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黑夜微光(1 / 1)

致命遊戲 夏之虞汐 2093 字 4天前

聲聲不斷的警笛聲響徹了整個龜背山,霍子心筋疲力儘地坐在製高點上俯瞰整個龜背村,臉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纏綿的山風在明晃晃的太陽下回旋,驅散著終年籠罩在龜背村上方的烏雲。一場喧囂,正逐漸走向尾聲。霍子心和雲哲跌落山崖後,陸澤言和宋悠悠第一反應是下山營救,餘棟趁亂逃脫,目前在被合圍的警力圍山搜捕當中。雲哲在宋悠悠的陪護下被送往醫院救治,霍子心和陸澤言留下善後。雲哲被擔架抬上救護車的時候,望著霍子心欲言又止。宋悠悠覺得有些奇怪,安慰他,“子心沒事,現在是你自己比較要緊。”陸澤言攬著霍子心的肩膀往自己這邊靠了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隻有霍子心知道他在想著什麼。死人臘肉這個殺人團夥所有的人都死了,但雲萌萌,未來也會成為他們繼續破解殺人迷局的線索,這是她和雲哲共同的希望。她伸出一隻手握緊了擔架的邊緣,“等你出院了,我們細說。”餘棟把蓖麻素放在了村裡水源的發源地,幸好是深夜,隻有少量的牲畜中毒死亡,龜背村逃過了全村被屠的命運,村民被緊急疏散。經過這一生死大劫,閉村自守的“吃人村”土崩瓦解,對被拐賣婦女的身份認定和解救工作,會在稍後由當地政府接手。發生在餘棟母親和朱諾身上的悲劇,將成為過去,再也不會在重演。這個詭異恐怖的村莊,會重新擁有祥和富足的那一天。但霍子心知道,這個案件結束了,新的挑戰很快就要開始了。遊戲才隻到中場,後麵還有更多未知的危險,在等待著他們。陸澤言默默地走到霍子心身後,把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手裡拿著紗布和醫用酒精。沾濕了的紗布輕輕按在傷口,鑽心地疼痛讓霍子心忍不住想呲出聲,陸澤言溫柔地向傷口吹氣,疼痛似乎減輕了些。滾下山坡的時候,霍子心兩條腿都磕破了好幾處,陸澤言俯身要幫她卷起褲管,霍子心按住他,問,“馬克和鐘思渺他們怎麼樣了?”餘棟是在公安局內在看押狀態下去衛生間的時候,越獄逃跑的。認識到餘棟有超乎心理學專業人士的催眠能力,雲哲出發來龜背村之前對刑警大隊做了一次全隊範圍內的簡單科普。按照雲哲的指導,在看守的過程中,要對他身處的場所進行清場,避免任何可以用作催眠導體的物體出現。同時進行看守人員不得低於兩名,避免眼神接觸交流,需要轉移地點的移動過程中,對餘棟進行蒙眼處理,最大可能地避免會被他精神控製。在這樣嚴絲合縫地防範措施下,在守備森嚴的公安局大樓內,餘棟越獄,看上去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紕漏出在他不知道通過什麼方式藏在身上的一塊刀片,可以躲過公安局內的三層安檢,在狹小的廁所內,馬克給他短暫地解開手銬,一道寒光乍現,在廁所內濺起血霧。馬克倒地後,餘棟卸了他的配槍。守在洗手間外的鐘思渺聽見動機,拔槍推門,餘棟抬手就開了一槍。中彈的鐘思渺撲上去,和餘棟扭打在一起。打鬥的過程中餘棟又開了兩槍,然後趁警察包圍所在樓層前,跳窗逃跑。眾人衝進去的時候,整個衛生間的牆壁和天花板上都是血。餘棟本身的目標,是一刀割喉的。雙眼蒙住影響了他下手的準確性,刀片擦著馬克頸部主動脈下方而過,把整個脖頸割開,隔著一層白色的隔膜,能看見裡麵跳動的動脈。而蜷縮在地的鐘思渺手裡,還死死拽著屬於馬克的配槍。“馬克命大,隻是添條傷疤,沒有生命危險。鐘思渺的情況很嚴重,近距離中了三槍,有兩槍都是致命的,暫時搶救了回來,還沒有度過危險期。”“鐘思渺做事情一向搏命,周源自殺讓他耿耿於懷,我是特意想再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現在看來,我的決定反而害了他。”霍子心十分沮喪,自虐式地把一瓶酒精倒向自己腿上的傷口。陸澤言哎地一聲,手忙腳亂地幫她擦去多餘的液體,“身為警察,職責所在。你剛說的話,是對他的不尊重。”她有些觸動地看著他,“今年是我穿上警服的第十年了,我以為我已經足夠冷靜了,而你,似乎比我還冷靜……不,是冷血。”“霍大隊長,對手強大到超乎現象,在替犧牲的隊友哀悼之前,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這次最萬幸的是,馬克的配槍裡隻有三發子彈,餘棟出逃的過程中沒有打傷其他人,門口崗亭的守衛也逃過一劫。但能在三分鐘內重傷兩名刑警,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公安局大門口,你不奇怪嗎?”霍子心說,“這一點我們早就想到了,警察局內部有內鬼,又或者是我們身邊的人——對方做得並不是很露骨,但是從風城理工那起案子裡,李納在宿舍內蒙麵死亡的照片出現開始,總有人在暗中做手腳。我們先前懷疑那個人是他,但現在看來,我們可能懷疑錯了。”這些日子以來陸澤言和雲哲爭風吃醋,一方麵是發自內心的。作為男人,他不喜歡雲哲在霍子心身邊看似和風沐雨,其實對自己的女朋友虎視眈眈。而另一方麵,是從發現鄭霖宇是雲哲的病人開始,自己這位情敵的嫌疑急劇上升。事實證明,雲哲和晝魘確實是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但追根溯源,卻是與自己失蹤的父親有關。“我查過了當年的資料,雲萌萌確實是雲哲的妹妹,兩個人有一半的血緣關係。但這隻能說明,他是曾經這起案件中的受害者家屬,並不能證明他就完全沒有嫌疑。例如,他怎麼解釋,鄭霖宇是他的病人?”“這應該隻是一個巧合。心理谘詢是這幾年才發展起來的,整個風城,像雲哲這樣的心理學專家屈指可數,周邊縣市有條件的病人很多都是到壹心看診過的。而且壹心有網上問診,我詳細問過雲哲,他對這個病人都沒有印象,說很可能是診所裡其它醫生通過網絡渠道接診的,但是統一會掛他的名字。這些是不是屬實的,你花一點點時間就可以求證,我覺得我們不用再妄加猜測。”“舒婉婷、餘棟、卓凡,很顯然都經受過專業的催眠訓練。你自己也說了,整個風城,能達到雲哲這個級彆的心理專家不多,這一點,也是巧合嗎?”“首先,心理專家不等於催眠大師。常規的心理學研究中,催眠隻是一種治療手段,而舒婉婷他們的催眠技能,更像是一種精神控製法,這其實是非常邪門的,也是科班的心理學專業中不會去涉及的部分。其次,反過來看的話,這三個人的催眠能力都來自與雲哲的培訓,也是說不通的。如果他的催眠能力能達到這種邪乎的程度,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處在他的控製之中。那他跟著我們到龜背山來,也是冒著生命危險的,他到底是為了什麼?”陸澤言沒了好氣,嗬嗬一聲,“說到點子上了吧——冒著生命危險。他為你擋的那一槍可真偉大,直接讓我們霍大隊長把他從嫌疑人的隊列裡劃掉,劃分到了隊友的戰壕裡。人家舍生忘死救了你,你剩下的就隻有好感和感激,再也沒法把他假設為凶手了!”霍子心哭笑不得,起身在陸澤言的腳踝處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踢得他嗷嗷叫。“說來說去,拐彎抹角,你根本不是還懷疑他,就是生氣剛那槍子兒沒打在你身上,落在他那兒了!你再這樣,我踢你下去!”“陸澤言,我們有言在先的,個人感情不能影響正常破案。內鬼可能是依舊存在的,但雲哲的嫌疑目前並不成立。我認為你現在就是把主觀感情放到了邏輯推理裡,咬著捕風捉影的事情不放,你反省一下。”陸澤言氣得單腳跳,“是你把我推開的……你搞錯了沒有,我才是你的男朋友,卻讓彆人替你擋子彈,我不要麵子的嗎?”霍子心覺得全身的傷口都更痛了。“中槍是中獎嗎,這種事情你也要爭?再說了,雲哲師兄也是警察學院畢業的,比林琛還大一屆,他曾經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剛才那種情況,他做出的可能是本能反應。再說了,在場的四個人,宋悠悠的身手也是好過你的,推開你是為了保護你,這也是我的本能。”提到了林琛,陸澤言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變化。他放下了無處安放的手腳,不再氣急敗壞,側臉望向空蕩蕩的山穀。過了會兒才問,“子心,和林琛比起來,你是不是覺得我挺沒用的?我心眼兒小,也沒有他那麼好的身手,有的時候遇事還有點慫。像剛才那種危險的情況,如果在你麵前的是林琛,我想你應該不會推開他——因為你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你知道他有能力應付任何凶手。在你們以前的那段關係裡,你是被保護的那一方,而在我和你的關係裡,卻是正好相反的。”霍子心一時接不上話,陸澤言的目光更加萎靡,“我這人一向對自己挺自信的,從小到大,除了我父親這件事,我好像沒有遇到太大的困難。普通人發愁的事情,金錢、事業或者其他,我都能輕輕鬆鬆地解決。但到了你這裡,和你接觸的時間越長,我越明白,還是有很多事情,我做不到。是不是挺可笑的,我想做你威風八麵的大狼狗,但是看上去,卻像是一隻小奶狗?”“什麼小狼狗小奶狗,你就不能好好做個人?”霍子心壓根聽不懂陸澤言的梗,瞬間讓陸澤言走心又走肺的自我檢討變得無厘頭。“不是,我隻想說,我希望自己能夠像林琛一樣,也能夠保護你,而不是讓你覺得,我是可有可無的,甚至還比不上你的一個普通朋友……”霍子心啪嘰一聲湊到他跟前,鼻梁幾乎要碰上他的鼻梁,一字一頓地說。“陸澤言,你聽清楚。有危險的時候,我推開你,不是因為不信任你,更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更有能力保護你。”“啊?”陸澤言沒想到她會突然變得這麼認真。“那……隻是純粹地因為,在打架這個問題上,不如你?”“正如餘棟所說,如果沒有你,我在《晝魘的世界》裡,可能第一關就已經出局了。我不喜歡在人與人進行任何比較,但我必須說,我百分之百地信任你,也需要你。你沒有哪一點,比不上任何人。”“我希望他那一槍是對我開的,不是因為,在這場殺人遊戲裡,你是必不可少的。”鼻尖對準鼻尖的距離下,霍子心身上的熱氣混合著周身的青草氣,陸澤言的喉結上下聳動,暖意四溢。“如果你曾經經曆過喜歡的人離開,你就會知道,‘失去’是多可怕的事情。”“而我,不會再允許這樣的‘失去‘,再在我眼前發生第二次。”整整十年了。霍子心用最好的青春歲月,去接受了林琛離開的事實。在不知道會再遭遇多少生死關頭的餘生裡,她從這裡麵學到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不遺餘力的抓住身邊這個人的手——在自己有能力做到的時候。“喜歡的人……”陸澤言感到一陣眩暈,她第一次說,自己是她“喜歡的人”。他盈盈一握攬住霍子心的腰,不等她多說一個字,已經用嘴堵住她的雙唇。霍子心對接吻這門技術,並不擅長。但在陸澤言不由分說的攻勢下,他們的身體親密無間地纏繞在一起,讓她不想分開。“霍隊霍隊!收到回複!收到回複!嫌疑人餘棟墜下懸崖,已發現屍體,確認死亡。確認死亡!”對講機裡卡在兩個人身體的中間,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陸澤言鬆開了一點距離,騰出一隻手想去取對講機出來答複,被霍子心按住。“不要。”霍子心小聲說又重複了一遍,“不要……”,繼續輕輕地回應了他的吻。對講機裡人聲鼎沸還在繼續,但這絲毫不影響兩人天高地遠,緊緊相擁。遊戲還會繼續,危險還會來臨。但此時此刻,哪怕是片刻稀薄的幸福,就是足以照亮黑夜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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