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樓的花魁從原本得票數最高的芍藥變成了牡丹,芍藥的擁護者不服,最終醋兒決定延長投票時間,但經過一日的角逐,兩者的票數依舊咬得很死。原本醋兒是想在一文一武的兩個組彆裡各選一個花魁,因為牡丹和芍藥都是武組的,所以隻能選一個,但是因為兩個人的人氣實在是太高了,最後醋兒決定宣布武組增加一個花魁。萬花樓大堂牆壁上掛著的牌子最上麵出現了三個花魁,芍藥的名字是醋兒連夜讓人雕刻出來的,精細度不亞於其餘的兩個花魁。花魁選出來後,醋兒特意選了一個良辰吉日,當著城民的麵拉開了遮蓋著牆麵的紅綢緞,露出裡麵的牌子,並且宣布萬花樓的新規則:姑娘們可以拒絕客人的要求,客人若是騷擾,便會被請出去。自此,萬花樓不再是以前巴結著客人進來的萬花樓了,這讓人感到十分新鮮,再加上選花魁大賽,許多人都投了錢,他們不想讓自己的錢花得不值,所以不免總是想讓那些姑娘對自己有特殊的印象。各種原因加在一起,萬花樓又開始紅火起來,而清水坊反而空了起來。萬花樓將迎客和拒客的尺度都拿捏的正好,姑娘們說拒絕也不是完全拒絕,會和你說上幾句曖昧的話,將你的興趣勾引了起來後,又和你保持著距離,這就像是有人在你的胸口上拿著羽毛畫圈圈,弄得你心癢癢的,又欲罷不能。清水坊空了下來後,並沒有回擊,反倒是直接關門大吉了,聽說是所有姑娘夜裡一起上了馬車,去了周城,萬花樓沒了勁敵,一家做大,又成了春城裡風頭無兩的酒樓。原本二娘以為萬花樓和清水坊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卻沒想到清水坊竟然潦草退兵,直接退出了春城。二娘滿心疑惑,卻不知那清水坊的幕後老板和醋兒的關係。清水坊的下人也不懂自家老板為什麼突然撤離春城,難道連這點博弈的氣勢都沒有嗎?知道內情的下人則會心一笑,李越己帶著清水坊離開的時候,說了一句話。他說清水坊可以有很多家,可是宋醋兒卻隻有一個。他對她的喜歡都藏在他的讓步裡。所謂喜歡,大抵就是冷酷的人遇見你會變得柔情,驕傲的人遇見你變得自卑敏感,從不讓步的人願意讓利給你。萬花樓選了一次花魁,救回了生意不說,就單單是選拔那幾天,萬花樓的流水就達到了之前萬花樓一年的流水,按照二娘和醋兒之前的規定,醋兒可以拿到一半的流水。翻身仗雖然難打,但是萬花樓的格局已經穩定,醋兒接下來就不必日日夜夜來萬花樓檢查姑娘們是否用功了,她隻需時不時地來給萬花樓提個意見即可。分錢的那夜,二娘約著醋兒在萬花樓的屋頂喝酒,那日涼風習習,醋兒卻不覺得冷,大抵是因為酒水暖身,再加上醋兒剛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所以心裡充實溫暖,所以涼風打在身上,也不覺得寒冷。二娘的黑發被風吹到滿天飛舞著,她衝著醋兒舉起碗大的酒杯,“我這一杯敬醋兒姑娘幫我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醋兒拿起酒杯,還沒說話,就被二娘伸手摁住了,“我還沒說完!”她揚起雪白的脖頸,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儘,緊接著她又倒了一杯酒,舉起來對著醋兒,“第二杯酒敬醋兒姑娘幫我找回自己,讓我知道我還是沒有老得那麼徹底!”醋兒怕二娘喝多,想要阻止,卻被二娘躲開,二娘一飲而儘這第二杯酒。她又給自己倒了第三杯酒,然後笑著對醋兒說:“這杯,咱倆都得喝,敬我們自己,女人做生意太……他……難了!”醋兒知道二娘咽下去的是粗口,她笑了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儘,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道:“二娘說的一點沒錯,所以我也敬你一杯,這杯是敬你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肯相信我!”辛辣的酒順著醋兒的脖頸留下,她放下酒杯,擦了擦身上沾的酒水。二娘看著醋兒,“我當時也是死馬當活馬醫,誰知道你竟然真的這麼厲害,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看人準!賭贏了的感覺真好!”二娘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遞給醋兒,“喏,答應給你的那一半,原本是想結月錢的那日給你,但是想到你還有許多承諾需要去履行,就想早點給你,讓你開心一下。下次可就是每月結月錢的時候分流水了啊!”醋兒接過那張銀票,她看著銀票上麵的數額,這筆錢龐大到可以讓醋兒徹底翻身,醋兒將銀票放到了懷裡,“嗯,謝謝二娘。”“下麵想好要做什麼了嗎?”二娘看向醋兒。醋兒點了點頭,“萬花樓現在也穩定下來了,我也不需要日日來了,可以休息休息,隻是偶爾來轉轉就好了,二娘你隻需要看好姑娘們彆做些出格的事情,然後堅持練功就好了。”二娘點了點頭。醋兒看著二娘的側臉,忽然想起了什麼,她說道:“哦,對了,我忘記告訴你了,你還是不要接客,你現在在他們心裡十分有分量,越接近不了的東西,對他們越有吸引力,你現在才是萬花樓那個看不見的台柱子。”二娘掩口笑著,“你彆拿我打趣了。”“我認真的。”醋兒眨著眼睛說道。二娘忽然想起冷月,她環顧醋兒的四周說道:“你那個心上人呢,我記得他可是對你寸步不離的?”醋兒知道二娘說的是冷月,她臉頰一紅,所幸她的臉頰因為喝酒上了頭,原本就很紅潤,所以一時間看不出她的扭捏。“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醋兒佯裝鎮定,可是聲音卻變得輕柔了起來。二娘捕捉到了醋兒眼底一閃而過的溫柔,她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給醋兒台階下:“我說冷月。”醋兒伸出手指了指二娘身後的方向,二娘回頭看到不遠處另一座高樓上有一頎長黑影,那人雙手環胸,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二娘。二娘轉過頭來,“他把自己當成了你的影子,你在哪裡,他就在哪裡。”醋兒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冷月,嘴角微微上揚,“不知道。”一個時辰後,醋兒喝得微醺,二娘剛想把醋兒叫醒,卻被一個黑影擋住了視線。冷月伸出食指放在嘴邊,示意二娘不要吵醒醋兒,緊接著抱起醋兒,腳尖一點,穿梭在屋簷上,直到隻變成一個黑點。醋兒在冷月的懷裡,絲毫沒有感覺到一絲顛簸,殊不知冷月因為負重前行,額頭上早已滲出了密密汗珠。二人回到大院,冷月抱著醋兒站在南屋門口,他看著熟睡的醋兒,搖了搖頭,“真沉。”他嘴上雖然說著刻薄的話,心裡卻是因為懷裡的人變得無比柔軟。因為晚上醋兒和二娘喝酒,因此醋兒早早就讓冷月把巧沐送回來了。巧沐在屋裡聽到門口有聲音,就起身出來開了門,見到冷月抱著醋兒,急忙讓開空,讓冷月把醋兒放到床上去。醋兒躺在床上,嘴巴嘟嘟囔囔著,“我……有錢了。”巧沐和冷月對視一眼,巧沐忍不住笑著說道:“醋兒喝醉的樣子還真是惹人愛呢。”冷月看著床上的醋兒,對巧沐說道:“不隻是喝醉,她的所有樣子都是。”床上的醋兒忽然開始啜泣,引得冷月急忙上前,“怎麼了?是哪裡難受嗎?”醋兒的眼淚從眼裡流出,她哽咽著說道:“爹,我沒辜負你。”巧沐跟上來,對冷月說道:“說醉話呢。”冷月皺著眉頭看著床上的小人,她也就隻有這時候才會鬆懈下來,把心裡話說出來。“吃了那麼多苦,都埋在心裡,她肯定很累。”冷月的語氣雖然依舊是冰冷的,但眼睛裡卻滿是心疼。巧沐歎了口氣,“委屈醋兒了。”外麵的風吹了進來,冷月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南屋裡實在是不合適,“我先回屋子了,你們要是有什麼事情記得叫我。”“嗯。”冷月走到門口,轉身將南屋的門合上,他透過門縫看著床上的醋兒,喃喃自語,“我會一直陪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