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季夫人和巧沐的小插曲，所以耽擱了前往萬花樓的行程。醋兒心裡念著萬花樓的選拔，因此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她怕去的晚了，外麵的城民等得沒有了耐心，都走光了。可醋兒萬萬沒有想到二娘在她還沒到的時候，就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等到醋兒趕到萬花樓的時候，外麵都已經布置好了。外麵的台子周圍早已經聚集了許許多多圍觀的城民，二娘看到醋兒趕來了，急忙上前扯住了醋兒的手，“你可算來了，我還以為你路上出什麼事兒了呢！”“沒有，就是……起的晚了。”醋兒撒謊道，她還是不願意將家醜外揚的。二娘錯過醋兒，看到了醋兒身後的巧沐，她原本黯淡的眼神一下子有了光，“這是誰家的姑娘啊？長得好生俊俏呀！”二娘雖然是在和醋兒說話，但是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巧沐。醋兒知道二娘大抵是做老鴇習慣了，看到漂亮的姑娘就忍不住納入麾下，為自己掙錢。醋兒微微側身，擋住了二娘看望巧沐的眼神，“這是我家妹子，來湊熱鬨的，二娘不要放在心上。”馬二娘看到醋兒著急的樣子，看破沒有說破。“回到正題，我一邊怕你出事，想要去找你，但是這邊又走不開，外麵的城民都在等著，我要是也走了，這幫姑娘肯定得亂，所以我就學著你的樣子，吩咐下麵的人去做事，剛把一切準備好，你就來了。”二娘說道。醋兒揚起笑臉，“二娘現在越來越厲害了，以後怕是離開我，也可以把萬花樓做的很好了。”馬二娘趕緊抓緊了醋兒的手，“我離了你可不行，我現在可賴上你了，你不準離開我。”醋兒看著馬二娘嬌媚的樣子，身子骨都軟了，“我自然是不會離開二娘的。”冷月望著外麵越積越多的城民，對醋兒說道：“可以開始了吧，我看外麵的人都等急了。”醋兒剛想往台子上走，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腳下的步子突然停了下來，她轉身看著二娘，“二娘，今日你來主持大局吧。”二娘連連擺手，“我還是算了，有些場麵話，我不會。”醋兒滿眼笑意，“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再說了，誰說上去主持大局就一定要會說場麵話，這本就是選花魁，我覺得由曾經的花魁來操控全場，更有說服力！”二娘經不過醋兒的勸，走了幾步上了台。醋兒看著身旁的巧沐，輕聲說：“今日特殊，你先閒著，之後，有你忙的。”巧沐悄聲點頭。二娘站在台子上，看著下麵烏壓壓的人，心臟不受控製地快速跳動著，但她到底是曾經一個人抗下整個萬花樓的馬二娘，她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姿態，站在台子上，衝下麵的人嬌媚一笑，“各位稍安勿躁，我們馬上就可以開始進行花魁的複選了！”二娘到底是曾經的花魁，她的美貌再加上站在台子上嬌媚扭捏的樣子，竟然讓人感覺風韻猶存。二娘撩了一下自己烏黑亮麗的發絲，露出自己潔白的脖頸，她看著台子下麵男人癡癡的目光，感覺自己又成了當年萬花樓的頭牌姑娘。她當了老鴇後，就不再將心思放在吸引男人目光上，再加上她總是覺得自己早已不再年輕貌美，因此她將原來勾引男人的魅惑之術早已拋到腦後多年，如今她站在台子上感受到下麵男人的注視，突然感覺自己又年輕了起來。那些放在腦海深處的魅惑之術，又重新被她撿了回來，也就是這時候，她發現那些本領早已經深入她的骨髓，融入到她的血液裡，成為了她的本能反應。她媚眼如絲地看著台子下麵的男人，目光從一張張臉上劃過，用自己甜甜的笑容讓那些男人心癢癢。“下麵的複選題目是‘才’，每位姑娘都會在大家麵前表演自己的才藝，琴棋書畫大家可能早已經看膩了，所以我們在原本的才藝比拚裡加了一個武，就是武藝，我就不在這裡給大家廢話了，第一位芍藥姑娘。芍藥，上來吧！”二娘邊說邊扭動著自己的水蛇腰，往下走。台子下麵的人都看呆了，就差口水流出來了。女人在下麵嫉妒著她的美，紛紛橫眼看著自己家的丈夫，丈夫們表麵上並沒有什麼感情波動，但是他們死盯著二娘的眼神都出賣了他們。“早些年，也沒發現這萬花樓的老板娘這麼俏麗啊！”下麵的人討論著。二娘畢竟是當年嚴格篩選出來的花魁，和現在寬容製度下選出來的姑娘們相比，不知道行高上多少。她原本的姐妹們都紛紛從了良，身材和樣貌以及才藝都接近於常人，和普通農婦沒有了任何區彆，然而她因為盤下了萬花樓，因此一直像當年一樣要求著自己，所以不管是容顏和身材都比同齡人高上一大截。小姑娘和她相比，差了幾分風韻；婦人和她相比，差了容顏和身段；少婦和她相比，又少了幾分味道和嬌媚。她以為歲月奪走了她的青春，卻沒想到歲月還贈予了她成熟的韻味。總而言之，一直都是她不想爭，一旦她想要爭了，春城的女人怕是都差上她三分。二娘的出場讓後來出來的姑娘都黯然失色，城民們沒有看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姑娘，相反，他們看到了還是當年的花魁更勝一籌。相比姑娘們的才藝，下麵的人更喜歡看二娘在台子上走過場。因此，選票的時候，大家都是隨便選選，看哪個名字好聽些，然後投票。點票選數目的時候，萬花樓和往日一樣打開大門，讓外麵的人來喝茶吃酒，賺個酒水錢，原本站了許久的城民在打開門的那一刻，就像是過江之鯽一樣往裡麵鑽，今日二娘一露相，城民才像是瘋了一樣往裡走。最後許多人為了看二娘，甚至要求站著喝茶，二娘含著笑卻蹙著眉頭，一邊她感覺自己因為感受到了當年的目光而容光煥發，但是另一邊她又覺得讓這些人站在大堂中吃酒有些失禮。“送上門的錢，乾什麼不賺！”醋兒含著笑說道。“人家進了門卻站著，總覺得晾著了人家，要不站著的便宜幾文錢？”二娘看著醋兒說道。她畢竟一直都是賣笑的，晾著客人的事情總歸是不想做。醋兒馬上拒絕了二娘的提議，“當然不行，若是同意站著的便宜，那豈不是大家都會選擇站著，就是要一樣的錢，有沒有座位完全就是看運氣，如此一來也可以激勵他們趕緊進門搶座。情急之下，大家主要考慮的問題就從要不要進來喝茶吃酒，變成了搶不到座位怎麼辦，大家就會默認進來喝茶吃酒。”醋兒的話在二娘麵前是很有分量的，二娘點頭。“我原本自己老了，不受男人喜愛了，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有這麼一天，去感受大家的喜歡。”二娘低聲道。醋兒輕聲道：“我覺得你首先要相信你自己，彆人才會被你動搖，跟著你去相信你自己。二娘你總是覺得自己老了，在人麵前也不敢像以前一樣撒嬌賣媚，殊不知這一套在你身上仍然可以發揮奇效。”“是啊，沒想到。”二娘說道，她突然想到什麼，看著醋兒說道：“全場唯一一個沒有看我的男人，你知道是誰嗎？”“誰？”醋兒笑著打趣道，“這世上還有不被你吸引目光去的男人嗎？”二娘溫柔地笑了笑，“這個世界上隻有心裡有人的男子，才不會對除了心上人外的女子注視。”“嗯？你是說……”二娘伸出芊芊玉手，她指向大堂的一個方向。醋兒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對上了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他。”二娘看到醋兒局促不安的樣子，伸手輕輕拍了拍醋兒的肩膀，“你隻有在說到他的時候，才會安靜下來，一點沒有給我說做生意的時候，那種自信滿滿的樣子。”醋兒轉身看向二娘，二娘衝她一笑，“二娘是過來人，女孩子隻有在心上人的麵前，才會因為怕對方其實沒有那麼喜歡自己而誠惶誠恐。”“我……我……”醋兒仿佛是被二娘的話噎住了。她側身看向冷月，冷月衝她微微一笑。她忽然想起冷月是習武之人，他五感極其靈敏，二娘和她說的話，他肯定是都聽了去，否則不會露出如此得意洋洋的表情。想到這裡，她臉上浮現上了紅霞一樣的紅暈。點票數的人從外麵跑了進來，說是票數的結果出來了，裡麵吃茶的人聽到這個消息後，紛紛出去，站在台子外麵，等著通報票數結果。醋兒讓所有的姑娘站在台子上，一起等著公布結果。當那人念完最後一名的姑娘名字的時候，那姑娘突然哭了，豆粒大的眼淚從她杏核眼裡流出來，看起來越發可憐。台子下麵不知道誰起了頭，大家一起喊著，“重選！”這是醋兒沒有料到的，但是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醋兒跑上台子，對下麵的人說道：“重選的票數一張一兩，若是大家同意，馬上開啟！”下麵的人紛紛噤了聲，寂靜的場麵中不知道誰開口說了句：“豁出去了！”那人衝著台子上哭泣的姑娘說道：“牡丹姑娘，我可去給你投票了！你得記得我！”牡丹姑娘淚眼婆娑地看著她，“謝謝公子！”說著，那人走向投票的地方，掏出身上的銀兩。其餘人見了，又怕有人動搖了自己喜歡的人的位置，也跑去投票，過了一會兒，大家都跑去投票。那日，醋兒被白花花的銀子弄花了眼，她眼眶有些濕潤，她確實有些為了賺錢不擇手段，但這是她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