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1)

致命遊戲 夏之虞汐 2147 字 4天前

博納手裡拿著證據袋去了教堂,找紐伯利神父取回彈殼。他離開兩個小時之後,哈羅蘭開車出門去上班。卡呂梅的街道上冷清寂靜。昨晚的低溫已經破了紀錄。鎮上居民對萬聖節的熱情肯定要經受嚴峻的考驗了。住戶前院的路燈柱圍著一圈裝飾性的玉米稈——枯葉在風中颯颯作響。幾乎每一家的走廊上都放了一個雕刻好了的南瓜燈。每個南瓜都往裡縮著身子,像是吸入了太多的冷空氣。現在他們縣已經有24個小時沒有出現離奇死亡了。辦公室前麵的媒體車輛如同小偷般一夜之間消失得乾乾淨淨,這樣一來外麵的街道反倒顯得空曠冷清。該死的貪心鬼,他心裡想著,先罵媒體;當他下車之後又罵這冷得出奇的天氣;當他走向辦公室,每走一步腦袋就一陣猛疼的時候,他又開始咒罵起自己的愚蠢。他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喝這麼多酒了,當然嘍,他每次喝多的時候都會發這種誓。他終於走到自己桌前坐了下來。往惡心想吐的胃裡灌了第3杯咖啡之後,他簽署了放在桌上的一堆薪水支票,然後讓調度打電話給莎倫·穆埃勒,讓她結束巡邏任務回辦公室來。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他的宿醉和互聯網陪伴著他一起等著她的到來。她像一陣風一樣卷了進來,帶進一股新鮮空氣和清新的香皂氣味——這些跟她腰帶上叮當作響的手銬和胳膊底下的手槍有些格格不入。她從頭上抓下帽子,短發上帶起了一圈靜電,很多頭發立了起來,使得整個人看上去很興奮的樣子。“關上門。”“我真喜歡聽你這麼說,”她在他桌子對麵坐下來,滿懷期待地看著他,“公事還是私事?”“當然是公事。”“因為如果是私事的話,我把窗簾也拉上。”哈羅蘭緩緩地朝著她眨了眨眼睛。今天早上就算眨眼也會引起頭痛。“昨天晚上,克雷恩費茲的案子有了些突破。”“我知道。我在外麵遇到博納了。他把事情告訴我了。你需要些什麼?從一個拿了威斯康辛大學的狗屁心理學學位的小毛孩子那裡了解一些有關雙性人的進一步資料?”哈羅蘭歎了口氣,很好奇為什麼女人總會牢牢記住你說過的每一句蠢話,一字不落地。“我想我已經因為這個向你道過歉了。”“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他真是搞不懂她。她明明是在責怪他,這個他知道。但是她卻分明還在微笑——這跟她聞起來像香皂看上去卻像武士一樣說不通。他歪了歪腦袋,好像換個視角就能為他提供新的想法,但是他的頭疼立刻轉移到了腦袋的那一側,因為這種愚蠢的想法而嚴厲懲罰了他。“你到底想不想做?”“想。”“那好。克雷恩費茲夫婦——那個時候他們的名字還是布拉德福德——在亞特蘭大住了4年。在他們的孩子出生之後——”“你怎麼跟博納一個樣!每個不超過20歲的人你們都會叫人家小孩。你們又稱這個人為‘這個孩子’,好像他或者她或者它就是基督似的。你們有什麼約定嗎?”“沒有合適的代詞難道我們就會搞錯嗎?”“彆這麼輕率。這很嚴肅。”哈羅蘭瞪著她,等著自己能夠跟上她的思路——跟不上她的思路那是不足為奇的。小孩,孩子——這有什麼要緊的?“我想給你分配個任務,而你卻在質疑我的語義學。你能不能安靜個半分鐘,好讓我告訴你我想讓你做什麼?”莎倫隻是看著他。“能不能?”她還是一言不發繼續看著他,他終於明白了。她已經在保持安靜了。上帝,她可真夠氣人的。“好。我們再回到亞特蘭大去。在他們的孩子/小孩/小淘氣出生之後……”她一側的嘴角扭動了一下。“……克雷恩費茲夫婦搬到了紐約,在那裡住了12年。小孩總得去上學,對吧?”他將一摞剛剛打印出來的資料推到她麵前,“這是紐約城裡所有注冊學校的名單,公立私立都有。去找出正確的那個。”他往後靠了靠,等著預料之中的火山爆發。他不知道名單上到底有多少學校——至少也得有幾百所吧——他隻知道他的打印機用了多半個小時才將這些資料全部打印完畢。“電話號碼太多了。你可以雇一些臨時人員來幫你。如果哪個人找對了學校,我希望你能親自跟校方談話。”她翻看著那一堆資料,對於一個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人來說,她冷靜得有些不正常。“我不需要幫手。”她心不在焉地說。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向門口的時候已經翻到了最後幾頁,“但是你的名單不對。”“我的名單不對?你什麼意思?所有的學校都在這裡了。”她揮揮手止住了他的話頭,“彆介意。我來做這件事。”她走出去的時候,博納正好走進來。邁克考慮著自己或許該安裝一架旋轉門了。“我真希望她沒有剪頭發。”博納說。“為什麼?”他一屁股坐進莎倫剛剛騰出來的椅子裡,“我不知道。一剪短發感覺她更可怕了。你把學校名單給她了?”哈羅蘭點點頭,“總共50多頁。她竟然拒絕使用臨時工。她以為光憑她自己就能搞定。”“這也太狂妄了。”“我知道。我打賭一個小時之內她必定回來請求幫助。”博納笑了笑,隨即又嚴肅起來,“子彈殼上沒有指紋。”“我已經猜到了。”“你傷透了神父的心。為了讓他心裡好受點,我本想留在那裡做彌撒來著,但他老是叫我異教徒。”“他隻是想把你爭取過來。”“那他這種努力充其量也隻能說是太隱蔽了。”他用前臂搬了搬自己的肚子,好像那是他抱著的一隻大動物。然後他舔了舔手指,開始翻看筆記本。“我們的小夥子們昨天還是做了不少事情的。周日方圓100英裡內的機場沒有任何包租記錄。本地汽車旅館裡的客人也都不符合要求。大部分是夫婦;還有幾個是獵人,但是我們把他們都排除了。我推測凶手是開車來的,殺過人後,又開車離開。但是我們永遠無法知道他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儘管希望微乎其微,我還是看了周末全縣所有的交通記錄,包括我們的和公路巡邏隊的,希望能有某個人截住過一名眼神狂亂、渾身是血的超速者,但是沒有任何結果。我還把那些沒有其他乘客的獨自駕駛者的罰單單獨拿了出來,以防以後要找他們查證。但是我必須得告訴你,我感覺我們不過是在瞎忙活。”“打擾一下。”莎倫輕輕敲了敲門框,走了進來。“改主意了?要增加人手了?”她從角落裡拽過一把椅子放在博納身邊。“人手?哦,不,當然不是。”她在椅子上坐下來,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筆記本,“我找到了那個孩子的學校。”哈羅蘭看了看手表,然後難以置信地望著她,“那份名單上有好幾百所學校,你隻用了15分鐘就把它們全排除掉了?”“不是,我隻用了5分鐘。其餘的時間我是在給他們打電話。”博納和哈羅蘭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她有些尷尬地聳聳肩,“我很幸運。”“幸運?”博納的兩道濃眉都快要挑到額頭上去了,“你說這是因為幸運?好吧,女士,你過來摸摸我的頭,這樣我就可以去買彩票了。”莎倫咯咯笑了起來,哈羅蘭突然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發出這麼溫柔的聲音,讓人禁不住怦然心動。“我告訴你了,邁克,你給我的名單是錯誤的,所以我自己做了份名單……那些名單你不想再要了吧?我把它們扔到垃圾桶裡了。”哈羅蘭緩緩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蠢。“總之,從博納告訴我的那對惡魔父母的情況推測,他們肯定不會想讓孩子離自己太近。這對於我來說就意味著寄宿學校。既然他們如此虔誠,當然還得給孩子選個天主教學校。這樣,又得離他們遠遠的,還又不能出了州,這樣他們才能享受本州居民學費和稅額優惠。符合這幾項條件的學校真的沒有幾所,信不信由你們。”她停下來喘了口氣,翻開筆記本,“接下來就是我幸運的地方了。沒錯,名單是不長,但是我打第2個電話的時候就找到了那所學校。”她將筆記本丟在哈羅蘭的辦公桌上,將正麵轉向他,好像他真能看懂她寫的什麼似的。“這是速記嗎?”她臉上怒容閃現,趴在桌上盯著筆記本,“不是速記。這是普普通通的能讓人讀得懂的字體,看到沒?”她伸出手指指點著自己潦草的筆跡,“紐約州,卡迪夫縣,聖克洛斯的聖彼得學校。那是屬於芬格湖區的一個小城鎮。校長嬤嬤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就在那裡工作了,我一提到布拉德福德,她立刻知道我說的是誰。之所以記得這個孩子,是因為這個小孩在那裡生活了12年之久,其父母卻連一次都沒有來過。”她停下來,看著他們兩個,聲音更加輕柔地說,“一次都沒有。”“上帝。”博納喃喃自語。然後3個人好長時間沒有說話。“接著往下講,”最終哈羅蘭打破沉默,“你有沒有為我們找到一個合適的人稱代詞?”莎倫眼睛望著窗外,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他。一個小男孩,名字叫布萊恩。他們把他扔在那裡的時候他才5歲。”哈羅蘭等著她從這種糟糕的狀態中恢複過來。他知道自己不會等太久的。有一次她曾經對他說過,處理受虐兒童案件的時候,你不能因為同情而停頓下來。這會使你停滯不前,效率低下。兩秒鐘之後她再次看向他,棕色的眼睛重又變得銳利有神,但是他想自己或許更喜歡她的另一麵。“校方知道他是個兩性人嗎?”他問道。“當然不是布拉德福德夫婦告訴他們的,但是在他第一次體檢的時候他們就發現了。校長嬤嬤,那個說起話來溫文爾雅的老賤人說這是‘畸變’……對不起,我老是忘記你是個天主教徒。”“墮落的天主教徒。”“隨便你是什麼。總之,他們把他丟在那裡的時候是把他當成一個男孩的,所以他們也把他當做男孩對待。就她所知,醫生和其他幾位修女是少數的幾名知情者。”“什麼?這所學校有私人淋浴間嗎?一人一間房?”博納問道。莎倫悲傷地笑了笑,“兩性人一般是不會在他們的同齡人麵前脫掉褲子的,尤其是身體外觀比較明顯的時候,顯然他就屬於這種情況。”她拿回筆記本,翻了幾頁,“他的父母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也從來沒有打過電話。他們送他上學的那一天已經把學費全部付清。那個小孩,獨來獨往,這點是肯定的,但是他非常聰明。16歲時拿到了高中畢業證,然後他就消失了。幾年之後校方收到了一份申請,要求出具他的成績單。除此之外,他們再也沒有見過他,也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哈羅蘭深呼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成績單是寄到哪裡去的?”莎倫笑了笑,“寄往佐治亞州的亞特蘭大。有意思吧?又回到了他出生的地方。但是校長嬤嬤還說了一些更讓我感興趣的事情。”她停下來,笑得像個掌握了秘密的小孩子——她肯定是故意的,哈羅蘭心想。“你想讓我求你嗎?”“太想了。”博納大笑,“快點說,你還知道什麼?”莎倫深吸了一口氣,喜形於色地說:“校長嬤嬤說,她在這所學校任職的這麼多年裡,他們以前從來沒有接到過執法單位的電話,今天上午竟然一下子接到了兩個,這難道不奇怪嗎?”哈羅蘭皺著眉頭問道:“你的,還有誰的?”“明尼阿波利斯警察局。”“她有沒有告訴你他們為什麼打電話?”“是關於電腦和電子郵件地址,她隻肯告訴我這麼多。這些該死的修女認為自己每次開口就跟人簽訂了保密協議。她說如果我們想知道更多的話,可以自己去問明尼阿波利斯警方。”她從本子上撕下一頁紙遞給哈羅蘭,“這是打電話的那個人的姓名和電話。或許不會有什麼收獲,但是這事也太蹊蹺了。讓我感覺很不好。”“這是什麼警探?這名字怎麼念?”“馬戈齊。裡奧·馬戈齊警探。”“這個H是什麼意思?”莎倫朝他微微笑著,“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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