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臥室的門被沐辛十一腳踹開,門並未上鎖,她破了那厲鬼的障眼法,自然就顯了形態。屋裡窗簾拉著,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房間裡沒有開燈,顯得有些昏暗,進了屋,裡麵的腐臭味更加濃鬱。她帶著口罩都有些想要嘔吐,可身後的兩人卻是什麼反應都沒有,見沐辛十沒有動作,陳母忙打開了門後的燈,她剛剛見到門顯現的形態,雖然心裡恐懼,可還是擔心兒子的想法占了上風。也跟著走了進來,靠著衛顯陽的胳膊不敢動彈,衛顯陽一手牽著阿離,另一邊還要顧及陳母,隻能是站在門口等著沐辛十吩咐。“它走了。”想是知道沐辛十的厲害,那惡鬼竟然逃了,房間裡留下的腐臭氣息還很重,也不知這惡鬼纏了陳海有多久了。床上躺著的陳海麵色紅潤,呼吸平緩,像是睡著了一般,沒有絲毫異常的狀況。“三盞陽火滅了兩盞,一盞將息未息,如果我再來的晚些,隻怕現在的陳海,就是一具屍體了,陳阿姨,您是什麼時候發現陳海成了這樣的?”她不過是幾日未見陳海,他就成了現在這般模樣,十九歲的童男之身,陽火本來應該是比普通人要更加旺,可是陳海的陽火熄滅的乾乾淨淨,隻有頭頂的那一盞還勉強燃燒著,算是將三魂七魄給留在了體內。“這事兒……嗨,說起來也挺奇怪的,前天夜裡我起來去衛生間,就聽到阿海房裡有動靜,我心想著大半夜的這孩子也不睡覺,就想著敲敲他的房門,可我到了這屋子外麵,聽到了裡麵的聲音,我就沒好意思敲……”“什麼聲音?”衛顯陽有些疑惑,大半夜的不睡覺能有什麼讓人不好意思的聲音。“是……是男女那個的聲音……”陳母的臉微紅,她一個長輩,在幾個小輩麵前說這樣的話,怪不好意思的。好在沐辛十和衛顯陽兩人都被陳海的事情奪去了精神力,沒有注意到陳母的尷尬。“唉,我還以為是阿海這孩子年齡大了,半夜裡自己看動作片呢,也就沒有在意,可是第二晚的時候,我又聽到了他房裡傳出的聲音,我清楚的聽見有一個女人叫了相公,接著就是阿海回了個娘子。”“我覺得奇怪,就去敲了他的門。不過阿海沒有開,隻是讓我不要管他,他待會就睡,阿海都十九歲了,有些事情我也不好管的太嚴,所以也沒有再繼續敲門,就回房睡覺了。”“不曾想今天起來喊他吃早飯的時候,死活都喊不起來他,我這才覺得不對,給陽子打了電話,道長,是不是阿海的情況不妙啊,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道長,我求求您了。”點了點頭,衛顯陽有些自責,他原本以為陳海沒有什麼大事,所以來的時候還沒有多少擔心,現在聽沐辛十說的這個情況,阿海看起來要比想象中嚴重的多。沐辛十將陳海的左手抬起來,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心裡有了念頭,回過頭對陳母道“阿姨,我想今天我們是沒有辦法走了,能不能給我們安排一個房間?”“好,好,我去給你們收拾客房。”待陳母的身影走後,沐辛十才又自口袋中掏出一張符紙,貼在陳海的額頭,“我也隻能暫時將他的魂魄封在體內,不讓他最後一盞陽火熄滅,那惡鬼盯上了陳海,必定不會逃遠,今夜我們在這裡等著,沒有吸儘陳海的陽氣,估計它還會再來。”“到底是什麼樣的惡鬼,陳海的交際並不廣,一直待在藏陋閣裡,為什麼會招惹上鬼物。”衛顯陽擔憂地看著床上的陳海,眉心皺成了川字。沐辛十將阿離抱起,快步離開房間,她們兩人都能聞到這屋裡濃鬱的腐臭味,衛顯陽聞不到,自然不能理解他們的痛苦,待出了房間之後,兩人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呼吸了下新鮮空氣。陳母的脾氣很好,又喜歡小孩,所以阿離就帶到了她的身邊,沐辛十這才有精力和衛顯陽解釋,想著剛剛陳母說夜裡聽到奇怪聲音的話,沐辛十道,“我懷疑陳海,是被女鬼給看中了,結了冥婚。”“女鬼?冥婚?”衛顯陽的眼睛睜大,重複著這兩個詞語。“對,陳海左手的小指纏繞著紅線,那是結冥婚的契約,通常都是男左女右,那女鬼右手的小指上,肯定也係著一根紅線。這女鬼,是想把陳海一家都給帶到地府,她想的倒是挺美,公公婆婆和夫君,一家人多齊全,一個都不少。”“啊……不會吧?那海子還有我姨他們,現在豈不是很危險?”衛顯陽的臉色有些發白,沒想到不過是簡單的中邪居然會扯出這麼嚴重的事情來。“還好發現的及時,陳海的陽氣沒有被那女鬼全部吸乾,也挺奇怪的,那女鬼居然保留了不少,這幾天的時間了,陳海的陽火隻熄滅了兩盞,若是全滅了,我可真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沐辛十摩挲著手,看著陳海的臥室門道。“這結冥婚,洞房?”衛顯陽想到剛剛二姨的話,臉又有些紅,這陳海不會真的和女鬼……打了個哆嗦,衛顯陽從心裡深深地同情起自己的這個弟弟,要是他醒了知道了這件事情,會不會以後都在心裡留下陰影啊。“估計他還得享受的不得了吧……”“咦……”沐辛十說完這話,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和衛顯陽兩人互看一眼,然後將目光放回陳海的臥室,都在心裡為他深深地默哀。——吃完晚飯,沐辛十讓陳母陳父還有阿離早早的進了房門,為了防止女鬼被激怒而去傷害他們,她特意在他們的臥室裡布了一個陣法,一人又給了一張符紙,囑咐他們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待三人跟她保證之後她才放下心,她布的陣法,隻要裡麵的人不自己走出來,一般道行的鬼物根本就進不去。入夜,時針漸漸指向十二點,衛顯陽早就在沙發睡得死沉,他的身子高大,窩在一米多的沙發上顯得有些可憐。床上,沐辛十的雙眼猛地睜開,她感應到了陰氣,那女鬼,今夜果然來了。因為是茅山傳人,她常年修煉,幾天幾夜不睡覺在外抓鬼也是有的,所以到了現在,她一直沒有真正的陷入睡眠。身上的衣服是寬鬆的長袖長褲,屋裡的暖氣充足,所以並不冷,她輕輕地下床,赤足踩在木地板上,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響。客房的門對著陳海的臥室,臨睡前她特意開了一條縫,沒有關嚴,衛顯陽睡得正香,呼吸平緩,知道他不習慣熬夜,沐辛十沒有去叫他,屏了氣息靠近門邊,黑暗中,有紅色的身影飄過,停在陳海的門前。“噠噠噠噠噠噠”“吱呀”門後沒有任何人,可是那紅影還是嬌笑兩聲,喚了句“相公~”沐辛十摸了把手臂被那含糖量十足的聲音刺激起來的雞皮疙瘩,心裡有些惡寒,這女鬼還挺有情調,陳海現在被她吸陽氣都快吸成活死人了,又不會給她開門,她還玩這一套,自己敲門自己開門,也不覺得臊的慌。好了,正主來了,沐辛十也不能再待在房裡,要是今晚再讓這女鬼吸了陳海的陽氣,隻怕他是真的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等她收了這女鬼,得好好的問問陳海,和女鬼洞房的滋味好不好。“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去。”手中的符紙飛出,直直地打在女鬼的背上,那女鬼不察,背後被符紙燒傷,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在人間作惡,不去輪回,居然還敢私結冥婚,害人性命,你這惡鬼,真是不知死活。”“臭道士,你敢傷我。”那女鬼一身血紅的嫁衣,頭上還蒙著紅蓋頭,被沐辛十用符紙燒傷了背部,血紅的嫁衣也有了一個巴掌大的窟窿,裡麵的身體黑漆漆的,散發著腐臭的味道。跟這種東西沐辛十向來懶得費口舌,直接抽出銅錢劍,就要將她打的魂飛魄散,這個惡鬼,不知從哪裡借來的這一身軀殼,這副身體的主人若是活人,隻怕現在也成了魂魄狀態了。隻是這彆人的身體,用起來終究不是自己的身體,鬼上人身,壓根維持不了幾天的生機,時間一長,身體會慢慢地腐爛發臭,如今是冬天,這具身體還這麼臭,想來這女鬼附身的時間已經不短了。“辛十”身後,衛顯陽被聲音驚醒,出來看到眼前的一幕,站到了沐辛十身後,他天生神力,如果沐辛十有什麼需要他的地方,他可以第一時間幫她,就算不能夠幫她太多,他也不希望隻留她一個人麵對。“這就是那個女鬼?我為什麼也能看到她?”“她用了彆人的肉身,眼下你所看到的,不過是女鬼披了一個人身罷了。”“原來是這樣啊……”衛顯陽點了點頭,黑暗裡,他身上傳來的熱氣,讓沐辛十心裡安心許多,有那麼一個人,陪在她的身邊,哪怕不說話了也覺得感覺很好。“弑”銅錢劍離手,衝著女鬼而去。“啊啊啊,臭道士……”那女鬼驚喊一聲,發現了沐辛十的存在,知道銅錢劍的威力,不敢正麵相對,竟關上房門,躲入了房中。銅錢劍隻是法器,不能穿門而過,沐辛十將銅錢劍收回,握在手中,慢慢接近陳海臥室的門。她倒不是特彆擔心陳海如今的安危,為了引女鬼出來,她表麵上沒有給陳海任何的防護,不過他的心口上,被沐辛十用指尖血給護住了,將魂魄聚集在了心臟的位置,就算女鬼要吸陽氣,至少陳海的命是保得住的。“砰”門被衛顯陽大力踹開,他的力道極大,門板被踹的支離破碎,臥室就那麼出現在二人麵前。裡麵黑暗的像是一個吃人的洞,除了陳海微弱的呼吸聲,沒有其他任何的氣息。沐辛十在頭裡探路,衛顯陽跟在身後,他懷裡有沐辛十給他的護身符,所以並不驚慌。沐辛十在前麵走路,她的赤腳落在木板上沒有任何聲音,離得這麼近,可衛顯陽聽不到她任何呼吸的聲音,就好像她本身就不是活人一般。若不是知道前麵走的的確是沐辛十,衛顯陽都要控製不住自己想要去拉她探探鼻息的動作。有風拂過臉麵,帶著脂粉的香味,讓他的鼻子一癢,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有布在鼻端輕拭,癢癢的感覺惹得衛顯陽有些想笑。“相公~”有甜膩的聲音自耳邊響起,衛顯陽的目光有些發直,一隻冰冷僵硬的手牽住他的左手,似乎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纏繞在小指之上。“滾”大喝一聲,沐辛十將銅錢劍推出,帶著怒氣的銅錢劍直入女鬼身體,從中穿插而過,“啊啊啊——”慘烈的叫聲喚醒了衛顯陽的意識,他忙從那隻鬼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他自己是看不到的,可沐辛十卻看的明白,衛顯陽左手小指上的紅繩隱約散發著紅光,竟被係了一半,另一半還在女鬼的手中,心裡微微一鬆,還好,隻是係了一半。“你懂不懂從一而終,有沒有點廉恥心啊,做鬼就這麼風流嗎?”沐辛十氣急敗壞地吼道,這女鬼也太惡心了,床上躺著的陳海還沒有完,如今當著她的麵,居然還想跟衛顯陽結冥婚,這鬼當的,還想學人三夫四郎嗎。“啥?”聽到沐辛十的話,衛顯陽慌忙去拍自己的左手,空空如也的手上,沒有任何東西。“喂,有沒有搞錯,我可不想娶你。”衛顯陽使勁揉搓著自己的手,生怕被那女鬼係了紅線,他和人還沒有成婚,這頭婚可不能給了一隻女鬼。“放心吧,有我在,她給你扯不了紅線。”沐辛十瞧著衛顯陽快把手搓破皮的樣子,還是拍了拍額頭,安慰道。“你收了我,他也活不了。”女鬼的蓋頭下發出的聲音尖利刺耳,一隻手指著床上的陳海,身子被銅錢劍穿過,肉身損毀是次要,更重要的是她的魂體已經被重傷。“臭道士,你可知道,這契約是他主動願意與我締約的,我若是魂飛魄散,他也要陪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