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相(1 / 1)

古墓尋蹤 丁懷瑾 2301 字 3天前

宋闖說:“丁懷璞是什麼樣子,那柳宣義就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丁十安食指指尖敲敲桌子,忍著不耐說道:“那你倒是說說柳宣義是個什麼樣子?”真他娘的見鬼,丁老頭,等你回來,這事兒我跟你沒完,敢情這麼多年過去,純屬逗著你閨女玩呢,不管你有什麼目的,這實在是不可原諒。宋闖說:“柳宣義是近些年,柳家出的第二個空前絕後的天才,第一個得追溯到明朝以前,所以我就不提了,而這第二個,就是柳宣義,在那時,他還有一個綽號,叫做佛手,據說他可以蒙著眼睛,靠玉器材質的手感,和玉雕的風格來判斷出是哪一個朝代出品,甚至連玉匠的名字都能說出來,做古董這一行,有愛瓷器的,有愛玉器的,有愛石器的,大多都是愛一門,精一門,而像柳宣義這般登峰造極的,古往今來不是沒有,而是很少,很少,也許,十個手指頭都能數過來。”“他除了品鑒了得,更重要的是,他那雙手打造出來的玉器堪稱絕品,他不止會賞玉,更會玩玉,在三十年前,就有人曾出過天價,出一百萬砍下柳宣義的那雙手。一根小指,於普通人而言,可能隻是外觀上的問題,但是對於一個品鑒師,一個天才玉匠師來說,那就是命!”丁十安一直記得,丁懷璞曾經對她說過,是因為好賭才被人剁掉了小手指,如果他真的是柳宣義,那麼寶貴的一雙手,他怎麼會用它來賭博?“他的手指是怎麼斷的?”“我也不知道,畢竟我也隻是聽說。”宋闖有些遺憾,輕微搖了一下頭,淡淡的說道。“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丁十安回憶起那張照片,難道是宋闖父輩和他有什麼關係嗎?果不其然,宋闖說道:“我父親是考古專業畢業的,和你的阿爹是摯友,所以我知道這些事情也不奇怪。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他成為丁懷璞銷聲匿跡之前,你至少也應該有七八歲的年紀了,難道對他之前的事情就一點印象都沒有嗎?”丁十安失去了一段關於童年的記憶,丁懷璞說是她發了高燒,腦袋燒糊塗了,她也不以為意,他這麼說了,她便信了。現在看來,她失去的那段記憶,實在過於詭異。“我感冒了,燒壞了腦袋,”丁十安現在沒空去細想這些,她接著問道:“你為什麼找柳宣義?”“這是你最後一個問題?”宋闖問她。“是。”丁十安說。宋闖頓了一會兒,沒說話,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她,仿佛一切都已經被他收納進了眼底,包括丁十安的小心思。他緩緩開口:“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給我的那點消息,值得我交換這麼多嗎,如果我說了,是不是對你就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了?”丁十安暗自腹誹,她早就說過了,她討厭太聰明的人!她訕笑:“怎麼會呢?”宋闖似乎並不相信她,他不願意說,丁十安也就不好意思逼問下去了。說了這麼久,砂鍋裡的洋蔥都已經熟透了,發出一陣陣誘人的香味,再加上紅紅綠綠的辣椒混合在一起,湘味十足,爽辣可口。丁十安掰開筷子,將鋪在底層的菜翻了起來說道:“吃吧,再不吃就粘鍋了。”宋闖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牛肉,那張白皙的臉瞬間染上了一層誘人的嫣紅,就連耳朵都開始充血。宋闖連著喝了兩杯水,才算平息了喉嚨裡那種要噴火的感覺,這東西,真的是給人吃的嗎,怎麼會有人喜歡這種自殘的感覺?丁十安驚訝的看著他:“你這麼不能吃辣?”“我喝湯就行了。”“那怎麼行。”丁十安叫來服務員又添了一個葷菜,她偷偷看了一眼宋闖,發現他的臉蛋紅暈還未消除,那服務員見了他,偷偷摸摸笑了一下。她心裡暗自得意,自己這算扳回一局了,誰讓他一副要拽上天的樣子。“對了,跟你說個事,告訴那個偷我手機的賊,我記住他了,下次見麵,我會打斷他一條腿。我吃飽了,謝謝款待。”他站起身,壓了壓頭上的帽簷,快步走出了飯店。“我艸,不這麼拽你能死嗎?”丁十安將筷子狠狠的拍在桌上,沒心情再吃下去了,結完賬,回了殯儀館。時日不知道又去忙些什麼了,丁十安想,要是遇到宋闖也隻能算他倒黴了。樓上的樊城理打開房門,小小的身子趴在橫梁上,金雕穩穩的站在他的肩膀上,真是一對好基友,形影不離。他看到丁十安之後朝她招招手:“你胳膊上的傷口該換藥了。”丁十安應了一聲,走上樓梯,跟在樊城理後頭進了他的簡易醫藥房,其實也算一個書房,除了醫藥上的東西,剩下的全是書。丁十安不愛看書,她喜歡從實踐中尋找真理,看到樊城理那一屋子的書,隻覺得腦袋疼,有的書像幾塊厚厚的磚頭疊加在一起,看上去那麼笨重,她真是想不通,樊城理那雙稚嫩的小手是怎麼拿得動的?丁十安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將外套脫了下來,露出穿著短袖,纏著繃帶的胳膊,樊城理拿來藥箱,熟練的為她換藥。換好藥之後,丁十安沒有多做停留,剛準備起身離開,背後收拾藥箱的樊城理開口了:“你出去乾什麼了,丁叔的事情,有進展了嗎?”“算是有吧。”如果丁十安猜得不錯的話,從雲南離開之後,阿爹應該是直接去了貴州,他在長沙躲了這麼多年,目的就是為了避開貴州的柳家,他現在出了長沙,按照邏輯慣性分析,最大的可能是有什麼不得不回柳家的理由,而這個理由,也許能夠從宋闖身上套出來。“有什麼?”樊城理問。“還不好說。”丁十安順勢靠在了書架上,反正她一向懶散慣了,坐沒坐相,站沒有站相。她側過頭,餘光剛好瞥到一本叫《醫學催眠係統療法》的書。丁十安心裡一動,她收回目光,漫不經心的開口道:“這裡麵的書你都會看嗎,還是隻是裝裝樣子啊。”“我不需要裝樣子。”樊城理冷冷的開口,他脫了小小的白大褂,將裡麵的白襯衫和西裝褲露了出來,那雙小小的黑皮鞋被擦光滑麵的。丁十安搖搖頭,雖然他在刻意扮成熟,可這樣打扮起來更像是櫥窗裡的娃娃了,不管是唐裝還是西裝,穿在他身上都隻有一種萌出血的感覺,這輩子是不可能成熟了。“對了,你來我們家多久了,難道你出來這麼久,都一點不想回去嗎?”她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如同閒話家常一般。“忘記了,發生了那種事,也沒有人會想讓我回去吧。”“也對,我記得我那時好像是十來歲吧,第一次跟你見麵,還想著要和你比高呢。”“十二歲。”丁十安摸著下巴分析道,“我十二歲的時候,你多大來著,是二十二歲吧,如今你三十四歲,也就是說,你來到這裡,已經有整整十年的時間了,時間可過得真快啊。”“是挺快的。”丁十安說:“你會看著我變老,而我卻等不到你長大。”“少說這麼無聊的話。”樊城理一張小臉陰沉沉的。“那就說點不無聊的,你連自己來了多長時間都不記得了,卻能準確地說出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是多大,你是因為太過關注我呢,還是因為,那個年齡的我對你來說有著什麼特殊的含義?”“什麼意思?”樊城理臉色一變,一雙黑葡萄大眼兒警惕的看著丁十安。丁十安笑了一下,不過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她說:“你在緊張嗎,可真難得。”樊城理沒說話,隻是那張圓圓的,稚嫩的小臉卻緊緊的繃著,一副很警惕的樣子,他警惕了,就證明他心裡有鬼。丁十安繼續說:“十二歲那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又知道些什麼?”樊城理抿著唇,圓圓的腦袋垂著,一雙小手握得緊緊的,像是受儘了委屈的孩子卻偏偏不發一語,要是彆的女人看到,現在一準兒開始寶貝兒,寶貝兒的心疼上了,但丁十安不會,她清楚的知道樊城理有多腹黑,他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餓狼,裝可憐,他最在行了。樊城理見她沒什麼反應,臉色慢慢沉了下去,冷著臉對她說:“說夠了嗎,現在馬上出去。”“出去?”丁十安揪著他的衣領將他抵在書架前,狠狠道,“話還沒說清楚,你以為我會出去嗎?”“怎麼,想打我,丁十安,你是不是忘了,英雄最愛吃的是什麼?”英雄就是那隻金雕。丁十安記得,以前樊城理專門收集眼珠子給那隻金雕吃,將那隻金雕養得凶猛異常,隻是後來,隻吃眼珠子的成本太高了,最後就變成了吃兔肉。“怎麼,你想讓那小畜生吃我的眼珠子?”丁十安一字一句問道。“你都對我上手了,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隻能用這種手段了,既然撕破臉皮了,就沒什麼情麵好講的,大家都不是站著挨打的蠢貨。”“你催眠我,奪走了我的記憶,我憑什麼不能找你要回來。”“我沒說不能,”樊城理掰開她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說道,“隻是,後果我怕你承受不起。”“我自己的記憶,有什麼不能承受的?”“我和你的確不是在你十二歲那年見的麵,而是你十一歲的時候。”“為什麼要催眠我?”“是丁叔要求我這麼做的。”樊城理擰著眉毛看著她,臉上出現了不忍的表情,“你真的要聽,我不告訴你,也是為了你,你可能並不想要這個真相。”“我要聽。”他沉默了半天,最終還是開口說道,“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像個瘋子一樣,對自己阿爹又踢又咬,我當時還檢查了你的身體的毛病,最後迫不得已才將你催眠。”“我發過瘋?”“發過,發起瘋來六親不認,一直說要去一個什麼地方,誰要敢攔你,你就殺了誰,而且你跟一般的瘋子還不太一樣。”“有什麼地方不一樣?”“聰明,而且是聰明得可怕的那種,我記得丁叔有一次把你關在一個房子裡麵,結果到了晚上,你用自己製造的炸藥把房子炸了,然後跑了出去,是我和丁叔一起把你抓回來的,那時候你好像特彆恨丁叔,見了他就對他又踢又咬。”“我一個十一歲的小孩自己製造炸藥,我還很恨我阿爹?”丁十安覺得樊城理是在同她說笑。“對,你用簡易的裝置,提取了洗發水,啫喱水等等東西裡麵的化學物質,然後製造了一個小炸藥,因為炸藥威力不大,隻炸了一個小洞,你是從裡麵鑽出來的,那時候,我從來沒聽你叫過丁叔阿爹,你見了誰都跟見了仇人一樣。”“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我不是我阿爹的女兒,你就不怕他是人販子?”“一開始懷疑過,但是我也從來沒聽你說過要去找爸爸媽媽之類的話,而且,丁叔對你很好,不管你怎麼做,他都是很耐心的哄著你,也從來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情。我覺得如果是人販子,你現在估計長不了這麼大了。”“那後來呢?”“後來,丁叔沒有辦法了,隻有用特製的軟皮繩子把你綁起來了。我告訴丁叔,你這個不是病,是執念,隻有讓你忘記過去了,你才能好起來,於是,在丁叔的配合下,我對你進行了催眠,不過,也正因為你大腦思維比同齡人超前很多的原因,對於外界給予你的刺激反應也就更加強烈,所以,我對你的催眠進行得很徹底,醒過來之後,你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身上也開始有了一絲絲人情味。”“難道因為催眠,我的智力也受損了?”丁十安可不覺得自己哪裡像天才了,怎麼看她都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並不是,催眠隻會封存你的記憶,你會製造炸藥,跟你的智商有關係,也跟你從前的生活環境有關係,一定是有人教過你這麼做,普通的小孩可能學不會,但如果是你的話,就不一定了,被我催眠之後,你一直生活在一個普普通通的環境下,身上的潛力自然也就激發不出來,人的先天基因固然重要,但後天的成長環境也同樣重要。”“不對,如果我一直跟阿爹生活在一起的話,那就證明我一直是生活在普通的環境下的,誰又會教我做炸彈呢?”“你覺得丁叔是普通人嗎?”樊城理反問。丁十安沉默了,是阿爹教會了她這些,然後又是他聯合樊城理奪走了她的記憶,讓她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那我發瘋的原因呢?”“我隻負責催眠,至於原因,這你得問丁叔了。”丁十安渾渾噩噩的回到房中,腦子裡一片空白,她今天一天都經曆了一些什麼?她原本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過下去,突然有一天卻闖出來一個人告訴她,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阿爹是假的,連她自己也是假的,所有人都是假的……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男音,她抬起頭,恍恍惚惚看到鏡子裡站了一個黑色的人影,穿著一身黑衣,戴著鴨舌帽,臉部完全埋在陰影之下:“丁十安,這還遠遠不是真相,你想一輩子活在虛假之中嗎?”丁十安看著鏡子,喃喃道:“宋闖,你會有所謂的真相嗎?”忽然,她猛地操起旁邊的椅子,將麵前的立身鏡砸了個粉碎,嘴裡狠狠罵道:“去你媽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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