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亂猴一行人魚貫進入房間時,室內氣溫立刻下降了大概10華氏度。馬戈齊不是太確定出現這種變化究竟該由誰來負責任:到底是因為這群人中領頭的那座冰山呢,還是因為屋子裡如臨大敵的警察們的集體敵對態度?假如是後者,麥克布萊德看上去倒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一幫人所遭受的冷冰冰的待遇。她還是頭天在辦公室的那身打扮:同樣的帆布罩衫、同樣的英式高幫馬靴。身上的每件裝束都是黑色的,從牛仔褲到裡麵的T恤。他很清楚,對這名女子來說,這身打扮肯定不是她的時尚宣言,倒是更像為了某一特殊用途而特地穿的製服——至於到底為了什麼用途,他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穿牛仔褲和T恤衫可能是為了舒適隨意,穿罩衫應該是為了掩藏槍支,但是那雙靴子可就是個謎了。它們是用那種厚厚的、僵硬的、從來不會打彎兒的皮革做成的。這樣的靴子是用來騎馬的,不是用來走路的。你可以想象穿上這種靴子會有多熱多難受。她走路的時候,罩衫飄了起來,露出裡麵空空的槍套——屋子裡的大部分眼睛幾乎同時瞟向了那裡。沒有什麼能比武裝的平民更讓警察緊張的了。她轉過臉來,麵對著全屋子的人,飄揚的頭發烏黑蓬鬆,眼神剛毅堅定。作為一名警察,馬戈齊被她這種傲慢的舉止激怒了。但是,他身上屬於藝術家的那一部分卻在這種純粹的人體美麵前再次驚呆了;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後退了一步,因為眼前這種美,現在已經不常見了。但是這種美卻絲毫沒有降低她令人氣惱的程度。他匆匆向她點了點頭,她也向他點頭回禮,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在他看來像是某種質疑的灼熱目光。隻是她究竟在質疑什麼,他卻不得而知。他的工作能力?他的衣著?他在這個星球上存在的理由?或許是以上所有的總和吧。但是他現在可沒有興趣搞這些邊緣政策的小把戲;他現在隻關心待會她會說些什麼。當他們5個裝束怪異的人魚貫而入在門口站定的時候,馬戈齊注意到同事們臉上的表情已經從憤懣轉為好奇。格蕾絲·麥克布萊德還是一身獵狐者的裝扮;羅德拉納還是一身明黃色的萊卡練功服,整個人像極了一支大鉛筆;那個五大三粗的哈雷·戴維森,身穿皮夾克,梳著馬尾辮,蓄著絡腮胡;安妮·博林斯基則穿了一件不可思議的橙色衣裙,通身流露出來的性感嫵媚連《花花公子》中間插頁上的裸體模特都隻能自愧弗如;一身保守打扮的米奇·克洛斯,站在幾位個性鮮明的同伴身邊,反倒顯得古怪異常了。馬戈齊還是不能把這個人和其他幾位聯係在一起。他站在一邊,看上去很迷惑,不知所措,仿佛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克洛斯和馬爾徹森局長倒是有很多共同點,他意識到——就連他們昂貴的西裝和居高不下的血壓都是如此相像。或許以後他們倆倒可以多多走動,一起喝喝啤酒,吃吃鎮定劑什麼的。吉諾盯著這一群人,一臉茫然,好像二戰老兵突然從戰場轉移到了伍德斯托克音樂節現場似的,他沿著牆壁往後退了退,和他們幾個保持距離。無暇顧及社交場合的繁文縟節,馬戈齊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麥克布萊德女士,我們很想知道您此行的目的。”格蕾絲同樣也沒有浪費時間去寒暄客套。她往前邁了一步,像一台正在輸出資料的電腦一樣,立刻開始公布她的消息,“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封郵件,備忘一欄寫著‘來自凶手’。”一陣輕聲竊笑立刻在警察中間響起。麥克布萊德等著他們笑聲消失之後接著說:“信件本身挺有創意,是對這個遊戲開始畫麵的一個高明的修改。”她看向馬戈齊,“有沒有人知道這個遊戲的開始畫麵是什麼樣子的?”馬戈齊點點頭,“他們手裡拿的資料上有。‘想玩遊戲嗎?’,對不對?”“沒錯,”她重新麵對著全屋子的人,“發信人將這句話修改為‘你不是在玩遊戲’。”馬戈齊立刻覺得一股冷氣順著脊梁爬了上來,但是巡警弗裡德曼那不耐煩的男低音立刻驅散了他這種感覺。“你或許還會收到很多封這樣的郵件呢,現在媒體已經將搗亂猴的聯係方式公布於眾。不過是有些人想嚇唬你們罷了。”格蕾絲向著這位黑大個警察點點頭,“昨晚我們也是這樣認為。但是今天早晨我又收到一封郵件。”她深吸一口氣,再將這口氣悄沒聲息地呼出來。馬戈齊猜想這大概是格蕾絲·麥克布萊德精神緊張的表現。“這封信寫道:‘威爾伯的手是他自己咬的。這與我的品位無關。你現在準備好玩遊戲了嗎?’”屋子裡的人全都紋絲不動,甚至沒有人眨一下眼睛。格蕾絲挨個地看著他們,“怎麼?是叫這個名字嗎?那個在遊艇上被殺害的人?”吉諾從牆上直起身子,“對,是叫這個名字。這個消息還沒有對外公布。外界也還不知道那個齒痕。這就有意思了。好像是你們知道一些隻有凶手才知道的內幕。”格蕾絲木然點了點頭,“這就毫無疑問了。這封信真的是凶手發來的。”“或者你們中的某一位就是凶手。”吉諾立刻接上話頭,“自己給自己寫封信,然後再一臉無辜地跑來愚弄啟斯東笨警察……一環套一環,接著往下演。”搗亂猴那群人中間立刻響起一陣輕微的不滿聲。格蕾絲快速掃了他們一眼,大家立刻安靜下來。“你有沒有將信件拷貝下來?”馬戈齊問道。她搖了搖頭,“發信人已將信件設定為‘讀取完畢,自動刪除’。”“真是太巧妙了,”吉諾說,“根本沒有辦法進行調查。根本沒有辦法證明這些信就是你寄給自己的。”格蕾絲的目光定定地盯著他,聲音裡帶著一絲憤怒的顫抖,“你就是那種典型的警察,洛爾賽斯警探,典型的目光短淺、視野狹窄的警察。”吉諾克製著自己長出了一口氣,翻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你已經先入為主地認定凶手就是我們中的某一位了,不過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因為如果你錯了——你最好能夠相信這一點——將你們的精力都用來調查我們的話,外麵就會有人繼續殺人了。”吉諾張開嘴巴正要反駁,馬爾徹森局長卻豎起一根指頭,讓他保持安靜,“我是馬爾徹森局長,麥克布萊德女士,我可以向您保證這絕對是一次廣泛的調查。目前我們還沒有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一個嫌疑人身上。”這一次輪到搗亂猴那幫人偷著笑了——這一點他們當然更清楚。“我們再把整個事件理理清楚,”馬戈齊說,“這麼說凶手聯係你們,慫恿你們。他想讓你們玩遊戲。這他媽的究竟是什麼意思?”格蕾絲聳聳肩,“我們也不知道。我們猜測他是想讓我們把他找出來。要是沒有人去找的話,藏起來就沒有意思了。所以這是我們之後一直在做的事情。信件本身消失了,但是記錄還在。我們花了一整晚的時間來追蹤第一封信。我們也確實查到了一個地址,但我們認為那地址是假的。發信人電腦水平相當高,我們認為他實際上是畫了個賽博地圖把我們繞進去,而實際上,這封信很有可能是從我們附近的某個地方發過來的。”湯米·埃斯皮諾薩站起來,向搗亂猴那幫人介紹了自己,然後問了一係列的專業問題——對馬戈齊來說,他說的簡直是希臘語,自己一個詞兒都聽不懂。看上去麥克布萊德和她的夥伴們對湯米的專業知識極為欣賞。經過5分鐘的問答過招,他們之間已經開始有了高手間的那種惺惺相惜之感。還是吉諾最先沉不住氣了。他努力克製著聲音裡的厭煩,“聽著,你們能夠如此投緣我真是深感欣慰,但是能不能先把那封郵件的出處告訴我們其他人之後,再繼續你們的相見恨晚?”馬戈齊點點頭,“湯米,等我們這邊的事情結束後,你可以帶他們到審訊室就電腦方麵好好切磋一下。”湯米向著馬戈齊窘迫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裡奧,吉諾。”“信件來自紐約州北部一所私立天主教學校。”格蕾絲說。“紐約州,卡迪夫縣,聖克洛斯的聖彼得學校。”羅德拉納補充道。屋子裡靜悄悄的。“我們希望這個地址能對你們和你們的調查起點作用,因為對於我們來說,這地址顯然沒有任何意義。”格蕾絲將手伸進罩衫的大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的、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遞給馬戈齊,“這是這所學校的電話。在那裡肯定是不會找到凶手的,但這或許會是一條線索,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馬戈齊展開那張紙,盯著上麵隻能是屬於麥克布萊德的藝術家般精確的筆跡,“我們會去調查。”“要知道,”露易絲建議,“第一名受害者是個神學院學生。沒準兒他在那裡讀過書。”“有可能。”馬戈齊說,“或許我們還能從學校裡找到一個在遊戲注冊名單上出現過的人物。”這個可能性也太小了,他說完之後,要不是怕影響到手下的士氣——不管這士氣究竟還剩下多少——自己幾乎大笑起來。問題肯定不會是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的。“如果他繼續聯係我們的話,”格蕾絲說,“那麼追蹤到他真實地址的幾率就大大提高了。黑客們常犯的錯誤在於他們的盲目自信,以為不會有人比他們玩得好,他們根本不可能被彆人抓住。所以在應該改變地址的時候他們還堅持使用同一個地址,甘願冒險,留下蛛絲馬跡,最後總會被人跟蹤到。這不是你究竟有多麼優秀的問題。強中自有強中手。”她看向羅德拉納,後者衝著她點了點頭;她又轉向湯米,湯米也是一臉的微笑。連環殺手也是這種情況,馬戈齊想。在他們殺了人但是沒有被抓獲的時候,他們開始覺得自己是天下無敵的,於是自信心暴漲之餘,甚至會感受到無敵於天下的寂寞無聊,於是他們會冒險,留下更多的線索。很多連環殺人案就是由此破獲的。格蕾絲歎了口氣,“當然,我們會全力配合警方工作。”提議是很真誠的,但是她說這話的語氣卻讓人感覺她的配合是在不情不願中與敵人建立盟約,“技術方麵我們會協助埃斯皮諾薩警探。在收到新郵件之前,我們會繼續追蹤上一封郵件的來源。”“你們收到任何一封新郵件都要通知我們。”吉諾說。這是命令,而不是征求意見。“當然。”“就算你們淩晨4點收到郵件,我希望在4點1分就能接到你們的電話。能不能將你們的電子郵件傳給湯米,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同時收到你們收到的任何郵件了。”格蕾絲朝著湯米點了點頭,“我們會解決這個問題。我們會建立一個網絡連接。待會我把我的密碼告訴你。”“等一下,”馬戈齊插話道,“你的密碼?你是說這些郵件是發給你個人的嗎?”格蕾絲·麥克布萊德稍微猶疑了一瞬間,“是的。”“不是發給公司的?”“總體說來,是發給公司的。但是信件是發到我個人郵箱裡的。”露易絲·華盛頓從齒縫裡噝噝地吸著氣,“哇!你樹敵很多嗎,麥克布萊德女士?”“你指的是出了這間屋子嗎?沒有,我沒有什麼敵人。”她的同伴們聽了這句話都笑了起來,米奇·克洛斯也不例外。幾名警探也跟著笑了起來。馬爾徹森局長對著她露出迷人的微笑,“這間屋子裡沒有您的敵人,麥克布萊德女士。在我們整個部門也不會有人與您為敵。如果您覺得我們的問話太匆忙,那是因為這個案子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我確信這一點您能理解。”“我很體諒。昨天我們就已經告訴警方,今天在遊艇上會發生一起謀殺案。那也算不得多大的地方,布控應該不會太難。但是儘管如此,你們既沒有抓住凶手,也沒有拯救一個無辜者的性命。我想應該是這種糟糕的失敗給你們部門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吧!”現在,在這間屋子裡,她終於有了敵人,馬戈齊想。有那麼一會兒,所有人都沉默不語;所有的眼睛都恨恨地盯著格蕾絲·麥克布萊德。可以料想到的是,還是吉諾站出來對其進行反擊。“沒錯,那麼,在你指責彆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應當承擔點責任呢?我們先假設凶手不在你們中間,那麼就還有另外一個人正在以你們這幫神經病做出來的狗屁遊戲為藍本玩殺人遊戲。我都想不明白,出了這樣的事之後你們晚上怎麼還能睡得著覺!事實擺在這裡,要不是你們這幫人,我們不會兩天之內連著處理3具屍體!”“不是‘你們這幫人’,洛爾賽斯警探,”格蕾絲輕聲回答,“隻是我一個。整個遊戲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馬戈齊沒有聽出她這句話裡有任何的懊悔自責。但是在她接下來的話裡麵,大家甚至都能體會到她的悲痛了。“你們封了摩爾購物中心了嗎?”她的目光依次看著屋子裡的警察,但是沒有人回答她。她看向馬爾徹森局長,“你必須要關掉它!必須要!”很多警探在座位上不安地挪動了下身子,可能是因為發現自己竟然與一名公開承認痛恨警察的人不謀而合而深感不安。“這是不可行的。”局長說。很明顯,他也很不安。“你以前這樣做過的,”格蕾絲繼續逼迫著他,“那個時候你們認為逃犯進了購物中心,幾分鐘之內你們就撤離了所有人員,將購物中心封了起來。”馬爾徹森局長歎了口氣,“我們不是認為他進了購物中心。當時追捕他的警察親眼看到他進了停車場。他對公眾產生的威脅那是很明顯很直接的。現在情況完全不同。”朗格猛地站起,“說到購物中心……”馬戈齊對他畫了個十字,然後伸出大拇指指向門口,“對,你和彼得森,快點走吧。邁凱倫,你負責輪船帕克家的燒烤餐廳。露易絲,你把丹尼爾斯的老板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之後,就聯係負責調查長途汽車站的小組。其餘的人員繼續調查注冊名單,到弗裡德曼那裡報到,他會給大家分配任務。”“警探?”羅德拉納跨出一小步,揮舞著一捆紙張,“我們處理了一下這份名單。覺得這可能會對你們有幫助。”馬戈齊望向格蕾絲,她也冷冰冰地回望著他。真好,他想。我偷偷摸摸地拿到她的指紋,而人家卻提供給我需要的幫助。“各位,這位是羅德拉納。你說處理了一下名單指的是?”“哦……你知道……”他瘦骨嶙峋的肩膀緊張地聳了聳,“我們隻是確認了一下名單上的每個人都有個合法的地址。”“每個人?”吉諾問道,“所有的580多個人?”“哦……對……”這下子羅德拉納身體的各部分開始不受控製地動起來。他的眼珠子轉來轉去,嘴角硬生生扯出一個帶著負罪感的微笑,腦袋一點一點的,肩膀也開始上下移動——整個人像是技術很爛的木偶操作員控製下的匹諾曹。“那些注冊的人們當中有很多人訂購了我們的產品。我是說很多人。大概有400個。我們將他們的郵寄地址和信用卡記錄相互校驗,然後再將這些地址和其他來源的信息……相互校驗……”馬戈齊努力控製住自己的微笑:昨晚不知道政府有多少數據庫又遭受到黑客的攻擊——他才不在乎呢。“但是那些假名字假地址呢?比如俠盜獵車手之類的?”“都找到了。”格蕾絲·麥克布萊德不耐煩地回答,“並沒有進行多麼複雜的追蹤。沒有任何跡象能夠表明名單上的那些人曾經努力地隱藏過自己的真實身份。有些名字隻不過是小孩子圖著好玩兒。還有一種情況是普通人想保護自己的隱私,因此不願意告訴彆人自己的居住地址。我們調查名單上那些名字根本沒費力氣,與我們追蹤那些郵件所使用的技術有天壤之彆。我們認為凶手並不在名單上。但是如果你們堅持要查清楚的話,現在你們已經有了名單上每個人的真實姓名和合法地址。”馬戈齊從羅德拉納手裡接過紙張,翻看著,“很好。這下幫了我們大忙。但是如果凶手不在這上麵……”“那他就是從後門登錄網站的。”她替他把話講了出來,“這意味著他已經看到了整個遊戲。”馬爾徹森絕望地閉上雙眼。10分鐘之後,馬戈齊已經坐在辦公桌前等著與聖彼得學校有關負責人通話了。等待的過程中,他不得不忍受著電話那端傳過來的刺耳的風琴賦格曲的折磨。吉諾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兩個大號白色熟食袋,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他將一塊特大的烤牛肉三明治和一大杯咖啡放在馬戈齊麵前。“你好像很煩啊,裡奧。”“有個修女讓我等著。現在吃午飯有點早了吧?”吉諾看了看手表,“該死!都已經9點半了!”他拿了個3層火雞三明治,回到自己桌前。馬戈齊按了電話免提鍵,那音質奇差的音樂聲立刻滲了進來。吉諾難以置信地盯著話筒,“上帝,這簡直是犯法!”“購物中心那邊有消息了嗎?”“西線無戰事。”吉諾嚼著滿嘴的東西,含混不清地說。風琴聲戛然而止,一個虛弱蒼老的女性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喂?”馬戈齊抓起話筒,向聖彼得學校的校長嬤嬤做了一番自我介紹。5分鐘之後,馬戈齊很滿意地發現聖彼得學校這條線索陷入了死胡同。是的,學校裡配了電腦;不行,老師不在場學生不準私自動用電腦;對,有些學生有私人電腦,但是當他說起自己是在調查發生在明尼阿波利斯的一起多重殺人案時,她笑了起來。“你在我們這裡是不會找到犯罪嫌疑人的,警探。很多年前我們就不再招收大孩子了,現在我們的最高班級是小學5年級。”當然聖彼得所有的教職員工,無論是過去的還是現在的,不是修女就是教士,哪一個都跟流竄殺人狂魔對不上號。但是她依然很配合、很有耐心、很親切,儘管由於自身童年的經曆,馬戈齊對這種和藹可親的校長嬤嬤懷有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他隻知道在她們肥大的黑色衣服的褶皺裡,總會藏著一把大大的木尺。談話行將結束的時候,很顯然他已經討到了她的歡心,她開始同情起他來。衷心地對他說了句“上帝保佑你”之後,她將他轉給了檔案處的瑪麗·瑪格麗特修女。當他終於結束了和瑪麗·瑪格麗特修女的談話時,吉諾已經風卷殘雲般地乾掉了一大半三明治和半個巧克力派。“紐約有什麼進展?”“沒什麼進展。或許就此停滯不前了,儘管她們的檔案管理員狂熱地迷信電腦,將過去30年之內全部數字化的資料一點不剩地保存在了網絡數據庫裡。”“她有沒有嫌疑?”“根本不可能。她都60歲了,並且還坐著輪椅。”“那我不小心聽到的‘您的聲音很性感’是什麼狗屁話?我知道你已經單身很久了,但是那也不至於去勾引一位上了年紀的殘疾修女吧?”馬戈齊微笑著,“她的聲音很像勞倫·白考爾,於是我就實話實說了。然後她將密碼給了我,這樣我們可以查看她們所有的資料了。”“太棒了!那我們現在乾什麼?將每一位入學就讀的學生名字都打印出來,看看有沒有和遊戲注冊名單上重名的?”“我想是的。或許能起點作用。湯米和搗亂猴那幫人處得怎麼樣了?”“他們在他那間全是快餐的辦公室裡擠著呢,忙得跟一群神經兮兮的蜜蜂似的。我好幾次伸進頭去,都聽到他在說:‘哇!簡直酷斃了!’這個阿諛奉承的叛徒。你還想問他們話嗎?”“對。”馬戈齊取出三明治,又將一個塑料包裡的辣根調料抹在那一塊大得不像話的肉上。讓節食見鬼去吧。他剛咬了一口,馬爾徹森局長就出現在了他身邊。“聯邦調查局的人走了。”他說。吉諾差點把滿嘴的火雞三明治噴出來。馬爾徹森局長從來不開玩笑——沒想到一開起玩笑來效果竟然這麼好。“嘿,局長,你可真有意思啊!”“什麼意思?什麼這麼有意思?”吉諾和馬戈齊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都換上一本正經的表情,“沒什麼,長官。那些人走了。希望他們沒有氣瘋才好。”馬爾徹森轉到桌子對麵,直視著馬戈齊,“昨天晚上你提交到指紋自動識彆係統的指紋是誰的?”“現在我還是不要說的好。”馬爾徹森的兩道白眉幾乎挑上了額頭,“你說什麼?”馬戈齊深吸了一口氣,“局長,我並不是故意隱瞞您。但是如果我告訴您了,您就不得不告訴那幫人,我現在還不是太確定這是不是個好主意。關於這件事,還請您一定要相信我。”馬爾徹森盯著他看了好久,但是最終他的眉毛還是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他們說不管那是誰的檔案,要是我們不把指紋主人的名字告訴他們,他們是絕對不會讓我們看那份檔案的。”馬戈齊聳聳肩,“不管我們做什麼,他們都不會讓我們看那份檔案的。”“或許吧。你們能不能想想辦法?”“我們還在嘗試。一有進展我會立刻通知您。”馬爾徹森離開之後,吉諾趴在桌上悄聲說道:“夥計,我們為了這幾個人跟聯邦調查局交鋒,這讓我很不舒坦。”“你想放棄?”“你可以拿你的性命打賭,我是不會放棄的。我隻是說我不舒坦;我又沒說不喜歡這樣。但我還是很想知道我們究竟在幫麥克布萊德隱瞞什麼。”“我們馬上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