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婕不及多想,立即撥打了120,通知他們這兒有人病發,需要立即調救護車。她掛了電話,再看了一眼沈燕,問道:“你對他做了什麼?”沈燕抬起頭看著林婕,笑了一笑,“沒什麼,可能隻是前段時間他心梗,今天被刺激了下,又複發了而已。”林婕看吳崢兀自在抽搐,表情十分痛苦,仿佛溺水的人在求助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很想拔腿就走,卻又怕沈燕精神不定下做出更過激的行為,當下隻能站在那裡,勸說道:“沈燕,你還年輕,你的女兒還需要你,如果你為了這種人而賠上自己的後半生,值得嗎?”沈燕緩緩站起身,看著林婕,卻問道:“林婕,當年我害得你離婚,你真的不恨我嗎?”林婕看著眼前這情景詭異,內心不是不感到可怖的,但是麵對沈燕的詰問,她也隻能鎮定地回答:“恨,但是我知道,他的背信棄義、見異思遷,才是我和他婚姻破裂的真正原因,就算不是你,也會有李燕、王燕,他終究就是這麼個耐不住性子的人。”沈燕看她如此淡然地回答,倒是有些茫然,她說道:“那你、你從來就沒有想過把他搶回去嗎?”林婕搖搖頭,斷然道:“這麼個男人,大概也就你看成個寶,我早已經找到更好的,還要他做什麼?”沈燕卻兀自有些發怔,“可是、可是他卻老在我麵前誇你,說你獨立、能乾又自強,而且現在越來越漂亮,難道他不是想和你複合?”“紅玫瑰和白玫瑰的典故你總該知道吧?他現在誇我,不過是因為我和他離得遠了,沒了瓜葛,難免過去那些缺點都成了優點。他以前一向是認為我太強硬,一點女人味也沒有,他喜歡的是漂亮的、溫順的女人,就是你這樣的。”“是這樣嗎?”沈燕的神情卻仍然是惘然的。“當然是這樣的,當年他就已經做了選擇,你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沈燕低頭望著吳崢,眉宇間微有動容,隱隱有些懊悔。林婕見她神情已然鬆動,當即抓住時機勸說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何況我們現在都是做父母了的人,往日那些恩怨也早就不重要了,我們都要為自己子女打算不是嗎?就算為了苗苗,你也要堅強不是嗎?”沈燕聽她提到苗苗,終於忍不住精神崩潰,淚水決堤,一下摔倒在吳崢身邊,捧著臉說道:“可是、可是現在說什麼都遲了……”林婕瞥了眼吳崢,見他臉色發青,眼皮子不住上翻,神情十分可怖,心下也是忐忑,但臉上仍是鎮定如恒,說道:“無論你對吳崢做了什麼,我可以為你作證,是因為你心理抑鬱下的過激行為,而且他始終是苗苗的父親,也不至於起訴你。我想隻要人能救回來,一切就都可以回頭的!過會醫生來了,你就把一切告訴醫生,縮短醫生診療排除的時間!”沈燕被她這樣說著,渾然失去了主意,猛地捂住了臉說道:“是興奮劑!我在他剛喝的茶裡放了興奮劑!他的心臟剛剛動過手術,所以一下就。”林婕望著桌上的兩個杯子,恍惚出了會神,直到120急救的車聲響起,而她林婕母也已經趕來,她才呼出一口氣,趕緊將吳思遠帶給她父母,又帶著醫護人員將吳崢用擔架抬上車。林婕做完這一切才喘出一口氣來,她看著委頓在地的沈燕,眼神不免有些複雜,她既覺得她可悲,亦覺得她有幾分可憐。沈燕看到她的眼神,笑得有幾分癲狂:“林婕,這個男人這麼對不起你,你還那麼在乎他乾什麼?”“就算是個陌生人,我也不可能對他置之不理。何況他再對我不起,那也都過去了。”沈燕瞧著她,半晌才笑了起來,“林婕,我從前不服氣,明明吳崢是因為我才跟你離婚的,可是為什麼他總是記著你,覺著你比我好,現在我是明白了。”林婕微微歎了口氣,說道:“反正紅白玫瑰,誰在遠處了就覺著誰好。你沒必要為他做什麼傻事。”沈燕瞧著她,眼淚一滴一滴掉了下來。林婕走出彆墅,跟自己父母簡單交代了幾句,讓他們帶著吳思遠趕緊離開這裡,然後自己跟著救護車去往了醫院。醫生聽聞林婕說吳崢剛剛動過心臟支架手術,又誤服了興奮劑,立即采取了急救措施,吳崢脫離了生命危險,隻是他心臟剛剛撘過支架,受了這般刺激難免又要做修補手術。林婕一直陪同在收拾室外,直到術後吳崢有了片刻清醒,他看著林婕,目無表情,良久才乾啞著嗓子說道:“這次謝謝你,我實在沒想到沈燕對我的恨竟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竟然要下毒害我!”林婕坐在他床畔,平靜地說道:“你這人,為人自私又刻薄,當年怎麼對我的,想想你也是怎麼對沈燕的,你的那些花邊新聞我都有聽到過,軟弱的人被逼到了極點也會報複,她也沒想怎麼置你於死地,就是給你下點興奮劑而已,你不至於這樣睚眥必報吧?”吳崢橫她一眼,雖然沒說話,但意思倒是明朗:倒在這兒的又不是你,你說得當然輕巧。“過會兒警察來了你就說自己誤服的就好了,你真把沈燕告進去,你女兒怎麼辦?”吳崢抿著嘴不說話林婕見他臉色森然,顯然對沈燕的所作所為是餘怒未消,她愈發鄙夷這個男人的小心眼,站起身來,剛巧看見吳崢父母已經攙扶著而來,當時兩個精神矍鑠的老人,現在已如同衰敗的黃葉。尤其是他的母親,一瞬間就從保養得當的貴婦變成了衰老已極的婦人,她並不想在這個時刻碰見兩老,不免更添尷尬,當即轉身離去,剛走到醫院門口,就碰上了梁佐和李澤亞。林婕看著他們,神情倒也是無奈,說道:“兩位警官,不是這麼巧,吳崢的案子也歸你們管吧?”梁佐和李澤亞也分明是無語的神情,過了一會兒李澤亞說道:“接到報案,有人看到你們三個人在青海彆墅爭執,後來吳崢就被送往醫院,疑似中毒,我們來負責對當事人進行調查,剛好也要讓你做個筆錄。”林婕神情疲倦,搖搖頭說道:“沒什麼好說的,就是看著他們夫妻吵架,不知怎麼的吳崢就病發了,我就是個局外人,過一會兒你們自己去問他吧。”梁佐和李澤亞對視一眼沒有說話。林婕卻眼灼灼地看著他們,問道:“倒是我要問一句,你們是不是做了監控排查,有沒有找到薑璐死亡當晚其他的嫌疑人?”梁佐繃著臉說道:“這個恕無可奉告!”林婕狠狠剜了一眼,說道:“如果你們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答複,我一定會告你們瀆職!”林婕走後,李澤亞注視著她被風卷起大衣後擺的影子,不解地對梁佐說道:“頭兒,明明我們的排查有結果了,為什麼你不和她說?”梁佐哼了一聲說道:“這兩個案子雖然都和她無關,可我不信她完全無辜,就算有了結果我也要晚些告訴她,憑什麼就讓她稱心如意了?”李澤亞瞧著梁佐滿是風霜的臉上卻有孩子氣般的固執,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林婕奔波忙碌了一天,身體已經極為疲倦,可是大腦卻還兀自飛轉著,這兩天見過的人、說過的話全部在腦子裡打著轉兒。她想著沈燕那張絕望而哀傷的麵容,哪裡還有五年前的明豔張揚,生活真是一把看不見的刀,將所經曆的風霜都刻在了臉上,沈燕如是,薑璐媽媽也如是。雖然她對薑璐媽媽並不甚喜歡,多少覺得她有些把女兒當搖錢樹的感覺,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她在薑璐身上花的心血,才把薑璐培養得如此優秀,隻是沒想到薑璐還在這樣年輕就死了,雖然她給了薑璐媽媽一大筆錢,可是她的後半輩子當真就過得好嗎?林婕想著自己和薑璐媽媽說過的話語,一句句在腦子裡掠過,“那晚小璐和我說,準備把姚華和小青的東西收拾好,第二天讓她媽媽把這些東西都帶走,她說過了這陣子把這房子賣了……她還說過了那晚她就會有一筆錢了,就和我離開江城,愛去哪兒去哪兒”林婕猛地坐了起來,自己狠狠扇了自己一個巴掌,薑璐媽媽這句話已經告訴她姚華與前妻的女兒姚青那天晚上是在家的,可是事發之後她去哪兒了?莫妮卡的口供說她到姚華家的時候門是開著的,會不會是姚青在意外傷人之後驚惶失措地離開忘記了關門?隻因為在她印象裡姚青隻是個孩子,所以她從來就沒往這個方向想去。可是再一想,姚青已經快十四歲了,而且她長得像她爸爸,身材很是高大,就算是和薑璐硬抗也絕對不會吃虧,如果排除了莫妮卡的嫌疑,那是不是說凶手就是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