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緊閉的手術室外,“手術中”中的警示燈紅通通的,照得每個人都口焦舌燥。霍子心抱臂站在手術門口,像一尊門神,但凡有誰無聊地走動幾步,她就拿刀子般的雙眼看著彆人,像是要吃人。省廳專案組的人她麵子上不好駁斥,這會兒也隻敢拿畢羽撒氣。“老畢,宋悠悠今天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拿你是問。”其他人大概都驚呆了,雖然都知道霍子心六親不認,但一個刑警隊長,敢和局長這麼說話,真的是第一次見。畢羽的臉色也不好看,卻好像是陪著小心般,低聲說,“這是意外。”“意外?”霍子心捏著指關節,咯咯作響,“你是信不過自己手下的兄弟,才非招來一幫人?查案把一個公安局的首席法醫專家查進了急救室,各位頭上的烏紗帽,真重。”霍子心處在氣頭上,說話姿態越發離譜。畢羽心裡暗暗叫苦,她再多說兩句,可能就要成為風城曆史上最短命的刑警大隊長。手術室大門在這個時候終於打開了,麵無表情的醫生走出來,“警察同誌,病人的家屬在哪兒?”“我是。”霍子心說。畢羽也想說話,被霍子心一個眼神就勸退了。這兩天的事發生得太突然,他們還不敢驚動宋悠悠的父母,眼下隻想先確認宋悠悠的安危。“手術順利,子宮出血止住了,但是胎兒沒保住。”霍子心一愣,她疑惑地向畢羽望去,總算是明白過來,為什麼他對宋悠悠病況如何隻字不提。顏筱晴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把幾張紙遞給霍子心。“心爺,藥的事查出來了。”霍子心快速地瀏覽一遍,衝畢羽揚揚手裡的病人資料,“上個月中旬宋悠悠查出來懷孕50天,孕酮數值偏低有流產風險,所以一直到這個月她都在服用醫生開的口服藥。當時醫生開的是一整瓶,從在賀天明家找到的剩餘藥量計算,她一直到今天早上都還在服藥。”她厲聲說,“一個母親,會一邊勤勤懇懇地保胎,一邊計劃殺了孩子的親生父親,讓孩子出生就沒了爸爸?”其他人看著她手中的診斷記錄,低下了頭。帶頭的女警察還是不遑多讓,“HIV是會母嬰傳染的,多了個孩子,不正是讓作案動機變得更充分?”“你大爺的……”霍子心繃緊了渾身的細胞才把這四個字憋會肚子裡,她回身移交踹在手術室的大門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四麵雪白的病房內,霍子心讓顏筱晴他們守在外麵,坐在宋悠悠床邊一邊等她,一邊思考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陸澤言在遊戲中的任務進入了第四關,遊戲劇情和五起連環人體快遞案一一對應。前麵四起案件他們一籌莫展,直到賀天明成為了受害者,才打開了一點缺口。現在賀天明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還不知道。有嫌疑的人裡麵,如果宋悠悠她堅持排除,莫琪也很大程度上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剩下來嫌疑最大的,還有賀仲。鐘思渺去做背景調查才了解到,賀仲和賀天明不是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賀仲的母親早年是賀天明父親的身邊助理,未婚先孕剩下了賀仲。賀仲的母親沒有和賀天明父親結婚,後來應該是拿了一筆賠償金消失了,而賀天明的母親才是門當戶對風光大嫁到賀家的賀太太。從小打到,賀天明由名門閨秀的母親悉心教養長大,既擁有正房嫡子的名分,又因為可愛聰慧深得賀家上下幾代的寵愛。而賀仲起初得不到賀家的認可,直到快滿十六歲了,才勉強被賀太太接納,接到賀家不聲不響地養著,裡裡外外都比賀天明矮上一截。在這樣的情況下,兄弟不睦是難免的。賀天明父親也早做了財產分配,大頭都給了賀天明,隻留了少量的物業和一家公司給賀仲。同是賀家的血脈,利益占比上卻如此不公平,賀仲為了爭奪家產綁架殺人,可能性很高。想到上午的時候,賀仲還一臉關切地到警局來過問情況,如今看來更像是打聽案情進展的。當鐘思渺去賀家調查的時候,得到的答複是賀仲下午飛到新加坡去談一個合作,要過幾天才回來,鐘思渺也是吃了一驚。“賀二少爺現在生死未卜,做大哥的還有心情去談生意?”管家淚光點點,“那也沒辦法,這麼大的企業,老爺子得知二少爺的事,氣得心臟病發作進醫院了,這個家,大少爺得撐起來啊!”這邊賀天明失蹤,賀仲那邊就趁機上位,怎麼看,他殺人的嫌疑都越來越大。霍子心理解派人聯係新加坡的刑警組織和邊檢,一定要在賀仲到達新加坡後,掌握他的行蹤,避免他畏罪潛逃。否則賀天明這根線,就又斷了。安靜的病房裡,霍子心的手機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她抬手看著沈月凝女士的頭像,微微皺眉,走到陽台上才接通。“媽,我很忙,沒有時間跟肉肉視頻,掛了……”“誰要跟你視頻!”沈月凝火急火燎的,“你外婆摔斷了手腕住院了,我和你爸爸要馬上飛回去。你弟弟我就留給你了,你給肉肉找個地方寄養幾天!”霍子心看看時間,現在已經晚上十點過了,寵物店都打烊了,誰能接收一百多斤的大狗好幾天。今天這都是什麼神仙日子……所有事都趕在了一起。霍子心揉著額頭,餘光瞥見宋悠悠已經醒了,正眼神迷茫地要坐起來。“好我知道了,我來安排,放心吧。”霍子心掛了電話,走進病房按住宋悠悠,“給我老實躺好了,不然我把你銬起來。”宋悠悠歎口氣,歪倒在被子裡,斷斷續續地說,“彆人懷疑我是凶手我沒話說,連你都這樣想,可能是賀天明這人,實在太渣了吧。”她停了一會兒,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有種奇怪的感覺。“我……”“你流產了。”霍子心深吸了一口氣才說。宋悠悠眸子裡一暗,淚水在眼眶裡彌漫,但閉上眼,許久才說,“這樣也好。阻斷藥物不一定有用,孩子沒了,我也不用擔心他是不是會被我和他爹……”“醫生給你做了HIV抗體檢測,很快就能有結果,你……不要太擔心。我見過莫琪了,按她的說法,賀天明很可能沒有感染。”“不管怎麼說,這個孩子,不該來,也,不該留……”宋悠悠纖長的睫毛劇烈地抖動著,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霍子心從沒見過宋悠悠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痛苦。她說,“你是因為孩子,才隱瞞事實,堅持和賀天明結婚的吧?”“我們這個年紀,打掉一個孩子以後還會不會有,我也不知道。而且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歡小孩子。賀天明確實是對不起我,他當時說,我花了太多精力在工作和自我實現上,老是忽略他的感受。而且他家族和生意上的事情,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很多時候我也不理解他。宋悠悠哽咽道,“我覺得,兩個人的感情出現問題,我也有責任吧……再加上孩子的事,我覺得我不能分手。”“賀天明知道他要當爸爸了嗎?”“他不知道。”宋悠悠接過霍子心遞來的紙巾。“剛開始檢查出來,胎像不穩,醫生說可能有先兆流產,我怕空歡喜一場不敢提。沒過幾天我就發現他和莫琪的事了,我就更不想說了。”“你是不是利用賀天明家的監控,在偷偷監控賀天明的行蹤?”“是。第一起人體快遞案發生後,就是家屬收到耳朵那個,那天我們在局裡忙了一個通宵。那個監控係統存儲到一定數據機會清理掉上一周的內容,賀天明不知道我都偷偷錄下來了。後來我就發現,我加班不回家的時候,莫琪去過賀天明家兩次,他倆還在客房的床上……我差點瘋了,和賀天明大鬨了幾次,然後我們就分床睡了。”“我猜就是這樣。周四晚上賀天明失蹤之前,他家的監控視頻被人洗掉了記錄。這是因為他要出去找莫琪解決問題,而他知道你會通過監控視頻監控他,所以是他自己中止了錄製。”宋悠悠說,“他說我一直都拿工作上那套對付他,讓他總覺得自己像個犯人一樣。周四那天晚上,他一直魂不守舍地,我知道莫琪又聯係他了。我脾氣發作又和他吵了起來,他說我總揪著過去不放,問我有完沒完。我就納悶了,明明做錯事的是他,怎麼好像他還成了受害者了?加上我懷孕後,荷爾蒙不穩定,情緒一直起起伏伏的,我倆就爭了起來。”“但現在的問題是,因為監控錄像缺失,你沒有時間證人,我還是沒有辦法幫你洗脫嫌疑。”“我有。”宋悠悠驟然抬頭,“我那天晚上本來約了舒老板去美容會所做一個美容程序個磨砂美背,跟賀天明一吵架就耽誤了。後來她打電話給我,聽出來我心情不好,就主動到家裡來給我做了。”霍子心一瞪眼,“時間節點呢?她什麼時候來的,什麼時候走的?”“舒老板十點多來的,做完項目都快淩晨一點了。我看賀天明住的那個地方人煙稀少,她又是一個人開車來的,就留她在賀天明隔壁的客房住下,她第二天早上才走的。你可以問她。霍子心鬆了一口氣,轉眼雙目一橫,“那你怎麼一開始不說?”宋悠悠忍不住要翻白眼,“我哪兒能想到那個老女人一上來就懷疑上我,還需要我作證清白。後來發現事態嚴重我正要說,她們就說了HIV的事,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孩子的事……”“我還有一個問題,周五昨天淩晨我給你帶打電話,你為什麼不接?”“我真的睡著了。”宋悠悠露出了深深的疲態。“那天做完美容和美背,我都是被舒婉婷叫起來的。”“你和賀天明發生了劇烈衝突,而第二天你們還要試婚紗定妝,你能睡得著?”“你不知道,自從我懷孕後,總是覺得很疲倦,嗜睡……”宋悠悠說完打了個哈欠,眼看又要睡著了。霍子心從病房退出來,留下顏筱晴值班,讓宋悠悠安心休息。賀仲最快也要兩到三天才能回來,這給她留下了一點時間,可以把手頭的案情再捋一捋。她想起來肉肉還一個狗困在家裡,思來想去,能夠幫忙帶狗的,也許隻能求助雲哲試試。她還沒撥完十一位數字,一個陌生來電打來,是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是霍子心小姐嗎?”霍子心依稀想起來,這是舒婉婷的聲音。“是這樣的,霍小姐。昨天我去宋小姐家的時候,感覺她身體狀況不好,心情也很差,所以我想問問她婚禮準備得還順利嗎?但我一整天都聯係不到她,還有點擔心。舒婉婷的聲音很溫柔,“請問您能聯係到她嗎?”“嗯……他們出了一點問題,婚禮暫時辦不了了。”霍子心快速地說,這時她想起來,舒婉婷說她在西山有一家救治流浪狗的狗場,她可以問問她,能不能收留肉肉幾天。“舒老板,您現在方便嗎?我有個不情之請。”半個小時後,舒婉婷開車,霍子心坐在副駕駛上,控製著從後排不停伸出舌頭來,一邊流哈喇子一邊舔她的蠢狗。“實在是太感謝你幫我這個忙了舒老板,我白天實在是沒彆的時間,不然也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剛見到舒婉婷的時候霍子心差點沒有認出來。她估計是臨睡前被霍子心從床上叫了下來,沒了白天那層層疊疊的妝容,再也不是那個嫵媚絕豔的美女老板。她的年紀其實和霍子心差不多,素顏之下就隻是一個清新溫婉的鄰家少女,像一株夜色下的鳶尾,徐徐搖動。這精致女人的化妝術,真的是鬼斧神工,堪稱整容,霍子心在心裡想。“我有個問題想先確認下,周四那天晚上十點過一點你去了賀天明家給悠悠做美容,一直留宿到第二天早上才離開嗎?”舒婉婷回憶著,“具體我到的時間是幾點不記得了,但我確實是住了一晚上。”她衝霍子心會心一笑,“她留我住一晚,其實我獨來獨往慣了,根本不怕。但我看她心情不好,賀先生又不在家,就想順便陪陪她。”“那你幾點離開的呢?”霍子心問得生硬,舒婉婷有些不安,“為什麼這麼問?早上六點過吧,我得回家收拾了去會所盯著大家開門,一早就走了。”“那整個晚上,宋悠悠都在家?”舒婉婷想了想,搖頭,“你要這麼問,我睡的客房,離宋小姐房間還有好遠,我沒法確定她是不是整晚都在的。但是早上出門的時候,她起來喝水,我有給她打招呼,感覺她那個時候剛睡醒。”“半夜你聽見有人進出或者是開門的聲音嗎?”舒婉婷搖頭,“沒有……不過我這人倒頭就睡,也說不好。”舒婉婷的證詞雖然不能完全洗清宋悠悠的嫌疑,但總算是讓她離清白又縮短了一大段。霍子心關掉錄音筆,對舒婉婷說,“你彆緊張,我隨便問問。”看來替宋悠悠脫罪,還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以下是除夕小劇場的分割線(放心小劇場不計入付費字數哦)-----早上七點三十七分,陸澤言從被窩裡伸出一隻長胳膊,一摸身旁卻撲了個空。“人呢……”他口吃不清地嘟囔著。迷糊間,被子被掀起一角,一個冰涼刺骨的東西砸到了他身上。那是每天隻要他賴床五分鐘以上,就會準時出現的冰袋。隨即響起的是霍子心毫無溫度的聲音。“陸澤言,你看看現在幾點了!快起來訓練了!”陸澤言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露出飽滿平滑的兩塊胸肌,又眯著眼睛,躺回了原位。“心爺…心心…今天是除夕,我們可以不去訓練館練拳嗎?”“不可以。”“一年隻此一天,就今天一天,也不行嗎?”陸澤言實在睜不開眼睛,苦苦求饒。“不可能。”“為什麼我長得這麼好看,你還忍心這麼對我……”“以你的天資,還有你的努力程度,要能打得過我,還得練十年吧。當然一天都不能中斷。”“我是你的男朋友,又不是你的敵人,為什麼一定要打得過你?”陸澤言想哭。“我不跟廢柴做朋友,更何況是做男朋友。”陸澤言可憐巴巴地,“那…今天是除夕,還要去見我未來丈母娘,等下可不可以,不要打我的臉?”“如果你擋得住的話,自然是可以。”霍子心拎起他的衣領,“你看,你昨天臉上這塊淤青,今天就好得快看不見了了。挨打這種事,都是百煉成鋼……”陸澤言:“嗷嗷嗷!讀者寶寶們救救我啊!你們的心爺,每天都變著花樣,家暴我…羨慕你們能過年,而我又是欠揍的一天……”——哈哈哈,親愛的讀者寶寶們,大年三十的雙手撒上一把糖(yan),祝大家豬年快樂,諸事大吉!你們的土肥圓作者現在已經跑到北極圈裡,追尋極光啦!如果有幸得見北極光的話,我一定不能忘記的事是許願!你們有什麼新年心願,在下麵留言告訴我,我們一起來祈禱它們實現呐~要開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