撕裂開,疼痛讓他低下頭緊咬牙關。“長進了?嗬嗬,以前你可是最不屑這種偷襲手段的,才會一次又一次地被我割喉。”“禾一”跳開後,他那截短腿迅速再生血肉,僅僅十秒便恢複如初了。他左右看了看寧昭昭和禾一兩人,“這裡忽然倒塌,是因為你破解了謎境吧?”最後他把目光鎖定在寧昭昭身上。寧昭昭攥緊手中的短刀,沒吭聲。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身體的骨骼緊繃起來,像一隻準備發起最後進攻階段的獵豹。這種狀態卻在最關鍵的時刻忽然鬆弛了,剛才的危險氣息全無。寧昭昭悄無聲息地後退一步,警惕地瞪著他。他的眉梢略微上挑,帶有侵略性地看著她,“跟我做個交易。”“你做夢。”她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寧昭昭暗忖,剛才他說“分裂”,“借了軀殼”,總覺得有一點熟悉,這個情況好像在哪裡看到過。“你不是想知道你外公是誰害的麼,我可以告訴你。”在洞外透進來的絲絲光線下,他的頭發被映照成了黑紫色,透露著幽幽地冷寒。如果說禾一是深而幽靜的海底,那這個“禾一”就是海麵上的驚濤駭浪。“我不需要。”寧昭昭冷冷地回答,這個人下手毫無顧慮,殘忍無比,與他交易無異於自掘墳墓。“禾一”聽後點著頭,一副了然的模樣,突然向後退到禾一身邊,一把奪過他的刀,反抵在他脖子上——“這個交易你做還是,不做?想好了。”刀刃不偏不倚,慢慢插進禾一脖子上還沒愈合的傷口中,原本正在愈合的肌肉組織被這塊硬物阻擋,進不得,退不得。禾一的隱忍的神情表明了他的痛苦,刀刃伸到了他剛愈合好的氣管處。他再次有口難言。寧昭昭看得心底一陣慌亂,“彆,停下!你想做什麼交易?”“你,帶上青銅燈,跟我走。”禾一聽後激烈掙紮起來,喉間淌下一行血。“你彆動!放心吧,我跟他走……不會有事的。”寧昭昭怕他再掙紮,這個“禾一”真的會一刀切掉他的頭。她緩慢地走過去。每一步都在想該怎麼解決。“分裂”……“借了軀殼”……她想起來了,她在王留下的密卷裡看到過!他們或許是……寧昭昭看著這兩個禾一,心中有了大致計劃。她走到“禾一”跟前,“好了,現在你可以把他放開了。”“禾一”還稍有疑惑,上下看了看她,嗅不出一絲攻擊性,才漸漸放開手中的刀。寧昭昭將手伸進衣衫內裡,掏出青銅燈,“這個給你。”那隻手猶豫了一下,最後伸出另一隻戴著手套的手來接。準備伸過來拿時,她瞬間改變了方向,把青銅燈不遺餘力地往“禾一”的臉撞去。青銅燈碰到他皮膚的那一瞬,就如同燒得通紅的烙鐵,燙到裸露的皮膚上立即凹下去,“嗞”地冒出一陣煙。“禾一”驚得後退好幾步,他之前就發現了,自己不能觸碰青銅燈,先前與禾一打鬥時,青銅燈的黃布脫落,每當燈與他皮膚接觸,就有難以忍受的灼燒感。可是,她是怎麼知道這一點的?謎境中好像真的有對自己不利的東西。他想起那個人的囑咐,若是事情有不對勁的反常,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知範圍,就先回去跟他彙報。他陰沉地看著寧昭昭,腳步逐漸向後退,轉頭跑向通往外麵的通道中。還好他走了。寧昭昭內心惶惶不安,幸虧她猜對了,這個“禾一”不能直接觸碰青銅燈,當時才會想脫她衣服,用衣服裹走她懷裡的青銅燈。這個“禾一”走了,身後還有一個。寧昭昭穩了穩心神,轉身回去。她蹲坐下來,坐在禾一身邊,目光中滿是不忍,“還疼嗎?”禾一動了動,想說什麼。“噓——”她讓他先彆說話。“等你的傷恢複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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