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清水河旁邊的水榭歌台卻亮著明黃色的亮光,昏黃的燈光中,一大一小兩個男子模樣的人一同走進了清水坊。身材高大的男子對身旁嬌小秀氣的男子說道:“醋兒,你一個女兒家來這種地方,合適嗎?”“萬花樓我都進了,這裡為什麼不能進?”一身男裝的醋兒絲毫不怯場地說道。冷月拽住醋兒的袖子,“你去萬花樓是直接見老板,這裡可是來看姑娘的。”“冷月,你真的變了,你現在不但不高冷,還變得越來越嘮叨,簡直和老婆婆一樣。”醋兒把袖子扯出來,往前走著,全然不顧冷月的阻攔。清水坊建在清水河上,從岸上到清水坊要經過一道狹長的長廊,長廊兩側掛著一排排的紅燈籠,燈籠上寫著大大的“清水”二字。“可真是有韻味,怪不得很多人都慕名而來,可是真的很讓人想不通,願意來這種地方的人都該是些文人雅士,那些普通人為什麼也會來這兒呢?”醋兒說道。冷月皺著眉頭跟在醋兒身後,“不知道。”“這不廢話嗎,要是知道,我們還來這裡乾什麼?”醋兒揉了揉鼻子。長廊那頭突然傳來了女子的嬉笑聲,冷月下意識擋在了醋兒前麵,醋兒抬著頭望著冷月的後頸,“你乾什麼?”“擋著你,不讓彆人發現你女扮男裝……”冷月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醋兒伸手捂住了嘴巴,“你這樣才非常明顯呢,你就自然點,這燈光這麼昏暗,誰能看清楚我的臉啊!再者說,來這裡的都是來看姑娘們的,哪有空看我啊!”醋兒把手伸回來,“你怎麼了?”“你的手好香。”冷月半晌才冷著臉說出這句話。醋兒往前走了幾步,現在她已經對冷月說的話免疫了。“你知道嗎,有些話說多了就不值錢了!”醋兒背著手往前走。冷月跟在她身後,用隻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音量說道:“我不想值錢,我隻想你知道這些話。”“哎,到了!”醋兒指著清水坊的門匾對身後的冷月說道。冷月看著清水坊的門匾,對醋兒說道:“真的要進去嗎?”“當然!”醋兒一臉篤定地說道。冷月冷著臉給醋兒分析道:“這清水坊做生意,大門卻是關著的,門口還沒有人候著,總感覺裡麵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們這次來不就是為了知道裡麵到底發生了什麼嗎?要是沒有還不進去了呢!再說了,不還有你呢嗎?你不是會保護我嗎?”醋兒仰著臉看著冷月。醋兒的眸子被燈籠的光照得十分耀眼,冷月的心一陣悸動,他看著醋兒點點頭,“會的。”醋兒把手抵在門上,稍微用力,兩扇門就被醋兒打開了。刺眼的光在裡麵照出來,醋兒驚詫地看著裡麵的世界,大堂布置得和學堂一樣,一人一桌,桌子上放著瓜果和菜蔬,和學堂裡麵不一樣的是,最上麵的台子上並不是教書先生,而是十幾個美女。那十幾個美女穿著紗質的衣服,在地上相互依偎著,眼波流轉。“這些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的?”醋兒小聲嘀咕著。一個身著素衣,紮著包子頭的小廝迎了上來,臉上沒有一絲諂媚之意,反倒有種清雅的氣質,“兩位公子來我這清水坊是聽曲兒來了,還是吃飯來了?”冷月下意識側身擋住醋兒,冷著臉說道:“你這兒隻有這兩種選擇嗎?”小廝上下打量了下冷月,發現冷月雖然身著一身素衣,然而器宇軒昂,看起來像是大門大戶出來的正統子弟,他臉上飄過一絲猶豫,“公子還想在我們這清水坊做些什麼呢?”冷月身邊畢竟還站著醋兒,雖說他倆是來刺探敵情的,但是話到嘴邊,他還是說不出那些令人害羞的話。醋兒站在冷月旁邊,看冷月支支吾吾半天說不上來一句話,開口說道:“我和我大哥第一次來清水坊,對清水坊還不怎麼了解,所以想請小哥給我們介紹一下。”小廝正身麵朝著背麵,“我們清水坊分為一個大堂和四個小廳,大堂主要是‘畫’,台子上的姑娘們會依次擺出嫵媚姿態,下麵的人可以欣賞,也可以在台下描摹,另外四個小廳分彆是‘舞’‘琴’‘棋’‘書’,價錢不一,其中最便宜的就是眼前的‘畫’。”醋兒的眼神從眼前的女人身上飄過,“分彆都是什麼價位啊,可以和我們說下嗎?”“‘畫’堂一兩銀子為底,離台子每近三尺加一兩,但不可上台,不可對姑娘出言不遜甚至輕薄,否則就會被我們‘請’出清水坊。”小廝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示意醋兒看向台子兩側。台子兩側站著八個彪形大漢,雖然身著樸素衣裳,但是彪悍的身形卻讓人不敢小覷。小廝見醋兒和冷月看到了台子兩側的人,接著說道:“‘琴’‘棋’‘書’三個小廳則是二兩起底,近一尺加一兩,‘舞’小廳是三兩起底,近一尺加二兩。”“這麼貴,真的有人心甘情願掏錢嗎?”醋兒小聲嘀咕著。小廝聽到了醋兒的話,“當然有人願意掏錢,不但願意,有時候我們還會限製客人入內,因為各廳已經滿了。”冷月皺著眉頭,不解地說道:“擋客在外,反而客源滾滾?”小廝見冷月和醋兒一直詢問清水坊的事情,卻遲遲不肯點名要去哪個廳,臉上有些不悅,“二位公子,現在想好去哪個廳了嗎?”醋兒沒想到清水坊報價這麼貴,她兜裡帶的銀子不多,並且為了打探軍情,要是把家裡半個月的口糧費花了,可真是良心不安了。“勞煩這個小哥了,我和大哥不清楚清水坊的規矩,這次前來沒有帶夠銀子,等下次再來的時候,再點廳吧。”醋兒轉身想要走。“公子且慢,公子怕是沒有聽清我最開始的話,畫堂是一兩銀子為底,這個‘為底’的意思就是隻要踏進這畫堂裡,就要給一兩銀子。”小廝的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表情。冷月將醋兒擋在身後,“這不是訛人嗎?這也是清水坊的待客之道嗎?真不敢相信清水坊這樣的規定下,竟然還可以有這麼多客人。”小廝眼神一飄,瞬間台子旁的八個大漢朝門口慢慢移動,冷月將醋兒護在身後,輕聲說:“不要怕,你就躲在我身後,我不會讓你受一點傷。”冷月骨節分明的手伸進了口袋,握住了口袋裡的青色匕首,千鈞一發之際,忽然聽到一清朗的聲音,“不得放肆,這是我的貴客!”眾人紛紛朝說話的人看過去,發現一華服男子,頭戴發簪,風度翩翩站在畫堂與後麵小廳交界的長廊處,眼睛望著冷月身後的醋兒。小廝見那人漸漸走近,臉色一變,擺擺手,示意大漢們離去。醋兒見那人麵熟,但昏暗的燈光下卻又看不清那人的臉。“這麼快就把我忘了嗎?我還一直等著你來找我呢。”那人笑著走到三人麵前。那人離近了,醋兒才看清他的臉,竟然是李越己。李越己對小廝說道:“這兩位公子第一次來清水坊,不清楚清水坊規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小廝彎腰道歉,“兩位公子,不好意思,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兩位是公子的貴客。”李越己無意過多和小廝糾纏,“你下去吧,這兩位公子以後來清水坊的費用全部算在我賬上。”“是。”小廝低著頭退了下去。冷月上下打量著李越己,並沒有想要和李越己說話的意思,他伸手牽著醋兒,開門就要走。“醋兒,來都來了,不看看嗎?”李越己不想要醋兒離開,急忙開口挽留著。醋兒想著此次前來也是打探敵情的,而且李越己是清水坊的貴客,自己跟著他可以探聽到更多的內幕,並且李越己借了自己那麼多錢度過難關,自己這麼離開了也太忘恩負義了。醋兒掙脫開冷月的手,站在門口,“李公子,好久不見啊。”“你也知道好久不見啊。”李越己含著笑看著醋兒。“啊?”醋兒沒有料到李越己會這麼說,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李越己看著醋兒,“我說過你要是來找我,我會很開心的,可你一直都沒來看我,我本想你若是一直不來,我就去找你,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你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我的心聲。”冷月的臉上寒霜密布,雙拳緊握,“李公子的話說完了嗎,說完了的話,我和醋兒要走了。”李越己看到冷月眼裡的敵意,上下打量了李越己一番,衝著醋兒說道:“這位是……”醋兒看著冷月冰山似的臉,給李越己介紹道:“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現在和我們住在一起。”“住在一起嗎?”李越己雖然眼裡含著笑,但是看向冷月的眼裡滿是猜測。“不聊這些了,我們好久不見,進琴廳吧,我們邊吃邊聊。”李越己看著醋兒說道。“好啊!”醋兒不顧冷月的冰冷眼神,仰著笑臉說道。冷月皺著眉頭,插在李越己和醋兒中間,逼得二人隻能隔著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