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朝著湘西鳳凰縣而去。阿橋的傷恢複的很快,在路上就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十天後的傍晚他們到達了鳳凰縣東南邊的辰縣。路途中有幾次休息李恩自己抱著琴出去,沒有說她去做什麼,但大家都清楚她是去練習控製焦尾琴。本來她是想和袁玨傷一起去,萬一自己出什麼事起碼還有人會用焦尾琴,但阿橋每天纏著他,李恩找不到空,索性放棄。進入辰縣的時候隻剩半個時辰就到宵禁,他們決定在這裡過一夜明早啟程。天色陰沉,愁雲慘淡,天也比平時黑的更早,老天爺似乎在醞釀著一場暴風雨。一進到辰縣他們都覺得奇怪,還未到宵禁就已經淨了街,偌大的街巷竟然空無一人,而且家家關門閉戶,就連客棧也早早關門。他們在縣裡走了半天,才遇到一家還未關門的客棧,門口掛著個黑色幌子。一般飯館客棧門前的幌子都是紅色或者黃色,看起來喜慶,寓意也好,可這家卻掛著黑色的幌子,而且什麼字都沒寫隻是一塊粗製的黑布,讓人感覺好像是客棧中有喪事,有一種詭異的氣氛彌漫在三人心頭。小夥計正在門外收拾東西,看樣子也快要打烊了,袁玨傷快步上前從背後拍了一下小夥計的肩膀,那一下力道不大,可是小夥計卻一下子兩股顫顫,抖如篩糠,背對著袁玨傷不敢轉過來,雙手合十閉上眼睛祈禱,聲音都在顫抖。“老天爺保佑,我胡三沒做過害人的事,你們有冤有仇的都彆來找我,我真的什麼壞事都沒做過。”袁玨傷硬把將胡三身子轉過來,他卻還是緊閉雙眼不敢睜開。“睜開眼睛看清楚了,我是人。”胡三才試探的把左眼睜開一條縫,看了看袁玨傷,又看了看他的腳下有影子,才長舒一口氣,拍著胸脯。“哎呀,嚇死我了。”“出什麼事了嗎?”“沒事沒事,幾位是來住店的嗎?”“對,還有空房嗎?”“有有有,你們來的真巧,我正要上板兒呢。先進來,我給您幾位把馬車拉到後院去。”胡三把門板放到一邊,重新推開門對袁玨傷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跑下台階正打算從李恩手裡接過韁繩,這時阿橋從馬車上撩簾出來,她穿著一身粉嫩嫩的裙衫,人比花嬌,看得胡三直愣愣的。阿橋還故意衝他拋了個媚眼兒,胡三咽了幾下口水,一旁阿橋掩嘴偷笑,李恩實在看不下去了,把韁繩塞到他手裡。“小哥?生意還做不做了?”“做做做,我這就把馬車牽走。”胡三臨走還不忘回頭偷看阿橋。他們三個走進客棧,覺得客棧裡有股說不出的寒氣,教人覺得壓抑,不一會兒胡三拍著手從後院過來。“三位見諒,我們縣裡都是這樣,天一擦黑就關門謝客了,我們店小,就我和掌櫃的兩個人,掌櫃的睡得早就剩下我招待幾位。店裡現在隻有兩間空房了,幾位看要是行我這就帶您去。”“也行,我和她住一間。”李恩主動提出和阿橋住一間房。“好嘞,那幾位跟我走。”胡三帶著他們走到後院,後院有一口水井,一棵古樹,他們的馬車拴在古樹下,牆角有個籠子裡養著兩隻雞,雞籠旁放著一堆沒用砍完的柴火。後院裡有七八間房,小二給他們的是最後兩間,經過前麵幾間房的時候阿橋看到還有三間是空著的,指著問店小二。“這不是還有空房嗎?怎麼不給我們住?”“姑娘彆誤會,是還有房,但那三間早早就被人定下了。”“誰啊一口氣定三間房,住的了嗎?”“這個,”胡三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欲言又止,“具體用途我們就管不了了,反正隻要不殺人放火就行。”阿橋不再反駁,胡三把他們都安置好了轉身要走,走了兩步卻又回頭看著阿橋,糾結了一會兒才說,“幾位,一會兒飯菜做好了我給你們送到房裡,要是沒什麼事兒就早點睡,過了子時儘量彆出房門。”“什麼意思?”阿橋眨巴著眼睛看著他,胡三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沒什麼。”胡三抱起一摞柴火往廚房走,三人互相看看,心中都隱隱擔憂。沒過多久門外傳來敲門聲,兩扇門同時打開,房門口都放著個托盤,托盤上是簡單的三菜一湯還有米飯饅頭,而小二在一丈外向他們點頭,然後匆匆離開後院。他住在大堂裡,兩張桌子拚起來加上鋪蓋就是一張床。他們三個吃完飯都沒有睡覺,心裡記著小二說的話。李恩和阿橋房裡的氛圍更加尷尬,沉默的吃完飯,李恩提出把床給阿橋睡,因為她身上有傷,阿橋也沒有拒絕,躺在大床上靜靜看著黑黢黢的房頂。李恩坐在桌邊喝茶,焦尾琴就放在手邊,她喝完一杯又續上一杯,這時床上的阿橋柔柔開口。“你們倆認識十幾年了吧。”李恩喝掉杯裡的茶水,又拿著杯子在手中轉了幾下才回答。“他告訴你的?”“你們關係一定很好吧。”“還好吧。”“肯定很好,不然怎麼會他二伯害死你全家你都沒有怪他。”時間霎時靜止,李恩僵硬的扭頭看向床上的阿橋,她依舊盯著房頂。“你怎麼知道?”“你認為呢?”阿橋的反問讓李恩頓覺無措,難道袁玨傷知道了?“那天從玉皇山下來的時候,他跟我說了很多你們的事,還說覺得很對不起你,感覺欠你很多。”阿橋說的漫不經心,李恩聽著卻捏緊了手中的茶杯。“他以前跟我關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提起你,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和他那個幾哥來著,都把你當作親妹妹一樣。”“是嗎?”“是啊,你不信可以去問他啊。”咣當一聲,李恩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語氣鋒芒逼人。“你說這些話到底有什麼意圖?”“嗬嗬嗬。”阿橋輕笑幾聲,“意圖?大概和你一樣吧。”又是一陣惱人的沉默,阿橋咂咂嘴,翻身轉到裡麵麵對牆壁蜷縮起身子,李恩坐在那裡倦意全消。室內一燈如豆,微弱的燭火隨風搖曳,李恩用手去擺弄燭芯,擺弄得燭火一閃一閃,擺弄的自己心如亂麻。窗外萬籟俱寂,月黑風高,重雲如蓋,醞釀許久的風雨即將到來。快到子時的時候,李恩聽到院中有動靜,一口氣吹滅蠟燭,阿橋還是保持之前的蜷縮姿勢不動,李恩蘸了些茶水走到窗前點破窗紙,往院中窺視。院中漆黑一片,有個身影先走進院裡,是胡三,李恩依稀能看到他在顫抖。他身後兩丈遠跟著六個身影,可是隻有最後一個人是走進來的,前麵五個人都是一蹦一跳到院子裡的,而且每個人腦門上都貼著一張黃符。最後一人穿著一身長衫,右手捏著桃木劍,腳踩草鞋,頭戴一頂青布帽,看不清楚樣子,但從輪廓能看出來身形瘦小,而且有輕微跛足。聯想到門前黑色的幌子,李恩猜了個大概,他們住的怕是湘西獨有的趕屍客棧。這種客棧專門接待趕屍匠,但平時也正常接待客人,怪不得之前胡三欲言又止,大概是既怕他們外地人不懂規矩,又怕好不容易來的客人被嚇走。可是一般的屍體隻要妥善保管就不會有什麼意外,為什麼他要特意叮囑子時後不要出門呢?李恩借著微弱的月光仔細打量趕屍匠。五具行屍分彆被趕到那三間房裡,左右各兩具,中間一具。胡三不知從哪裡取出一個炭盆遞給趕屍匠,趕屍匠取出香蠟紙錢在房外炭盆裡焚燒,同時摘下帽子放在一邊,有了火光的幫助,李恩終於看清那這張臉。那是一張染滿了風塵的男人的臉,長得並不好看,鵠麵鳩形,形容枯槁,兩腮深陷,皮膚坑坑窪窪的像凹凸不平的石子路,眉骨高聳但眉毛很少,皺巴巴的嘴唇乾裂起皮,顏色極深,藏在一把亂糟糟的絡腮胡中。夜風呼嘯,吹得火焰忽高忽低,那張臉也忽明忽暗。他猛然轉頭看向背後李恩方向,目光利劍般射出,左眼敏銳如同獵鷹,右眼卻隻是一個黑洞,眼眶的皮膚乾癟萎縮,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眼窩。李恩一下屏住呼吸,她以為自己被發現了,幸好趕屍匠的目光沒有過多停留,隻看了她一眼,不過那一眼卻好像帶著警告。他站起來往中間那間房走過去,背後的長風吹起還未燒完的紙錢,還有洋洋灑灑的紙灰,在空中盤旋飛舞,落到地上後還打了幾個旋兒才徹底不動了。這時有滴答滴答的聲音傳來,外麵下起了小雨,雨水將半盆沒有燒完的紙錢澆滅,那幽幽燭光在稀稀拉拉的雨水裡掙紮了幾下,最終屈服。院中徹底黑下來了,滴滴答答的聲音越來越大。李恩坐回桌邊聽著雨聲,卻覺得房內似乎也有雨聲滴答。她循著聲音來到阿橋床邊,隻見雨水順著房頂滴在床沿上,順著床沿打濕了阿橋的枕邊,水跡一直蔓延到她頭下,她的呼吸沉穩規律,聽起來是睡熟了。李恩皺眉,伸手去推阿橋,推了兩下沒有反應,她又叫了兩聲名字,阿橋依舊沒有反應,李恩立刻抓住阿橋肩膀把她的身子掰過來麵朝上。阿橋臉色發紫,嘴唇發黑,顯然是中毒了。忽然“吱呀”一聲,門開了,袁玨傷推門而入。他本來就沒有睡覺,打著十二分的精神耳聽八方。他在黑暗中有著異常敏銳的感覺,加上他們之間隻是一牆之隔,所以李恩第一次叫阿橋的時候袁玨傷就聽到了,他擔心那邊的情況但又想起胡三的勸告,所以躡手躡腳的出來,儘量不發出聲音,來到李恩的房外,輕輕推門而入。李恩聽到房門響動自然而然的以為是趕屍匠闖進來了,一記掌風迎門而去,幸好袁玨傷躲閃及時,掌風颯颯擦著耳際劃過。“你怎麼來了?”“出事了嗎?”李恩指著床上的阿橋,“她好像中毒了。”袁玨傷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床前,阿橋原本嬌嫩白皙的臉龐染上了一層青紫色,從臉上一直到脖頸處都是,袁玨傷伸手去探鼻息。“看那兒。”李恩用眼神示意袁玨傷看阿橋枕邊的水跡,房頂還不斷往下滴著水珠,他從空中接了一滴放在鼻下聞了一下,又俯身低頭去聞枕邊的那團水漬,有一股子腥氣,再細看枕頭上的水漬中有個芝麻大小的黑點兒。袁玨傷用指頭碰了一下,那黑點兒一下子動喚起來,蠕動身子想要逃跑被他兩隻捏住,放在掌心端到眼前仔細觀察,李恩也過來看。那個黑點兒是隻小蟲子,在袁玨傷掌心蜷成一圈,他用指頭戳一下蟲子,它卻縮的更緊了,這樣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什麼,他放到鼻子下聞了一下,是和剛才一樣的腥味。“應該是這蟲子有毒。”說著袁玨傷走到桌前拿個茶杯把黑蟲子蓋在下麵,又回到床前把阿橋攔腰抱起來。“這個房間不能呆了,先把她放到我那兒。”袁玨傷抱著阿橋出了門來到隔壁放到床上,李恩把琴重新背到包起來係在背上也去了隔壁。袁玨傷又確認了一遍自己房裡沒有問題,才拉著李恩出來關上房門。“小恩。”他剛說了兩個字就聽到隔壁房間有響動,趕緊伸出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不要說話。房裡窸窸窣窣的聲音一直沒有停,好像是老鼠偷吃的聲音。兩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房間裡的聲音越來越靠近他們,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回到房裡緊閉房門,指頭戳開窗紙往外看,天上毫無預兆的突然降下一道炸雷,聲音很響但實際上距離他們很遠,幾乎在雷光降臨的同時離最靠近他們的那間房門突然被撞開了,房裡兩個行屍炸了毛一樣蹦出來,頭發翹起,身體僵直,在院子裡橫衝直撞,撞翻了雞籠,抓出裡麵兩隻雞放進嘴裡就咬,兩隻雞扯著嗓子叫了一聲脖子就被咬斷了,行屍大口啜飲著雞血,滿身滿臉鮮血淋漓。夜雨纏綿,打濕了他們額上的黃符,黃紙粘在前額,朱砂寫的紅色咒語被雨水模糊,順著行屍蒼白的臉往下滴答,好像泣出了血淚。隨著黃符上的字越來越模糊,兩個行屍的動作也沒有之前那麼僵硬了,關節可以稍微彎曲。行屍跳過袁玨傷門前,李恩這才注意到兩具行屍身上有許多焦黑的痕跡,像是被火燒過一樣,尤其其中一具行屍的左臂下方光禿禿的,竟然沒有手。李恩倒吸一口氣,她突然明白了店小二的好心提醒,原來剛才那個男人不是普通的趕屍匠,因為這兩具都是彆人不敢趕的,最危險的屍體。趕屍一行中有自己的規矩,“三趕”與“三不趕”。三趕,就是凡被砍頭的、受絞刑的、站籠站死的這三種可以趕。趕屍匠可用法術將其魂魄勾來鎮於各自屍體之內,再用法術驅趕他們返回故裡。三不趕就是凡病死的、投河吊頸自願而亡的、雷打火燒肢體不全的這三種不能趕。前兩種是因為客觀原因,人不能插手陰間的輪回罔替,而第三種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危險。能被雷劈死的人多是罪大惡極之人,突然被雷劈死後魂魄的戾氣怨氣會更重,所以這種屍體在趕屍的過程中容易因為一些意外情況衝破符咒禁製,引發更大的災難。因為風險高報酬自然也比普通趕屍高出好幾倍,甚至幾十倍,所以偶爾也有願意冒險的趕屍匠。看這兩具屍體上的焦黑程度,應該是被雷劈死的。兩具行屍跳過袁玨傷門外,其中斷手的那個跳過以後又退回來,半張焦黑的臉突然貼到窗戶紙上,和袁玨傷幾乎臉貼臉,二人猛地後退屏住呼吸。行屍掙紮著把窗戶紙上的洞越捅越大,半張焦黑腐爛的臉塞進來,,一隻幽幽綠眼在房裡打量了一圈後落到袁玨傷身上,他不斷掙紮著想進來,但是橫在其中的窗柩擋住了他。行屍擠了半天擠不進去,突然把頭收回去了。 窗外依舊黑暗,風雨疏狂,沉寂了片刻,突然一聲脆響,窗柩被一股力量由外至內打斷成兩截朝袁玨傷和李恩方向飛來,袁玨傷把李恩推開自己也立刻往邊上閃,兩端段柩紮在兩人原本站著的位置正後方的牆上。窗戶被斷手行屍毀了,沒了阻礙他縱躍而進,一進來就徑直衝向袁玨傷,對李恩卻完全沒有興趣,李恩感覺行屍每靠近袁玨傷一點,他的身體就更靈活一些。袁玨傷引著行屍往門口去,推開門把他又引回了院中,另一隻還在院子裡來回亂跳。這時胡三突然提著褲子衝到後院,一看到麵前這一幕當時傻了眼。“怎麼搞的,不是跟你們說了晚上不要出來嘛。”胡三語氣慌裡慌張,又驚又怕,這時“嘎吱”一聲,另一扇門也開了,是趕屍匠住的那間房,人還沒出來一柄桃木劍先伸了出來。這是一柄約兩指寬的黃褐色桃木劍,劍柄掛著紅色瓔珞,瓔珞上綁著個銅錢,劍身上有七星連珠的紅色凹槽。雖然隻是一把木頭劍,但被打磨的油亮亮,借著微弱的月光泛起凜凜寒意。先是劍尖,然後劍身,最後露出的是一隻握著劍柄的乾枯瘦手,正是那趕屍匠的手。他擎劍掠出,先到了那隻橫衝直撞的行屍麵前,從袖中取出一張朱砂未乾的黃符,顯然是新寫的,兩指夾在麵前,這次的黃符有些不一樣,在雨中沾水不濕,趕屍匠口中念念有詞,“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的聲音滄桑沙啞,聽起來好像喉嚨裡卡著一口老痰,又像一潭沉積著淤泥腐草的臟水。紅色朱砂字亮了一下,趕屍匠立刻貼到行屍額上,行屍當時眼睛就暗了下來,不再動喚。“胡三兒,把他扛回去。”“啊?”一聽這話,胡三兒嚇得兩股站站,趕屍匠睥睨胡三,目光如炬,胡三猶豫了一下還是過去扛起來行屍,扛回房裡撂到床上又一溜煙兒回到院子裡站到趕屍匠的身旁。斷手的行屍還在追著袁玨傷跑,他腰間天傷劍不聽話的顫抖,袁玨傷膝蓋一彎,腳尖用力往空中一翻,在空中轉了一圈後落到行屍身後,他拔出寶劍正要對著行屍後心刺上去,突然一柄桃木劍出現擋住了天傷劍的去路,劍尖正抵在桃木劍劍身上的七星連珠凹槽中。兩人相較觸力,趕屍匠同時不忘從袖中又取出一張黃符貼在行屍額上,但這具行屍比剛才那具要厲害,貼上黃符後還能繼續動彈,隻是速度慢了很多。“彆殺他!”趕屍匠看著他手上的劍,表情變得不自然,就連那隻空洞洞的眼窩好像都帶上了不悅。袁玨傷沒有放下劍,趕屍匠也把劍身一轉,兩支劍劍鋒相交一路下滑,桃木劍側麵被直直削下一條木片。兩人暗自觸力,趕屍匠在桃木劍上施咒,紅色七星連珠光芒隱現,袁玨傷也喚出劍氣,兩柄劍法力相交之時趕屍匠被彈開。“把你的劍收起來!”“憑什麼?”“你的劍煞氣太重,才觸動了這兩具屍體的封印,快收起來,不然另外三具也會出來。”袁玨傷這才明白為什麼行屍會一直追著自己跑,雖然半信半疑他還是把劍收回腰間,趕屍匠又掏出一張黃符遞給袁玨傷,符上的咒文與前兩張不一樣。“光是收起來還不夠,把符貼上。”袁玨傷接過黃符,確認上麵寫的是封印兵器的咒語,才纏到劍上。纏上黃符後,那具行屍也漸漸停住了。趕屍匠目光又看向胡三兒,他猶猶豫豫的挪過去把這具行屍也扛回了房裡。“這種屍體你也趕,不要命了嗎?”趕屍匠的表情顯出苦澀來,那隻黑洞洞的眼睛深邃無比,似有千言萬語。“難道他們就不是人嗎?”“被雷劈是因為他們罪孽深重,罪有應得。”趕屍匠撩開衣服給袁玨傷看,“我以前是殺人越貨的水賊,也是罪孽深重,我也被雷劈過啊,可是我活下來了。不管他們以前犯了多大的罪,現在都已經受到懲罰。”趕屍匠左邊腹部一片焦黑凹陷進去,很可能胃受到了雷擊導致難以進食,所以他才會瘦成這樣。“被雷擊中的時候我剛好從船上摔下掉進水裡,所以撿回一條命來,那之後我也想通了,以前造孽太多,要是繼續這樣下去遲早還會有天譴,不如多積點陰德。”趕屍匠說著神思飄遠,好像又想起了以前的事。“玨傷。”李恩在房裡喚了一聲,他看向房裡,李恩在床邊沉著臉,這會兒阿橋皮膚上的紫色已經蔓延到胸前,她的呼吸聲也越來越重,越來越亂,鼻尖沁出細密的汗珠。“我朋友中毒了,跟你有關係嗎?”趕屍匠不明所以的搖頭。“我們素昧相識,我為什麼要害你朋友?”袁玨傷神情緊張,趕屍匠看著他忽道,“你要是放心讓我去看看。”袁玨傷覺得他懂得應該比自己多,也許真能看出什麼門道來,但也沒有卸下防備,走在他身前先一步進去,給李恩一遞眼神,兩人一左一右守住阿橋。趕屍匠看著他們沒有說話,坐在床邊檢查阿橋,他一坐下就聞到了那股腥味,鼻子皺起,凹凸不平的皮膚上更是溝壑縱生。他先看了阿橋青紫的皮膚,接著掰開她的眼皮,白色眼仁上赫然蜷縮著一隻蟲子,大約有指甲蓋那麼大。趕屍匠兩隻指頭輕輕捏住,他看似粗魯但動作及其輕柔,用指甲捏住蟲子的同時幾乎沒有碰到阿橋的眼珠,他把蟲子放到手心看了看。“是蜈蚣。”袁玨傷和李恩這才看清楚這條蟲子,身上無數細足在空中擺劃掙紮。“是不是中了蜈蚣毒?”趕屍匠搖晃著腦袋,“這麼小的蜈蚣還不至於把人毒成這樣。”“那是怎麼回事?”“她被人下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