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年噩夢(1 / 1)

致命遊戲 夏之虞汐 2059 字 4天前

霍子心輕車熟路地走進“壹心心理診所”的大門。前台接診的小護士一見是她,笑吟吟的,“霍小姐,還是這麼準時。”她脂粉不施的臉上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少見地呈現出疲態。略與小護士點點頭,霍子心輕輕推開了診室的門。雲哲剛點好香薰,準備沏一壺普洱茶。見霍子心無聲無息地推門而入,剛浮起的笑容又淡了下去,輕聲道,“出了什麼事?”雲哲在警察學院和林琛是同一屆的校友,主修犯罪心理學,後來又去美國進行心理學深造。回國以後,他拒絕了省人民醫院和省廳的多家邀約,開了自己的私人心理門診,是風城屈指可數的心理谘詢專家。林琛犧牲後一年,霍子心長期處於悲痛和壓力中下,演變成為重度抑鬱症,差點葬送了她的刑警生涯。通過藥物和心理治療,雖然病情得到了控製,但對於從事一線刑偵工作的人來說,總是個隱患。自從雲哲回國,霍子心不再去公安係統下屬的心理谘詢室,改為在雲哲這裡接受固定的心理指導。“最近破案壓力大,沒有睡好。”雲哲不置可否,“那先躺好,開始今天的療程。”幾年前霍子心就已經停藥,在雲哲這裡接受的主要是催眠治療。催眠並不是很常規的心理輔導手段,多應用於找尋缺失的記憶,或是發掘深藏內心的秘密,而霍子心接受催眠治療的目的,是真的催眠——睡覺。由於日複一日地夢見死去的林琛,無數次地在陰陽相隔的夜裡和他對話,林琛走後的第一年,霍子心都無法進入真正的深度睡眠。長此以往,精神高度緊張,身心如同隨時會崩潰的殘弓,輕輕一拉便要斷了。雲哲一小時的催眠治療,能讓她快速進入平靜祥和的深度睡眠,即便是夢境裡偶爾依然會出現林琛,場景也是輕鬆明快的。起初六十分鐘的催眠時間顯得十分短暫,但卻可以讓霍子心接下來的幾天都能相對穩定。療程循環鞏固,通過這種深度睡眠治療能夠帶給霍子心的穩定期也越來越長。最近兩年霍子心已經可以完全脫離對心理治療的依賴,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但她已經養成了每半個月來一次壹心的習慣,雷打不動。工作中遇到棘手的案子,生活中偶爾感到疲憊,雲哲這間溫暖整潔的診室,就是她可以放空自己的避風港。而至於始終保持這習慣的原因,是連對雲哲她都不願意說的。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許是出於人逃避現實的本能,也許是出於始終沒有抓到殺害林琛的凶手的愧疚,霍子心在平常的睡夢裡,已經逐漸不再會夢見林琛了。隻有在催眠的世界裡,她還能不時地和林琛見上一麵。哪怕是相對無言,能驚鴻一瞥,對她來說也是好的。曾經失去他的心痛,差點摧毀了霍子心的整個人生。如今那種錐心之痛竟成為了一種奢侈——隻有在夢境裡和林琛繾綣反側的時候,她才能更清楚地確定,林琛並沒有隨著歲月,在她的心上變得模糊和淺淡。但對於專業的心理專家來說,病人沉湎過往,絕不是雲哲樂意看到的。昨天是這十年來第一次和晝魘通過虛擬世界建立了聯係,由此帶來的情緒波動,她必須在雲哲這裡儘力掩飾。雖然霍子心清楚,對雲哲這樣的心理學專家來說,或許彼此間也隻是心照不宣。療程順利結束,雲哲的表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什麼問題。霍子心稍微有些心虛,沒話找話,“屋子裡好香,有點不習慣。”雲哲笑了,“今天都是女性病人看診,一般都會要求點一些熏香舒緩情緒。知道你不喜歡香脂抹粉,我特意選的一種中性香,叫‘銀色山泉’,很多男性都用,”“嗯。”霍子心起身,還是感受到了一種慵懶的舒適,暫時掃除了這幾天的震動緊張。“建議這段時間,合理利用香氛、燈光來調節你的壓力和睡眠。下次來複診我再觀察下,如有必要,還得去醫院開一點抗抑鬱藥。”“夢話裡你提到了‘晝魘’。我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聽見這兩個字,是什麼時候了。”雲哲的眉間有一絲憂慮,“但凡涉及這兩個字,都是高度機密,我不會過問。但對於病人,我必須負責。以後改成每周來一次,儘量。”霍子心不做聲,出門前才說,“雲哲,謝謝你。”雲哲笑得溫和,“還是日常來去如風的好,彆這麼溫柔。不然我要懷疑我的診斷了。”霍子心還沒有走出診所大門,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看到來電的是陸澤言,她立刻按下通話鍵,急切地問,“遊戲出現新任務了?”“你緊張過度了,霍大刑警。”陸澤言的音調淡淡的,“目前還沒有進展,按我的推測,新的劇情不會這麼快就更新。”“那需要多久?”在網絡遊戲的領域,一切都隻能指望陸澤言來答疑解惑。這種受製於人的感覺實屬糟糕,他卻似乎有些沾沾自喜。“遊戲設計者的設計語言告訴我,這個遊戲的Boss不是個急性子的人。想放長線釣大魚,你得慢慢來。”“嗯。”霍子心應了一聲,正準備掛斷電話,陸澤言說,“我找你是有彆的事。”“我現在在久光廣場,你過來一趟,陪我買點東西。”“買東西?”“我要搬出來住了,自然要布置一下,你忘了嗎?”陸澤言悠哉道,“不是我要見你,是我家的老太太。她就在樓上喝下午茶,說等我們逛完了街,一起吃個晚飯。”霍子心拒絕,“我沒時間。”“我這可不是私事打擾。第一次見麵我就言明,我家那兩位得看到我有了下家,才放我出來。現在老畢吸納我進了你們專案組,以後隨時隨地你們一個電話,我可能就得跟著出生入死,如果你不願先解救我,你叫我們還怎麼配合?”沒什麼事能比破解這個案子重要。霍子心倒也乾脆,“好。地址,我馬上就過去。”“不急。”陸澤言叫住她,“記得像第一次見麵那天,好好打扮一下。我媽講究了一輩子,你不要把老太太嚇著了。”母上大人這幾天外出旅行去了不在風城,霍子心琢磨了下,這次隻能去找宋悠悠幫忙了。宋悠悠住在城中心CBD的公寓裡。站在寬敞明亮的更衣室裡,三麵環繞的落地鏡把一切反射得光可鑒人。宋悠悠頂著一張黑色蕾絲麵膜,翻箱倒櫃,隻露出半截光溜細長的腿。她挑出一條大紅一字肩的長裙,一雙銀色細閃的高跟鞋,“這身怎麼樣?”“太豔。”霍子心搖頭。“也是,見長輩應該低調一點。”宋悠悠換了條淺紫的及膝連衣裙,“就它了,你彆再挑三揀四的了。按你的審美,除了白T長褲,彆的都是妖豔賤貨。”霍子心被按在化妝鏡前,任由宋悠悠開始在臉上折騰。眼前的化妝品琳琅滿目地擺了滿滿幾層,霍子心瞄著窗外的繁華的高樓街景,說,“這套房子的租金,你那點工資隻夠付個物業費和水電吧?““太陽打西邊出來,你今天居然關心起我來了。”“看來賀天明這個人,雖然看上去風流了些,對你還是不錯。”賀天明是宋悠悠的男朋友,兩人交往三年,已經到了快談婚論嫁的地步。“你想多了。”宋悠悠麻利地把霍子心的粗眉刮出形狀,信手開始描繪。“房子是我爸媽幫我置換的,沒用賀天明一分錢。”“叔叔阿姨原諒你了?”宋悠悠畢業的時候,家裡本來托關係想把她塞到一家醫療公司上班,宋悠悠一意孤行拒絕了,這些年和家裡一直僵持著。“大概是覺得我的工作,這輩子他們也左右不了了,眼看我和賀天明關係到了現在這一步,就想我在婚姻大事上,能多份底氣吧。”柔軟的眼影刷在眼瞼上沾上細粉,霍子心本能往後一躲,宋悠悠不由得靠近了些,嗅了嗅鼻子。“你今天用香水了!戀愛中的女人是不一樣啊!”“是雲哲在診室裡放的熏香,我怎麼會有這些東西。”宋悠悠停手,“你今天去雲哲那兒了,他怎麼說。”“一切正常。”霍子心移開視線,顯得很坦然。“說起來雲哲這些年對你,也算是儘心儘力。我以前還以為,你會考慮他呢。”宋悠悠嬌笑,“不過現在你有那位陸公子了,雲哲現在和人家比起來,好像也沒什麼優勢了。”霍子心冷冷地,“我和陸澤言,隻是工作關係,同時是契約關係。”“噗,我是說你真不解風情,還是裝傻充愣好呢?”宋悠悠的手指在幾十隻口紅間來回跳動,一時竟不知道選哪支才能配得上霍子心。“這麼惡劣的連環殺人案,就算他陸澤言在美國做過警察,那也隻是文職。正常人卷入這樣的事情,唯恐避之而不及。老畢讓他協助破案,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這若不是對你有意思,難道是對晝魘有意思?”“可能像他這種衣食無憂的公子哥,就是喜歡獵奇,圖個新奇吧。”“你意思是說,他愛好推理,以追逐變態殺人犯為樂?”“這我倒不知道。但我聽畢羽說,陸澤言以前在他們學校,是偵探推理社的社長。對這些獵奇的案件,一向比較關注。”宋悠悠捧起霍子心那一把乾澀的長發,“霍刑警也不是毫無私心嘛,對人家的興趣愛好,都了解得這麼清楚。”“工作需要啊,宋悠悠。你快點吧,太磨人了。”霍子心對陸澤言,確實增進了不少的了解。源自於畢羽前幾天丟給了她一張A4紙,上麵密密麻麻地記錄著陸澤言的生平和信息。起初她也是莫名其妙。畢羽說,“以後你們談戀愛,就不隻是你們的私下交易了,還是工作的一部分。你要把這看做臥底任務,必須做到事無巨細。”談情說愛這麼彆扭的事,她寧願去訓練館打上一整日的拳擊。但想著眼下做的事情都是為了找到晝魘,她又覺得這一切成了分內之事。第一次見家長在友好溫馨的氣氛中順利結束。陸澤言的母親蘇昀,年輕時是國家一級舞蹈演員,年逾不惑還保持著優雅嫵媚,看上去頂多四十出頭。她一身素淡考究的中式衣服,妝發收拾得精巧無雙,讓刻意打扮的霍子心,都有些相形見絀。好在蘇昀為人和善,也不過分挑剔。霍子心的沉默寡言,被她看作是知書達理;霍子心聊天生硬無趣,被她看作是耿直爽朗;霍子心不會討長輩歡心,被她理解為誠實可愛。總之,在她眼中,陸澤言千挑萬選的這個女朋友,實打實的一百百分,無懈可擊。依依不舍地在商場門口分彆,蘇昀坐上汽車後座還拉著霍子心的手,“子心啊,小言我就交給你了。這小子呢性情驕傲,但心是好的,還要你多多包涵啊!日久見人心,你總能發現他的優點的。”“好的,伯母。”霍子心乖巧地敷衍著,一旁的陸澤言似笑非笑,憋著一口氣不知道從何發作。不早不晚,一輛摩托車從車尾呼嘯而過,擦過正穿越馬路的路人身旁,隻聽見女人的驚呼,“啊有人搶包……”霍子心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從陸家奔馳轎車上騰躍而過,高跟鞋踩在引擎蓋上“咚”地一聲。她淩空玉腿一掃,將那飛車賊一腳踢翻在地,來不及刹車的摩托車在原地轉了幾圈,發出尖利的巨響。那人還欲起身,被霍子心單手擰了雙手像擰起一隻雞仔。她裙擺繃緊,弓步更顯出臀部的曲線,和上一秒的窈窕淑女判若兩人。“彆動。”小賊還想掙紮一下,隻聽嘎吱一聲,手腕被彆住叫苦不迭。蘇昀從車窗裡探出頭,看見霍子心跨過去時留下的鞋印,目瞪口呆,一時沒有晃過神來。陸澤言的哭笑不得,打著圓場,“為民除害,為民除害……”蘇昀收回目光,慈母的眼神變成了同情,“小子,你這以後,自求多福,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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