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搭夥兒(1 / 1)

古墓尋蹤 丁懷瑾 2336 字 3天前

淩晨三點的永安路裡死一般的寂靜,清冷的月光灑在地麵上,丁十安坐在陽台邊上抽煙,地上扔了一地煙頭。有白沙,也有芙蓉王,芙蓉王是之前買的沒抽完的,白沙是新買的,現在兩包都沒了。抽煙煙之後,丁十安用舌頭頂了頂腮幫子,嘴裡有些發苦,她從盒子裡拿出一片綠箭口香糖,撕了包裝,放進嘴裡嚼了嚼,去去煙味。她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劃到了宋闖的名字那兒,她點開微信,手指按在了語音通話那裡。也不知道為什麼選擇這個點,反正她就是想打電話了,現在天塌下來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丁十安,你挑的好時候。”手機裡的宋闖傳來濃濃的鼻音,顯然是睡得迷迷糊糊了被丁十安吵醒了。“跟你說個事。”丁十安用腳磨蹭了一下地上的煙頭。“說。”宋闖還是那麼言簡意賅。“明天我會去貴州,我阿爹和時日是在雲南分開的,我猜想他很有可能是從雲南去了貴州,”丁十安說,“我想知道你在那邊認識什麼人嗎?”“想直接用我的關係網?”“是,這是最快找到我阿爹的辦法了,這也是為了你好。”“可以啊。”丁十安有些驚訝,宋闖難得有這麼好說話的時候。“不過,”電話那頭的宋闖輕笑一聲,聲音有些低沉,冷感十足,“我跟你一起去。”“怕我耍花招?”“你覺得你是個省心的人嗎?”宋闖反問她,丁十安沉默了,她的確不是,反正打這通電話的時候,她已經預料到是這種結果了。丁十安準備了一輛越野車,因為他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可能會離機場和高鐵火車站都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到那兒之後打車不方便,乾脆自己開車過去。丁十安的越野車是她十九歲那年買的,車子花了接近二十萬,改裝又花了差不多十萬,到底是女孩子,不止改了性能,外表也花哨了不少。她要用的東西都放在後備箱裡,亂七八糟的堆著,等人的時間很無聊,丁十安趴在車窗上開始抽煙,她頭低低垂著,整個人慵懶得不成樣子,陽光灑在她身上,像隻饜足的貓一樣。宋闖走過去,敲敲她的玻璃說道:“這車你的?”“是啊,怎麼樣?”丁十安十分得意,改裝的時候,她可是下了大功夫。“花哨。”宋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丁十安見他那一身黑不溜秋的衣服,腹誹道:就你不花哨,成天穿得跟個黑烏鴉一樣。車子上了高速之後,丁十安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歡快了許多,後座的宋闖似乎很沒有精神的樣子,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根卷好的煙,放在鼻子下麵嗅了嗅,又放回了口袋裡,丁十安透過後視鏡看到他的動作,很好奇:“你不抽煙的。”“怕犯癮,不抽。”宋闖說。“理由挺奇葩的。”她還以為他得了什麼病呢,不過他身體就算有什麼毛病也肯定不會說出來。過了一會兒,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宋闖接了個電話,語氣淡淡的說道:“暫時回不去,在忙。”丁十安豎起耳朵偷聽著他打電話,過了一會兒,宋闖又說:“是嗎,我知道了。”電話那頭的音量明顯加重了,隻聽得見一陣嘈雜的聲音從手機裡頭傳出來,可說得什麼丁十安一個字也聽不清楚。“行了,我有分寸,萬一出了事,車和房子都給你和林姨,無牽無掛的,也挺好。”丁十安差點從車座上蹦了起來,這他媽是在交代後事呢?等宋闖一掛電話,丁十安就說:“宋闖,你什麼意思啊?”“什麼?”宋闖將帽簷抬高,露出一張冷漠的臉。“你不會陰我了吧,帶我去貴州陪你送死?”“不是你要去貴州的嗎?”“……”丁十安不知說什麼好。“還有,我的事情,跟你沒關係。”“最好沒關係。”丁十安想,要是真有人要宋闖的命,她絕對要第一個閃人,血沫子都不能沾上一點。下了高速之後,丁十安決定先去宋闖的熟人那裡,宋闖口裡的那位熟人住在貴陽市,貴州的省會。貴陽比丁十安早些年來的時候要發展得好過了,她第一次來貴陽的時候,滿大街都是亂停的車,遠遠的看著就跟個報廢車丟棄場一樣。按照宋闖給的路線,丁十安開了一路,原本寬敞遼闊的馬路漸漸的窄小偏僻了,宋闖還要丁十安繼續往裡開,丁十安說:“你不會在給我下套子吧,怎麼儘挑這種僻靜的小路?”“你以為我想對你做什麼?”“我一個單身貌美的女子你不想對我做什麼?!”宋闖摘了鴨舌帽,露出一張精致俊美的臉,一雙眼睛微微眯起:“我也很好看。”他什麼意思,難道還怕她占他的便宜?就算有這種想法,她也不會表現出來。“宋老板,你想得挺多。”“你想得也不少,前麵一個路口就到了,你可以放心了。”丁十安將車停在路旁,下車了,入眼的是一棟老樓房,房子外壁上爬滿了綠綠蔥蔥的爬山虎,可是房子底部的爬山根莖卻已經開始枯萎了,那一根根蜿蜒的線,看上去猙獰又可怕。這棟老宅子四周都是靜悄悄的,周圍的樹木遮天蔽日,丁十安說:“你不覺得到了之後更顯陰森嗎?”宋闖打了一個電話,那頭無人接聽,他臉上的表情逐漸凝重起來。丁十安問:“怎麼回事?”宋闖搖頭,沒有回答她。他盯著窗戶口幾隻亂飛的蒼蠅出神,過了一會兒,順著蒼蠅飛出來的方向走了過去,丁十安跟在宋闖身後。窗戶口下方有幾塊水泥掉了下來,露出糊著水泥的紅磚,裂縫的旁邊有一塊黑色的痕跡,看上去像是鞋印。宋闖推開虛掩著的窗戶爬了上去,腳踩在那塊裂縫上麵,順利的爬了進去,丁十安看到宋闖爬了進去,也緊隨其後的爬了進去。屋子裡很亂,板凳東倒西歪,木質地板上全是灰白的腳印,又臟又亂。樓上是個蒼蠅窩,不斷有蒼蠅飛進飛出,空氣中夾雜著一股腥臭味兒,像是放壞了的死豬肉。宋闖和丁十安上了樓,地板上有大灘的乾涸的紅色血跡,是順著房間裡流出來的。推開門,門口倒在一個高胖的男人,眉心骨有個圓孔,天靈蓋都塌了半邊,從裡頭冒出來白色的腦漿和暗紅色的血液,黏黏稠稠的沾了大半張臉,一雙眼睛鼓鼓的往外突,多半是死不瞑目。丁十安瞪大眼睛,用捂著嘴,胃裡不停翻騰著。他的身體倒在洗手間的門口,臉朝著門口。宋闖推開洗手間的門,洗手台那邊趴著一個穿著棉質長裙的女人,肚子很大,胎兒應該有八到九個月了,同樣是一槍爆頭,血跡像是蜘蛛絲一樣爬滿整張臉。丁十安抿著唇,臉色十分蒼白,宋闖臉色比她更難看。宋闖走出來,蹲下身子,想用手讓倒在地上的男人閉上眼睛,他伸出手,在空氣中停頓了幾秒,最終什麼也沒有做。兩人誰也沒說話,這一幕,太過駭人。宋闖和丁十安從那個房間出來之後,順著地板上淩亂的腳印走到了另外一個房間,門同樣是虛掩著的。推開門,床上躺著一個老人,眉心骨處有個大大的窟窿,被子上鮮紅一片。三個人,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個孕婦,一個老人,統統都被一槍爆頭了,手法乾淨利落,看上去像是職業殺手所為。突然,門口處角落裡一個小小的玉戒吸引住了丁十安的注意力。她麵色有些發白,強行壓抑住自己,看了宋闖一眼,發現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床上的老人身上,便將那玉戒虛踩在腳下,等宋闖完全轉過身再撿起來。也就是這一蹲一起身的動作,丁十安背上出了一層汗,黏糊糊的。這屋子裡,除了活著的蒼蠅,連狗都是死的,一條柴犬死在了院子裡,脖子還上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這件滅門慘案,喪心病狂到連一條狗都不放過。宋闖和丁十安又原路返回爬了出去,等出去之後,宋闖用公用電話匿名報了警。坐進車裡之後,丁十安坐進駕駛座,她的手在發抖,連插了好幾次車鑰匙都沒有插進去,她偷偷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宋闖,發現他眼眶紅紅的,腮幫子咬得緊緊的,臉上的肌肉一股一股的,脖子上爆了幾根青筋。宋闖啞著嗓子說:“我來吧。”他們找了一間小旅館住下。丁十安和宋闖一人開了一間房,門對著門,開好房之後,他們一起去樓下的小超市買了一些洗漱用品和換洗的衣服。丁十安躺在床上,腦子裡不斷的回放著上午看到的那些驚悚的場麵,她雖然經常看恐怖片,可電視上演得再變態,也不如今天看到的場景可怕。她手裡握著那枚小小的玉戒,上麵刻了一個小小的“玉”字,一頭一尾,像是一條巨龍在蜷縮著,如果仔細看,還能看到龍身上的須發和鱗片,這麼小一個東西,卻鐫刻出了如此精致的紋理。最主要的是,這個玉戒,丁懷璞從不離身,每次閒暇時光,丁懷璞總會一邊喝著茶,一邊盤玩著這個小小的玉戒。因為經常盤玩的緣故,這個玉戒包漿之後,色澤非常漂亮。為什麼阿爹的玉戒會出現在那裡,他是不是出事了,亦或是,這場滅門慘案跟他有關。丁十安不敢去想,所以,她趁宋闖不注意,將這枚玉戒藏了起來。丁十安敲門,緊接著便是拖鞋摩擦地麵的聲音,門開了一道縫,宋闖穿著背心,純黑色的,下身穿著一條寬大的格子褲衩,腳上是一雙塑料的涼拖鞋,像是個乾乾淨淨的學生似的。丁十安問他:“你還好吧?”宋闖反問:“你呢?”“我還好。”丁十安說,“去吃飯吧,一天沒吃東西了。”宋闖說:“我吃不下,你自己去吃吧。”其實丁十安也吃不下,看了那樣的場麵,得虧她心理素質好,不然能當場吐了,她說:“我是有問題想問你,要不,我到你房裡門吧,要是餓了,就點個外賣。”宋闖嗯了一聲,側過身子讓她進去了。裡麵隻有一把椅子,丁十安坐在椅子上,宋闖坐在床上,兩個人麵對著麵,氣氛有些沉重。丁十安說:“你跟今天這些人,是什麼關係?”宋闖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問了一句:“有煙嗎?”丁十安拋了一根煙給他,她以為他隻是嗅了一下而已,沒想到,他拿過酒店提供的免費打火機,哢哧一聲點燃了,深吸了一口。宋闖說:“倒在地上的那個人,名叫高鑫,是我曾經的戰友,洗手間裡的那個女人,是他老婆,最後那個老人,就是我們今天要找的人,柳家曾經的管家。”他還記得前一段時間,高鑫興奮地在朋友圈裡發了一條動態,他們一家已經做好了迎接兩個寶貝兒到來的準備,他老婆肚子裡懷的是一對兒雙胞胎。誰又能想到幾個月之後這場飛來橫禍呢?宋闖吸了一口煙,煙霧朦朧之間,是一張略帶倦怠的臉,他說:“說實話,我是帶著目的接近高鑫的,我跟部隊裡的人關係都不算親近,進部隊純粹隻是曆練自己,等義務兵時間到了我就會退伍。”宋闖吸了一口煙接著說道:“剛進部隊,脾氣臭,得罪的人也多,我還在澡堂子被人群毆過,後來學習射擊之後,情況才算好轉,因為是所有新兵裡唯一一個被上頭提名參加狙擊手訓練的新兵,那雙常年修複古董的手,在這種時候發揮了極大的優勢。也算是誤打誤撞了。”“我記得我第一次跟高鑫搭話,是中秋節的晚上,一群新賓蛋子,思鄉情切,有好幾個人還偷偷蒙在被窩裡哭了,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開始說起了自己家鄉的趣事,輪到高鑫說的時候,他選擇了他爺爺的故事。”“他爺爺算得上是他們家最傳奇的一個人,是個大家族的老管家,那個家族專門靠鑒定古董,和買賣古董來發展壯大,在清朝時候,還是專門給皇宮提供民間貢品和品鑒古董的,建國後,還成為國家的編外人員,以家族的名義參與考古。”“那之後,我開始找機會接近高鑫,我知道他喜歡射擊,便以教他射擊為由打探消息,可惜他知道的都是一些皮毛,有些甚至隻是道聽途說,從那時我便知道,高管家不希望高鑫參與柳家的事情,也足以見得柳家這碗水到底有多深。“在退伍那一年,我來到了貴州,見到了已經退休的高管家,我那時才知道,高鑫是由他爺爺帶大的,他的父母因為一場車禍雙雙變成了植物人,僅憑高管家在柳家的收入,要支付其昂貴的醫藥費,這一點實在令人匪夷所思。”“高管家知道我是宋玉的兒子之後,就將柳宣義的事情告訴了我一些,小手指的事情,也是高管家告訴他的,但是怎麼斷的,高管家卻是隻字不提。”“這麼多年來,我就順著高管家給的消息一直尋找著柳宣義的下落,每回都是失望而歸,這一次原本還以為他在長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沒想到又撲了一個空。”丁十安問:“你覺得,會是誰下的手?”宋闖沉思片刻說道:“高鑫人際關係比較簡單,說白了,他就隻是個普通人而已,而他爺爺,年輕時在柳家或多或少都得罪過一些人,也許,是仇殺,又或者,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偏偏還沒有守好那些秘密,所以被滅口了。”宋闖忽然想到了高鑫父母的醫藥費,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某種關聯?仇殺或者封口,到底會是哪個?丁十安想著那枚小小的玉戒,心情逐漸變得忐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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