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冰棺中的樂聲(1 / 1)

致命遊戲 夏之虞汐 2096 字 4天前

崔玉宏的屍體,是在郊外公墓的地下停車場內發現的。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公墓管理所的一個職工,“我們這裡晚上過夜的車是很少的,也沒有個專門的保安之類的。這輛車前天晚上就在那個角落裡了,當時我見到車裡是有人的,火也沒熄,我以為是正要走呢。結果今早來看見這車在那兒,我感覺這也不是同事的車,覺得有些奇怪。好奇就走過看看,走到離車半米遠的地方,就覺得隱隱有點腐臭味。我站到擋風玻璃前麵一看,駕駛位上有個人,臉黑黑的。我又貼著玻璃往裡麵一瞅,這人脖子上都長屍癍了……人早就死了。”宋悠悠在現場對屍體進行了初檢。“汽車未啟動時會排放一氧化碳,如果在車裡封閉了門窗,打開空調,一氧化碳會被吸入車內。崔玉宏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吸入了過量的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但是具體的死亡時間沒有一開始說的三天那麼久,屍體之所以呈現嚴重腐敗,是因為空調一直開著,車裡溫度很高,加快了腐爛的速度,實際的死亡時間應該就在4時以內。”“根據目擊者的描述,第一次見到崔玉宏的車停在這裡,是前天晚上,也就是馮玉芬失蹤後第一天的晚上。剛剛詢問的時候,他說隻知道車裡有人,沒有看見是幾個人,我還在想,會不會是凶手開車把屍體運到這裡來的。照現在來看的話,當時車裡的人可能就是崔玉宏本人?他一直在車上坐著,直到後來應該是車裡的汽油耗光了,空調和引擎停了下來。”“屍體沒有挪動的痕跡,這裡肯定是案發的第一現場。但是死者也沒有掙紮的痕跡,體表沒有任何外傷,車輛沒有暴力入侵的痕跡。他是死於自殺還是他殺,沒辦法判斷。”作為法醫,宋悠悠並不能通過屍體就對這起案件定性。“但是鑒於這幾起案件,似乎本身就是用“意外”的方式來殺人,這是不是凶手再一次故布疑陣,就不好說了。我會給你一份更詳細的屍檢報告,幫助你縮小尋找目擊者的範圍。”如果假定蔡姍是這起案件的第一個受害者的話,到崔玉宏死亡,這已經是第八個死者了。雲島白骨案以後,在單個案件中還沒有出現這麼數量龐大的受害者,壓力如同黑雲壓頂,籠罩在所有人的上空。“黃書記落馬後,崔玉珠被查,崔玉宏也受到了波及。最近多個需要他主持的會議,他都沒有參加,處於半停職的狀態。照這個情況估計,崔玉宏後麵本身也是有事兒的,會不會他一時想不開,用這種方式自殺了?”顏筱晴拿著剛搜集到的崔玉宏的資料,提出了自己的設想。老夏對著電腦一籌莫展,“我查過車裡的行車記錄儀,挺巧的,行車記錄儀不是內置,而是外接電源的,事發時沒有插在電源上,所以沒有記錄下來崔玉宏生前駕車的最後路徑。但這裡有個很奇怪的地方是,就算是要自殺,他為什麼選擇要在公墓的停車場裡自殺呢?”“我的想法是,頭一天的淩晨崔玉珠墜亡。現在黃書記在接受調查,黃小櫻沒有成年,我們通知的第一個死者家屬,應該就是崔玉宏。崔玉宏的車停在這裡,方向盤上隻有他的指紋,看來是自願開車過來的。他會不會是在來給自己妹妹崔玉珠選墓地的?”陸澤言翻弄著平板電腦,“關於這一點我跟殯儀館那邊確認過了,那天白天崔玉宏確實去過殯儀館,當時有提到過,會儘快選定一塊墓地,確認好了以後,就會通知殯儀館這邊什麼時候可以安排葬禮和火化的事宜。”霍子心點點頭,“那這麼一說,崔玉宏出現在公墓的停車場裡,就能被合理解釋了。但我奇怪的其實是另一件事——崔玉宏前天晚上就出事了,這兩天既沒有人報警,也沒有人發現他失蹤,對於他這樣級彆的人來說,未免太反常。”“這不奇怪。”顏筱晴指著崔玉宏的個人信息表,“崔玉宏的妻子在幾年前和他離婚了,現在人在國外。夫妻倆也沒有孩子,等於崔玉宏在風城是孤家寡人一個。按照我了解的情況,崔玉宏平時對崔玉珠母女是很好的,所以這也成為我懷疑他自殺的一個點——如果他死了,那黃小櫻更沒人管了。我想一個能走到這個位置上的人,不會做這麼不負責任的事吧?”“那不管怎麼說,我們需要崔玉宏的前妻接受我們的調查,看有沒有崔玉宏最近反常的地方。這件事情,筱晴,交給你去辦。”霍子心發現,陸澤言的平板電腦已經處於鎖屏狀態,他卻一直凝視著發黑的屏幕,一動不動。“你有什麼想法,說一說?”陸澤言發現霍子心這個問題問的是他,扯起嘴角一笑。“我在想,如果這個凶手真的存在,這已經是死的第八個人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這起事件裡有關的人,厲文天他們三個沒有父母在身邊;蔡成功父女俱亡,崔玉珠家隻剩了身陷囹圄的黃書記,和黃小櫻。這幾個家庭基本都家破人亡了,尤其是崔玉珠家,有點被滅門的意思。如果這個凶手還要繼續作案,下一個目標是會是誰?”他們已經把目標鎖定為馮豔芬和黃小櫻之一。目前黃小櫻在警方的嚴密監控下,可以確認與崔玉宏的死亡無關,他們嫌疑自然聚焦在了現在不知所蹤的馮豔芬身上。霍子心後背感到一陣涼意,“你的意思是,馮豔芬隻要還在逃,最後一個要動手的目標,就是黃小櫻?”這使得在場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畢羽推門而入,手裡提著大包小包,“那個,最近看你們大家都已經快撐不住了吧?我給你們買了宵夜,犒勞一下大家。”霍子心跳到他麵前,差點和畢羽撞個滿懷。“畢局,我要求把對黃小櫻的監視,變成24小時的全方位保護。”——幾天後,崔玉珠的葬禮匆匆舉行。因為死狀慘烈,在確定屍體再沒有解剖的意義之後,崔玉珠的屍體被送到殯儀館進行了縫合。入殮師用了一天的時間,才把這具七零八落的勉強拚湊成一個整體,塞進了壽衣裡。如今崔玉珠無聲無息地躺在靈堂中間的冰棺裡,被白布遮擋了麵容,連同著她生前的是是非非,都一同被抹去。黃小櫻身穿黑衣,頭戴白花,和之前在照片上見到的嬌豔欲滴判若兩人。陪同著這個可憐少女的,隻有幾個不算親近的家人,和幾個要好的同學。儀式開始的時候,霍子心、陸澤言在人群裡默默觀望,老夏他們在靈堂的外圍戒備,隨時準備應付著突發情況。這起案件從一開始,就是從蔡姍在殯儀館裡的詭異動靜開始的。冥冥中的,霍子心和陸澤言都覺得,也許也會在殯儀館裡結束。馮豔芬,究竟會不會來?這個令人緊張的疑問沒有持續多久。葬禮上的哀樂剛響了沒有多久,一曲不合時宜的樂曲衝破了低沉壓抑的哀聲,刺痛了在場所有人的耳膜。黃小櫻正淚如雨下,聽到了這突然響起的歡快音樂,如石化了一般,渾身發抖地盯著前方看。那是靈堂的正中央。清亮婉轉的歡樂傳來的位置,來自崔玉珠現在所在的那樽冰棺。聲音是從棺材裡傳來的,一曲終了,又從頭響起。如此循環往複,聲聲不止。“媽……媽……?”黃小櫻忍不住向崔玉珠的冰棺跑去,又覺得腳底發軟,踟躇著步子。“不……不會的,怎麼會是這首歌?為什麼會是這首歌,媽媽……不要啊,媽媽!”黃小櫻尖叫一聲,萬分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在原地蹲了下來,發出歇斯底裡的慘叫。兩個同學驚恐萬狀,麵麵相覷了一下,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去安慰她,“這……這不是以前你唱跳的那支舞的配樂嗎?沒事的,可能隻是阿姨……”後麵的話他們也說不出來了。光天化日之下,死人的冰棺裡,怎麼會有歡快悠揚的舞曲傳來?霍子心一揮手,老夏帶著十幾個便衣警察圍過來,把整個靈堂團團圍住。“開棺。”霍子心衝旁邊麵如土色的殯儀館工作人員說。“這……得死者家屬同意。而且這白天開棺,對亡者不敬……”“讓人拿著屍體裝神弄鬼嚇唬人,才是真的不敬亡者。給我開棺。”透明的棺蓋被取下來,崔玉珠白布遮麵,安詳地躺著。棺內彆無他物,音樂還在無休無止地響著,是從崔玉珠的屍體下方傳來的。“把屍體抬出來,看看冰棺底部有什麼。”歌聲一刻也沒用停止過,靈堂內唯一的兩個工作人員已經嚇得手腳僵硬,握不住東西。廳內參加葬禮的除了警察,還有幾十個人。在這棺中歌聲的環繞下,個個麵白如紙,顫抖不止。陸澤言回想起在雲島的山上,他第一次幫霍子心抬屍體的情景。時光荏苒,曾經讓人驚懼害怕的事情,因為見識了太多魔鬼的伎倆,也變得不那麼可怕了。他和霍子心不約而同地走到冰棺前麵,兩個同事搭手,把崔玉珠的屍體從棺裡輕輕抬了出來。樂聲還在持續,陸澤言扶著外棺,霍子心把夾層的隔板徐徐掀起。隔板揭開一角,霍子心手裡一頓,又掀開到了一半的位置。饒是陸澤言和霍子心久經考驗,也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崔玉珠屍體下方原來的位置,躺著一具早已僵硬的屍體。青黑的雙手交疊著,放著一個正在閃爍的手機——那正是這歌聲的來源。死者的麵容是黑紅色的,粘附著一層漿狀物體,隻有從輪廓和身形判斷,這具屍體大概是屬於馮豔芬的。她鼓起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似乎像控訴著她死得何其慘烈——從收縮的肌肉紋理看,她在死去以前,被人生生剝去了麵皮。霍子心用衛生紙包裹著手機,小心地按掉了鬨鐘的開關。凶手把鬨鐘的時間設置在這個時間,是有意在葬禮上鬨這驚魂的一出的。黃小櫻沒有勇氣走到冰棺麵前看,到底發生了什麼。戛然而止的樂聲抽走了她最後一絲力氣,女孩翻著白眼,雙膝一軟,昏了過去。——“黃小櫻已經回到學校正常上學了。但是她始終什麼都不說,叫她去雲教授那裡接受心理谘詢,她也拒絕。目前她是蔡家和崔家唯一僅剩的一個大活人,破了這麼多起案子,我還從沒覺得哪個案子,能有這麼複雜!”時間又過去了一周,霍子心他們查過了馮豔芬生前所有的線索,依然不知道是誰殺死了她,又是誰把她剝皮,放在了崔玉珠的冰棺下麵。在朱館長的極力催促下,殯儀館的大門和主要通道口,都已經安裝了監控。這一周裡麵,風城再也沒有怪力亂神的事發生,一切似乎回到了平靜。隻有霍子心和風城公安局的人知道,有九個慘死的受害者,導致他們死亡的真凶,還逍遙法外。“心爺,終於聯係上了崔玉宏的前妻了。她現在還在國外,我給你轉到免提上,你問問情況吧。”崔玉宏的前妻,居然是從霍子心這裡,第一次聽說了崔玉宏的死訊。“我們分開多年了,已經很少再聯係了。半個月前他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在電話裡唉聲歎氣的,還提起了很多我們過去的事情。我在國外有時也上網,對家鄉的新聞略知一二,也知道他的遇上了麻煩,隻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崔玉宏和我結婚十幾年都沒有生育孩子,去醫院查了是他的問題,我們離婚也和這有很大的關係——他把小櫻是當親生女兒看待的,彆看他平時在仕途上做事雷厲風行的,對這個外甥女,他是很縱容的。不過後來他也後悔了,不該太袒護他們,越來越錯……”“你指的是哪件事?”霍子心打斷她。“之前小櫻和三個男同學發生糾紛,說被他們騷擾那事兒……其實當時的受害者不是小櫻。小櫻早就不想跳舞了,頭發是她自己剪的,這樣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不用再跳舞了……”“那真正的受害者是誰?”霍子心心裡咯噔一下,隻覺得真正的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我不知道……他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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