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劇烈晃動,棺材蓋不斷被往上頂,傳出“啪嗒啪嗒”的響聲,從縫隙裡透出白氣和粗重呼吸的聲音,棺材內的金龍似乎隨時會衝出來。白光在冰窖中飛來飛去突然擊碎冰棺蓋子飛進棺材,棺材裡卻突然安靜下來。不知什麼時候在千年寒冰上籠罩了一種奇怪的黑色陣法,帶動著寒冰在玉座上左右搖晃,本來牢牢固定住的寒冰越來越不穩,眼看就要從玉座上砸下來。寒冰下的冰床上,各種氣息光芒的包圍下,雪寧牢牢抓住李恩的雙手把她箍在床上,她的妖氣控製著她不斷掙紮,力氣越來越大,雪寧漸漸壓不住她了,他眼神一凜看向身後,寒冰上那奇怪的陣法不僅沒有壓製住毒性反而催動她提前毒發。雪寧一邊念咒阻隔掉寒冰散發出的藍光,但身後的寒冰基底已經動搖,晃晃悠悠朝著他的背後壓下來。雪寧一翻身滾到旁邊,突然旁邊人影一閃,袁玨傷突然出現在身後雙手撐住寒冰,二者剛一接觸到立刻從手掌生出淡藍色的冰蔓延至全身,把袁玨傷凍成了冰人,和寒冰連接在一起。阿橋突然臉色大變,跑過去伸手還沒碰到袁玨傷就被雪寧大聲喝止。“彆動,你一碰也會變得和他一樣。”“你到底乾了什麼?”雪寧突看著寒冰上的黑色陣法突然冷笑道,“看來有人是想害我啊。”阿旭一直站在旁邊低著頭,聽到瘮人的笑聲後身子一抖,在掌心運氣。李恩在冰床上掙紮扭動的愈發劇烈,猙獰的抓著脖子胸口,在皮膚上留下了血跡斑斑的痕跡,指甲縫裡都是自己的皮肉,看得人怵目驚心。她的胸口劇烈起伏,帶動她的身體在冰床上撞擊,是妖氣想要從身體裡衝出來。雪寧站在旁邊回憶著那道白光突然臉色大變,他驚慌失措的往被擊碎的冰棺那裡跑,還沒跑到猛然就見一條金龍從冰棺裡飛出來。本來蜷縮在冰棺中的金龍盤旋而出後竟然有幾十丈長,頭似駝,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背上八十一金鱗,頷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一張口嗬氣成雲,頭頂的冰又厚了好幾寸。“大膽逆子,還不跪下。”他剛一張口雪寧就已經踉蹌跪倒在地,渾身顫抖。這條金龍竟然是雪寧的父親,七年前已經死去的北海龍王敖順。“父,父王。”雪寧打著結巴,連話都說不清楚,畏畏縮縮的完全沒了之前的傲氣。“龍王?”阿旭突然跪倒在地,眼圈通紅一下哽咽起來,“龍王,您,您還活著。”“阿旭?”時隔許久,他的語氣中帶著懷疑。“龍王,您快救救大太子吧。”“雪宸怎麼了?”龍王的語氣又立刻嚴肅起來,雪寧突然過去給了阿旭一個巴掌,阿旭捂著嘴倒在地上,順嘴流血。“吃裡扒外的東西,竟然在千年寒冰上布陣想害我,還要意思對著老龍王叫屈,看我怎麼收拾你。”話音未落一轉手兩手各出現一把寒鐵短柄雙戟,左手雙戟迅如閃電般脫手而出直刺阿旭咽喉。“他被關在……”話還沒說完阿旭就當啷倒地,眼眶中的淚水倒地後順著眼角滴落下來,變成了幾顆晶瑩的珍珠,阿旭身上被乳白色的光芒包圍,在光芒中變成了一顆三角貝。龍王怒上心頭,一甩長尾把雪寧拍在牆上,另一把雙戟和雪寧一起摔在地上,他胸中血氣翻湧立時噴出一口鮮血,巨龍轟然落地,雪寧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爬到龍王腳下。“父王,父王,這妖孽在寒冰做了手腳想要害死孩兒,不信你看。”老龍王往後一看,寒冰上黑色的陣法確實是害人的陣法,隻要一觸動就會與寒冰的寒氣結合侵入體魄,那可是凝聚了幾千年的寒氣,一下子彙聚起來衝進體內誰都受不了。但也是這股寒氣意外解放出了老龍王的龍珠。七年前在龍王臨死前,是李恩先一步到了那裡。她本以為姐姐要去幽會情人,所以跟在她的後麵一起進了客棧,躲在隔壁的房間聽牆根兒,姐姐進去沒多久就被店小二叫出去了,說客棧外有人等她。姐姐剛離開就有另一個人進去了,接著就聽到了龍王的慘叫,李恩和李焰意幾乎同時衝到房裡,門窗大開,龍王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李焰意握著龍王的手幾乎要瘋了,龍王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把隨身的寶物龍珠和血玉簪都給了李焰意,之後便撒手人寰。李焰意萬念俱灰,也知道大禍臨頭,把這兩樣東西全都給了李焰恩讓她帶著寶貝逃跑,自己想追隨龍王而去,卻被衝進來的官兵抓住。也正是因為龍珠和血玉簪李恩才能逃過一劫活下來,後來為了壓製百妖毒受到高人指點,她才把龍珠吞到了肚子裡。但誰都沒想到龍王死前的怨念太重,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一縷幽魂進入了龍珠,剛才又被寒氣刺激爆發出來回到了屍體上,龍王才能重現人間。龍王看著李恩覺得似曾相識,突然想起來臨死前見過她,她是李焰意的妹妹。龍王伸出爪子包住袁玨傷融化了他身上的冰,冰一融化寒冰又要倒下,龍王抬抓把寒冰扶回原位,又嗬出一口氣把基座和寒冰凍在一起。袁玨傷腳步不穩被旁邊的阿橋扶住。“你沒事吧。”阿橋給他搓著手,他卻拔出手跑到床上抱住李恩,阿橋的眸色越來越深,如同萬丈深淵。袁玨傷看著龍王警惕的問道,“你是誰?”“敖順,你又是誰?”“你,你不是已經,不管那些了,快點就救她,她是李家唯一的後人了,快點救她。”“唯一?”龍王有些震驚,“焰意呢?”“七年前李家人就隻剩下她了,求龍王救命。”他在冰床不斷磕頭,額頭磕破了血跡還沒流出來就凝固在額頭。龍王愴然失神,半晌才說道,“你不用這樣,我一定會救她。”袁玨傷還沒站起來突然身後有一股奇怪的旋風升起,雙戟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雪寧的手中,在他的手中疾速轉圈,兩手雙戟同時飛出,左手雙戟刺進龍王背後的金鱗上,兩片金龍斷裂成幾瓣掉在地上,右手雙戟刺向李恩,袁玨傷因為身體被凍住動作緩慢來不及回擊隻能一轉身擋在李恩身前,雙戟刺穿了右邊大腿,血液再次凝固。阿橋在一旁冷眼看著,猶豫著該不該過去,心中那股沒來由的揪痛再次出現,踉蹌兩步坐在地上。龍王血灌瞳仁,人頭大小的牙齒咯噔蹬的響,被雪寧氣的發抖,“弑父虐兄的畜生,我早就該殺了你。”雪寧卻換了副態度,雙手仿佛還能感受到七年前扼住父親咽喉的觸感,那種弑父後的興奮再次湧上心頭,他獰笑看著老龍王道,“父王,今時不同往日,您還是不要小看了我。”“憑你?我不信你幾百年的道行還能翻了天去?”“咱們父子倆也許久沒有過過招了,那今天就再來最後一次,讓您走的安心。”雪寧一轉身,玄衣長袍落下抓在手裡,露出長袍內的裡襯,全是由一幅幅畫作連接在一起,雖然紙色泛黃但墨跡不退。“推背圖!”這三個字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老龍王雙眼快要瞪出血來。“請父王指教。”雪寧在原地抖動身形,嘴裡振振有詞,舌燦蓮花,在他化身成龍的同時六十張圖連成一圈將雪寧纏住,金光大作。比起敖順來雪寧的原形小了近一半,但有了推背圖的加持金光遠超敖順。老龍王連連後退,被金光照的睜不開眼,那一縷幽魂維持起的生命持續不了多久。雪寧飛起在空中盤旋,敖順也立刻飛上去,二龍在空中纏鬥起來,巨頂上的冰柱如同利劍一樣紛紛落下,袁玨傷抱著李恩四處躲閃,因為行動不便被砸到好幾次,背後又多了好幾處傷痕,阿橋終於忍不住過去從他手裡接過李恩,架在自己脖子上。“你照顧好自己,把她交給我。”三人一起找到一塊小山般的冰堆旁躲下來,阿橋一扭身變成了一隻純白的大兔子擠進袁玨傷的懷裡,他覺得稍微暖和了一點,他動了動身子,把阿橋又推開。“你給自己留點熱氣吧。”現在袁玨傷和阿橋都是憑著法力維持著生命,但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頭頂上轟隆隆的巨響,才短短幾個回合,敖順就落了下風重重摔在地上。推背圖為雪寧建起一座密不透風的屏障,保護他不受攻擊,卻又能將他的法力在推背圖中轉化發出,如此一來敖順的攻擊毫無作用,反而被推背圖打得毫無招架之力。與此同時,地上龍宮受到二人的影響一直在晃動,像是引發了海底地震一樣。龍宮內亂作一團,群龍無首,現在整個龍宮法力最高的就是傲奉了,他趁機破開重重守衛殺進了水牢,徑自衝向雪宸的囚室。“老王八,你進來乾嘛?”旁邊的蟹精對他沒好氣,傲奉把從守衛那裡搶來的鑰匙扔給他。“自己來。”水牢裡亂成一團,所有人都嘰嘰喳喳的叫著讓蟹精開門,沒多久所有的水族妖怪全都衝了出來。傲奉徑自來到雪宸囚室前,布滿褶皺的雙手因為緊張出了很多汗攥的鑰匙都濕了,顫顫巍巍的插了好幾次都插不進鎖眼,他不敢相信這一天真的到了,不管聖殿裡發生了什麼,現在是唯一能救出太子的機會。試了好幾次以後鎖終於打“哢吧”一聲打開了,推開囚室的門,雪宸依舊背對著他。“太子,是時候了。”“阿旭呢?”雪宸肩頭抖動,聲音也有一絲顫抖。“她纏住了雪寧,我這就為你取下鎖龍釘。”傲奉快步上前,繞到他的麵前先把手腳上的鐐銬全都打開,然後與他相對而坐抬起雪宸的手與他掌心相對,傲奉猝然發力,千年法力順著掌心一下子全都湧進雪宸的身體,八根兩寸長一指粗的銀質鎖龍釘同時從他身後飛出,雪宸長舒一口氣,傲奉卻吐出一口鮮血,經脈儘斷倒在地上。“奉叔叔,奉叔叔。”雪宸抱著傲奉的屍體一時淚如湧泉,這是從小陪著他們長大的叔叔,他們之間的感情甚至比其餘三海龍王都要親密。他一直都知道叔叔是為了自己才苟且偷生的,他所做的也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命。那天他在用鎖龍釘之前隻對雪宸說了一句話。“一定要活下去。”雪宸擦乾眼淚,他不能讓叔叔七年的努力白費,可是剛一站起來就又趔趄倒下,因為剛剛去掉鎖龍釘,所以現在還是手腳酸軟使不上力氣,可是現在沒有時間讓自己休息,他再次用力站起來。“太子?”背後傳來蒼老的聲音,雪宸回頭是那隻蟹精,牢房打開後有三分之二的妖怪都已經四散逃命,隻剩下十幾隻留在原地看著雪宸。“你們怎麼還不走?”“我來幫太子。”蟹精走到雪宸身邊扶住他,雙手搭在他的肩上把自己的法力傳到他的體內,體力好像恢複了一點。可是蟹精已經年邁,法力大不如前,過了一會兒雪宸就按住了他。“夠了。”蟹精卻還是不鬆開手,“太子一定要走,隻有你才能為我們報仇,為七年前死去的兄弟家人報仇。”聞言,那十幾名留下來的妖怪全都走過來在蟹精身後連成一排,每個人雙手都抵在前一個身後,源源不斷的法力進入到雪宸體內,他恢複的越來越快。三成五成。七成。雪宸突然身軀一震,把身後的眾妖全都蕩開,一條金龍在原地拍打著尾巴,衝破水牢扶搖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