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兒看著手中那在普通不過的布匹,心中空落落的。其實,方才她站在大堂之中,對於如何販賣這布匹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周圍的人都是在布行做過三年的夥計,對於布匹的優劣之處都是爛熟於心,就算是編瞎話也是信手拈來,而她對於布匹絲毫不懂,根本無法從最簡單的販賣入手,這就是為什麼她遲遲沒有從大堂之中離開的原因。但她怕季老爺看出她的心慌。她可以參加此次選拔是少爺幫她爭取來的,她不想辜負少爺的心意,所以她佯裝堅定地解釋自己的舉止。出了府邸後,她才開始後悔自己方才說下的大話,若是這自己沒有拔得頭籌,這臉可能就丟大了。她深吸了幾口氣,不斷安撫著自己的情緒。她不會輸的,她爹是楊柳城首富宋林,她自小跟隨父親博覽商書,她不可能就這麼輕易輸給一堆空有力氣的布行夥計的。醋兒的思緒漸漸飄遠,直到身邊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她才回神。她回頭看到碎星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的身後,碎星看她望過來,立馬藏在街角拐角處,醋兒快步走出小巷,然後背靠在巷口的牆壁上,等到碎星出來後,才開口說道:“碎星,你跟著我乾什麼?”碎星一心想要跟著醋兒,沒想到被醋兒發現,他尷尬地回頭看著醋兒,“少爺……怕你有危險,讓我跟著你。”話一出口,碎星就後悔了,他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自己怎麼這麼蠢笨,實話實說了,醋兒還能讓自己跟著嘛,要是醋兒出了什麼事情,少爺肯定會傷心過度,到時候要是危及到了身體,他可就成了季家的罪人了。他越想越悲傷,最後差點要哭出來。“好,那你跟著我吧,彆打擾我做事就好。”醋兒說道。碎星沒有想到醋兒這麼乾脆就讓自己跟著了,他不免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醋兒。醋兒畢竟被人販子拐過一次,即使那是自己親舅舅操持的,但是那也讓她見識到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在男人麵前的無可奈何,而且這是少爺對她的關心,她沒有必要拒絕。醋兒將懷裡的布匹遞給碎星,“那勞煩碎星你幫我抱著布了,我抱著好一會兒了,累壞了。”碎星接過醋兒懷裡的布,“是。”醋兒轉身繼續往前走著,忽然,她的腳步停了下來。她的視線落在了街道上算命攤子上的半仙兒臉上,她心生一計,“碎星,這春城算命最靈驗的半仙兒是誰?”碎星眨了眨眼睛,“這……我還真的不知道,我不太信這個,少爺說這都是騙人的。”“那……就他了。”醋兒放緩了步調,緩慢地走向麵前的算命攤。碎星對於醋兒的行為,實在是摸不著頭腦,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娃娃,心中到底是盤算的什麼買賣。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來,最後索性就不想了,直接跟在醋兒的身後。醋兒走到掛著算命招牌的算命先生麵前,她拉開眼前的長凳,坐在上麵。算命先生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的女子穿著不凡,身後還帶著下人,立馬就揚起一個微笑,“這位姑娘,測字還是算命?”“都不是。”醋兒掩口笑著說道。算命先生看著眼前的小姐,臉上依舊沒有泛起一絲波瀾,“姑娘,不要拿小的尋開心。”醋兒臉上的笑意又加深幾分,“半仙不是會算命嗎,難道算不出此刻的我在想什麼嗎?”算命先生顯然隻是一個假半仙,平常就靠著糊弄糊弄山野村婦賺錢,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姑娘到底想要做些什麼,眼前的女子看著又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他俯身趴在桌子上,壓低了聲音說道:“姑娘,到底是來砸我招牌的嗎?小的不知道到底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姑娘。”醋兒搖了搖頭,她伸出手來,示意碎星上前。待到碎星捧著布匹上前,她伸手拿出碎星手中的布匹,繼而將布匹擺在算命師傅的麵前,“我是來和你談生意的。”半仙兒看著醋兒神情自若的模樣,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姑娘,你這是想要讓我買下你這匹布嗎?”半仙兒心想自己這算是碰上訛錢的了,他怯怯地試探著。醋兒的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不,我是要賣布,但不是隻單單賣眼前的這一匹,我是要和你談筆生意。”半仙兒的眼睛瞥過醋兒身後的碎星一眼,這若不是醋兒身後有這個男子一直護著,他真想讓眼前的醋兒趕緊離開。可是眼前女子身後的男子看起來無比精壯,自己羸弱的身軀根本無法抗衡對方。無奈之下,儘管半仙兒對於醋兒所說的生意極其不感興趣,但是為了防止惹出什麼事情來,他還是耐著性子聽著醋兒說完。醋兒渾圓的杏眼一眨一眨,她的手指劃過手下的布匹,“我保準你賺錢賺的樂開花,以後就不需要在外麵擺攤這麼累,坐在家裡等著客人登門拜訪,求著你算命。”半仙兒對於醋兒的話將信將疑,“這位姑娘莫不是百無聊賴,來拿我尋開心來了?”“這樣吧,我先出招讓你感受感受,看我是不是拿你尋開心。”醋兒說道。半仙兒眉毛一挑,“怎麼試?”“等著吧,不出半個時辰,我讓你的算命攤前大排長龍。”醋兒頓了頓,“你隻需要做一件事情,就是藏在可以看到你算命攤的地方等,等你攤位前排了很多人後再來,來了後,隻給前三位算命,算命內容要半真半假,說話越玄乎越好。”半仙兒聽著醋兒的話,更是一頭霧水,“我一整天坐在這裡,都沒有什麼生意,我隻給前三個算命,這不是傻子嘛!”“你聽我的,絕對沒錯!”醋兒說道。半仙兒看著醋兒堅定的眼神,不免動搖了內心,他猶豫片刻,點了點頭,“好,試試就試試。”醋兒看到半仙兒答應了自己的請求,於是站起來,離開算命攤。碎星抱著布匹,跟上醋兒,“醋兒小姐,你剛才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你要做什麼啊?”醋兒依舊向前走著,“保密。”碎星撓了撓頭,寸步不離地跟著醋兒。“碎星,這春城最大的茶館是什麼地方?”醋兒開口詢問道。碎星不假思索地說到:“芸香閣。”醋兒放慢腳步,和碎星並排走著,“如果我們現在去芸香閣,你身上的銀子夠嗎?”碎星口袋裡還放著少爺給的銀子,“夠著呢!”醋兒這才鬆了口氣,她剛才害怕自己再次許下了大口氣的話,補不上了呢,沒想到天時地利人和,每一步都像是有人給自己鋪好了似的,十分順利。“你帶路吧,我們去芸香閣。”醋兒放緩步伐,慢碎星半步,跟著碎星的引導走著。碎星看著醋兒不著急的樣子,心裡十分納悶。其餘參加選拔大會的人現在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挨家挨戶地販布呢,怎麼醋兒小姐一點都看不出來著急的樣子呢?醋兒跟著碎星走到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館,茶館一層是用供給喝茶的大堂,二樓才是吃飯的雅座,三樓是廂房。醋兒挑選了大堂中央的桌子前,碎星站在她的身後,她伸出手扣了扣著嘴,“坐下,彆站著了。”“醋兒小姐,這不合規矩。”碎星抱著布匹站在伸手拒絕道。醋兒側身看著站在身後的碎星,笑著說道:“少爺今天派你出來,是不是說了,讓你聽我的。”“少爺沒說。”碎星說道。“那你說少爺不在,你現在聽誰的。”醋兒看著碎星說道。碎星仍是不肯坐下,他怕周圍有人看到了傳到府中,到時候,自己肯定會受罰的。醋兒看碎星依舊強硬地站著,她又說道:“少爺怕我輸了這次選拔,才讓你跟著我出來的,你若是站著,耽誤了我的大事,讓我沒法拔得頭籌,到時候,你就等著被少爺責罰吧!”碎星聽了醋兒的話,隻好無奈地把布匹放到桌子上,自己也坐了下來。醋兒看著碎星坐下,這才滿意地叫了店小二上來,“一壺普洱茶。”“好嘞,稍等片刻。”說著,店小二便想離開。醋兒突然叫住小二,“小二,你們茶館的說書先生幾時登台啊?”小二直起腰來,往櫃台望了望,看到說書先生的書袋放在了櫃台上,他轉身說道:“半壺茶的時刻,便會登台了。”“那請問現在那位說書先生在哪裡呢?”醋兒詢問道。小二看著醋兒,心生疑惑,“敢問小姐,問這個做什麼用呢?”醋兒突然發現自己的問法的確是有些直接,她立馬揚起一絲微笑,“我聽說芸香閣的說書先生是一等一的好,講的故事引人入勝,因此想要一睹先生的真容,同時,也想當麵像說書先生表達我的喜愛之情。”小二看著醋兒無害的臉,對於她的話,絲毫沒有懷疑。“他過會兒會到櫃台拿書袋,小姐大可到時候便可上前打招呼。”“有勞小二了。”醋兒坐在位置上,她打量著周圍的桌子上的人,這芸香閣茶水昂貴,來聽書的人都非富即貴,不是一般人家,自己這次是來對了。