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煙快燃到底的時候,小秦正好回來了。台福在地上把煙掐滅,站起來,“怎麼樣了?”小秦端著手機,一邊查一邊說:“何總他堂弟何厲在這邊有個規模挺大的漁業研究所,其實枸杞鎮附近以前有挺多漁村的,早些年何總家的人來了這邊……”“停停停,不用這麼詳細,就摸清那邊的狀況,有沒有農家樂什麼的吃哪住哪。”台福打斷他。“難辦就難辦在這裡,他堂弟的研究所在梧葉山後麵的一座孤島上,那附近的村子近幾年都搬遷了,基本沒什麼娛樂項目。”小秦一臉愁容。“我們儘量把這個參觀時間縮短到兩天內吧,真不知道這個何總葫蘆裡賣什麼藥。”台福憤憤道。“你先去安排下午的行程,要是那兒住得不舒服,我勸勸他們,晚上再趕回這裡也可以。”說完擺了擺手,小秦再次離開。他轉過來看寧昭昭,“那你呢,什麼打算?”說完看寧昭昭愣神的樣子,又問了她一遍。寧昭昭回過神來,“你同事說,那個研究所在梧葉山後麵的孤島上?”“是的吧,怎麼了?”台福一臉不解。她沒回答,自顧自地想著,據那兩個司機描述,他們連老板是誰都不知情,這麼說來梧葉山肯定不是最終地,頂多算個交接站。真正的地方很可能就在周邊……有這麼巧的事麼?這個研究所……拿定注意,寧昭昭換了一副臉色,笑眯眯道:“上次還真是多虧了你把那些人趕跑了。”台福一時沒反應過來,“啊?”“就是那些找我麻煩的人啊,你不是趕走了麼,看不出來還挺有兩下子的啊。”“那個啊……”突然被誇獎了台福反而還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後腦勺。“現在社會這麼冷漠,像你這樣敢挺身而出的可不多了,回去後我和曹思必須要請你吃個飯……”彆的台福沒聽進去,就聽進了曹思請吃飯這五個字,他的心已經開始飄忽起來,之前挨的打都是值得的!老祖宗說的“先苦後甜”誠不欺我,這一再看眼前的寧昭昭,那簡直就是菩薩轉世。寧昭昭偷樂,這人果然不經誇,再戳一戳曹思這個點,立馬服服帖帖,“你明天去研究所能不能帶上我,讓我也見識見識?”她趁機拋出自己的目的。“這個小事一樁!”台福一拍肚皮,答應得爽快。****第二天一大早,兩輛商務車駛向南麵的岸邊。寧昭昭和台福坐在第二輛車上,一起的還有台福的助理小秦。一路上是南方獨有的風景,司機是本地人,說了很多介紹當地特色的段子,車上都有說有笑的。出了平坦的大路,車開始往山路上開,要到水邊還得翻過幾座山。路開始彎彎繞繞起來,寧昭昭一直默默觀察著GPS上的顯示,現在已經進到了梧葉山的範圍內。一直到車下了山道,都沒見到類似交接站的地方,看來藏得真的很隱秘,要是她自己過來找,怎麼說也得在山裡頭找上兩三天,目前隻能在這個研究所碰碰運氣了。臨近山腳是一片淺灘,不遠處一座孤島位於水中,這片地區素以千島聞名,要是再南下幾公裡,島嶼更為密集,從地圖上看就像一片灑落的珍珠。一艘小型遊輪已經停靠在岸邊等著他們。那座島離岸邊並不算遠,從這邊渡船過去正好是順風,很快船就靠岸了。由工作人員領上車,十多分鐘後研究所出現在視野中。眾人下了車,那幾個人裡為首的一個戴眼鏡中年人迎了上來,何厲之前電話告知他自己有事要後到。“這位是何總吧?有失遠迎了,我是這裡的管理員,您堂弟臨時有事,遲一些才到,現在就由我負責接待幾位老板,裡邊請裡邊請。”說著和手下的人都做了請的手勢。前頭的幾個老板對這種形式都很受用,幾個大腹便便的老板互相客氣著走了進去。這個開頭還算好,台福在後麵默默看著,說不定是自己多慮了。管理員帶著他們參觀了幾個培育室,又介紹了研究所裡的新育種。寧昭昭百無聊賴地逛著,好幾次落在隊伍後好遠。晚飯時間。她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去上洗手間,這種飯局酒足飯飽,還得喝酒助興,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出來時廳裡的服務員忙裡忙外的,看沒人顧得上她,索性自己溜出門去。出了廳倒是變得安靜,兩扇厚重的門把酒席間的喧囂都關在裡麵。走廊的燈有些暗,寧昭昭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走著就來到了白天他們參觀過的研究室區域,門都緊鎖著,隻開著幾盞應急燈,還能透過門旁的大片玻璃窗看到裡麵冷冰冰的操作台。寧昭昭在一列一列的操作台間隔中看過去,這裡到底和那個綁架團夥有沒有關係?白天她故意走在最後,就是為了方便觀察有沒有可疑之處,但這裡看起來就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研究所而已。前麵不遠處一個玻璃小房亮著燈。這是值班室,但裡麵沒有人,桌上放著一杯還在冒熱氣的濃茶。寧昭昭左看右看沒人,便輕輕推門進去。假設被綁架的人最終都由交接站送到這裡,不是放在這間研究所裡的話,就是島上的其他地方了。桌上除了幾份報告和一杯熱茶,還有一部座機,上麵連了根線圈著一本膩得發黃的電話本。她隨手拿起翻開,手指撚著頁角快速翻閱……最後放下時有點失望,裡麵沒有什麼特彆的,想想也是,電話號碼這麼重要的聯係方式,怎麼可能記在小小值班室的電話簿裡。正要轉身退出這間值班室時,拐角處的走廊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聲音回響在走廊裡特彆清晰。寧昭昭做賊心虛,慌著思考要找什麼借口應付。也就遲了這幾秒,外麵的腳步聲已經到了拐角。那人還在打電話,聲音清晰地傳進來,很耳熟。不能讓對方先起疑,寧昭昭一咬牙乾脆縮進了桌底,好在這張桌底內部很深,陰影可以把她完全籠罩住。“這邊沒什麼問題……”來人已經推開值班室的門,兩步就走到了桌前。“……我們會多加小心的,最近監管部門要視察研究所,那邊離得太近不方便。“我來拿一份季度報告,早上過來時好像落在這裡了。”頭上的桌麵傳來翻動的聲音,她看著眼前離自己不到半米的皮鞋動來動去,心中篤定——這個人是管理員,白天她早就默默把工作人員的行頭都記了下來。“叮鈴鈴……”剛掛了電話又來了一通,管理員接起。“什麼?有人跑了?你們怎麼辦事的,留下兩個人守著,其他人全部都去找……”這顯然是更重要的事,他不再翻找,匆匆離去。寧昭昭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她的猜測是對的!就這兩通電話,足以能懷疑這個研究所不正常。她急急跟上去。繞過幾個走廊,下了二樓,管理員來到大門,門口的侍衛開了門後他就奔了出去。追到這裡寧昭昭卻止住了腳步,轉身藏回拐角的陰影裡,她不能走正門。腦海裡飛速閃過白天觀察過的路線。她返回二樓的走廊,儘頭處是掛壁式的消防栓和滅火器,旁邊有一倒扣在牆上的簡易環形梯,直通天花板。這間研究所麵積不小,最高處隻有兩層。寧昭昭手腳利落地爬上去,伸手扭天井蓋,心中祈禱,千萬彆生鏽擰不開。一陣沉悶的金屬聲傳出來,再用力一頂,開了,室外的寒風灌進來。上到天台,輕輕把蓋子移回原位,寧昭昭急著尋找管理員的身影。“轟!”研究所前方傳來一陣汽車發動聲,定睛一看,駕駛位上不是管理員還是誰,隻見他快速倒車,調轉車頭朝島的後方駛去。眼看兩束大車燈很快就要消失在樹林中,白忙活了,寧昭昭有些喪氣,車的速度不是她追得上的。說來也巧,正當她準備回去時,管理員的車開到一半就停下了——前方迎麵來了一輛車。寧昭昭眯起眼睛仔細看,第二輛車上下來了六個人,加上管理員一共七個。這幾人下了車湊成一堆在說話,最後把車燈都滅了,開了幾盞手電各自散開進入樹林裡。這是……在找人?寧昭昭想起之前那通電話,這個島少說也有五個足球場大,值得他們這麼去找,隻能說明事情的嚴重性越高……不再多想,她翻下天台,鑽進樹林裡遠遠地跟上這些人。島上的濕氣重,一進樹林就聞到一股木頭泡發的味道,掃過身上的草葉也濕漉漉的。不小心踩到什麼軟軟的東西也不敢去細想,生怕惡心到自己。“跑不遠的……”“應該就在這一帶……”那些人斷斷續續地在交談。跟著這些人走了很久,前方手電的光在不停晃動,靜謐的林間不斷響起踏斷枯枝的聲音。她的衣角不知什麼時候勾住了一根樹枝,一點都沒發覺,直到樹枝被她往前帶了好幾步,支撐不往回彈,掃過其他植物發出一大聲——“嚓啦”。糟了,寧昭昭立馬蹲下,以防對方起疑。可惜離她最近的那一個人還是敏銳地聽到了,這人警覺地看向她這邊,這個方向沒有手電筒的光,但又發出了聲響,那麼……這人一步步走過來,嗬斥道:“誰?出來!”他的聲音吸引了同伴,離得近的幾個人都往寧昭昭的方向看過來。她能感到燈光就快要掃過自己的衣角,急忙在地上胡亂抓了一把,捏起幾粒碎石用力彈射向遠處的樹枝。樹枝被碎石打得颯颯作響,那幾人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過去,手電筒全都指向那根樹枝。寧昭昭趁機往反方向逃竄出去。“在這邊!”身後的人反應過來,齊齊追來。一場追逐戰正在上演,寧昭昭使儘全部力氣往前衝,時不時有些尖銳枝丫剮蹭到臉上。後麵的動靜也不小,驚起一片飛鳥。此時她已經分辨不出自己跑到了哪裡,猶如一隻無頭蒼蠅在島上橫衝直闖。前麵依稀傳來淅淅瀝瀝的水流聲,難道島上還有溪流麼?管不了那麼多,繼續往前跑。臨近時發現前方的坡度越來越大,越來越陡,最後甚至刹不住車一般地往下滑去。滑了大約十幾秒,終於踩在平地上,後麵的追逐聲更近了,寧昭昭不敢多作停留,撐起身子繼續跑。穿過溪流時踩出陣陣水花,一腳沒留神就打滑青苔,半個身子都濕透了。再鑽進溪流對麵的樹林裡時,後麵的追兵已經到了剛才那個斜坡上,手電的光在溪水邊四處打探。他們暫時沒發現自己的位置,寧昭昭背靠山體緩慢移動著,突然背後一空,整個人往後跌坐進去。這裡居然有一個矮洞,回頭看對麵的人已經下到溪水邊,寧昭昭立馬縮進洞裡。這個洞很小,成年人必須彎腰才能入內,進了五六米便摸到了儘頭的石壁,又把四周都摸了個遍,全是硬邦邦的石頭,真的沒路了。此時,洞口有手電的光照過來,有人喊道:“這裡有個洞!快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