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兒看著飯桌對麵一身華服的男子,腳步一頓,那男子和方才在她小居外麵拿著刀的男子長得一模一樣,想必是不方便搜房便佯裝客人進府搜查。醋兒早已察覺男子的身份,季老爺給醋兒和巧書介紹道:“這位是我結拜兄弟白絮之子白染,專程跑到春城來拜訪我的。”季夫人看著男子說道:“白兄弟早已搬到周城去了,周城離春城足足百裡呢,想必白染世侄也是舟車勞頓,身體乏累啊,不如就在我們季府多待幾日吧,等到歇息夠了再走。”白染點點頭,“如此最好,白染甚是感謝。”醋兒上下打量著白染,心想不好,白染在季府多待幾日,冷月便多幾分危險,現在冷月的傷勢如此嚴重,若是被白染發現了,那根本無法脫身。白染見坐在自己對麵的女子麵生,便開口詢問道:“許久不見巧沐小姐,沒想到現在都變了模樣似的。”季夫人掩口笑著,“巧沐被老爺送上墨山庵靜心養息去了,要在那裡待上足足一年呢,算來還有半年就回來了,這位是老爺新收的徒弟宋醋兒。”白染靜靜地看著醋兒,“女弟子?”巧書不喜歡白染打量醋兒的眼神,他開口說道:“醋兒是在三十餘人當中拔得頭籌而成為爹的弟子的,實至名歸,不能因她是女子就小瞧了她。”白染聽了巧書的話,對眼前的女子更是好奇,他上下打量著醋兒,醋兒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季老爺眼瞧著三人之間的氣氛尷尬至濃,開口說道:“趕緊吃飯吧,吃完飯,白染世侄好好休息一番。”“是。”滿桌無人開口說話,寂靜的飯廳隻有碗筷的聲音。醋兒心裡惦記著冷月,吃得並不多,她一心想要離開飯桌,但是礙於有白染在,她不想露出端倪被白染看出來,所以隻能煎熬地坐在飯桌上佯裝咀嚼著飯菜。直到季老爺放下碗筷,飯局才算結束,季夫人帶著白染去看廂房,季老爺要外出談生意,見大家注意點都不在自己身上,醋兒這才鬆下一口氣。巧書看著醋兒如釋重負的樣子,開口詢問道:“你今日好怪。”醋兒楞了一下,看著巧書,“哪裡怪?”巧書見醋兒愣神的樣子甚是可愛,眉眼彎彎,“可能是我多想了。”醋兒朝著小居走著,巧書也跟著她往小居走著,她驟然轉身看著巧書,巧書始料不及上前一步,兩人的距離僅有一寸,巧書慌張往後倒退一步,醋兒錯開眼神,“少爺跟著我乾嘛?”巧書望著她,“自你跟著爹學習商學,一日裡和我說不上幾句話,我甚是失落。”巧書有些語無倫次,醋兒看著他,“我近些日子的確是太忙了,冷落了少爺,實在是不好意思。”巧書看著醋兒,她的話滿是疏離,他自覺是自作多情了,“我不是這個意思,若是醋兒忙,也不用顧我。”他頓時轉身離去,醋兒看他如此,便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她叫住他,“少爺,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少爺總是多想,導致我現在開口說話前,總是要過一遍腦子,可是我發現我客氣,少爺也生氣,我什麼都說,少爺也生氣。”巧書聽著醋兒的話,他停住腳步,“我的確敏感,醋兒不必理我。”醋兒看著巧書落寞的背影,生氣地跺腳,“我怎麼做都不對,少爺總是莫名其妙生氣。”巧書低著頭看著青石板,“我……我自己也控製不住我多想。”醋兒衝著巧書的背影說道:“醋兒在這世間上沒有彆的親人了,自從見到少爺,醋兒就把少爺當做親人了,醋兒希望少爺不要妄自菲薄,醋兒本就是為了少爺才決定留在季家的。”巧書還沒說話,隻聽見白染的聲音,“巧書兄身子虛弱,怎麼在寒風中站著不回屋啊。”醋兒看到白染,身子一頓,她下意識握住了裙子。白染看著醋兒,“聽聞醋兒小姐的小居彆有雅致,可否賞臉請我進去坐一坐。”巧書看著白染說道:“醋兒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進姑娘的閨房總歸是不妥當吧。”白染笑著說道:“醋兒姑娘還沒拒絕,怎麼巧書兄如此著急拒絕。”醋兒怕自己若是阻攔白染進入小居,可能白染對她更有疑心,她開口說道:“少爺和白染少爺都進來喝茶吧,外麵風大,裡麵也好說話。”醋兒走到小居門口,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巧書怕白染對醋兒有什麼不妥的舉動,緊跟著白染進了小居,醋兒在小居裡,佯裝鎮定地給白染和巧書倒茶。她坐在椅子上,看著二位,“我這小居簡陋得很,不知道白染少爺想要看些什麼?”白染打量著小居裡,笑著說道:“小居雖小,但是頗有雅致,很適合醋兒小姐。”醋兒抻起一個微笑,她突然發現在地板上有一滴鮮血,她不敢抬頭看梁上,生怕被人發現了端倪。她站起來,猛地踩住地板上血跡,“看完了,兩位少爺就回去吧,我還想睡一會兒。”白染見醋兒表情有些怒氣,開口詢問道:“是不是因為我想要看醋兒小姐的閨房,醋兒小姐生氣了?”醋兒生怕自己動了,被人發現腳下的血跡,她佯裝怒氣,“對啊,所以你現在趕緊離開,還可以將功抵過。”白染起身,“好,那我就不叨擾了。”白染站起來要走,巧書也跟著站起來,“醋兒好生休息,我也走了。”醋兒點了點頭。白染和巧書走到門口離開,將門關上。與此同時,一滴血從天而降,落在了醋兒的鼻尖上,醋兒抬頭看到冷月的一隻手搭在梁上,指尖上正滴滴往下流血。她踩在凳子上,上了桌,伸手抓住了冷月的手,“下來吧。”冷月坐起來,本想翻身躍下來,結果整個人因為使不上力氣,從梁上翻了下來,壓在了醋兒身上。冷月悶哼一聲,醋兒被他壓在桌子上,她害羞地說:“你快起來。”冷月強撐著起來,結果整個人跌落在地板上,醋兒趕緊起來,把他扶起來,抬著他走到床前,把他拖到床上。她把冷月的衣服撕開,然後用熱水打濕汗巾,拿汗巾擦拭著冷月的傷口,他狠狠咬著牙,額頭上青筋直冒。醋兒看著他發抖的身子,安撫道:“你忍著點。”醋兒看著他蒼白的臉想著:“缺了金創藥,我現在若是直接去找少爺要,白染一定會發現端倪的。”醋兒走到桌子前,她將桌子上茶碗猛地摔在地上,然後拿起碎片猛地往自己白皙的手臂上劃去,鮮紅的血馬上從手臂上流了出來。冷月看到她此舉,開口說道:“姑娘!”醋兒望向他,“我隻能這樣做了,你在這裡躲著不要出去。”冷月看著她,眼裡滿是心疼,“姑娘,你是第一個這麼對我的人,我冷月以後定會報答姑娘的恩情。”醋兒站起來,“我若是做事都求彆人回報的話,那我宋醋兒成什麼人了,你且在這裡等著,我去找少爺要藥。”醋兒起身離開小居,然後將小居鎖得死死的,冷月的嘴唇蠕動,他念著她的名字,“宋醋兒。”醋兒佯裝倉皇地跑進巧書的書房,不料白染竟然也在裡麵,巧書看到醋兒倉皇的樣子開口說道:“醋兒怎麼了?”醋兒抬起手說道:“方才我午睡,忽然聽到小居外麵有異響,我跑出去看到一個少年一身黑衣站在外麵,我剛想喊叫,他就拿刀指著我,我嚇得要跑,驚慌中就被他的刀傷了手臂。”醋兒把受了傷的手臂給巧書看,巧書看到醋兒蓮藕一般的手臂上有一寸的傷口正在流血,趕緊吩咐碎星去拿藥箱。巧書身側的白染看著醋兒說道:“那人是不是持有一把青色刀柄的彎月刀。”醋兒點點頭,“我沒仔細看,但是好像是。”白染顯然被醋兒的話迷惑裡,醋兒心裡竊喜,如此一來,自己既可以拿到藥,也可以騙過白染,真是一箭雙雕。“那少年已經跑了嗎?”白染問道。醋兒心想白染如今在季家待著,肯定是因為他在外麵設好了局,然後自己再進季府甕中捉鱉,如果說冷月已經翻牆離開他定是不信。她思索片刻說道:“好像是朝著大門去了,我當時還想這個人為什麼不越過圍牆離開呢。”白染突然站起來,“我突然想起來有些事情要處理,先走一步。”白染離開書房,醋兒鬆了一口氣。碎星拿著藥箱來,巧書輕手輕腳給醋兒上藥,冰涼的手指劃過醋兒的手臂,醋兒打了個寒顫,巧書見此舉,衝自己的手哈了哈氣,等到手掌熱了起來才繼續給醋兒上藥。金瘡藥灑在醋兒的手臂上,醋兒倒吸一口涼氣,巧書說道:“疼不疼?”“疼。”醋兒說道。巧書看著醋兒說道:“以後不要隨便多管閒事。”“啊?”醋兒裝傻地看著巧書。巧書看著醋兒的傷口說道:“這傷口明明就是瓷碗碎片劃傷的,不是什麼刀傷,你強說刀傷,又故意引導白染離開,我看那黑衣少年根本沒傷害你,反而被你救了。”醋兒瞪大眼睛看著巧書,巧書接著說道:“你還為了他割傷自己,其實你若是和我說實話,從我這裡直接拿藥就行,我天生體弱,自然是什麼藥物都有,你根本不用受這個苦。”醋兒沒想到巧書這麼聰明,巧書說道:“你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和我說,我不會告訴旁人的。”“那少爺方才為什麼沒有戳穿我的謊言。”醋兒問道。少爺吹了吹醋兒的手臂,“我要是戳破你的謊言,你這苦不就白受了,再說,我也不喜歡白染。”他笑了笑,接著說道:“看來這個少年對白染來說很重要了,幾百年不登門的人為此也登門拜訪,而且啊,他那麼聰明一個人被你一引導,連想都沒想就出去了,關心則亂,看來是個重要的人。”巧書拿著藥,遞給醋兒,“喏,去給那個人上藥吧。”醋兒看著少爺,“少爺,謝謝你。”巧書伸出食指刮了刮醋兒的鼻子,“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