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複仇(1 / 1)

致命遊戲 夏之虞汐 2324 字 4天前

作為一個出色的律師,鄭霖宇遇到過不少的受害者。從不曾想過有一天,他自己也成為了一名受害者家屬。雙親在自己幼年時就相繼去世,隻留下了鄭霖宇兄弟倆相依為命,輾轉在親戚們的嫌棄和推諉裡長大。他好不容易考上了心儀的大學,選擇了喜愛的專業,又靠勤工儉學把弟弟也送進了象牙塔,眼看日子就要好起來。如果他沒有被巨大的生活壓力壓得喘不過氣,沉湎在工作中後知後覺弟弟的失蹤。如果弟弟的同學沒有刻意隱瞞,而是儘早說出真相。如果當時經手的警察能夠再上點心,而不是得過且過,這個殺害軒鳴的惡魔,也許早就已經被繩之於法,不會再繼續作惡人間。而軒鳴,就可以依然是那個在大學校園裡笑容清澈的孩子,而不會在這個暗藏殺機的孤島上,被埋在冰冷的地底下,變成一具無聲無息的白骨,從沒有機會訴說出自己的冤屈。那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是他如兄如父一路拉扯大的孩子,是他吃過的所有苦的動力,也是他下半生最大的希望和依仗。這一切,都被他們毀了,片羽不存。他恨葉辛,恨那四個知情不報的大學生,恨辦案不力玩忽職守的警察,更恨自己。他不僅要殺了葉辛這個直接凶手,還要把間接導致了弟弟死亡的四個同伴逐一殺掉,甚至連是誤打誤撞上島的警察都想一起燒死在火場裡。這是他們欠軒鳴的,也是他們欠自己的。費儘心機的布局,搭上自己無限可期的未來,既是向殺人凶手索債,更是以自我毀滅的方式,完成的自我救贖。“是葉辛殺了小喬,因為小喬和賀天明一樣,無意間發現了101房間馬桶內的秘密。但在紅酒裡下藥的是你,你做了這個局,故意引小喬發現101房間,並被葉辛看到的,對嗎?”當天提議一起用餐的是鄭霖宇,主動要請大家喝酒的也是鄭霖宇。他就是趁這個機會在周胖子挑中的酒中做了手腳,導致他一醉不起。“這幾年我裝作遊客,來了雲島幾次。我曾經躲在雲肆外麵偷偷觀察,發現101房間從來沒有人住過。,而且那個女服務員打掃衛生路過,也總是神情緊張,我知道裡麵必有蹊蹺。周以涵體型偏胖,醉酒肯定會打呼,而喬智本來就有神經衰弱,我幫他送周以涵回房的時候,拿走了他放在床頭櫃上的防噪音耳塞。”果然,半夜的時候,周以涵鼾聲如雷,喬智忍無可忍找白羽要鑰匙,打開了101房間的大門。鄭霖宇的房間貓眼可以看到二樓樓梯口,他站在門後靜靜等待,看到喬智下樓以後沒有再上來,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我走到雲肆外麵,往301房間的窗戶上扔了兩塊石頭。葉辛走到窗前查看,發現了樓下101房間的陽台有燈光。不久我聽到房間裡有衝水的聲音,緊接著是男人的驚叫,再接下來,葉辛出現了。他去查看101房間裡為什麼有光,正好撞見了洗手間裡的喬智。。”鄭霖宇詭異地笑了,腦海中的場麵應該讓他極度愉悅。“過了一會兒,101房間的燈滅了,也再也沒有了動靜。半個小時後,葉辛扛著喬智的屍體從雲肆後門出去,然後開著電動三輪離開了雲肆,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了。”“悠悠,我記得你說過,我們來島上的第二天,就是宿醉晚起那天早晨,葉辛去海邊打了很多海鮮回來。”宋悠悠點頭,“是啊,我跟賀天明出去散步的時候,正好遇見他騎著電動車從海邊回來。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去專門去海邊釣魚,而是從山裡拋屍回來。為了不引起彆人的懷疑,故意繞路到海邊,假裝海釣,掩飾自己的行蹤。”霍子心這個推理,宋悠悠還是覺得有些不解。“如果鄭霖宇說的是真的,葉辛這麼做倒也算的上心思縝密。隻是我不明白的是,一個嚴謹的人,為什麼他殺第一個人的時候,不把人埋在這孤島深山裡,而是放在自己酒店的房間裡這麼危險。假設他是有什麼特殊的怪癖,那輪到喬智,他為什麼不如法炮製,也把屍體藏在101的底下,而是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運到山裡?”“葉辛和賀天明都不止一次提到過,雲島成立了自然保護區,經常有科考人員上岸勘探取樣。我想這是葉辛不敢把屍體隨便埋在山上的原因——,擔心被深度作業的科考人員發現。而喬智的屍體卻是個例外,那是因為,我們來了。”鄭霖宇附和,“深夜埋屍,肯定有不小的動靜,知道酒店裡住了幾個警察,誰敢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動手。說起來,也是因為你們,讓我的計劃增加了不少難度。”“還有一個證據能夠表明,是葉辛殺了喬智。寧采兒死之前,說聽見了喬智死的那天晚上的聲音,誤以為是鄭軒鳴的鬼魂來了。但那時候外麵的聲音,隻有其實是白羽騎著電動車出去檢修信號加強器的聲音——因此,寧采兒說的小喬死去那晚聽見的聲音,正是葉辛騎電動車出去拋屍發出的突突聲。”鄭霖宇懶洋洋的拍手,“我以為,反正葉辛也已經死了,你會把這幾條人命都算在我頭上,沒想到,霍刑警是一個真正公正的警察。”霍子心對他的稱讚無感,繼續說,“你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周胖子。”在知道小喬已死以後,鄭霖宇假裝若無其事,第二天還熱心地幫著周胖子三人上山尋人。就是在大家分頭找尋喬智的時候,鄭霖宇尾隨著周胖子到了懸崖邊,把他推下了山,並偽造了自然墜亡的假象。陸澤言緩緩道,“發現周以涵屍體時,我們第一時間並沒有發現第二個人在現場的痕跡。後來我們第二次去死亡現場勘察的時候,我發現那附近還有一條路可以上下山,隻是當時被灌木擋住了。你就是利用這條隱蔽的路往返,製造了周胖子的合理墜亡姿勢,卻沒有在山崖上留下第二個人從山崖上下來的痕跡。”“為了我的計劃,我差不多摸清了這個島上大大小小的角落。”鄭霖宇回望著小島那邊,雲肆冒出火光的地方,神情有一些眷念。“這真是個美麗的地方,軒鳴當時,一定很喜歡這兒。”宋悠悠回想起寧采兒死時的慘狀,不禁唏噓。“而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也正是在和寧采兒他們一起上山找人的過程中,偷偷調換了寧采兒的哮喘噴霧,從而導致了她的病發死亡。”“她該死。”鄭霖宇眷念的神情在聽到這個名字時,變得凶狠,每個字都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她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在學校裡追求的人多,就對人頤指氣使。軒鳴性格本來就有些敏感孱弱,寧采兒沒少對他呼來喚去。我弟弟事事都遷就著他,人沒了她反倒是第一個跳出來阻止尋人的,喬智和那個死胖子也都聽她的。當時哪怕是他們中有一個人回頭去看看,也許葉辛就沒有機會下手,那今天可能我弟弟就還會活著!”“接下來,才是你的複仇計劃裡的重頭戲——你自己的死亡。”霍子心看著眼前這個趨向癲狂的人,“這是一個幾乎完美的障眼法,差一點騙過了我們所有人。”“你也覺得,這是最精彩的部分?”鄭霖宇從回憶裡又抽離了一些,嘿嘿地笑起來。“這就是我說的,你們這幾個警察,給我增加的難度。如果不是為了避免被你們識破,也許我還不一定下得了決心,讓阿水那孩子,做我的替死鬼。”鄭霖宇曾自己到島上偷偷調查了數次,也曾找阿水的父親打聽過軒鳴失蹤前後的情況。隻是阿水父子神智不全,沒有問出有價值的線索。但一來二去的,鄭霖宇和阿水建立了不錯的關係,算是成為了熟人。“周以涵死亡的第二天,你主動代替賀天明到碼頭等我們的支援。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決定了用阿水的屍體代替你,同時,你還需要他給你帶來一樣東西,一個能夠讓你的計劃得以繼續下去的東西。”在碼頭發現麵目全非的“鄭霖宇”時,沙灘上還放著零星的酒店補給。一開始霍子心以為,一船的物資被巨浪拍散了,直到看到陸澤言手機裡那張鄭霖宇皮劃艇獲獎的照片,她才把這一切和阿水聯係起來。鄭霖宇知道,島上連續死了兩個人,一定會引起霍子心這幾個警察的高度警覺。他需要一個交通工具在海上和雲島上往返,如此一來,霍子心他們搜島的時候才不會發現他,也便於他再次回到雲肆裡殺人後逃跑。而在完成自己的殺人計劃後,他還需要一個替死鬼來幫他躲避警方的追查。隻是沒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皮劃艇倒是派上了用場,利用阿水瞞天過海的計劃卻被陸澤言識破了。“阿水認識你,他答應你幫你從主島上,帶你的皮劃艇過來。皮劃艇占據了船艙空間,因此這就是為什麼,那天我們在海岸邊發現的物品,比日常補給少的原因。”鄭霖宇微微一笑,“你分析得很對,說下去。”“。而你在拿到了皮劃艇以後,殺了阿水,給他穿上你的衣服,附上可以證明你鄭律師身份的東西,然後毀壞了他的麵容。你利用血腥味引來海魚追逐撕咬,讓屍體的麵部看上去是被啃食而成,接著自己駕駛皮劃艇離開了雲島。”宋悠悠氣惱了起來,“沒有任何設備輔助,導致我沒有辦法進行DNA檢驗,而且你和阿水的身形十分接近,讓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這是這個案子裡,我們犯的最大失誤。”霍子心搖頭,“你不用自責。我們每一個人都在他的算計中,包括我。”鄭霖宇覺得有點意思,問道,“霍大刑警,我算計你什麼了?”“你利用了我對你形成的固有印象,讓我在發現‘你’死亡的時候,帶上了感情色彩,以至於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死的人不是你。”從第一天在雲島上見麵,鄭霖宇就給人一種熱心、正直的形象。周以涵死後,在他和霍子心之間展開的那一場分析,邏輯嚴謹,冷靜縝密,無形中也加強了霍子心的好感。“在和我分析誰有可能是殺害周以涵的凶手時,你拿出已經死亡的喬智來混淆視線,甚至把你自己,把我們四個都列入了嫌疑人的名單。我很欣賞你的分析能力,在你‘死後’,我的第一反應是惋惜懊悔,所以也完全沒有懷疑過你之前的舉動。”鄭霖宇啞然失笑,“可惜我每個環節都算的這麼清楚,還是百密一疏,被你抓住了破綻。不過也沒有關係,我已經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我想殺的人也都死了,沒什麼遺憾。”“這麼複雜的計劃,單憑你一個人也完成不了,還得有人幫你才行。”陸澤言指著一旁呆若木雞的莊雯,“她幫助你一起實施了這個殺人計劃,也是因為她才帶著死去的那三個人來到了雲島,進入了你的殺戮遊戲裡。”莊雯回過神,帶著哭腔:“原來你就是軒鳴的哥哥,我早該想到了……”在被軒鳴失蹤的秘密折磨一年以後,有人利用軒鳴生前的郵箱聯係上了她,自稱自己是軒鳴的哥哥。不堪重負的莊雯在不久後心理崩潰了,用事無巨細的文字向對方講述了當年的事情。她向鄭霖宇提供了喬智、周以涵、寧采兒的詳細信息、生活特征,並以自己的名義團購了酒店券,向當年的三個同伴發出了死亡邀約。“我並不知道你的計劃,我以為你和我想的一樣,隻是打算在雲島這個封閉的環境裡裝神弄鬼,想辦法讓他們說出軒鳴失蹤的真相,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殺人……”陸澤言冷言道,“從一開始,你本人就在他的複仇名單中。所以放火的時候,他把你留在了雲肆裡。”莊雯望著十字柱上葉辛在風中顫抖的屍體,自嘲地笑了。“這也是我應得的。”“好了,故事講完了。”鄭霖宇漫不經心地,“要懺悔地話,你到地下去跟我弟弟說吧。活人的抱歉,對死者根本沒有用。”不等霍子心更近一步,鄭霖宇一個跨步跳上皮劃艇,手起刀落剪短了船錨。露出雲端的太陽把金色的晨光均勻地灑在海麵上,波光一片,粼粼奪目。霍子心以最快地速度跑向海邊,想抓住皮劃艇船頭斷掉的半截繩索。鄭霖宇一個轉身,嫻熟地操控著皮劃艇想大海中間滑去,隻留下一條白色的水跡。溫柔迷人的熹微下,鄭霖宇回頭對岸上的她留下一個滿足的笑容,向著洋流的方向漸行漸遠。“霍警官,你是個好警察,但是很抱歉不能讓你逮捕我。”“我們這樣的人,不該被任何人抓住。”鄭霖宇滑行的速度越來越快,霍子心和跟上來的陸澤言同時看清,皮劃艇裡搖晃著的半船海水,是褐色的。那不是落入艇中的海浪,是汽油。刹那間,退出視野的皮劃艇“嘭”地一聲炸開,鄭霖宇變成了一個直立的火柱,熊熊燃燒。包裹全身的火苗一瞬間舔舐掉他的衣物,露出綻翻卷曲的皮肉,在大火裡吱吱作響。霍子心和陸澤言勃然變色。在那瘋狂的火苗中,“立柱”上一道赫赫在目的顏色。占據了鄭霖宇整個背部的一個紅色圖騰,刺痛了他們的眼睛,隨即在高溫下逐漸焦黑模糊。那是一朵碩大的玫瑰花,中間有一道獨一無二的裂痕。那是屬於晝魘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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