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父(1 / 1)

妻子的救贖 衛雨 1648 字 1天前

夜幕漸漸籠罩了這座城市,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懸在城市的上空,蕭年坐在派出所裡,她的眼睛已經完全哭腫了。“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您。”民警對蕭年說。蕭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民警歎了口氣,誘拐孩子這種案子最難查了,尤其根據蕭年的描述,對方還是有備而來。五歲大的孩子,隨便給喂點藥,就可以讓他一直睡著被抱在懷裡,路人看到一個“父親”背著睡著的兒子經過,根本不會覺得有任何蹊蹺。然後放在車後座上,拉到哪座大山裡一賣——連成年的大人都很難在那種情況下跑出來,更彆提這麼小的孩子了。蕭年渾身虛脫地坐在原地,手機響了,她根本懶得去接。然而鈴聲斷掉之後,又再次不屈不撓地響了起來,蕭年拿出手機,看到上麵的名字後愣了一下——榮成宇。蕭年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僅僅是一下,下一秒她便摁掉了電話。然而第三個電話立刻打了進來,蕭年一把把電話抓起來,按下通話鍵,低聲而不耐地說道:“我不想……”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了。“蕭年。”榮成宇的聲音伴隨著電波傳過來,在黑夜裡顯得低沉而富有磁性,“我找到小多了。”月光穿透雲層,如水銀瀉地一般,將微弱的銀白色灑向人間,房頂上,馬路上,都被鍍上這層淡淡的銀白色光亮。——包括屋子前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小多睡著了,安詳的小臉伏在榮成宇的懷裡,他被榮成宇的大衣裹得嚴嚴實實,臉上的表情透露出溫暖舒適的意味來。榮成宇抱著他,坐在蕭年家門口的石階上,月光如水,他的頭發、眉毛、眼睫都被鍍上一層淡淡的光亮,他抬起頭來看著蕭年,琥珀色的眼睛澄明得像一汪水。蕭年本以為自己在見到小多的瞬間就會衝過去,然而她沒有。兩條腿軟得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蕭年踉蹌著前行了兩步,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她隻哭泣了短短兩秒鐘,就強迫著自己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到榮成宇身邊,接過了小多。“我在林心兒那裡得到了消息,想著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你之前一直不接電話,我也不知道去哪裡找你,就先來了你家門口,結果看到這孩子在門口哭。”榮成宇低聲道。蕭年沉默良久。巨大的海浪拍在她的心裡,每一塊堅固的礁石都被海水摩擦得生出了一絲暖意,然而即便心潮洶湧,蕭年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什麼,良久,她低下頭,輕聲道:“謝謝。”榮成宇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衝蕭年點了點頭,然後走向了自己的車。月光灑在他們的身上,兩個人都低著頭看不清表情,遙遠的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這一幕像個色調乾淨憂傷的長鏡頭。地上兩個被拉長的影子飛快地接近,看上去像是擁抱在了一起,但是事實上二人並沒有任何身體接觸,他們隻是靜靜地擦肩而過——就像他們曾經錯過彼此那樣。發動機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榮成宇的車亮起了車燈,很快,車子便消失在了茫茫的月色裡。蕭年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當一切聲音都消失後,她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打開房門,把小多抱回了臥室。她當然要問清小多今晚這一切的起因經過,不過不是現在,小多明顯已經累了,需要先好好睡一覺,而蕭年自己也累了。她同樣需要睡一覺,讓明早照常升起的太陽再度賦予自己和生活作鬥爭的能量。蕭年隻睡了兩個小時,便猛地驚醒了過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應該放任小多就這樣睡著,而是應該立刻帶他去醫院檢查,以防萬一,有什麼自己看不出來的傷害——剛剛她的心緒實在太亂了,人又太疲憊了,竟然忽略了這一層。蕭年慌忙起身披上衣服,用手機叫了一輛車,然後抱上小多,立刻朝醫院奔去,到了醫院後,蕭年把小多抱下來,也許是有點顛簸的緣故,小多從睡夢中醒過來,他半睜著眼睛,迷迷糊糊地掃視了一圈,看到醫院的牌子後,有點疑惑地問蕭年:“小姨,怎麼又來這兒啊?”什麼叫又來?蕭年心下微微有些奇怪,雖然小多之前也因為發燒進過一次醫院,但是那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而且來的並不是這一家醫院,奇怪的第六感讓蕭年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對勁,於是她問小多:“怎麼?小多是剛剛來過嗎?”“剛剛叔叔帶我來的也是這裡。”小多回答道。對……這一晚、這所謂的綁架案,到底是怎麼回事?蕭年當然需要小多細細地給她敘述一切,不過眼下孩子的安全和健康才是第一位的,於是蕭年先把小多送去檢查身體,等醫生確定小多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後,蕭年才一把抱過小多,把他帶到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問道:“昨天下午是怎麼回事?怎麼不等小姨來接你,就跟著陌生人走了——你有跟小姨夫通過電話嗎?”小多說:“我在幼兒園等小姨來接我的時候,一個叔叔過來了,他說他是小姨夫的屬下,讓我跟他走——我一開始也不相信的,他就說,是小姨夫讓他來接我的,他這就給小姨夫打一個電話。”“他之後把手機遞給我,我聽到小姨夫對我說——”小多粗聲粗氣的模仿,“小多,今天你小姨有事,不能來接你了,小姨夫現在工作也忙,走不開,先讓這個叔叔帶你玩。”蕭年追問道:“你確定那個人就是小姨夫嗎?”小多張了張嘴,突然有點懵。蕭年明白了。小多和孟寧越並不熟悉,因為一直有些怕他的緣故,也沒有怎麼認真和他說過話。因此,他對於孟寧越的聲音、語氣等等,並不夠敏感和熟悉,未必能做到一聽就準確地判斷出來。尤其是人聲經過電波的傳達後,還會和麵對麵時聽到的不完全一樣,因此如果有人想要略微模仿一下孟寧越的聲音,那麼騙過小多對於他而言,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畢竟小多再怎麼天資聰穎,也不過是一個5歲大的孩子罷了,成年人的世界對他而言,還是太過險惡和捉摸不透,他知道要打一個電話給親人作出確認,卻還沒有進化到去想到“這親人有可能是假的”這種層麵上。“那麼那個叔叔帶你去玩什麼了?他對你說了什麼?最後又為什麼把你送回家?”蕭年問小多。“那個叔叔沒有帶我玩兒。”小多嘟起嘴,“他給我買了一個大大的草莓冰激淩,然後就帶我來這兒了,說要給我做一項檢查。”蕭年的心猛的揪了一下,問道:“什麼檢查?”“我也不知道,叔叔跟我說不用害怕,就是很小很小一個檢查。”小多說,“有一個護士阿姨讓我張開嘴,用棉簽在我嘴裡擦了擦,後來他們問我怕不怕打針,我說不怕,她們就給我抽了血,說這樣檢查結果會更準確。”什麼……什麼意思?那個人到底想要乾什麼?蕭年對小多說:“你再好好想一想,那個檢查有沒有名字呀?或者說你還記不記得幾個字?就關於那個名字的幾個字也可以呀。”然而蕭年自己的內心也幾乎不抱任何希望,醫院檢查的名字都太過冗長和學術,成年人隻聽一兩遍的話,都不一定能完全複述出來,更不要說一個連漢字都認不了幾百個的學齡前兒童。果然小多想了半天,什麼也沒想起來。就在蕭年幾乎要放棄希望的時候,小多的眼睛突然一亮,他對蕭年說:“我記得英文。”英文?蕭年狐疑,小多的英文水平也就是剛剛會自然拚讀和一些簡單單詞的程度,他能記下來專業的學術英文詞彙?“D……”小多抓了抓後腦勺,“DNA。”蕭年猛地睜大了眼睛,DNA……“對,就是DNA。”小多說道,“我聽到那個叔叔和穿白大褂的人說這個詞了,他以為我沒聽到,但其實我聽到了。”蕭年怔怔地看著小多圓圓的小臉,一股冷風吹到她的後脊梁上,讓她生生打了個激靈,大部分時候,蕭年基本上已經把小多完全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在她的潛意識裡,這就是蕭餘的親生兒子,自己的親生外甥。但是這一刻她被猛地提醒了什麼,在瞬間想了起來——小多和自己和蕭餘其實都沒有半分關係,他是被蕭餘收養的孩子,是一個被拋棄在醫院的棄嬰,他的生身父母是誰,是一個永遠的謎。可是如果是一個謎的話,為什麼又會有人來給他做DNA呢?DNA檢測,蕭年唯一想到的可能性,隻有親子鑒定。難道是小多的親生父母良心發現,回來找自己的兒子了嗎?可是如果那樣的話,他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地把小多抱走,而不是直接找到自己,光明正大的要求檢驗呢?無儘的疑點像一條又一條的棉線,漸漸紛雜著纏繞成了一大團,堵在了蕭年的心裡。她安頓好小多後,便試圖去查到底是誰帶小多做了親子檢測。但是由於我國目前的親子鑒定隻要不是法律用途,就無需提供照片或指紋,整個采樣過程自行進行,完全保密,所以以蕭年的渠道,她完全無法查到,要與小多鑒定親子關係的人究竟是誰。但是她已經逐漸意識到,自己的生活遠遠比自己想象得更為複雜,秘密疊加著秘密……就仿佛黑暗中有一隻巨獸悄無聲息地長大了嘴巴,等待著在蕭年掙紮得最厲害的時候,一口把她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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