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明位於豪宅區的私家彆墅裡,各類證物已經被編碼得有條不紊,宛若一個被認證了的犯罪現場。霍子心翻看著顏筱晴彙總過來的記錄,眼前的情況變得越來越棘手。賀天明所住的是獨棟彆墅,室內有獨立的視頻監控係統。根據監控器的記錄,昨天晚上21點37分,賀天明與宋悠悠發生激烈爭吵後發展成抓扯。混亂之後,兩人分開回到各自的房間,賀天明進入了書房。十點左右,門口的監控拍到賀天明出門。錄像顯示他在大門口的位置停頓了一會兒,不知道做了什麼操作,再往後的的監控視頻都被人為消除,成了空白,。賀天明斷手的切口整齊,符合宋悠悠這樣的專業人士作案特征。作為初步懷疑的第一案發現場,賀天明的彆墅內沒有發現任何血跡。但用其它同僚看待這起案子的原話來說,“作為法醫,要讓血跡消失,那可太容易了。”彆墅周邊屬於私家路段,沒有天眼監控,拍攝不到宋悠悠出入彆墅的畫麵。更要命的是,宋悠悠的車是賀家作為新婚禮物給她才買的,還沒來得裝停車記錄儀,也沒法證明從周四晚上到周五白天這段時間她的行蹤。“受害者家裡十點之後的監控記錄為什麼會被洗去呢?傾向是宋悠悠所為。而行車記錄儀的缺失,也極有可能是嫌疑人故意拆除了。”案卷裡有人這樣批注。如此一來,殺人動機、作案時間、作案條件宋悠悠都具備,也沒有任何時間證人可以給她做不在場證明。而賀天明斷手時還活著,也成為了專案組懷疑宋悠悠的一個理由——也許她一開始隻是失手傷人,後來才演變成了殺人。又或者人至今也還活著,隻是被藏在了某個地方。畢竟要對傾心相許馬上就就要步入婚姻殿堂的人,痛下殺手不是那麼容易。而這也完美解釋了為什麼快遞能如此準確地送到這個沒有什麼人知道的地址——所有的事情都是宋悠悠在自導自演。“從證據鏈上看,宋法醫作案的可能性,確實很高……”這話除了老夏,沒人敢在霍子心麵前這樣說。霍子心在宋悠悠住的主臥室裡轉來轉去,細細地摸索過每一寸地方,最後從床頭櫃的夾層裡摸出一個沒有標簽的白色藥瓶。她舉起藥瓶在耳邊晃了晃,裡麵還有幾粒藥丸沙沙作響。宋悠悠每天能把自己的吃喝拉撒在耳邊絮叨即便,霍子心知道,她以前沒有隨便服用藥物的習慣。“把這個送到醫院查查是什麼。賀天明的金絲雀,那個叫莫琪的女人,有什麼進展?”老夏剛剛從交警那邊拿到的資料,“查了賀天明名下的八輛車,其中一輛賓利在周四晚上十一點左右,在城西一個高檔住宅小區出現過,那裡正是莫琪的家。基本可以推斷,賀天明離家後,還是去找了這個女人。”“那就奇怪了。”霍子心按著太陽穴,“這麼明顯的作案條件,專案組不抓莫琪到局裡,偏先去找宋悠悠的茬。走吧,我們會會這個莫琪去。”莫琪開門見到霍子心帶著一堆人氣勢洶洶地殺上來,卻是神情自若,不慌不忙的。“這位想必就是,賀天明經常提到的,宋法醫的黑麵女金剛閨蜜——霍大隊長?有話進來說唄。”她懶懶地把眾人讓進門,軟綿綿地在客廳上的真皮沙發上躺了下來。華美的真絲睡衣腰上係著的帶子鬆開了,露出她一側的肩膀和半個雪白胸脯,她也懶得拉上一拉。隻盯著自己光著的足尖,眼神詭異。“說吧,你把賀天明藏在哪兒了?”霍子心懶得管她是不是有傷風化,開門見山。莫琪一愣,“你的意思是,他還沒死?宋悠悠沒把他大卸八塊,丟到江裡喂魚嗎?”“你倒是很希望他死。可是你咬著宋悠悠不放,把她往殺人凶手上靠,也太卑鄙了。”“噢。聽你的意思,你覺得是我做的咯?”莫琪看著她,癡癡地笑起來,讓人寒毛倒豎。“也對,三個人一起死,總比一個人下地獄的好。黃泉路上也要拉兩個墊背的,我還真挺像想這樣做的呢!”“當天晚上你發過微信給他,威脅他如果不去你家找你,就要把你們的事情公之於眾。不久後賀天明從應該是從家裡,開車來找你協商。你們談判失敗,所以你索性把他殺了,或者是綁架了。然後你裝成人體快遞案的凶手,寄了一隻斷手給宋悠悠,就是為了陷害她。”“賀天明明明來你家找過你,但我們的人調查的時候,你故意不提。而普通人對於人體快遞案都是道聽途說的,所以細節上你學得根本不像——前麵四個受害者的都已經死了,而和賀天明這隻手,是你生砍下來的。”馬克開始戴手套,“我們要搜查你的公寓。”莫琪嘖嘖兩聲,“請便。”她臉上仍是戲謔又輕蔑的表情,像看著一群傻子。“哎——要真說宋法醫殺人呢,說實話我也是不信的。我跟賀天明都這樣了,出軌加上艾滋病都阻止不了她和他結婚,這絕對是真愛啊,她怎麼舍得殺他呢?不過吧,俗話說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可能也不是沒道理的。”從莫琪和賀天明二人的聊天記錄來看,從宋悠悠和賀天明訂婚至今的大半年,她一直在糾纏賀天明,要賀天明和宋悠悠攤牌,和自己結婚。各種胡攪蠻纏未果後,她便不斷地威脅賀天明,要找宋悠悠戳穿兩人的關係,從而要挾他源源不斷地向自己的賬戶裡打錢。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賀天明轉給莫琪封口的錢超過了五百萬。周四賀天明失蹤那天,莫琪正好查出了HIV,她要求賀天明到她家解決問題,於是就有了賀天明家裡宋悠悠和他抓扯的一幕。“像賀天明這樣的人,被你搞成這樣,你破壞了他和宋悠悠的感情不說,還要把這事繼續鬨大,他不可能輕易罷休。所以你就想著,先下手為強。你最好現在把賀天明的下落說出來,如果他還能活著,那你就隻是故意傷害加綁架。如果他死了,你也很難逃過死刑。”“我估計,昨天你們的人從我這兒走了,今兒一早就把宋法醫抓到局子裡了,所以現在你這樣急不可耐吧?”莫琪噗嗤一聲,“可你也不想想,我都是遲早要死的人了,我不拿上賀天明給我的錢,該吃吃該喝喝,抓緊一切時間享受人生,我去殺他乾嘛?說真的,你真以為我死纏爛打,是要嫁到賀家去?我不過就是想多要點錢而已。”她眼皮一垂,神色哀婉,“我這樣的,就算賀天明真的想娶,賀家也不可能允許我進門。”“至於你說賀天明來找過我,我確實不知情。我那天給他發了微信,但是一直等到後半夜,他人也沒來。我以為是他未婚妻不讓他出來,誰知道是出事了呢?再說了,你看看我這樣的情況,我可能乾掉一個大活人嘛?”莫琪嘩啦撩起睡裙,露出腿上大片的紫斑,有些地方長出了帶狀皰疹,表皮都潰爛了。“我不是病毒攜帶,而是已經處於發病期了。”這駭人的一幕讓在場的人都呆若木雞,馬克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被霍子心狠狠地瞪了一眼。“而且,賀天明自己知道,他感染的幾率不大。他這人吧,愛惜羽毛,和我不過就是玩玩,特彆害怕擦槍走火,每次都做好避孕措施的。雖然理論上吧,也有感染的幾率,可是像他那種三個月就要體檢一回的人,有病不會查不出吧。所以我估摸著,你家宋醫生,未必知道HIV的事?”除了賀天明的車出現在莫琪家附近,霍子心根本沒有形成可以閉環的證據,她隻是想詐一詐莫琪。但莫琪都已經是將死之人了,有這個動機和能力去殺人的可能性確實大大地減小,她直覺自己的調查方向,出現了問題。霍子心臨走前把一串電話寫在了玄關處的便簽紙上,“以前我們抓毒販,有接觸過你這個病的病人。公安醫院有科室專門研究針對艾滋病吸毒者的療法,有需要的話,你打這個電話,也許他們能為你做點什麼。”莫琪沒想到,原本是來興師問罪的霍子心,會突然這麼說。眼睛裡忍不住有了淚花,她這短短的半輩子,上流社會的霽月風光見了不少,卻沒怎麼遇上過真心。好不容易有人關心她,居然是傳說中不忍人情的女刑警大隊長。她擦擦眼角,緩緩說道,“如果我是你,我就去好好查查賀天明的大哥。”霍子心轉過頭,“你是說,賀仲?”莫琪點點頭,“其實賀天明變成這樣,也不全是他的錯。宋法醫高高在上,對金錢俗事不聞不問,她哪裡知道,賀天明作為家族企業的繼承人,私底下又有多少無奈呢?男人嘛,都有脆弱和要發泄的時候,需要有一個能夠順服和理解他的人。所以,賀天明才有了我。”從莫琪家出來,霍子心吩咐馬克,從局裡調兩個人過來,24小時監視莫琪。馬克問,“上頭的人在,我們要動人恐怕不容易,有必要的話還是我留在這兒。”老夏一拍他後腦勺,甕聲甕氣地,“如果凶手還是莫琪,而賀天明沒死,她很可能會去看他,你說有沒有必要!”驅車去賀家大宅的路上,霍子心給陸澤言發了條微信:“遊戲內有什麼線索嗎?”陸澤言很快回複,“沒有。這周的投票結果正好就是郵寄左手,和賀天明這事兒對得上。他們現在隻是在慶祝第五起挑戰成功,在線領取虛擬禮包。”“慶祝界麵,有體現作案方式嗎?”霍子心其實想問的是,遊戲裡有沒有展示賀天明是否還活著。隨著時間的流逝,她也清楚,這樣的可能性,已經越來越小了。陸澤言的答複依舊應令人失望,“沒有。”“我絕對不相信,宋悠悠會殺人,你呢?”陸澤言拿著手機,麵前的大屏幕上,跳動的光線打在臉上半明半暗。他慢慢地打出來一句。“我不知道。但作為警察,你隻能相信證據。”兩人的對話被另一條來自顏筱晴的微信打斷,“心爺快來公安醫院!”“我來這裡查藥的事,正好看見他們送悠悠姐來搶救!”對話框頂部顯示出“正在輸入……”,幾秒之後,又彈出來一句。“悠悠姐流了好多血……”編者注:大家新年快樂鴨!為了恭賀新年,送給讀者寶寶們福利,從明天(除夕)開始到大年初二,每天更新的新章後麵都會附上一個小劇場,一共三個,希望能給大家新年帶來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