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滅門之恨(1 / 1)

致命遊戲 夏之虞汐 2774 字 4天前

“作為警方,我們很同情鄔寒的遭遇。不管是幕後指使的馮豔芬、實際實施傷害的厲文天三人、還是見死不救的黃小櫻,他們都有嚴重的過錯,也都應該受到法律的製裁。但作為國家工作人員,你完全可以向警方報案,用合法的手段替你的女兒伸冤,不至於把與此相關的人都殺了吧?”鄔曉君看似瘦弱,但手上卻沾了十條人命。除了被關在看守所裡躲過一劫的黃書記和崔玉宏遠在海外的前妻,馮豔芬和崔玉珠兩家,一個人都不剩了。“你也同樣是做母親的人,怎麼能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殺了他們全家?”“你覺得,好端端的一個人,會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鄔曉君盈盈一笑,把鄔寒的輪椅轉了個方向,朝向太陽照進來的那一邊。她轉身過去的時候,透過白色的亞麻開衫,可以隱約看見,她右邊的肩膀上,刻著一朵屬於晝魘印記的玫瑰花。白裡透出來的紅色,影影綽綽地看起來,顯得嫵媚多情,竟不讓人覺得,這朵玫瑰的出現,就象征著無休無止的死亡。“寒兒醒過來的時候,病房裡隻有我和她兩個人——這種日子我也是過慣了的,一直都隻有我們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她哭了很久,才零零碎碎地告訴了我整個事情的過程。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去報警,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事情和馮豔芬也有關係……”“小櫻哭著求我不要去學校,不要告訴任何人。她說她在跟著厲文天三個人去天台救黃小櫻之前,聽他們在說這是馮老師讓他們做的。聽到了馮豔芬這個名字,我就知道,為什麼小櫻那麼害怕我去報警,把事情鬨大。”“馮豔芬之前……對鄔寒做過什麼?”霍子心想到調查的過程中,馮豔芬在崔玉珠和封霏口中的形象,心底也忍不住湧起一陣厭惡。“馮豔芬不僅是高二的班主任,也是寒兒班上的任課老師。寒兒性格自卑內向,開學的時候我給每個老師都發了短信,希望老師能多關照下孩子。其它老師都挺理解我們這種家庭,隻有這馮豔芬的反應,可真是給了我驚喜。”“啊?你居然在殯儀館那種地方工作,好嚇人啊!不能換個彆的工作嗎?”馮豔芬第一次知道鄔曉君的身份時,就這樣說。“鄔寒媽媽,我這個人膽子小,真的是很害怕殯儀館這些的。我自己外婆去世的時候,我都沒去開追悼會,想到那個門口都害怕。我一看到鄔寒就會想起你,想起你工作的單位,心裡就很不舒服,而且你女兒還跟我們姍姍一起在舞蹈隊跳舞。”“鄔寒媽媽,要不讓鄔寒換個班?我今天去看姍姍他們跳舞又看到你女兒了,她倆還站在一起的呢。那麼多女孩子,就你女兒陰氣重,穿那紅衣服,看著特彆瘮得慌。一見到你女兒我後背就發涼,連課都上不下去。我好歹還是個大人,你說舞蹈隊彆的的孩子,得多害怕呀。”沒過多久,馮豔芬還向鄔曉君提出了給鄔寒換班的需求。“我後來聽人說,馮豔芬這個人,吃送禮這一套。我也給她送過東西,但是卻被她拒絕了。”“哎呀,鄔寒媽媽,你這麼做就不合適了。從你手上拿的東西多晦氣,我怎麼敢接啊?快拿走快拿走……”說起這一部分,鄔曉君的眼神裡又流露出那種摧毀一切的肅殺。“一般來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在她麵前已經夠小心翼翼的,她還變本加厲,老是來問我,換班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哎,那個你要實在覺得換班要去找人有困難,我來給你換,怎麼樣?”到了高一上學期後半段,馮豔芬做得更過分了。“又或者再不行,你先讓她從舞蹈隊退出,彆再成天和我們姍姍在一起練舞也能好點。這孩子隨我,膽小,晚上根本不敢和鄔寒一起排練。”鄔曉君這時才明白,馮豔芬一而再再而三地為難,除了本身就覺得自己的職業晦氣,還和鄔寒在舞蹈隊也是主力有關。“寒兒雖然性格內向,但是是真心喜歡舞蹈的。我們也請不了什麼好老師,就靠她自己刻苦練習。進了舞蹈隊以後,反而受到了舞蹈老師的重視。這就惹得馮豔芬不高興了,對所有會和蔡姍形成競爭關係的人,她都要想辦法使絆子,不然她也不敢對黃小櫻下手。”鄔曉君始終不同意給鄔寒換班,也沒讓女兒退出舞蹈隊。馮豔芬就利用科任老師的身份,在班上引導學生孤立鄔寒。不僅時常批評鄔寒、限製她參加正常的班級活動,誰跟鄔寒走得近多說了幾句,還要受到馮豔芬的冷嘲熱諷。“馮豔芬長時間的打壓,讓她越來越沉默寡言,性格也越來越陰鬱內向。我知道,這孩子從上學開始,我的工作容易讓人嫌棄,加上我們家境也比較困難,她受了不少委屈,一直都是悶在心裡。但是像馮豔芬這樣,總是陰陽怪氣難為寒兒的,還是第一個。寒兒是真的害怕,既怕馮豔芬,更怕我和人家發生衝突,勢單力薄吃了虧。馮豔芬的丈夫蔡成功經常到學校裡來晃,老是趾高氣揚的樣子,我們都知道馮豔芬這一家子,全都不好惹。所以寒兒想讓自己受傷這件事情,爛在我們娘倆兒的肚子裡,不要再生更多的事端。”一味的忍讓,最後也沒用換來一絲好運氣。受傷以後漫長的康複期裡,鄔寒的術後恢複效果不好,還給鄔曉君造成了極大的經濟壓力。鄔曉君母女住在這棟沒有電梯的老式房子裡麵,鄔寒上下樓的輪椅,都要靠鄔曉君一個人抬上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朱館長看不下去,借錢給鄔曉君買了一輛代步車,用來接送鄔寒去醫院複健。“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寒兒心裡有了自殺的念頭。去年年底我在單位加班,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她趴在我臥室的地板上,旁邊放著已經空掉的安眠藥瓶——那是我平時失眠才吃的。可能是她不想拖累我這個沒有用的母親,也可能是她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了吧。”因為搶救及時,鄔寒又一次撿回了一條命。但過量的安眠藥和長期缺氧,給她留下了難以逆轉的腦損傷,她的智商倒退回了嬰兒時期,很少哭鬨,成為了一個可以睜著眼睛的植物人。“那一刻,我知道,寒兒的這輩子完了,而我的這一生,也徹底完了。我曾經想過,推著她的輪椅,我們母女倆從沅江邊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從此也就解脫了。但當我站在江邊,看見寒兒因為見到一隻路邊飛過的蝴蝶,露出那種什麼也不知道的笑容,我又舍不得了。”“即便是死,我也要讓馮豔芬一家和厲文天他們三個先死。還有黃小櫻的媽媽崔玉珠和她那個做官的舅舅——仗著自己家裡的地位,和馮豔芬鬥得你死我活。他們和馮豔芬對著乾根本就不是為了維權,他們連受害者究竟是誰都沒有搞清楚——不過就是想利用自己的特權,作威作福罷了。寒兒自殺以後,我暗中調查了黃小櫻一家,其中內情,讓我更加恨這群禽獸。”“所以你開始了一個,謀殺所有人的殺人計劃,還都策劃成是看起來意外的方式。”這個世界上的苦難有千萬種,一個凶手殺人的理由也有千萬個。殺人動機背後的故事不是不重要,但真相對於霍子心來說,更加重要。“我們去查過蔡姍按摩死亡的診所,你在那兒用鄔寒的名字辦了一張會員卡,說是讓女兒複健用的。蔡姍死的那一天,有你的消費記錄,你也曾經在現場出現過。診所裡都是那種獨立的隔間,你就是利用這個機會,通過催眠的方法,讓按摩師擰斷了蔡姍的頭。”鄔曉君捂嘴笑,“這很容易啊。那個診所的隔間裡有一株水仙花,隻需要讓按摩師進入自己的意境,認為蔡姍就是是那株要摘下來的花,他就會像折斷花枝一樣,折斷那丫頭的脖子。”“厲文天他們三個人的墜井也不是意外,是你在會踏空的井蓋旁邊,用觸電的方式把他們吸住了。”“嗯……那些天下了那麼大的雨,城裡失蹤幾個井蓋,也不足為奇。那井蓋還挺沉,如果不是寒兒受傷後,我每天搬著輪椅上下樓,還練不出這一身的力氣。”“至於蔡成功服用頭孢後又喝了酒,我們已經找到了那個幫你送酒的小女孩,她說有個阿姨給了她五塊錢,讓她送兩瓶酒給大排檔裡的叔叔。隻要她見到你,應該能認出來。”“說來也巧,馮豔芬常去買藥的那家藥店,我也經常給寒兒買藥。蔡姍死後,我守在那兒,果然就看到她去買藥,袋子裡就有頭孢。但是馮豔芬自己說話正常,沒有感冒的跡象,反倒是他丈夫出來接他的時候,喉嚨沙啞。我就知道,那個頭孢是買給她老公吃的。後來再以馮豔芬的名義,讓小姑娘去送了兩瓶酒——蔡成功本來就是酒鬼,又正在傷心的時候,肯定禁不起酒精的誘惑,我的計劃,自然就成功了。”霍子心問,“那如果,蔡成功覺得陌生人送來的酒奇怪,沒有喝那兩瓶酒呢?”“那……我自然還有彆的辦法。一個人如果特彆想做某件事,全世界都會來幫忙的,對吧?”鄔曉君接下來的計劃就是在殯儀館裝神弄鬼。第一次是在存屍間裡弄出動靜,吸引保安前去查看。“蔡姍的屍體根本不可能坐起來,那個所謂的女鬼,是你扮的。”“嗯。”第二次是讓厲文天三個人的屍體跑到外麵,最後是把蔡成功的屍體搬出來,把心剖走。“正是在破壞蔡成功屍體的環節,你為了製造了不在場證據的證明,事先在存屍間裡放了錄音機或者彆的音頻設備,設置成定時開啟。到了十二點,就發出叮叮咚咚的錘子聲。你知道那些天殯儀館鬨鬼,保安多半不會真的進去查看。而當第二天大家發現蔡成功屍體被毀,聯想到前一晚上的響聲,會以為破壞屍體的人是十二點到一點間進入的。而那個時候,你和朱館長在一起加班,自然也就沒人懷疑你。”“是啊,有朱館長劉大姐這麼多人給我做時間證人,你們怎麼會注意到我這個毫不起眼的小員工?”“而你在存屍間搞這麼多事的目的,就是先引出馮豔芬,再通過馮豔芬把崔玉珠牽扯出來。因為崔玉珠一直在接受有關單位的調查,讓你沒有下手殺她的機會。那天她被傳喚到公安局,正好也就回到了自己家中——而你早就在窗外的衣架上動過手腳。崔玉珠有潔癖,這麼久沒回家肯定會清洗被褥,就有了後來天降女屍的慘劇。”“你隻說對了一點,崔玉珠是死於鬆脫的衣架。但我在存屍間拿那五具屍體做文章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吸引崔玉珠,我是為了霍隊長你。”霍子心感到驚訝,“為了我?”鄔曉君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霍子心。“我想知道,這麼多年了,你有沒有改變,是不是還是一個好警察,能夠發現這其中的真相。我自然是要用我的方式懲罰馮豔芬這些人,但如果能夠通過你,讓我女兒受傷的真相被公諸於世,那更好。當然了,你沒有讓我失望——從這個角度來說,我是發自內心地感激你的。”這棋局的排布,遠比霍子心想到的要縝密。在這一刻,霍子心不禁生出一絲惋惜,鄔曉君能夠有這麼複雜綿密的心思,如果是用在了彆處,而不是殺人上麵,該有多好。“我殺那個高個子叫封霏的女孩,是計劃外的。那天加班到三點半,朱館長叫我先回去照顧孩子,其實我沒有走,而是去了存屍間,布置蔡成功的屍體。我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才從後院的角落裡開車出去,當時就瞥見了路邊有個很高很瘦的女孩子。後來你們把殯儀館員工叫到公安局問話,我出去的時候在公安局外見到了她,你們的人正送她出去。我一眼認出了她,但是她還沒有注意到我。我不能在還沒完成所有的計劃之前,就被她認出我或者我的車牌,讓計劃功虧一簣。沒有辦法,我隻能殺了她……”謀殺封霏是臨時決定的,所以鄔曉君除了留下一個血腥的現場,還留下了消失的共享單車這樣的破綻。“我知道,這個殺人方式並不完美,但是我也不需要絕對的完美。隻要能拖到最後,殺掉所有該死的人,是不是被抓捕,我根本就無所謂。”“下一個問題,你是怎麼騙崔玉宏把車開到了公墓,然後打開空調自殺的?”“霍隊長,你這麼聰明的人,還需要問這種問題嗎?”霍子心非常認真,“我知道,你會催眠。但一個人在被催眠的狀態下,不可能開車那麼遠。而如果是你在開車,那你也做不到讓他處於被控製的狀態那麼久。路上任何一個急刹車,也會讓他從催眠狀態中醒來,所以,我必須問你這個問題。”“很簡單。崔玉宏到殯儀館裡來安排崔玉珠葬禮的事情。我等他從朱館長辦公室出來,追上他,說以前就在彆人那裡認識他。問他有沒有安排好崔玉珠的墓地,沒有的話我可以幫忙介紹公墓那邊的人認識。崔玉宏跟著崔玉珠和黃書記倒了黴,正是沒人搭理的時候,我這麼熱情他巴不得,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他開車,我坐在副駕駛上。說來也好笑,我們還是一路聊著天到了公墓的停車場,那時已經是傍晚了。車裡空調還開著,我用最簡單的催眠辦法——就通過他車上懸掛的飾物作為誘導物,讓他進入沉睡,然後下車離開。在不通風的環境下,一氧化碳很快就會在車內集聚,一兩個小時內,他必死無疑。”鄔曉君這個計劃的終點,並不是直接殺死黃小櫻,而是要讓這個女孩在活著的時候,受到比鄔寒更深的心理創傷,見到正常人根本想象不到的可怕場景。“殺人對我來說挺容易的,摧毀一個人的身體不是最可怕的,摧毀她的精神,才是最可怕的。那首歌,是以前寒兒和她跳舞最喜歡的,就是我送她的禮物吧。”鄔曉君迎著陽光,和安靜的鄔寒一起站著,如同一大一小兩朵低垂著頭的花,在風中輕輕搖曳。“崔玉珠的屍體在入殮前需要縫合,為了入棺方便,冰棺被提前推到了遺體處理室裡麵。入殮師的縫合和遺容美化花了一天時間,你就是利用晚上的時間,從後門把馮豔芬的屍體放到了崔玉珠的棺材下麵,在後來的葬禮上給了黃小櫻致命一擊。”“不,你這個方法太複雜了。我隻是告訴馮豔芬,她老公的屍體需要重新縫合,會有一些問題。她晚上匆匆趕到殯儀館,我就是在那裡殺死她的。從一開始,她的屍體就藏在遺體處理室裡麵。”至於剝去馮豔芬的麵皮,是對於鄔寒墜樓時,麵目損毀的懲罰。“本來,這個報應我是想落在黃小櫻身上。但我知道,人越死越多,你們一定會把黃小櫻保護起來。那麼,能留給我這麼做的餘地就沒有了。既然做不到讓黃小櫻毀容,馮豔芬作為始作俑者,就算她代女受過。”“你……太變態了。”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隻有顏筱晴弱弱地說了這麼一句。如果不是顏筱晴發出了聲音,霍子心快要覺得,這個擁擠的房子的這麼多人,都被鄔曉君催眠控製了。“霍隊長,你覺得,我這麼做不對嗎?”“十年了……我們都失去過最愛的人。你身邊現在有了彆人,還會偶爾想起林琛嗎?”鄔曉君提到了林琛的名字,霍子心從頭到腳都僵硬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說。“我們的愛人,都為了所謂的‘正義’而死。十年了,整整十年,你得到了什麼?哦……你起碼還有這個小白臉在身邊。而我呢……我除了女兒,一無所有。現在的我,還剩下了什麼?”“你的愛人?你……你是……”霍子心被回憶的浪潮打翻,有些恍惚。剛剛趕到現場的畢羽聲如洪鐘,“鄔曉君,我——記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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